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妙仪为了一个野男人抛弃原二郎,原家变得这般可笑,原让还一直心中愧疚……
原霁伏身在马上,马速极快,闯入城门时毫无顾忌。却是在进城后,他的马速突然放慢。原霁垂下视线,看到了提着裙裾、向城门口跑来的关幼萱。
她跑起来时像个白色的小兔子,发丝随着腰间细带飞扬。小淑女唇红齿白,眼中流着银河一般的光,乌光闪烁,柔美动人。她的声音也娇娇的:“原霁!原七哥,少青哥哥——”
儿郎们愣愣看着小美人,原霁想到关家做的事,心头浮上厌恶色,连看到她都觉得恶心。他面无表情地调转马头,道:“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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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们的马,她也不懂为何他们突然就换了方向。关幼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她沮丧地立在原地出神半晌,然后蹲下身。
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几日来大人们带来的烦恼,一瞬间压向她。她心中亦委屈,亦焦灼。重重压力,让关幼萱鼻子发酸,眼圈也很快红透……
少年的声音吊儿郎当地从头顶响起:“追不上人就哭鼻子么?关幼萱,你好大小姐脾气!”
天色暗了,曙色铺天。原霁抱臂站在城门楼前,看她茫然抬头。
黄昏光细碎清薄,如同金红玉笺。关幼萱睫毛被水雾黏结一起,像银鱼尾巴上的光。她吧嗒着大眼睛,唇儿微张,呈现一种妩媚与天真混合的姿色。真是……又傻又可怜,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将军心想:卖什么萌?我是你撩不动的男人!
☆、第 13 章
军营中,一群军人围在一毡帐内,将赵江河拥在中间喝酒。
众人恭维他:“厉害呀赵将军!出个门而已,回来就当上了将军,可以领兵作战了!”
赵江河哈哈笑,向左右拱手:“客气、客气。”
因为之前他们捉拿并州细作有功的原因,再有赵家运作,等赵江河这次跟原霁回来,惊喜便砸到了头上——赵江河由原来的一个小校尉,当上了归德朗将!
归德朗将也不过是一个从五品下的官职,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归德朗将是将军,可以独立领兵出战!身为凉州儿郎,整日混在军中,谁不想当将军!
赵江河和周围人互相恭维中,他向抱臂靠在帐柱上的原七郎看了一眼。原霁也和他们一同喝酒,但少年目光游离,望着帐外出神。
趁着其他人高兴喝酒的档儿,赵江河走到原霁身边,将一壶酒递过去。原霁瞥他一眼,接过酒壶后仰颈直饮,颇为爽快。
赵江河道:“羡慕啊?”
原霁转过脸看他,他玩味地扣着酒壶上的壶嘴儿,也不说话。
赵江河便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发现了并州细作,我们跟着你的人不可能升上去。说到底,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功!但是我们这些人全都升上去了,只有你还是那个小校尉……七郎,不说你不平,我看着都替你不服气。”
原霁面无表情如背词:“二哥是磨炼我,不让我早早带兵,早早上沙场。我得在下面从头走一遍,才能当上将军。二哥说,等我及冠的时候就让我做大将军。”
赵江河呸一声,道:“骗小孩的鬼话!我们都不如你,官职现在各个比你高!你二哥就是在压着你!”
原霁垂下眼,目中阴鸷重重,唇角也抿成一条线。他并没有说话。
赵江河搂住他肩,替他委屈:“好兄弟,这话本来我也不该说。但是你二哥这压着你的架势……想你们原家几代,有谁像你这样憋屈啊!从小到大,你打架输过谁?咱们私下里都说你就是这块料,你以后肯定了不起!
“可你二哥就是不让你上战场!你说,是不是你二哥嫉妒你?怕你抢了他的西北兵马大元帅?他是不是……啊!”
赵江河早料到原霁要动手,早就开始提防,不想原霁出手的动作能比他预判得要快……砰!一声巨响,帐篷中的军人们一起扭头,看到一纵长线如电,原霁压着赵江河,赵江河后背撞上长案几。
整条案几被压垮,赵江河也被压在木头屑中。他仰头看身上凶戾毕现的原霁,某一刻,他呼吸困难,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狼擒拿在爪下一般。
众人连忙过来:“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喝多了?”
原霁在被人拉开前,凑到赵江河耳边,低声阴沉:“再叫我听到你说我二哥不好,就绝不是今天这样饶你。赵江河,你听着。我从小是我二哥养大的,我无父无母,全靠我二哥!
“我知道你们都说他心慈,心慈不掌兵……但他是我二哥!你是我好哥们儿,你得站在我这边……呃,你是不是快喘不上气了?”
赵江河喉咙上的少年手指松开,他才咳嗽着爬起来。
赵江河边咳嗽边捶地:“艹你娘的你这头狼崽子!老子艹你十八代祖宗!老子快被你掐死了!”
原霁:“别艹我娘啊,我娘早死了。”
赵江河呸一声,更加痛心疾首:“能不能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子现在是将军了,妈的,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子!”
原霁笑一声,弯腰来扶他,心虚之下,他声音也低了:“你也太弱了吧。”
原霁笑嘻嘻地给他赔不是,赵江河绷着脸不买账,原霁就一直厚脸皮递酒,终是让赵江河绷不住,白他一眼。而围过来的众人看两个人不过是日常打闹,便也放下心,继续喝酒去了。
赵江河和原霁冰释前嫌后,对原霁斜眼撇嘴:“怎么的,小七郎,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混在军营里,不回家去?”
原霁眼神微微停顿一下。
他说:“今晚留在这里,陪我的好兄弟一晚。我的好兄弟明天开始就要抛弃我打仗去了,我得珍惜今晚。”
赵江河被他深情的语气恶心得反胃:“……”
但赵江河毕竟了解原霁。赵江河眼中浮起戏谑的笑,努下巴比向帐外的方向。他们都看到,月光下,一个小淑女娴静地坐在外头的小台边,低着头,慢悠悠地吹着一碗粥喝。
这位小娘子漂亮娇弱,像花瓣一样。
和他们军营格外不相配。
军营也不让寻常女郎进来。
但这位小淑女是原七郎领进来的,谁敢拦?
赵江河对原霁挤眉弄眼:“你不是要去跟你二哥告状你那二嫂的事么?你怎么把你那二嫂的堂妹领过来了?”
原霁望天半晌,赵江河推他,坚定地看着他。
原霁憋出一句话:“……脑子一热,就把她带过来了。”
他下午回城时一身怒火,立即就要去找二哥,找关家算账。但是关幼萱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等他,他一个没忍住,就把她带军营里来了。
赵江河:“带来了你就不理人家了,把人家扔在外面,你过来和我们喝酒?”
原霁说:“我怎么可能对关家人有好脸色。”
赵江河:“那你就赶紧回家,跟你二哥摊牌,告诉你二哥关家是怎么耍你们的——你那位二嫂根本没死,正在关外风流快活!只要你二哥一声令下,凉州铁骑一出,必然能将你那二嫂抓回来!”
原霁沉默。
赵江河盯着他:“你是不是因为关小娘子……”
原霁回头,目光沉沉地看过去。赵江河怕他再动手,连忙闭嘴,只是忍不住抱怨一句:“我看你二哥根本管不住你。你就得找一个能管住你不动手的妻子!说不定你二哥是想等你成家了,再让你立业?”
原霁:“成家?”
赵江河:“你这什么眼神?难道你没打算成亲,从来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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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七郎有没有想过娶妻,外人无从得知。众人眼睛看到的,便是当晚原霁宿在军营里,束翼问他:“关小娘子怎么办?”
原霁说:“不管她。”
束翼欲言又止,但看小霸王寒着脸,仍因为关家做的事而不悦,便也只好闭嘴。束翼心中同情关幼萱:好好的漂亮小淑女,爱慕谁不好,爱慕他们家这块臭石头。
又臭又硬又冷的破石头!
次日天未亮,原霁例行练武,洗浴后,再神清气爽地回来自己的营帐。掀开帐篷门,原霁的神情就凝住了——
他看到关幼萱在他的地盘上,她跪在帐中唯一的方案前,正低头捣鼓碗中什么东西。原霁未曾用早膳,闻到了她那里传来的饭菜香味。
关幼萱回头,对他抿唇笑:“我去看了你们的灶房,觉得我的厨艺比你们的大厨好。我偷偷给你下了面条,还有荷包蛋……你快来吃,不要被别人看到,说你吃独食。”
原霁:“……你怎么进来的?”
关幼萱:“你要骂束翼哥么?是我问他,想不想让你吃一点和军营里不一样的好吃的早膳。你看他一心向着你,你要领情呀。”
她起身走到原霁面前,黑眸轻柔地乜他一眼,然后牵住他的衣袖,拖着一脸麻木的原霁去食案前用饭。关幼萱动作伶俐,原霁恍惚中,碗筷已经摆好。她托腮坐在他对面,眼睛眨巴眨巴。
原霁不领情,他审视她:“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关幼萱:“说起这个,你们军营的人真好呀。有人来问我,我说我是你带进来的,他们的眼神就变得很不一样,就给我安排好地方了。”
原霁热血一下上脸:“……你都跟谁说你是我领进来的了?”
关幼萱天真道:“每个问我的人,我都说了。”
原霁:“……”
他砰一下将碗筷摔了,怒道:“关幼萱,你是不是傻?!”
关幼萱托腮噙笑的轻松被他吓得瑟缩一下,她眨眼:“怎么了?”
原霁:“你跟每个人这么说,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我,怎么想你么?”
关幼萱偏头,端详他半晌,好奇地问:“是说‘我是你的女人’这样的闲话么?可是,不是你让我披荆斩棘来娶……来求嫁你么?你又不管我,还不能让我说说么?”
原霁一怔。
他端详关幼萱,迎着她狡黠的目光,他冷静下来,喃声:“你不傻呀。”
关幼萱弯眸。她望着他少年英气的面孔,心想夫君真好看。
又好看又聪明,要是脾气再好一点,就完美了。
关幼萱便稍微停顿一下,垂目小声:“可是你昨天那样对我,我还是有点伤心的。你怎么能把我带过来,又不管我了呢?你如果一开始就生气,就不要中途对我心软呀。而且我又没有招惹你,你干嘛将气撒在我身上?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原霁自己察觉不到的时候,他眼睛一目不错,望着她的眉,凝着她的眼,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
她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原霁心中那股挥不散的戾气,也好似被她笑容吹散。
原霁闭目,再睁眼时他下定决心:“那我们打个赌,做个游戏吧。”
关幼萱茫然。
原霁往后一靠,手指帐门的方向,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像个捉弄人的坏蛋:“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从这里走到那里,大概十步距离。十步内,你要是能说服我……”
原霁咬牙,盯着她的眼睛光厉,凶狠得如要与她搏命一般:“那我就娶你!就什么也不管了,就替你们瞒下秘密……就怎么都娶你!”
他眸底猩红:“关幼萱我告诉你,我会拼尽所有来抵抗你——绝不放水!”
原霁站起,大步向帐门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将军:来撩我呀
☆、第 14 章
原霁提的要求如此强横,根本不给关幼萱反应时间。他大步向外走的时候,关幼萱才站起身,追上他。
已经比他慢了一步。
关幼萱看着他迈开的步子,急得眼睛一下子红了:他一步走得也太大了吧!
关幼萱拽着他的手,却还被他拖着走。这人不知道怎么长的,他像铜墙铁壁一般,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关幼萱跺脚,眼看第二步都要走完了,她不管想清楚没有,脱口而出找借口的话:
“因为我们关家没有适龄的女郎了啊!如果我不嫁,我们家和你们家下个月的婚期取消,天下人会看笑话的。族人不体谅我堂姐已经死了,还会去怪我伯父,我伯父会很难堪的。”
听她说起关妙仪,原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此次出关,他已经知道关妙仪没有死!
之所以没有执着地非要找到关妙仪本人,也不过是原霁觉得,这位二嫂的死活,他二哥更有资格亲自见证。
关幼萱观察他脸色,见他那个戾气十足的表情,心中就一沉,怀疑他查到了什么。但她没空多想,关幼萱绞尽脑汁找挽留他的借口:
“因为你和我都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啊。你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难道娶我这样知根知底的不好么?”
原霁坚定向外走:“我对你也并不知根知底。”
关幼萱脸燥,拼命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平时见的都是那些彪悍的凉州女郎,偶尔见到我这样的,难道不觉得新鲜么?”
原霁反问:“养在屋子里不能碰不能挨的野花,光新鲜有什么用?”
关幼萱心里呸:……你才是野花!
关幼萱:“我长得好看!”
原霁唇角抿直。
她说:“我脾气好,不跟人生气。我烹饪也好,所有人都夸。我女红也厉害,衣裳荷包我都会。我、我还会吟诗作赋、会唱小曲会讲故事……”
原霁唇角的笑快憋不住,他木着脸,努力向下压。关幼萱仰头看到的,便是他嘴角微抽,似是嫌弃她。
其实何止是他,关幼萱也好嫌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