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深就越荒凉,眼看四面茫茫全是黄沙,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提心吊胆的呢。
四嫂还抹了猪油,现在猪油上蒙了一层的黄沙,整张脸都叫沙子给罩住了,像个壳儿一样。
大家又还晕车,于是低头看着脚,头都给摇晕了。
直到前面的樱桃喊了一声到了,几个妯娌才连忙抬起头,就发现眼前,居然赫赫然的,出现一座山,而山下,是一片清澈的湖泊,湖边倒着好些个枯树,枯树上挂满了蘑菇,而最叫大家吃惊的是一棵杏子树,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杏子。
“那树上是啥,杏子吧,能吃不?”牛二嫂钟情于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要不然也不可能说出,舔.沟子添一辈子的至理名言来。
“咱们下去看看?”大嫂说着,已经跳下车了。
沙漠里的杏子能吃吗?
这几个妯娌也怀着疑问呢,但是大家伙儿摘了几颗下来一尝:妈诶,那杏子一口咬开,肉还能拉丝儿,甜的让人恨不能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三嫂,这杏子咱们能摘不?”二嫂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抽空问苏樱桃。
“能,摘吧,摘了放车厢里。”苏樱桃爽快的说。
甭看二嫂嘴巴快,四嫂机灵,但要论武力值,她们谁都不及闷闷哼哼的大嫂,只见大嫂抱着树嗖嗖嗖就爬了上去,在枝头狠命一摇,小儿拳头大的黄杏子像雨点一样,刷啦啦的落了下来。
珍妮正在仰头够一颗离自己近的杏子,结果辟哩啪啦,给砸了满头的杏子。
二嫂只顾着吃杏子,捡杏子,四嫂却已经奔到了河边捡蘑菇去了。
苏樱桃从车上拿了把镰刀,下到湖边就开始割芦苇了。
大嫂和二嫂把一颗树上的杏子都给卸完,全装车厢里了,这时候几妯娌才发现拖拉机翻斗的好处,它比个筐子能装多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才发现,三嫂应该是刻意开着拖拉机,来装东西的。
好家伙,几妯娌手底下干的更快了。
在这个定量分配,一根针都要拿票买的年代,这一车的杏子加蘑菇,简直是发了大财了。
“婶婶,看,兔子!”就在这时,汤姆喊了一声。
“妈诶,那是肉!”在这个年代,但凡有人迹的地方,狐狸和狼都给人吃绝了,更何况兔子?
大嫂仿如长着飞毛腿就追去了,但是饶她跑的再快,也追不上兔子,过了回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也在追兔子的汤姆,一样垂头丧气。
“想吃兔子?”邓昆仑突然发问。
要不是他这一声问,几个嫂子都忘了邓昆仑跟着她们一起来这件事儿了。
还用说吗,这年月谁不想吃点肉,自打那顿红烧肉之后,半个月了,汤姆到现在没吃过肉了呢。
邓昆仑转身,弯腰在拖拉机底下轻轻扣了一下某个地方,啪的一下,下面掉出个东西来。
他手中居然是一把弓.驽,钢弓,拉满之后,朝着河边的芦苇射了出去,只听刷的一声,几只兔子从中芦苇中奔了出来,四散逃窜,而其中一只中了箭,跑了不几步,摔在地上了。
“哇哦!”珍妮一声喊。
“还要吗?”
“要要要!”珍妮又是一声惊叹。
紧接着对邓博士换个方向,又是一箭,刷的一声,又是一只兔子。
又是一箭,不过这回没有兔子跑出来,四嫂向来乍乍乎乎,心说,这回保准没射着,不过老三这箭,真洋气,真厉害。
邓昆仑招呼着汤姆,俩人一起往湖畔去了。
不一会儿,这叔侄俩拎着四只肥腾腾的大肉兔子,就从湖畔走回来了。
“刚才三哥有一箭,射中了两只兔子吧?”四嫂后知后觉,突然一声尖叫。
苏樱桃也惊呆了。
毕竟邓博士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只会伏案眉头搞研究的博士,经常赶着他干家务,也是怕他不勤于锻炼,要熬坏了身体。
但她完全没想到,他能玩弓.弩,还能猎兔子,而且猎的那么好,百发二百中???
“博士,您这打兔子的手艺打哪儿学的?”苏樱桃也是两眼星星,博士比自己想象的似乎厉害多了。
“约翰斯顿岛,我当年跟着美军一起修过防御工事,约翰斯顿岛是在南平洋,对吗?”博士居然这么问。
“我一连秦州都没出过的女同志,哪知道个什么约东东东,但太平洋我知道,我们高中的时候学过,不过地理不是我们的主科目,在考完之后我就把它还给老师了。”
从没出过国的苏樱桃,哪知道约翰斯顿岛在哪儿?
当然,这个话题就无法再继续了。
兔子、杏子、蘑菇,装了半车厢,这时候再拿稻草一遮盖,多完美啊,这可是一趟丰收的旅程,几个来小白楼打秋风的妯娌简直乐的,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要再有点风,她们能乐飘上天去。
“三嫂这人挺好说话,我觉得她比毛小英好多了,你们就说说,这么有好东西的地方,她都愿意告诉咱们呢!”四嫂这时候才顾得上揩一把脸上的猪油,悄声说。
想要打秋风,应该完全没压力。
“我就说我当初看的准吧,你们记得要跟着我一起舔.沟子,她是高中生,面情软,好说话。”二嫂连白馍都忘了,吃杏子吃的太饱,想吐。
大嫂也凑了过来:“老三这个媳妇确实面情软,可不像毛小英那样,哭哭啼啼,咱们可算盼到好日子啦。”
苏樱桃听在耳朵里,当然低头着头一言不发。
回去的时候,苏樱桃就想客气一下,把拖拉机让给邓昆仑:“博士,要不你来开?”她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么太对功。
“不用了,你开吧,你开的更好。”邓昆仑又咬了咬牙,说。
这个妻子,只学了一会儿就能开整个是吉普车悬挂的拖拉机,在博士看来很怪,大大的怪。
但是,你看她一开始曲里拐弯儿,只会开不会倒的样子,就证明,她真是头一回摸车。
而她居然能跟小邓村的几个嫂子和平共处,也让博士觉得特别怪,毕竟这几个嫂子在毛小英形容来,一无是处。
等回到家,邓昆仑还不知道她们得用什么样的办法,在他家来一番洗劫呢。
不过还没到机械厂门口,大家就见门前站着一个威严的老太太,旁边是邓老四,老太太一双毛头鹰一样的眼睛,扫着这辆拖拉机。
“丢人献眼的东西,还真给你们跑到小白楼啦?”毛纪兰厉声说。
……
“整天就知道打秋风,你们知不知道我的三儿有多忙就来打扰他,他又不是没给我孝敬的钱,你们跑这儿来干啥?”看几个儿媳妇不说话,毛纪兰的声音更大了。
三个妯娌顿时悄悄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是苏樱桃努了努嘴,把老太太拉到拖拉机旁,拨开稻草,轻轻给毛纪兰使了个眼色,这老太太才又重新咧开了嘴巴,一看就是想笑。
但是一转身对着其她几个儿媳妇,依然没有好脸色:“你们几个可给我闭紧了嘴,回家之后啥也不准动,等我来了再分配!”不过一转身对着苏樱桃,她那嘴巴明显就温柔的,跟抹了蜜似的:“老三媳妇儿,走,娘帮你收拾收拾家务去。”
其她的几个妯娌相互挤挤眼儿:可看看吧,老太太的偏心眼偏到肋骨上了。
但是,好歹今天打到了满满的秋风,几妯娌走的时候,无一不是樱桃长,樱桃短,樱桃有多好的。
就这样,毛纪兰留下来了,另外那几个兴冲冲来打秋风的妯娌,则被老四一车拉走了。
而拖拉机,则在苏樱桃悄悄往自己卸了些东西之后,由老四开走了。
一条肥腾腾的兔子,还有半筐黄澄澄的甜杏子,另外还有半筐新鲜的蘑菇,毛纪兰本身就是身手极为利落的老太太,先是回家,找了个大尼龙袋子出来,一尼龙袋子装杏子,一袋子装蘑菇,至于那只兔子,因为大家从汤姆的身上抢不来,就只好由他缠在腰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带回家了。
回到家,毛纪兰强势的把苏樱桃赶出厨房,在厨房里就开始给兔子褪毛,收拾兔子了。
那一大筐的杏子当然便宜了珍妮和汤姆,俩小家伙肚子都明显给吃的鼓出来了。
尤其是汤姆,撑的都想吐了,还在继续吃,吃吧,还不安分,还要去招惹隔壁的徐冲冲:“我有杏子吃,不给你哟。”
徐冲冲只闻,就知道那杏子有多甜,又吃不到,气的直蹦蹦:“你的杏子里肯定有虫子,你吃了有虫的杏子,肠子都要被虫吃掉哟,哈哈。”
汤姆低头一看,杏子里还真有一只在蠕动的虫,孩子顿时睁圆了双眼。
苏樱桃得先洗把脸,沙漠里的沙子太多,她吃了一嘴,脸上也全是,沙子在脸上可是很伤皮肤的,她一个坐监狱都要美美的女人,可忍受不了沙子侵蚀自己的皮肤。
这不,她刚擦完脸,挪开毛巾,就见邓博士居然站在身后。
两只眼睛笑的微有些眯,哟,这男人笑起来两只眼睛可真迷人。
邓博士今天看起来挺高兴的,打上香皂搓干净了脸,喊两个孩子进来洗脸,又是一脸的如释重负:“我完全没想到几颗杏子和一只兔子,能让几个女同志高兴成那样,小苏同志,你在婚姻中真是个典型的东方式的贤妻良母,太懂得付出和奉献了,我真是完全没想到,因为你,我居然能和我东方的亲人们团结在一起。今天我非常非常的感谢你。”
这大概是邓博士在尽力组织语言好,表达出来的感谢。
贤妻良母,意味的是忍让和付出,以及无止境的被人吸血。
而博士对于小邓村一家人,那上强势的妈,热衷于吸血的妯娌们,居然也曾想过团结?
而且,他认为她这是在团结他的亲人们?
这博士对她怕是有什么误解吧?
“那您可错了,我喊几个嫂子跟我去沙漠里,只是想让她们给我当劳工,弄点儿吃的回来,毕竟我又馋又懒,不想爬树也不想采蘑菇,只想吃现成的,跟东方式的贤妻良母差的远着呢,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万一跟你母亲闹起来,你估计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丈夫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左右为难,才真正意义上的东方式婚姻。”苏樱桃把毛巾挂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说。
博士再一回目瞪口呆:这个小女同志,为什么总在他对她有个定义之后,能把那个定义,再给彻底的推翻?
“好啦,现在你总该相信我对你没恶意了吧,就今晚吧,我得跟你谈几件挺重要的事儿,晚上就别加班了,休息一晚上,嗯?”苏樱桃又说。
邓昆仑摇摇头又点点头,看面前的小女孩往脸上涂着那种味道刺鼻,品质也不好的化妆品,微皱了皱眉头。
大概凭他的判断,是永远猜不偷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樱桃:对不起,你的妻子真的不贤惠,呜呜
四嫂:为什么我要抹猪油?
作者:因为我奶奶当年要转娘家,抹不起雪花膏,就是抹猪油,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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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扫厕所
爱情是爱情, 婚姻是婚姻,在梦里经历了三次婚姻,都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这一回苏樱桃可不打算再受闲气, 或者说给丈夫的大家庭奉献什么。
喊妯娌们来, 既给她作了伴儿采了蘑菇, 又还在厂里招摇了一圈,要堵得张平安无话可说,这才是她此番最重要的目的。
让她给别人奉献啥,一根针都不可能,她自私自利, 永远只顾自己。
而现在, 博士都还不知道有人想贴自己大字报的事儿呢。
这不,穿了一天的干部装, 领子勒的太紧,他觉得不舒服,就想把衣服给扯掉。
“脱衣服干嘛,你以后每一天都得穿着这个。”苏樱桃一把抓上他的手了。
邓博士是真心觉得难受,虽然不想跟自己这个看起来有点无理取闹的小妻子吵架, 但是他真心不愿意穿, 你能拿他怎么办?
倒不是博士固执, 而是博士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穿衣服也会成为别人批评自己的理由:“如果说一个家庭连穿衣自由都没有,小苏同志, 你不觉得我会窒息吗……”
“因为我姐夫张平安,要贴你的大字报,而他要批的第一条, 就是你一直穿西装,这种行为意味着你还在留恋资产阶级的一切,不想回归真正的社会主义。”
“谁?”邓博士顿了一下,同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倒不是张平安想贴他的大字报,这件事情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而是,苏樱桃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就拿毛小英来说,亲戚,亲人,于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毛小英曾经亲口说:东方社会最注重大家庭,家庭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不计一切的为那个家庭做奉献,就比如她,她嫁给了博士,如果博士不能给她的家人带来好处,跟她一起维护她的家庭,那她在自己的大家庭里,就没有任何面子可言。
苏樱桃却能舍弃大家庭的面子,居然在姐夫想贴他大字报的时候,向着他?
就在这时,外面轰隆隆重的砸门声,一个孩子在外面喊:“婶婶,不好啦,张兵兵他爸来贴博士的大字报啦。”
啥,贴大字报?
毛纪兰正在收拾兔子,地上还放着一筐的杏子加蘑菇呢,这老太太不愧是身经百战,立刻把东西蹬蹬蹬提上了楼,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这不邓昆仑还在犹豫中,苏樱桃也是急了,刷一把解开了自己的扣子:“你脱我也脱,我可告诉你,我就只穿了这一件儿。”
白白的脖子和胸膛,已经露出来了。
这个小H兵即辣又野,唬的邓博士目瞪口呆,还全然拿她没办法,你说怎么办?
看博士把扣子系到了一起,苏樱桃才笑着拉开了门:“冲冲,慢点儿说,怎么啦?”
被大白兔奶糖俘获的徐冲冲,现在可是苏樱桃这个小H兵手下,最得力的小干将,小家伙努了努嘴:“喽,他来啦。”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大字报走来了。
“小苏同志,邓博士,哈哈哈,我是张平安,哈哈哈……”张平安一张脸,笑的简直像朵象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