那边慈和学校的那些女生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边慈都可以,她凭什么不行?
何似揉了揉眼睛,重新打起精神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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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慈洗完澡出来,脑子比刚进屋时冷静了不少。
只要不去回忆言礼提起白月光的表情,她的醋坛子就不会翻。
她不能这么小家子气,言礼要喜欢谁,不喜欢谁,她都没有资格插手,谁让她是食物链最底层的虾米呢。
想到这,边慈感觉自己更惨了。
她用毛巾包好头发,开始收拾书桌,给言礼腾出位置,方便他一会儿坐。
收拾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
“边慈。”
听见是言礼的声音,边慈放下手上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去开门。
“还没到十点半呢。”嘴上这么说,边慈还是侧过身,示意他可以进屋。
言礼却没有什么动作,反而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太自然地说:“那个……小姨煮了馄饨,让你下楼吃。”
原来是吃馄饨,不是补习。
边慈感觉自己主动过了头,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这一搓,手接触到裸露在外的皮肤,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
吊带睡裙,上本身真空,非常、无比、清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慈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什么都顾不上,“砰”地一声砸上了门。
这么一喊,喊得言礼的脸也红了,他对着紧闭的房门,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其实……你……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别——”
“你不要说话!”边慈高声打断。
言礼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边慈靠着门,滑坐在地板上,捂着脸崩溃地说:“你先下楼……我……我马上就来。”
“好。”
脚步声渐渐走远,边慈缓了足足三分钟才站起来。
她拿过白天的校服穿上,外套拉索拉到了顶,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确定仪容仪表就算让教导主任来查都找不出毛病之后,这才放心地下了楼。
一楼馄饨飘香,言礼和店长夫妇二人在闲聊,家常的氛围舒缓了边慈的尴尬。
她在厨房门口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才强装淡定地走进去。
“小边来了,快坐,你的馄——”小姨话说一半突然卡壳,看见边慈这么正式的打扮,奇怪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学校吗?”
言礼转过头,看见边慈身上拉到顶的外套,顿时:“……”
“没有,我就是……有点冷。”
边慈拉开椅子,在言礼身边坐下,眼神都不敢往他那边扫一下,只敢盯着面前的馄饨。
“谢谢阿姨。”
“不客气,我之前听见你在二楼大叫,发生什么事了?”
边慈:“……”
言礼:“……”
“没事,房门口有一只蟑螂,吓了我一大跳。”边慈随口胡诌。
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对,她正要弥补,“蟑螂”本人开口了。
“嗯,你叫得那么大声,蟑螂可能也吓了一跳。”
“……”
第34章 “世界上没有无差别的爱……
……很好, 扯平了。
看来也用不着弥补了。
对话里面的玄机只有边慈和言礼才听得懂,小姨听完,理解成字面意思上的蟑螂, 还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跟小姨夫说:“老麦你回头买点蟑螂药, 去二楼喷一喷。”
小姨夫咽下嘴里的食物, 应了声好。
“不过也奇怪, 入秋了还有蟑螂跑进来, 要不这周末找家政做个大扫除算了, 我也害怕这些虫子, 怪恶心的。”说着,小姨看向边慈,“是很大的蟑螂吗?有多大?”
言礼刚往嘴里送了一个馄饨, 听完这话突然被呛到,侧头一阵猛咳。
馄饨带着汤水, 汤水里面有辣椒油,越咳越呛, 越呛越咳,没几秒钟, 他咳得眼睛都红了。
小姨哭笑不得:“哎呀你吃这么急做什么, 没人跟你抢。”
小姨夫起身倒了一杯凉水,放在言礼手边:“喝点水。”见他咳得这么厉害,小姨夫叹了一口气, 对小姨说,“你别放那么多辣椒油,晚上烧胃。”
“我没放多少,你自己看, 他那碗还没我这碗辣呢,明明是他自己吃饭不专心还着急。”
一杯凉水下肚,言礼总算缓过劲来。
“给你。”边慈抽了张纸巾塞到言礼手里,见他呛成这样也有点同情,“眼泪都咳出来了,擦擦吧。”
自知失态,言礼闷声道了句谢谢,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见他没什么问题了,小姨对边慈说:“行了,小边你快吃,一会儿馄饨都凉了。”
边慈点头说好。
言礼起身站起来,又去喝了杯凉水,清清嗓子再说话,声音都有点哑了。
“小姨,吃饭的时候你别说什么蟑螂虫子的,倒胃口。”言礼放下杯子,回到餐桌,看着面前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食欲却减了半,他抬头问,“有水果吗?我想吃点凉的。”
小姨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个大少爷,冰箱里有葡萄,自己拿。”
言礼懒懒坐着不愿动弹,看向全家脾气最好的小姨夫:“姨夫,我想吃葡萄。”
“别管他,让他自己拿。”小姨说。
小姨夫无奈地笑了笑,拍拍小姨的肩膀:“你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说完,他起身去冰箱把洗好的葡萄拿出来,放在桌子中间,不忘叮嘱,“少吃点,冷热交替对胃不好。”
“谢谢姨夫。”
言礼吃了两粒,见边慈一直没说话,顿了片刻,然后拿着一粒撕了一半外皮的葡萄,喂到边慈嘴边,嘴里却调侃着:“很甜,尝尝,压压你的惊。”
边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唇瓣碰到了他的指腹,刚张嘴要拒绝,言礼趁机把葡萄送到了她的嘴里。
葡萄冰凉又甜,水分很足,边慈含在嘴里,一双眼睛盯着言礼,完全傻掉了。
言礼扔掉外皮,用纸巾擦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给边慈带来了多大的冲击,还自然地问:“好不好吃?”
“……嗯。”边慈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葡萄,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行。”
言礼很快又跟对面两个大人聊开了,这下没人再提蟑螂,餐桌氛围一片温馨和谐。
只有边慈游离在状况之外。
这回倒不是因为融不进别人家的气氛,只是她自己心慌得很,她又不敢暴露,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餐桌上能做的事情只有吃饭,于是,边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解决了一碗馄饨。
她吃完的时候,就连吃饭最快的小姨夫的碗里都还剩四个馄饨。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边慈站起来,将椅子靠回原位,轻声说。
三个人抬头,惊讶地望着她。
边慈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特别是言礼的,她端起自己的碗筷,放进洗碗槽,正准备打开水龙头洗的时候,小姨走过来拦住了她。
“一会儿我洗,你上楼学习吧。”
“好,谢谢……”
“行啦,你这孩子哪里来那么多谢谢哦。”小姨摸了摸边慈的脸颊,半开玩笑道,“太客气就生分了,我拿你当自己家孩子,你对我这么冷淡,我会伤心的。”
边慈一怔,心里感动得不行,落在嘴上也只是简单一句话:“我知道了,阿姨。”
她真的太不擅长回应这些善良的好意了。
满心欢喜又手足无措,不知道这样对别人而言,是不是一种伤害呢。
边慈陷入不安。
“我也吃完了。”言礼端着碗筷走过来,放进洗碗槽里,叫上边慈,“走了,上楼学习。”
边慈就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声答应,跟着言礼前后脚上了楼。
身后,小姨和小姨夫的说话声压得很低,似乎是怕吵到三个孩子。
“其实你可以放松点,这里拿你当外人的人,只有你自己。”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言礼站在走廊回头看边慈,突然间抛出这么一句话。
边慈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不太习惯,就……你和你家人都特别好,但我不习惯这样子,是我的问题,我有时候也会想,我这么难搞,会不会伤害到你们,但下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真的……抱歉。”
“看出来了。”言礼说。
“也是我运气好,碰巧到这里来租房子。”边慈走上台阶,垂眸笑道,“要是我手头宽裕一点,就去居民楼租房子了,要是那样,得到这份善意的人,也就不是我了。”
我也不会遇见你了。后半句边慈没有说出口。
言礼听完,反问她:“你就只觉得你是因为运气好?”
“对啊。”
“你就没有想过,正因为是你,才能得到这份善意吗?”
边慈听笑了:“怎么可能,我之前跟你们素不相识啊。而且你们家的人,一看就是那种平时对谁都很好的,虽然性格都不一样,不过骨子里的温柔善良没有变。”
“你把我们想得太无私了。”
言礼低眉轻笑了声,兀自说道:“世界上没有无差别的爱,大家都会偏心。”
“什么?”边慈心念微动,却不敢往深了想。
“没什么碰巧不碰巧的,你已经来了,来的不是别人,你来这里得到的、收获的,都是你应得的,就像你努力学习,考试分数会上升一样,你是边慈,你来这里,大家会对你好,就这么简单。”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把自己放得太低,又把别人捧得太高,有空你照照镜子,问问里面那个人,委屈不委屈。”
边慈活生生被言礼说红了眼眶,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猛地转过身,抬手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言礼本意是想让她笑,结果现在却把人给弄哭了,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人,下一秒慌成了愣头青。
“你哭什么,哎,你别哭啊,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我给你道歉。”
言礼愁得抓了把头发,想上前安慰,又不好意思碰她,手里又没纸巾,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没有……我就是……就是太感动了……”边慈一边哭,一边用手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擦的速度赶不上哭的速度,急得她团团转,“我……我不想哭了,怎么……怎么停不下来呜呜呜呜……”
连哭都压着声,连哭都不敢放肆哭个痛快。
言礼不知道这几年边慈经历了什么。
以前跟同学玩泥巴灰头土脸,还能站在石头上自称仙女的自恋鬼,那么骄傲,那么理直气壮地认定自己跟所有人不一样,她是最优秀的。
现在,却因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成绩不拔尖,自卑到了尘埃里,看谁都比自己优秀。
以前明明是个走路摔了一跤,疼不出眼泪也要哇哇乱叫几声说自己好痛好痛的娇气包。
现在却不会喊疼,也不会哭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边慈硬生生把哭意憋了回去,擦干眼泪,等情绪平稳下来,才抬起头,对言礼说:“你说得很对,我都记住了,不过我希望你忘记我刚才的样子,太糗了。”
“你刚才怎么了吗?”言礼立刻配合。
“什么都没有!”边慈偏头,用手指了下自己的房门,“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屋,你收拾好就过来吧。”
“好。”
言礼静静站在原地看边慈离开,在她快进屋的时候,出声将她叫住。
“边慈。”
边慈的手搭在门把上,笑着回头,问:“什么事?”
“……你有小名吗?”
“我没有小名。”边慈想了想,补充道,“硬要说的话,以前家里人偶尔叫我阿慈,这应该不算小名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能这么叫你吗?”言礼偏头,暗骂了一声靠,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感觉叫全名挺生疏的,那个我,我小名你是知道的吧?”
边慈愣了一会儿,随后璨然笑起来:“可以,随你喜欢,你小名我知道的。”
“你叫zhouzhou。”
边慈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这个名字,虽然人不一样,怀念的感觉涌上来,她没忍住多说了句:“我童年的时候有个好朋友,也叫zhouzhou,不知道是他的大名还是小名,你说巧不巧?”
言礼霎时僵在原地,盯着边慈,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
边慈被他看得一头雾水,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
言礼垂眸,强压住复杂的情绪,稳住声音问,“童年的朋友,你都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提起往事,边慈难免伤感,“不过我们断联系好多年了,我一直挺想念他的,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性格超级内向,不爱说话,以前总是被同龄人欺负,那些人坏死了!”
说到这,边慈看了眼言礼,开玩笑的口吻,却蕴含真切的祝福:“要是他能像你这么受欢迎就好了,身边热热闹闹的,就算没有我,应该也不会觉得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