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人回来?”陆芸把自己的分析发给了傅屿扬,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她随后询问道。她本能的觉得坐以待毙不太好,但是那个厨师确实是给了她不小的威慑力。
“当然不。”傅屿扬看了眼又要亮了的天,喝了口咖啡提神,随后打字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厨房看看那个厨师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去看看栾琛和冯云亭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绝对有古怪。”
陆芸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个选择哪个更好一点。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恐怖片的主角总是故意犯险了,因为他们总是会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逼着离开安全圈。就譬如现在,她也不想去冒险,只是有个看不懂她抗拒的帮手先生正在后面推着她往前走。
要想让帮手先生意识到她就只想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好难啊。陆芸无奈地想。之前在序章里也是,她那时是真的不想进那间办公室,全身心都写满了抗拒,偏偏帮手先生啊他就是看不出来,还叫那个小羽毛笔继续疯狂的跳动着。
果然,即使是认识久了,帮手先生也还依旧是那个帮手先生。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所以还是骂骂咧咧地收起了心里的吐槽,慢吞吞地往外挪。她几乎是没什么由于就否决了去厨房看厨师这个选项——让她去厨房,还不如让她去找栾琛和冯云亭,起码借口是现成的不是。
羽毛笔的标注一直在远处闪,陆芸的走路速度却像是乌龟爬。她假装自己看不见帮手先生的暗示,心里万分挣扎。
这一定是个作死的决定。现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去只身犯险。真是魔幻的经历。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一看,傅屿扬在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吗,猫着腰走那么慢。”
陆芸刚要回答,就看傅屿扬像是才知道一样,“你这么磨磨蹭蹭的,不会是在……害怕吧?”
陆芸:……
她发誓,在傅屿扬发出这句话之前,她都抱着一种“帮手先生大部分时候都很靠谱,现在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坐以待毙的确不是个好选择,主动出击才能收获更多的线索”这么一个积极向上的思维,并且非常努力地劝说自己克服心理的恐惧。
至于现在,她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帮手先生是在笑话她的感觉。
“我没有呢。”陆芸立刻挺直了腰背,有种“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的气场,她带着一脸死亡微笑,打字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怕、哦!”
傅屿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一些不好。
果真是怕了吧!
若说这游戏教会了傅屿扬什么道理,最大的一点,就是祸从口出。他从小到大都属于混世魔王的那种类型,日天日地活了二十多年,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可在打这游戏的短短两天时间,他便被一个npc教做人了。
傅屿扬已经知道了怎么在自己的行为中寻找问题,他回看消息,意识到自己的那个说法的确是有些歧义。他仰天长叹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然后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害怕的话,也许等他们回来是个更安全的选项。”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间,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然而,他却看着陆芸带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笑容,打出的字带着每次好感度下降时必有的善解人意。
“所以……你现在是在不信任我吗?你别担心,我搞的定的。”
傅屿扬雷达开始报警,意识到这决绝对对是一道送命题。
他一个头两个大,颤抖着手打开了好感度界面,感觉这个临近10的数值随时有可能跌回负数,因此迅速地调回界面,敲着键盘,“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是在担心你!”
陆芸其实到这儿已经有点绷不住想笑了。她看着傅屿扬的消息,本身也只是要面子发出的两句赌气,倒像是把对方吓到了。她都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傅屿扬是怎么样一副神态,竟然莫名地有些愧疚。于是,她便真情实感地道,“谢谢你的担心啦,不过我也觉得还是看一趟比较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傅屿扬不知道陆芸的心态,还以为她依旧是在口是心非。然而下一秒,好感度上升的音效让他又双叒一次懵了。
半晌后,他说不出心里是该高兴还是该惊讶,眼里满是沧桑。
这个游戏公司的老板究竟是谈了多少场恋爱,才创造出了这么一个集人类最复杂情绪于一身的npc啊。
第25章 被困
陆芸走到酒楼的门口时, 厨师剁肉的声音忽然一顿。
陆芸本来以为他持续性的剁肉声音很可怕,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 完全没有声音更加可怕。
整个酒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厨师不再切东西,却也没有刀放在了案板上的声音。似乎他依旧握着那把刀,站在厨房里,看着些什么。
陆芸背对着厨房,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她脑内的脑补却很丰富。偏偏这个角度傅屿扬也看不见厨房里的情况,因此没人能阻止她的思维奔着可怕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个厨师此刻不会正看着我呢吧……
陆芸如是想着, 都能想象得到那把刚刚切了肉,还沾了一点血水的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缓缓抬起。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但又害怕自己动作太激烈反而引起对方更深一层的关注。
在她半个身子就要离开酒楼的时候, 她终是没忍住, 回头看了一眼。
酒楼里没有任何的人, 想象中举着刀的厨师根本就不存在, 陆芸甚至连那个厨师的影儿都没看到。可这不可能啊,如果她的听力没有出问题的话, 她没有听到任何人离开的声音。而且, 就算她没听到脚步声, 关门的声音总能听得到吧。刚刚的几分钟内,酒楼里分明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厨房里一定有秘密。
意识到这点的陆芸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探出门的身子, 大着胆子往回走。
她屏住呼吸, 一鼓作气走到厨房那儿,拉开了帘子, 却见里面空荡荡的。案板收拾的干干净净, 垃圾桶里也没有食物残渣, 没有丝毫刚刚做过饭的痕迹。她又拉开冰箱,果不其然如她预想的一般,没有食材,甚至没有插电。
她沉默着关上了冰箱,又拉开抽屉,没见着调料一类的小罐子就算了,连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刀都生满了锈。唯一的一个切菜板上有很多刀划过的痕迹,显然有了年头,不过上面的灰尘证明,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人拿它做过菜。
厨房有一个后门,门上挂着一个类似于晴天娃娃一样的东西,推开门有一条小径,直通一个两层小别墅。
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剧院的房顶,显然他们虽说是饶了一大圈,但其实还在剧院旁边徘徊。结合栾琛一定要带他们到这里吃饭,和他说他家附近有一个剧院,陆芸有理由怀疑那个两层小别墅就是他的家。
她默默地关上门,一回头,被身后的场景吓到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栾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冯云亭却不知所踪。
“在看什么?”栾琛拿起那把生锈的刀,像是变了个魔术一样,上面的锈迹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泛着寒光。
陆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把刀就向她落了下来。昏迷之前,她看到一个请求开启战斗系统的标识。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在心里微叹一声:“作死果然不可取”,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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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芸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不大的小房间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死神逐步逼近,就已经没了意识。现在要从那种恐惧中脱离,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窗帘拉的死死的,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什么,只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身上没有哪里疼痛,衣服也没被人换过,显然栾琛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用刀柄将她敲晕了过去。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但在加湿器的帮助下不会显得过于干燥。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上有股洗衣凝珠的清香,被角被人体贴的掖在了她的身下,让她即使是手脚被绑,也能睡得很舒适。
她用来与傅屿扬联系的手机不知所踪,也暂时挣脱不了眼前的困境。这让她心里有些惶恐,之前无论多么可怕的场景,她都觉得自己还有个帮手,倒不至于完全慌了神。可现在她没了手机,真真切切地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嘴唇,让疼痛使自己镇定了下来,去寻找破解问题的关键。
第一个让陆芸不解的点,便是她现在的状况。她本以为自己刚刚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现在居然像是被供着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不过这也挺符合栾琛的为人处世之道,在这样让人害怕的场合,他也一样保持着病态的绅士礼仪。陆芸甚至觉得他就算杀了人,也会将那人的尸身保护的好好的,用最体面的方式下葬。
想着,她挪动着坐了起来,打算解放一下被压得发麻的右臂,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竟然是冯云亭和栾琛。
“你怎么把她绑起来了?你难道想要事情变得更糟糕吗?”冯云亭压着怒气,出于对栾琛的敬畏,还没有特别撕破脸皮,“你知道我为了逃避这一切做了多大努力吗?你现在快把她放了,让她赶紧回家,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进了后厨,已经发现了一些真相。”栾琛不容置疑地道。
冯云亭的声音都在抖,“放了她吧……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撑住,别让一切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求求你了……”
栾琛好半天没有说话,到最后才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对她下手的。”
“我们大家一开始不都是这么觉得的?”冯云亭咬牙,“可万一呢?你既然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最开始就该把她赶走,而不是放任她和我们在一起才对。”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栾琛这次没有再和她客气,他沉着声道,“你别忘了,我可是疯子。”
他什么都没说,陆芸听得云里雾里,冯云亭却猜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她说话开始带上了哭腔,“我求你,不要这样。”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栾琛提不起兴趣一般地道,“在我看来,她比你们都更值得活下去。知道我过去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不是吗?”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用猜也知道冯云亭全面溃败。陆芸感觉自己满头雾水,什么叫“你一定要撑住”,什么又叫“大家一开始都这么觉得”。放了她和冯云亭自己不想死有什么关系,最后他们又莫名其妙的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认知,使得冯云亭对栾琛的忌惮又升高了一层。
不过她对自己的处境倒是稍微的放下了一些心,起码栾琛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而现在她也明白了冯云亭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这个原因她自己听着都不咋敢信,但是最大的解释居然的确是——
冯云亭担心栾琛会对陆芸下手。
根据现在的线索表明,她很怕陆芸出事儿。或许最开始在车站她选择和陆芸走在一边,并不是因为章语已经叽叽喳喳地跟上了栾琛,而是为了保护陆芸。包括后来,她也一直在暗示陆芸栾琛的古怪,甚至明里暗里的透露了一些信息给陆芸。
可是陆芸想不明白,冯云亭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若说她是个剧情中的人物,可能还从背景上和冯云亭有所联系,比如是什么远方亲戚之类的。但关键是,她完全是一个剧情外的人物。她很确定自己和冯云亭的关系不配得到冯云亭这样的关照。
且不说冯云亭不像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就是一个人再热心,会冒着巨大风险不惜和自己害怕的人一起出游甚至激怒他也要保护别人吗?
陆芸觉得不可能吧。
那么冯云亭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去保护的她呢?
陆芸带着满头雾水,一点点爬了起来,恰巧此时,栾琛推开了房门。
“你醒了。”他道。
外面的灯光晃得陆芸眼睛有些疼,她眯着眼睛偏开头,栾琛意识到她不舒服,很快关上了门,打开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让陆芸没什么安全感,她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型动物。
在眼下这种情况,示弱显然是最好的选项。好在她之前面对栾琛时也一直是温柔有余强硬不足的模样,此时稍微软弱一些也不会引起栾琛的怀疑。陆芸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的星星项链,却到意识到自己不能动。
她只能作罢,小声地对栾琛道,“我怎么在这里,还被绑着?”
说着,就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一般,吃惊地道,“是你把我绑到这儿的吗?你要做什么?”
栾琛看她如小鹿般惊慌失措,放轻了语调。他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用柔和的语调道,“嘘——别紧张。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放你走的,好吗?”
陆芸的瞳孔放大,她用有些委屈地语调道,“真的是你把我抓到这儿来的?”
栾琛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语气里带着点怪罪,但是似乎并不是很生气,“是你先不乖的,我不是叫你坐在那里不要动了吗?现在被吓到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他说着,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过你别怕,江古镇我也带你逛了一遍了,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等一周时间过去,我就送你离开。”
陆芸不语,害怕的模样让人怜惜。栾琛不知道的是,她只是表面唯唯诺诺,内心正在重拳出击。
此刻,她愤愤不平的想:我信你奶奶个腿儿!怎么会有人能把“我绑架了你”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啊?
她在内心里已经将象征栾琛的小人从房间的左边踢到右边,又用降龙十八掌和还我漂漂拳给他进行了友好的面部按摩,最后再用一套女子防身术为他进行了背部活血化瘀治疗。
但哪怕内心戏再怎么丰富,陆芸的面上却依旧是吓到有些过分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哭腔,“我,我听话,你不要杀我。”
若是栾琛和傅屿扬一样能看到陆芸对他的好感度,铁定会发现她对他的好感度就从来没突破过零,一直很稳定的保持在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