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槐花接过去打量一番,“这是饼干?”
“尝尝。”林和平见大妮出来,也递给她一个。
嘴巴塞的鼓鼓的小三毛呜呜大叫。
林和平笑着问:“咋了?”
小三毛使劲咽下去,“姑奶奶,好吃,比,比红烧肉好吃!”
“还是你会吃。”林和平笑着摸摸他的毛脑袋,“你姑奶奶我厂里卖的最贵的,就是这个。”
小三毛忙问:“比月饼还贵?”
林和平微微点头。
杨槐花闻言轻轻咬一口,慢慢咽下去,就忍不住地问,“和平,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奶粉?”
林和平点头。
孙氏忙问:“那得买多贵?和平,有人买吗?咱们这里的人都没啥钱。”
林和平怕她娘担心地睡不着,“不做多,能卖掉。”
次日,林和平就去县里瞅店面。
林和平没往紫光大街里面去,因国营饭店和供销社都在街里,那边是整个青苗县除了农贸市场,最为热闹的地方。
林和平直接去街角,果然在民政局斜对面让她寻到一处老房子。
二十多年的二层小楼,林和平用很便宜的价格拿下来,过了户,就去市里。
次日林和平又在市里逛半天,在市一中斜对面寻到一家。价格偏高,但林和平不差钱,谈好价格就去取钱。
当天下午,林和平名下多了两处房产。
傍晚回到村里,林和平让村里人给她做八个带有玻璃的柜子和四套桌椅。
照相馆把照片和底片送过来的那天,柜子还没做好。
林和平又等半天,就让林丰收拉着她和柜子去市里。
柜子放市里,林和平让林丰收把工人接过来。
午饭后,工人们打扫店面,林和平前往印刷厂。
甫一进印刷厂,林和平就把她带来的月饼、雪花酥、鸡蛋卷拿出来,随后才说明来意。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吃到以往从未吃过的月饼、雪花酥,印刷厂不但帮她设计排版,还承诺尽快给她赶出来。
这事办妥,林和平和林丰收回到市区,门店也已收拾干净。
林和平又去买几杆秤,才和工人们回县里,收拾县里的店面。
满肚子疑问的工人们见林和平同她们一起打扫,而不是又出去忙别的,就撺掇王贵香出面。
林和平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又怎么了?”
“厂长,是她们让我问的。”王贵香连忙指一下工友们,“她们想问这家店和市里那家店,是不是咱们厂自己开的?”
林和平微微点头,“是的。但不会让你们过来。”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和平想笑,“你们至于吗。”
王贵香怕她变卦,连忙说:“很至于。您让我在这边看店,我家就没个家样了。对了,厂长,啥时候营业啊?”
林和平问冯发展,“今天农历六月三十?”冯发展点一下头,确定她没记错,“再试做两天,下周一做的留着卖,农历七月七,我们正式对外营业。”
王贵香惊呼,“这么快?”
林和平:“你们有所不知,很多单位虽然八月十四才发月饼,其实七月底或八月初就开始找月饼厂定做。”转向冯发展,“我说的对不对?”
冯发展点头,“是的。往年效益好的时候,有些单位担心订不到,七月中就找我们定做。不过,那种情况也只有两三年。”说着,不禁看一下林和平,怕她因此不快。
有家食品厂问题很多,但都过去了。
多数人还都走了。
林和平从没想过追究,再说了,她也没空。
县里的店面一打扫干净,林和平就回村——去木匠家,看到她定做的小圆桌和椅子已安装好,只剩打磨和刷漆——不耽误过几天用,才敢松快两天。
也仅仅两天。
阳历八月十八,农历七月初三,林和平让林丰收开车,拉着先打磨好的桌椅,以及金桂花和杨槐花前往青州市。
金桂花和杨槐花有好些年没去过青州市,一路上只顾兴奋,以致于林丰收停车,把定做的匾额拿出来,俩人才意识到此行不同寻常。
金桂花担心给林和平丢人,小声问,“和平,牌子上写的好像是有家食品店。那几个字我认识,我家大军教过我,是不是?”
林和平微微颔首,让杨槐花把她刚刚在供销社买的东西拿下来。
杨槐花三两下把车上的东西全搬下来。
林丰收忙说:“桌椅留给我。”
杨槐花不以为意摆摆手,“谁搬不一样啊。和平,放哪儿?”
先前拉来的四个柜子只占一间店面,另一间还空着,林和平一边让她把桌椅放那边,一边拿起一块窗帘布,指着楼梯口,“丰收,这个挂楼梯口挡住楼梯。”随即对金桂花说,“嫂子,油漆打开,让丰收把门刷一遍。你俩到里面来,我跟你们说点事。”
杨槐花和金桂花把铁钉之类的小东西放柜台上,方便林丰收使用,才朝林和平走去。
林和平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满意,面上不显,“这个店是食品厂租的,楼下卖东西,二楼住人,我打算在这边请两个人看店。”
杨槐花和金桂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仿佛在说,村里那么多人,你竟然请外人,还是不是咱们村的闺女啊。
林和平见状,挑了挑眉,“但外人我不放心,从咱们村请,每周回去一天,还得轮流休息,我估计村里人也不乐意干。”见两人想说话,“先听我说完,我是这样想的,你俩如果愿意——”
“愿意!”
俩人同时开口。
林丰收手里的铁钉啪嗒掉在地上。
林和平顿时无语又想笑,“我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我打算你俩照看半个月,再让别人来看半个月。可你们——”
“不用别人,我们就行。”金桂花又忍不住打断林和平的话,“我都跟你哥说好了。”
村里的男人什么德行,林和平不说十分了解,也有八分,不信习惯了吃饱等饿的男人乐意学做饭。
这几日没听到东西两边上演全武行,林和平暂且信她,“那我就继续说?”
杨槐花使劲点头,催林和平快点。
林和平:“不出意外周五、周六和周日特别忙。你们如果不要轮班的,每周休息两天,周一到周四,自己商议谁先谁后,行吗?”
金桂花不假思索,道:“行!”
林和平:“每月四十,每天补贴一块钱饭钱,休息天没有,效益很好的情况下,奖你们每人五到十块钱。这样行吗?”
金桂花掰着手指头算一下,“按照平均每月八块钱算,我们一个月有七十?七十!?”意识到七十多少,陡然张大嘴,“赶上国营单位的正式工了?和平,你你没骗我们?”
林和平反问:“你们一个在我家西边,一个在我家东边,我敢骗你们吗?”
俩人同时摇头,不敢!
林和平也想摇头,七十块钱而已,又不是七百。
周建业多给她俩零,也没担心钱打水漂。
想到周建业,林和平决定八月十五前再去看他一次,免得哪天见着她爹娘,又跟他们胡咧咧,忽悠的二老以为他是杨白劳,她是黄世仁。
打定主意,林和平继续说:“有个前提,农忙也不能回家。这个店要一直开,除非台风、暴雪和经营不下去了。”
杨槐花想了想,“这个没问题。有一点我没懂,和平,啥叫效益好?”
林和平:“我现在也说不准。因为还没开起来。客源稳定下来,不往下降,就算效益好。赶上过年过节,一天忙到晚,就是效益最好。你们要是觉得累,钱给的少,也可以回厂里上班。
“咱们签个合同,白纸黑字,我甭想耍赖,你们也一样。”说着,顿了顿,“我打算再从村里招八个专门做月饼的,其中就有我二婶,我也得跟她签合同。”
金桂花惊讶,“你二婶也签?”
林和平微微点头,“正规的工厂都要签字。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开除你们,你们也不能因为心情不好,想来来想走走。”转向林丰收,“过几天你也得跟我签个合同。明年厂里效益好了,我给你们每人买份保险。”
“保险公司?”金桂花忍不住问,“还有那种公司?”
林和平:“当然。咱们国家刚成立就弄了个保险公司,为人民服务。你们没听说过?”看向林丰收。
林丰收很是诚实地说:“第一次听说,还有保险这种公司。”说完,又忍不住问一句,“厂里给我们买啥保险的意思,不用我们交钱??”
林和平微微摇头,“不用。”
杨槐花:“那个正式工也买?”
林和平想一下,“改天我看看有没有工伤保险,就是在厂里干活受伤了有钱赔。如果有,就再给你们买一份。”
“啊?”杨槐花吃惊,“不是受伤的保险,那你给我们买的啥保险?”
林和平:“寿命的寿险。”
俩人似懂非懂,转向林丰收。
林丰收也不大明白,“大概类似无儿无女的无保户,每月都能领点钱和东西。不同的是无保户国家养,咱们是那个保险公司养。”
俩人闻言猛地转向林和平,眼中又惊又喜。
林和平也不清楚现在有哪些保险种类,不敢承诺太多,“差不多。”
“那我们,我们做。”杨槐花道,“和平,不用给我们奖金,每月,每月六十就行了。”
金桂花跟着说:“对,六十就够了。”
林和平笑了,“不是特意给你们,忙得时候大家都有奖金。这事你们回去别到处说,不然都去找我,我没法应付。”
金桂花:“不说,我连大妮跟她爹都不说。可是,你把我俩弄这里,回头宁宁开学,谁给你看厂房?”
门卫必须得用信得过的人。
孙氏爱唠叨,林和平不敢让她爹娘过去,厂里的工人能烦死。
林和平的二婶去厂里做事,她二叔就不能过去。她堂妹还在上小学,家里必须留个人照顾她。
这些天林和平把清河村的人挨个筛选一遍,选中了,但时机未到,林和平就说:“丰收先辛苦一个月,月饼卖出去,钱收回来,我再招人。”
俩人放心下来。
杨槐花好奇地问:“你打算给宁宁多少钱?人家可是初中生。一分不给,哪天惹你娘不高兴,你娘想起这事能唠叨死你。”
林和平:“一天一块钱。但我不打算让我娘知道,不然宁宁连一分也见不着。”
林丰收忍不住说:“我们不说,除了宁宁,没人知道。可你娘唠叨起来,你咋办?”
“让他们的好女婿跟他们聊聊。”林和平不待他们发问,“建业有法子对付他们。”
杨槐花不禁嗤笑一声,“不就是给你娘买肉买饼干吗。这事哪还用得着建业,你——”
金桂花:“她不行。”
“不行?”杨槐花不解。
金桂花冲林和平努一下嘴,“你让和平自个说。”
林和平没想到邻居都这么了解她娘,“我娘觉得我的钱跟她的钱没两样。建业的钱是周家的钱。建业花钱,是周家人看得起他,周建业孝顺。”
杨槐花明白了,也很意外,“你娘分这么清?”
林和平摇头,“姓段的没给她买过东西,又不让我回来,我娘一直觉得段家看不起她。建业别说给她买肉,给她买包葵花籽,也能把她哄得见牙不见眼。”
杨槐花代入自己想一下,“这倒也是。以后再想干啥,就让建业跟她说。”
林和平就是这么打算的,“先不说我娘,我教你们用秤,再教你们怎么卖。”抓一把螺丝钉,充当蛋糕等物,教她们应对技巧。
赚钱难,钱难赚,杨槐花和金桂花家的孩子学历最高的初中上一半,赚不了大钱,媳妇更是难寻。
现在林和平主动开口,俩人学的格外认真。
林和平见状,对她们越发满意,但面上没敢表露出来,怕俩人飘了。
农历七月初六,林和平一觉睡到次日早上五点,起来洗漱一番就敲金桂花家的门。
金桂花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出来就问,“现在就走?”
林和平看到她边系腰带边说话,顿时觉得眼疼头也疼,“嫂子,我是食品厂厂长,你们是食品店售货员,以后千万千万不能这样。”
金桂花下意识问,“哪样?”
林和平指一下她的手。
金桂花低头看看,裤门没开,衬衣扣子也没扣错,“啥意思啊?”
林和平叹气,“嫂子,以后上厕所必须洗手。到了店里,必须得带帽子,穿得干净。市里不比咱们这里,人家不巧看到地上有根头发,都会觉得咱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
金桂花睁大眼睛。
林和平:“我没吓唬你。食品厂的东西比供销社贵,只有有钱的才舍得吃。你想想市里干什么的最有钱?”
现在私营业主极少,金桂花下意识说:“当领导的?”
“对!”林和平点头,“别管是供销社主任,报社主编,厂里的厂长,都是有学问有见识的人。人家可能不在乎卫生吗?”
金桂花使劲摇了摇头。
林和平:“昨天收拾店面的时候,你们有看到两条白毛巾吧?一条擦手,一条擦桌子,万不可混着用。”
“啊?”金桂花张大嘴,很是尴尬,“我,我和槐花婶子以为,你留着给我俩洗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