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刮骨割肉,原霁初尝此字,难免废寝忘食, 又好奇万分。他实在是原让悉心养大的一头狼, 狼与家狗不同,原霁对猎物好奇至极的表现, 便是翻来覆去地折腾, 玩弄。
他新奇地玩着自己的猎物, 又收起利爪不去弄伤人家。但他按着人,不知疲倦地开发自己未知的领域时,他的旺盛精力, 又岂是他的猎物跟得上的?
小淑女被他按在床上, 初时还勉强能与他挣扎两下,之后便只会呜呜咽咽,任劳任怨, 屈服于他。
原霁对女孩儿欢喜的表现,便是在床上的用功。没有语言与东西能够表现出他对关幼萱的喜欢,他采用最莽撞、最原始的方式。
午后床帐低垂,舍中香气甜暖。原霁俯身亲吻关幼萱的后背,她奄奄一息地趴着,闭目张口, 睡得恍惚。原霁看她可爱, 便又俯下来, 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罗帷上摇着日头的碎光,原霁趴在她旁边:“萱萱。”
弱骨纤质,香汗淋漓。女孩儿趴在枕上,眉间轻蹙,娇妍酡红,粉唇微张。她乖巧地蜷缩在他臂侧,优美洁白的玉颈、香软娇嫩的腮帮、精致小巧的肩膀,都密密招了许多红色的、暗色的痕迹。
睡着的关幼萱睫毛颤颤,如羽毛般,每一波动,都轻轻撩过原霁心尖,悠缓如醉。这般妩媚动人,又透着三分天真娇憨。
原霁伸手将她黏在颈间的一绺发丝拂开,他眼眸光幽暗流转,看得痴住,喉结又滚了滚。
颇有些饥渴。
只是他已经玩了她许久,兴致也稍微回缩。如今只剩他一人亢奋,未免扫兴。
原霁便凑过来,亲亲密密地推关幼萱:“萱萱……我们再来好不好?”
睡梦中,关幼萱听到他的声音,都一阵寒意涌上。她惊慌地抱紧被子,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不睁,含含糊糊地推原霁凑过来的脸:“你、你来就好……我好困……我好累……”
原霁不满:“我一个人有些没趣儿。”
他跪坐在床上,又推了关幼萱几次。但是关幼萱一直支支吾吾、眼睛都睁不开,她软绵绵一团被原霁扯进来抱入怀中。然而他怎么拨弄她,她都睡不起来。关幼萱分明一副“随你怎样,反正我不睁眼”的死猪放弃的架势,颇让原霁沮丧。
原霁最后退步:“那你睡吧,我去洗浴,我们晚上再来。”
原霁高高兴兴地哼着小曲跳下床,他去了屋中后面的净室,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愕然发现房舍中的床榻间,小淑女已经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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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夫人,这边、这边!”
粉裳罗裙,鬓发松软。关幼萱腰肢纤细袅娜,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在两个侍女的领路下偷偷摸摸地从廊子口出来。侍女们拉着她、拥着她,左右顾盼,逮着没人的地儿,一路把小七夫人从家里的偏僻路径,送出府去。
女郎们这般折腾,离原府后门,就差几个拐弯。
靠在墙上躲避仆从,关幼萱粉腮染红:“多谢你们了!我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侍女们连连摆手,并对她很同情:“自七郎回来,小七夫人也太可怜了。”
小七夫人连那张床都没下去过吧……小七郎如恶狼一般,进食的架势,实在吓人。
关幼萱给自己鼓励,她盯着那扇不远处的小门,想只要再一步,就能逃出家去了。关幼萱做好准备,想躲去师兄那里。师兄会保护她,原霁总不可能跟师兄对着干吧?
“你们去哪里?”侍女们围着关幼萱互相鼓励的时候,她们头顶传来少年声音。
几人一僵,关幼萱面色恍惚,她与侍女们一道抬头,见墙对面的廊子上,坐着原霁。“十步”大咧咧地站在原霁的肩上,原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关幼萱霎时明白原霁怎么这么快能找到她了,她娇声责怪:“十步!”
“十步”很心虚地埋头入翅膀间,委屈地叫了一声。
关幼萱撅起了嘴,瞪向那一人一鸟。原霁的厉害她已经见识过无数次,知道自己在他眼皮下逃不掉,她便气哼哼地瞪着人。但是小七夫人这般理直气壮地瞪人,侍女们面对小七郎,就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了。
原霁扫侍女们一眼,一挥手:“束翼,把她们都带下去领罚,跟我对着干,反了天了。”
关幼萱乌黑眼珠瞪大,手叉腰:“你跟我对着干,你反了天了!”
原霁觉得她真好看。
然而他又迷茫地看着她——她在做什么?反对自己?
小淑女那般、那般……乖!怎会反对自己!
原霁坐在廊上,初时以为是侍女们撺掇着关幼萱逃离自己。但现在看关幼萱这架势……原霁愣了半天后,眼中颇为受伤:“你为她们和我生气?”
关幼萱说完那句便刷一下红了脸,因她真的很少跟人这般大声嚷。但是关幼萱今日受够他了,她奋起反抗,绝不气馁于他的淫.威。关幼萱鼓励自己,如果他欺负自己,自己就跟师兄回姑苏!
自己不怕原霁!
关幼萱很有气势:“我是七夫人,侍女们都是听我的话的!你收拾她们,便是欺负我,影响我在家中的威慑力。你这样让我以后没法再处理内宅事务了!你不能管我的侍女!”
原霁偏头看着她,眼中光冷厉,关幼萱心中紧张。
二人对峙半晌。
原霁让了步:“束翼,你带她们都下去。我与你们的小七夫人有话说。”
侍女们爱莫能助,只好担忧地被束翼带走了。“十步”拍拍翅膀,爱管闲事的它跟着束翼飞走了。原地只剩下坐在廊头的原霁,和叉腰瞪人、站在地上仰头的关幼萱。
原霁冷冷地看着关幼萱。
关幼萱仰着脖颈,输人不输阵。
原霁目中光一顿,他垂下头,日光照着他半张脸。他面向关幼萱的半张脸,又清秀,又可怜。
原霁委屈一般地说道:“我出去净室一趟,回来时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发生意外被人掳走了,很担心你。”
关幼萱心一下子就软了。
登时觉得自己好坏。
关幼萱嗫嚅道:“因为、因为……我好辛苦,好累。我不想在床上躺下去了,我手酸腿酸脚酸,全身都不舒服。我不想那样了……我没有被人掳走,我们家很安全的……对不起,我忘了这里是凉州,危险总在我们身边,害你担心了。”
原霁俯眼看她。
半晌,他奇怪又受伤:“你为什么想躲开我?”
关幼萱脸蓦地红透,然而她大胆非常:“因为你总和我睡,我很累!”
原霁不解:“不对吧。应该是我累,不是你累。这世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关幼萱瞪大眼:“怎么可能!就、就真的……很难受呀。”
原霁不以为然:“那是你身体太差了。你好好跟着我锻炼锻炼。”
关幼萱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红脸,她嚷道:“我才不要!我当然会锻炼好身体,但我才不会为了这种理由……去锻炼!”
原霁不在意:“殊途同归嘛。”
关幼萱瞪着他,她半晌不知道怎么说,觉得与他无法解释。她扭头便走,向着后门的方向,坚定无比。按照原霁的脾气,他见她如此不配合,应当也会生气,转身就走。
原霁脸色果然沉了下去。
他喝道:“关幼萱,站住!”
关幼萱背对着他走路,不理会他。
关幼萱身后,墙上的转头啪啪几声,从墙头掉下。关幼萱不用回头,也知道原霁的气力水平。她气哼哼地想,他打死她好了。小女郎委屈地走了一截儿,旁侧忽伸来一只手,将她拖住。
关幼萱:“哎呀!”
她被抱入了原霁怀中。
原霁笑嘻嘻的:“怎么哭了?我又没怎么你。”
他一手搂着她的小细腰,强势地将她与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原霁低头,粗粝指腹凑到她脸上,揩到她睫毛上沾着的水汽。
关幼萱仰脸,眼中果然滴滴答答地淋雨。濛濛雾气中,她看到他俊俏的年轻面孔。他眼睛里还带着笑,而一看到他笑脸,关幼萱鼻端更酸。
关幼萱哽咽:“我也不知道。你给我擦眼泪,我就想哭。我本来不想哭的,你不应该这样。”
原霁笑:“你好奇怪。”
他仍是笑嘻嘻地给她擦眼泪,擦不够,他便从她袖中扯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原霁稀里糊涂地在关幼萱脸上乱抹一通,关幼萱被他擦得糊里糊涂,又被他的莽撞逗得破涕而笑。
原霁看到她笑,心中才松口气。
原霁抱怨:“所以你哭什么嘛!”
关幼萱被他抱在怀里,脸埋在他胸前,她闷声:“我不知道嘛……也许是因为你刚才凶我,我以为你掉头就走了……可是你没有走,你来追我了。”
关幼萱仰起脸,迷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不翻脸就走,而是追过来?”
原霁心中一麻,说不出是怜惜,还是后悔。他盯着她的脸蛋,模糊地想到自己的梦中无缘。他心里喜欢了她那么久……原霁道:“萱萱,你忘了以前的我吧。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不跟你吵,不和你翻脸了。”
他想一想:“我也不会生闷气就走,我会缠着你,和你好好说话。我想咱们好好的!”
关幼萱吃惊。
原霁垂下的脸,眼中神色很认真。原霁对她笑,拍胸脯保证:“以前都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知道怎么对喜欢的小女郎好……”
关幼萱惊讶:“你喜欢我?”
原霁:“……?”
他震惊:“你不知道么?”
关幼萱抿起了粉色唇儿,她悄悄斜眼觑他,眼中光雾濛濛地流动。她娇俏的:“大约知道……只是想听你说。”
两人盯着对方半晌,都傻傻地笑了起来。
原霁低头,忍不住在她鼻尖轻轻亲了一口。小女郎闭起眼睛,并没有如他们在床上时,她那般躲避。原霁观察她片刻,虚心请教:“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在床上,要躲出去?”
关幼萱支吾半天,小声说:“因为你吃相不好。”
原霁:“……!”
他眼中颇受伤,震惊地看她半天。关幼萱也被他看得内疚,她低下头,然而她坚定地,不改自己的说辞。
吃相不好就是吃相不好,他凶蛮任性,索求无度,又仗着一身蛮力胡作非为……小淑女嫌弃狼崽子那一点儿也不优雅的吃相。
他的哈喇子都要流一地了!
原霁郁闷无比,他心里不服气,却因为刚保证过不翻脸就走,此时不好食言。他憋屈道:“你就不喜欢我碰你呗。”
关幼萱承认了:“对。”
原霁气怒:“关幼萱!”
他气得跳起来,眼神凶悍。如同他真的是狼崽子,他此时的全身毛都要跳起。他暴跳如雷,气得无法。而关幼萱旁若无人,幻想着自己真正自向往的:“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太凶了。我喜欢和夫君坐下来拉拉手,说说话便好。我不喜欢你压着我,但是你有时候高兴起来亲一下,那种感觉……我觉得像是被你呵护,我喜欢那样。”
原霁迷惘,偏头看她。
关幼萱面颊滚烫,她睫毛掀扬,带着憧憬的光:“我想要那种温温柔柔的、充满呵护怜爱的亲一亲。不磕到牙齿,不弄得一嘴血。我不想被咬破肉,不想每次都一身伤,像是逃难一样。我喜欢……”
原霁打断:“试一试。”
关幼萱呆呆扭头看他。
原霁低着眼:“我们可以练习一下。”
他抿一下唇。
他努力解释道:“你不能要求我,不能要求我一下子就是你最满意的夫君。我没有和女孩子亲过,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力道,不喜欢什么样的力道。但是我可以学……我悟性很高的,我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他微微撩眼皮,漂亮而漆黑的眼珠子直视她:“我可以和你练习亲亲。你要不要?”
他背脊挺得僵直,骄傲又自信,手心却捏满汗。
关幼萱呆呆地看他,说了一句:“我悟性也很强,我也很聪明。”
原霁挑一下眉。
关幼萱扑入他怀中,抱住他,小声:“那我们试一试。”
她等着的,本就是他这句话——驯养他,征服他。
以弱克强。
以下克上。
这从来都是关幼萱用来对付原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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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夫妻手牵着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原霁郑重其事地关上门窗,放下床帏,与关幼萱坐在床榻上。
他凑近她的面孔,她低着头,闭目不躲。
这给了原霁很大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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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光懒洋洋的,照在屋外廊下,将残雪照得清薄剔透。
屋舍中,少年男女声音含含糊糊,时而传来——
“哎呀、你太笨了……”
“嘶!又破皮了!我流血了。”
“不要动、你不要乱动……刚才那样就很好。”
磕磕绊绊,边试边学。
小七夫妻花了一整个下午,学会了怎样亲吻,才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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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啊……这怎么弄伤的?飞了很久吧?”
上午时分,原霁在房中睡觉,关幼萱在家中路过一个地方时,见军士们围着一处嘀咕。军士们向她打招呼:“……有一只鹰飞到我们这里来了,看成色和翅膀,不是凉州养的鹰。这还是一只雌鹰。”
关幼萱:“我看看。”
军士们小心翼翼地帮忙,将一只受了伤的母鹰,放到了关幼萱手中。这只鹰在天上飞时,被凉州人的箭所伤,等射下来后,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凉州养的那一类侦查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