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随着张悦斋的离开,要普选一个场长出来,但苏樱桃心里的场长可不是郑凯,跟着他,大家还得继续去寻宝。
而怎么才能让郑霞出面指证牛百破,苏樱桃确实愁这个。
不过这事儿她不能跟徐俨多说,毕竟说多了对郑霞的名声不好听。
“这事儿我心里自有主意,徐大姐你就别操心了。”苏樱桃说。
……
这大概是生来头一回邓昆仑如此的沮丧。
不是因为牛百破,也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是因为生活中的索事,这不,终于赶完工作,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五点了。
要在平时,他肯定还得跟学生们一起聊一聊,给他们再讲点东西再走,毕竟从核物理到机械重工,以及控制工程与科学,哪个方面,只要学生有问题,他都得给他们讲一讲。
大家一起或坐在桌子上,或围在一起聊一聊,讲一讲,这是邓昆仑最放松的时候。
但今天他走的特别急,早早就回家了,而且心情很不爽。
龚大妈叉着腰,正在院子里摘自家的洋柿子,看博士回来,笑着问了句:“博士回来啦?”
邓昆仑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太好。
看到苏樱桃在院子里,邓昆仑心里很高兴:今天她下班似乎挺早的。
不过看汤姆隔着栅栏在跟徐冲冲打架,邓博士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今天是周末,难怪妻子在家,孩子也在家。
他太忙,连现在是周末还是周内都给忘掉了。
徐嫂子也在她家的小园子里,看邓博士破天荒的拿起了锄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博士今天回来挺早的,您这不会是……要锄菜?”
邓昆仑点了点头,留神看了会儿龚大妈是怎么操作的,还真的弯下腰去锄地了
徐嫂子愣着看了会儿,气嘟嘟进门了,伸手就拎上了正端着一杯茶在看报纸的,徐主任徐硕的耳朵:“走,徐硕,出门看看去,人邓昆仑几万美金的手在锄草,再看看你,你是死猪吗?人博士不忙吗,人家工作没你累吗?赶紧起来,给我去把中午的碗洗了去。“
徐主任从窗子一看,邓博士还真的拿着一把锄头在锄沟垄。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博士每回在厨房洗碗,萧胜白就要骂骂咧咧,徐主任的日子在隔壁的对照下真的很难过呀。
不过邓博士的脸色很不好,这一看就是被迫的,徐硕端起了碗,悄悄唱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博士,赶紧反抗吧,你要反抗,我就跟你一起反抗!”
真希望博士跟苏樱桃吵一架,他也好在萧胜白面前腰杆子硬一点。
但博士跟苏樱桃并没有吵架,相反,反而是需要苏樱桃来在某些方面开解一下自己。
所以他锄着锄着,就跟苏樱桃并肩站到了一起,然后说:“毛纪兰是我母亲,但是苏樱桃,她和绝大多数的华国式母亲一样,冲动,固执,愚昧,自私,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拦着,我那天晚上很可能进门就会抽汤姆几皮带,而要是我那样做了,哪怕我在知道真实情况后再怎么跟他道歉,他都会永远记得我曾经对他的误解。”
“还有龚大妈,是不是不停的劝你,让你先揍汤姆一顿?”苏樱桃笑着问。
邓博士无声点了点头,再看龚大妈,一脸的戒备。
苏樱桃看博士非常沮丧,哪怕他给个钻凿机起了她的名字,也必须得开导,现在的博士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可不行,他可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将来能让秦工在全世界重工行业,升到top3的,顶天立地的博士呢。
而且龚大妈就在隔壁,笑的那么慈详。
但在邓博士的心目中,她就是撺掇他打汤姆的狼外婆,这要让龚大妈知道,得多伤心。
果然,邓昆仑又说:“她们这种过分的热情让我很反感,因为她们总是不停的践踏着我们的私人生活,干涉我们的私事,也许你梦里我的失败生活,跟她们脱离不了关系,这让我很苦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世界上哪里有天生的恶人,以及好人呢?
毛纪兰自私,想当场长,而且还妄想把自己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种上小麦,哪怕是张悦斋的脑袋,只要有土,毛纪兰就能种。
龚大妈热情的过分,总希望邓昆仑俩口子能把汤姆那个洋崽子管教的严一点,因为龚书记从小就是她打大的,孩子不打,又怎么能出息?
这些于一个真正的东方父亲来,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东方式的父亲习惯了老太太们的咋咋呼呼,应付两句就完了。
当然,很可能也会踹孩子两脚,过了也就过了,没人会把这当件大事儿。
而邓昆仑这个从西方归来的博士,讲究的是一板一言,对于这些跟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人,就很容易相信她们的话。
而那天晚上要不是苏樱桃拦着,他很可能真的狠狠抽了汤姆一顿。
也许大环境是一方面,而他跟汤姆最终反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以及这些东方式的,‘为你好’的亲人们的推波助澜。
汤姆一直在跟隔着篱笆跟徐冲冲打架,远远看见郑凯红着眼睛往自家这儿走过来,这小屁孩儿啥不清楚,立刻就喊了一句:“郑叔叔你快走吧,我叔我婶在亲嘴,你不要跑过来看。”
郑凯是为了牛百破而来的。
他妹郑霞为了面子,拒不肯举报牛百破,这事儿就把郑凯给为难住了,所以郑凯来找苏樱桃,就是想说,自己哪怕吞了那口恶气,也不想让妹妹出面指证牛百破的。
听说人家俩夫妻在亲嘴,他当然不好再打扰苏樱桃。
得,站了会儿,摇了会儿头,他又折回去了。
汤姆当然知道,郑凯来找婶婶,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在他这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寻宝。
他现在急切的,就是想让叔叔等天黑了,赶紧到黑市上找那个人,去找宝藏的钥匙。
那不,确实邓昆仑和苏樱桃俩人的唇都快凑在一起了,听这孩子一声喊,立刻分了开来。
‘为你好’的龚大妈也适时提醒这俩口子:“博士,这可不是M国,哪怕解放了,男女之间也不能这样儿,你们这样会带坏孩子的,你再看看汤姆,亲嘴那话能随便说吗?孩子这样,你们得打,得教育。”
正好保大妈带着张冬冬路过,顿时就是一声冷笑:“所以咱这地儿也是真可笑,我闺女啥都没干,给她们送农场劳改去了,这些人当着孩子的面都不避讳,说亲就亲,这么耍流氓都没人管。”
苏樱桃的爆脾气,掰过博士的脑袋就亲上去了,亲了一口站起来说:“保大妈,我们有结婚证,怎么,你不服气?”
“不是服不服气,丢脸,贼丢脸。”保大妈气的脸都白了。
“你要不丢脸,哪来的你闺女?”苏樱桃紧接着反问。
就连龚大妈的脸都刷的一下变白了,给保大妈努了努嘴:“算了,不要管他们家的事儿了,惹不起。”可真是辣眼睛啊,不害臊,难怪教不好孩子!
“东方式的为你好,就得着么着对付。”苏樱桃擦了一下博士唇上的口水说。
邓昆仑愣了一下:“小苏同志,东方人也会这样大胆的示爱?”
这是因为爱,她才这么做的?
“不,这是我用来对付那些大妈们为你好的手段,也是我要斗倒牛百破的终极手段。”苏樱桃也揩了揩自己的嘴唇。
在东方,没有纯粹的爱和性,有的只是生活,以及在各中算计中如何让生活过的更好!
为你好这种事情必须改掉邻居们的臭毛病。
牛百破还得继续想办法对付。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跟着汤姆,去确认一下他的钥匙。
一个小屁孩儿,几乎要找全七把钥匙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邓博士:苏樱桃,你要把我整神!
PS:留言,嘿嘿嘿!随机会有红包的。
第74章 俯卧撑
黑市之所以被称之为是黑市, 一开始是因为它一般都要等天黑了才摆,才出摊儿。
而且黑市这东西,也跟瘟疫很像, 头一天只是一个人摆, 第二天就会变成三个, 到第三天,就会变成九个,现在已经是一条长长的夜市了, 半黑不明的,人都鬼鬼祟祟,在黑暗中活动。
卖的东西现在也是五花八门,线团儿, 针轱辘, 绣好的鞋垫儿, 孩子们的奶兜兜, 红薯,山药,老苞米, 啥都有。
但一家子在挤挤拥拥的夜市上转了一大圈儿, 并没有找到卖野猪的那个家伙,反而,卖野猪那家伙原来的摊位上换了个女同志, 正在卖青杏子。
不停的在哪儿叫着:“皮脆肉甜的甜杏子呐,皮脆肉甜呐。”
邓昆仑是这样打算的, 反正村子他已经知道了,要找不到那家伙,明天他让张悦斋去实地去打听一下, 村子在,人就走不了。
不过就在这时,珍妮突然摇了一下苏樱桃的胳膊:“婶婶,就是那个阿姨给我送的糖丸,她当时戴着口罩,但我认得她的眼睛。”
前阵子有个女同志,穿着白大卦,背着药箱子,专门到机械厂给汤姆和珍妮发了两颗糖丸,珍妮等苏樱桃回来之后,问过了才准备要吃,但苏樱桃没让她吃,而是扔掉了,而且,她记得糖丸当时就是滚到了龚大妈家的猪窝边儿上。
“博士,该不会瘟疫是那两颗糖丸带的吧?”苏樱桃后心煞时一凉,结结巴巴的,把当时的情况立刻就讲给了博士听。
糖丸本身就是减活病毒,携带细菌是很容易的,全秦州只有一例瘟疫,还是在龚大妈家,那所谓的瘟疫,其实就是人为的了。
仔细回想,那两颗糖丸,一颗似乎还真是滚到了猪窝旁边,这个推论是可以成立的。
红岩这地方从解放后一直就不太平,尤其是秦州机械厂和红岩公安厅几个地方,据说红岩公安厅没有一任厅长能活下离休,而机械厂,没有哪一个领导活着从任上离职。
当然,这话就扯远了,但是既然真的机械厂有个大金库,而且有日系间谍在这儿故意作乱的话,那可太恐怖了,苏樱桃不仅担心博士的人生安全,更担心自己,因为她家现在放着五把钥匙。
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染上炭.疽,变成一具黑轱辘的尸体然后死掉。
这不几个人正挤着呢,突然就见厂里的苗高礼苗副书记走到那个女同志面前,俩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聊了一会儿,苗副书记从兜里掏了一张十元的大团结出来,塞给这个女人,打开布兜兜了几颗杏子,看起来还挺生气的,瞪了那个女同志一眼,转身就走。
博士在这夜市上就够叫人惊奇的,苗高礼的爱人是得了癌症死了的,现在属于单身,用一张十元大团结只买几颗杏子,这事儿一看就不对劲
邓昆仑当然立刻就去找张悦斋了,苏樱桃却觉得,这事儿她应该还有个地儿可以打听一下。
只要有跟女人扯上关系的,事情都很好打听。
徐俨从农场出来之后,就到会计室工作了,虽然目前还不是总会计,但她能力强,估计干一段时间领导们就会把她给提上去。
她和张悦斋是已经离了婚的,张悦斋当然想复婚,但是徐俨不可能跟他再复婚。
而厂里呢,不说大家热情介绍的,就是主动求爱的都不少,而其中最主动的就属苗副书记了,徐俨的房子是他一手安排的,工作也是他努力的,就连张迈跃,苗副书记最近都是当成亲闺女一样在对待。
就一点,苗高礼今年已经52了,比徐俨大了整整17岁。
大晚上的,苏樱桃去徐俨家,本来是想打听一点关于苗高礼的情况,结果刚到她家的小平房外,就听见屋子里俩人正在吵架,听男人的声音,正是苗高礼。
“徐俨,我自己也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没一个脾气像月月这样的,不就是杏子酸了点,我的心是好的呀,她发什么脾气呀。” 苗高礼说。
徐俨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您先回吧,咱俩可不是在处对象的关系,大晚上的您在我家这么呆着,不太好吧。”
“行行行,我走我走。你好好休息,明天早晨我煮好鸡蛋和粥给你们端过来。” 苗高礼说着从徐俨家出来了。
苗高礼头发都花白了,看见苏樱桃笑眯眯的站在徐俨家门外,特意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小苏,你也劝劝徐俨,我们年纪都一大把了,也到折腾不起的时候了,让她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早点跟我领了证,我好照顾她们母女不是?”
苏樱桃没说话,撩帘子进了徐俨家,毕竟就住着母女俩,这房子还算宽敞,徐俨看苏樱桃过来,笑着努了努嘴巴说:“我姆妈原来常笑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小姐身子丫环命,张悦斋好歹还年青点,你看看我离婚了追我的都是什么男人,这老苗是我的领导,我又不好得罪他,他天天追着要眼我结婚,还让组织部给我施加压力,真是够烦人的。”
“我要是你,我直接把他踹出去,什么玩艺儿。你都没答应他处对象,他四处跟人说你们都快结婚了?”苏樱桃往外翻了个白眼说。
徐俨闷了会儿,说:“毕竟是领导,他还卡着我的工作,你说我除了能推着他,还能怎么办?”
“对了,你比较了解苗高礼吧,我记得他爱人死的挺早的,他好像一直没再婚,不会是在等你吧?”苏樱桃说。
“什么叫等我妈,原来有个大姐姐经常到他家去,打量谁不知道啊,真是恶心人。”张迈跃说着,反一颗青杏子扔在地上,杏子直接蹦出了门。
徐俨努了努嘴,无奈的说:“老苗跟我解释过,说自己是认识一个杏树村的女孩子,但那是他爱人在的时候当过保姆的,而且那个女同志有丈夫。迈跃人小鬼大,总说那个女的跟老苗一看就不正常。”
“是不是一个脸圆圆的,矮矮的,有点黑的女同志?”苏樱桃立刻说。
张迈跃再一努嘴:“可不?”
苏樱桃想了想,又说:“徐俨,人生苦短,张悦斋人其实不错,但你要真的接受不了他和保剑英那一段儿,就大大方方在厂里找个年青的,别找老苗那种人,哪怕他是领导也不值得。”
她觉得自己能赌得准,苗高礼家的保姆,应该就是卖野猪那个男人的妻子,也是她在黑市上碰见的那个女孩子。
当然,既然博士已经怀疑对方是日本间谍,这事儿就上升到厂区,已及整个秦州地区安全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