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背对着她的小三毛没发现,觉得他小宁爷聪明极了,这个主意贼好。
多年以后,小三毛想到这一幕幕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爱,一样觉得他小宁爷聪明,不过十七岁的年龄,能迅速想到用这些话糊弄他。
话说回来,三大一小出了小家属院依然怯生,但从副食厂买了一堆菜,发现卖菜的人跟镇上的没啥区别,四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走出副食厂天色已暗下来,无人再打量他们,四人的步伐轻快许多,拽着林宁宁的小三毛偶尔还敢蹦跶两步。
林和平没注意到这点。
他们去的太晚,副食厂全是些剩菜叶、猪棒骨以及小鱼小虾。不买这些,晚上只能喝白粥。不得不买下来,以至于林和平出了副食厂就一心琢磨怎么吃。
到家门口琢磨清楚,发现屋里的灯亮了。
林宁宁不禁问:“姐夫回来了?”
“你姐夫回来了。”周建业从室内出来。
小三毛忍不住大喊,“姑爷!”
“咦,这不是三毛吗?”周建业惊讶,随即看向林和平。
小三毛随着林宁宁跑过去,“是我。姑爷,我还给你带一包礼物,我爷爷准备的。”
“谢谢三毛。”客厅的椅子上有几个包裹,卧室里也有,周建业又听张政委说林宁宁他们来了,担心拆到小姨子的东西,就没敢乱翻。听闻小三毛的话,顺嘴说:“哪个是你的?”
小三毛道:“姑爷跟我来。”
周建业看一下林和平。
林和平给他个眼色——晚点再说。
周建业随小三毛进屋,小三毛已经把包裹打开。
看清里面都是农家人自己收拾的东西,周建业放心了,“谢谢小三毛。你姑奶奶有没有说,晚上跟你小宁爷住招待所?”
“姑奶奶说啦。”小三毛不怕周建业,他问什么,小三毛说什么。周建业不问了,小三毛就问他大学的事。
林和平听闻这话从厨房出来,告诉周建业三毛以为当兵就是义务兵。
周建业让三毛坐他对面,跟他详详细细说一遍,免得村里人什么都不懂还装懂,跟小三毛瞎科普。
小三毛听得迷迷糊糊,也觉得自己眼前瞬间开阔,越发崇拜周建业,“姑爷,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厉害。”
周建业摇头,“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存在,你不要跟我学,要跟自己比,今天的你比昨天更优秀。”
“我要比昨天优秀!”小三毛道。
周建业摸摸小孩的脑袋,“姑爷相信你。”转向厨房,“和平,还得多久?”
棒骨晚上不吃,晚饭后再煮,然后在炉子上温一夜,明早用来煮面条,林和平就没动它。
可是不吃棒骨,就得把她买的素菜全炒了。
林和平粗粗看一下,得炒五个素菜加清水煮小虾。蜂窝煤炉子做饭慢,林和平估计一下还得半小时,“还要好一会儿。”
周建业转向林平安,“拿着你们的衣裳,我带你们去招待所认认路,免得回头你们只走一遍,明早找不到这里。”
林平安觉得他姐夫的担心有点多余。
出了家属院,发现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从外观看家属院的小院都长得差不多,林平安不敢大意,跟着周建业走两遍,大概记下来,回到家林和平和林安宁也把饭菜做好了。
天色太晚,饭毕,林和平跟周建业就把他们送过去歇息。
回来的路上,周建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林和平下意识挣扎。
周建业转向她,林和平顿时不好意思懂了。
黑夜中,周建业的嘴角上扬,开口埋怨,“媳妇,怎么还没习惯?”
“是你突然。”林和平绝不会承认她错了。
周建业微微点头,“是我。媳妇儿——”
“又想说什么?”林和平抢先问。
周建业好笑,“打断我的话,我就不说了?怎么越来越天真。”
林和平朝他手臂上拧一下。
周建业痛得抽气,不敢再贫,认真道,“我发现你们村的小孩都挺懂事的。”不懂事的反而是那些当长辈的。
“所以?”林和平不知他要说什么,免得掉坑里,等他继续说。
周建业:“咱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跟小三毛一样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字要看心情,心情好写出的东西很顺畅,心情不好,写出的我自己都不想回头看。昨晚没心情,没敢像以前一样逼自己写,大家见谅
第40章 不破不立
林和平无需思考便可回答, “你生不出那么乖的儿子。”
周建业不意外她这么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觉得——”
“我觉得你在给我挖坑。”林和平刚刚听他那么说以为没坑,万万没想到他俩都确定关系了, 周建业还不放过她, “我觉得这事现在谈为时过早。”
周建业:“不早, 回去就可以洗洗睡了。”
林和平转向他, 再说一遍!
周建业笑着问:“不想睡?那就聊聊怎么把三毛带来了。”
“不是我。”
周建业想到吃饭前小三毛一直拽着林宁宁, 吃饭时挨着林宁宁坐,“宁宁?”
“对。他俩现在好的跟亲哥俩一样。”林和平之前也想不通,这几日有点想明白,“大概学霸和学霸之间比较有共同话题。”
“学霸?”
林和平点头, “还没开学三毛就让宁宁教他四年级数学。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 恨不得把暑假作业扔了。”
“怪不得要考国防大学。”周建业看着她认真地问:“这么聪明懂事的小孩, 真不动心?”
林和平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周建业忙不迭跟上去, 勾住她的肩头,“媳妇儿, 夫人, 趁年轻生孩子, 身体恢复的快。”
林和平不为所动。
洗漱后又拿出一条线毯和枕头, 枕头放在床中间——跟周建业分开睡。
周建业见状, 把他的那条毯子连同碍事的枕头一起扔椅子上, 挤到林和平身边。
林和平霍然起身。
周建业伸手把她拽到怀里。
“你敢!?”林和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建业低头在她脸上亲一下,亲的林和平的脸色惨白, 周建业笑喷。
林和平意识到周建业故意吓唬她,朝他腿上就踹。
周建业慌忙按住她的腿,忍着笑说:“亏你自诩了解我, 就这么了解?”
“那也没你了解我。”林和平没好气地说。
周建业别有深意地说:“因为我用心了。”
“我——”林和平卡住,她确实没用心。前世被丈夫和女儿双双背叛,林和平觉得男人和孩子没有一起长大的弟弟妹妹,和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事业重要。以至于答应了周建业,也只有来探望他的路上才会想起他。
林和平能撑一个月不来,周建业就知道他在林和平心中的地位可能还不如三毛,甚至老村长,但他并不伤心难过。
林和平刚答应他就把他放在心上,他反而会忍不住怀疑林和平讨厌男人是假,当初要跟他结婚的目的就是骗他出钱。
周建业不想林和平愧疚的夜不能寐,“到年底能不能把我爸妈的那笔钱的利息收上来?”
林和平正琢磨怎么糊弄周建业,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愣住了。
“傻了?”周建业轻轻捏一下她的脸。
林和平清醒,“食品厂的名声已打出去,国营单位的那些工人自己不舍得买,肯定会闹着让领导买有家的月饼当中秋福利。农历八月底就差不多了。”
“以后赚得钱是建房还是买车?”
林和平:“我想买车,可是现在车太贵。我一想三十年后都没人用的桑塔纳二十多万,能在皇城根下买一套极好的四合院,就觉得买车太不值。”
“我是说运货的车。四个轮子的。”
这点林和平认真考虑过,“丰收说那个拖拉机还能用六七年,现在卖掉卖不了几个钱。我想着三四年后再换。那时货运的车款式多点,性能也比现在好。我最近在考虑另一件事。”
“什么事?”周建业顺嘴问。
林和平:“七月初我去县里送第二季度分红,县长跟我提过一句国际食品博览会,问我有没有兴趣,他向市里争取一下,跟肉联厂厂长一起去。”
他俩多了三十多年记忆,周建业觉得林和平没必要去。以他对林和平的了解,林和平提到此事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别的事。
博览会上除了吃的,好像只有机器。
周建业:“你想买什么?”
林和平心底很是震惊,他是怎么猜到的。
“说了我了解你,怎么就不信呢。”
林和平不信,“你说实话,我下次过来就把毛衣带来。”
有家食品厂虽然多了四名会写会算的职工,但他们太年轻,管不住车间里的老油条,从生产到包装再到出货,都得林和平盯着,周建业就没指望她能空出时间织毛衣。
周建业伸出手指,“拉钩?”
“你怎么跟三毛一样。”
周建业:“在这方面我信三毛都不信你。”
林和平无奈地把手指递过去。
周建业握住她的手。
林和平伸出另一只手作势要掐他。
周建业忙说:“以前有次出去办事路过博览会,进去扫了一眼,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你又打算生产什么?”
“路不好,蛋糕面包保质期短,价格对农村人来说偏高,我想做些方便食品。”
周建业脱口而出,“方便面?”
林和平点头,“我以前没碰过这东西,担心做不好。”
“那你想多了。咱们国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嗜甜嗜酸嗜辣的都有。甭管你做成什么样都有人买单。”周建业说话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七八款方便面,“那东西消耗快,一次至少一袋。你真做那个,不出五年就能成为青州市纳税大户。”
林和平:“你爸妈的钱呢?”
周建业满腹说辞一泄而空。
林和平见状,忍不住问,“不行?”
行啊。
林和平愿意,钱不还,他爸妈还得把今年的工资给她。
问题是林和平不愿意啊。
最最关键的是周建业也不敢说实话,担心被林和平踹下床,就给她出个主意,“你让肉联厂厂长把机器生产商的联系方式要过来,标准车间建好,再买机器也不迟。你现在有了规划图,总不能还跟之前一样随便盖吧。”
林和平打算把属于食品厂的地圈起来,以前的加去年批下来的,得有上百亩。其中一片区域跟山接壤,偏偏那座山一半属于隔壁镇,一半属于青潭镇。
属于青潭镇的这边山上郁郁葱葱,属于隔壁镇的那段三天两头有人上山炸石头。
盖院墙之前,林和平还得跟采石场的人协商,建筑队过去的那几天,他们不能炸山。
隔壁镇政府的收入多来自卖石头,他们估计不大乐意,林和平可能还得把青潭镇镇长请过去。
林和平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叹了口气,“是我太心急,恨不得一觉醒来家家户户奔小康,有家食品卖到全国各地。”
“你是太心急。”周建业道,“发展太快,青潭镇的老百姓不敢冲食品厂下手,青州市区的人敢。”
林和平赞同,忍不住说:“谢谢!”
“就俩字?”周建业很不满。
林和平转身拉灭电灯。周建业以为她生气了,正想说几句俏皮话,脸上突然多个温软的东西,待周建业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面对他的是一个纤细的背影。
周建业哭笑不得,撑起身体移过去,“害羞了?”
林和平抬起胳膊肘。
猝不及防,周建业轰然倒在床上。
揉着磕到床头上的后脑勺,周建业好气又好笑,“你真是我媳妇吗?”
“现在还不是。”林和平轻轻揉着冒热气的脸,“再不睡,我明天就告诉宁宁你打我。”
周建业调整一下枕头躺好,“那也得宁宁相信才行。”
“宁宁知道我胡说,也是向着我。”林和平觉得脸不甚热了,躺平,“你信吗?”
周建业:“你领大的孩子,还为了他跟你娘闹僵,我不相信也不行。”说着忍不住打个哈欠,“睡吧。免得他们四个找来,你我还没起。”
三大一小第一次到家属院,还留在院里住下,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大半夜,撑不住了,睡着了。
睡得最舒服的时候,起床哨响了。
四人不知道起床哨,周建业也忘了说,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慌慌张张穿戴齐整,跑出去一看招待所的服务员该干嘛干嘛,仿佛没听到一样,三大一小相视一眼,努力装作淡定地谁回谁屋。
可是再想睡也睡不着。
林宁宁翻出他的牙刷去刷牙,小三毛好奇地瞪大眼睛盯着他。
“想说什么?”林宁宁问。
小三毛想一下,“我也想刷牙。可是我爹说我还小,会把牙刷坏的。小宁爷,我啥时候才能用牙刷刷牙啊?”
“你爹骗你的,他心疼钱。”林宁宁道,“我姐说小孩子也得刷牙。”
小三毛:“我回去跟我爹说,我爹不同意,小宁爷能不能帮帮我啊。”
“可以!”林宁宁随后刷好牙,就把盆架上的盆端到地上,蹲在地上跟小三毛俩人把脸洗干净,就去找哥哥姐姐,问他们要不要四处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