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见我吗？”角落的女人这么问道。
云浅没做反应，眼神闪烁，宋行止左顾右盼，动作有些像是摇头。
文思诚灵光一闪，脑回路不知怎么的就连上云浅的，他直接无视美学家，笑哈哈地大声说道：“云浅你找到图书馆里的那个怪谈了吗？怎么就‘只有你和小宋’在这里啊！”
他用力加重“只有你和小宋”这几个字，让所有人都听到，随后才往前走。
后方邓鈡几人愣在原地，邓鈡最先看见角落里那个怪谈，他眼神飘忽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板着凶狠的脸说：“云浅我们分头行动，怎么就你的效率最低，图书馆的怪谈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吗？你怎么又和这个叫宋行止的男学生独处，二人世界有意思吗？”
文思诚的加重读音，邓鈡的强调，后面几人立马明白意思。
他们走进美术室后，视线根本没有往角落瞥，只是用余光观察了一下。
云浅默默数着马赛克人数，一、二、三……怎么还多了一个？
王思慧身后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不紧不慢走进美术室，他显然是瞧见角落的美学家，他没有察觉到玩家之间的暗话，只当他们没发现，准备好心提醒吸取一波信徒的信仰。
黄泥巴神：“你们难道……”
王思慧转身，眼疾手快地从背包空间里取出一个馒头，一把塞进黄泥巴神的嘴里：“大人，我们现在不饿，您饿了吧，您先吃。”
黄泥巴神震惊无比，就在刚才，王思慧对他的信仰竟然动摇了！
作为一个捡漏救世主玩家信仰的小小神明，他少不得王思慧这样一个纯粹的信仰之力来源啊！
黄泥巴神嘴里叼着王思慧塞来的馒头，没有在意王思慧的冒犯做金毛乖巧状，一定是话太多失了神明的格调才会让信徒信仰动摇，他要少说话。
王思慧只是在担忧她这番举动后，会不会失去神明的眷顾，尤其是看到黄泥巴神冷下脸来，她更加忧虑。
她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对神明不敬的事呢？
王思慧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
黄泥巴神发现王思慧信仰再次动摇，他努力模仿方才那位神明大人高冷的模样，恶性循环。
其他人没有发现神明和王思慧之间的异样。
美学家处于绝望之中，她跑到每一个玩家面前，明明就站在对方眼前，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她。
她站在其中一人面前，变化出可怕的女鬼形象，青面獠牙七窍流血，换个人可能还真会被她吓到。
可惜她运气不好，选的人是邓兰兰。
谁都会升起恐惧情绪，唯独邓兰兰不会。
美学家看向云浅喃喃道：“我是你的幻想，我是不存在的，那我还是世界上最美的吗？”
玩家：“……”
他们十分好奇云浅究竟对该怪谈做了什么，才会让对方失去人生希望成这样，他们并未表现出，继续一本正经地讨论该去图书馆哪里寻找最后一个怪谈。
云浅声音轻柔：“你都不存在了，你又怎么会是世界上最美的呢，不存在的事物就不存在‘美’的定义……”
美学家身上传出轻微的破裂声，一道坚固结界被打破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疯了似的一会说“我是存在的”，一会又说“我是不存在的”，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内。
不论外界有什么声音，她都无法听见。
天行健：“她就是怪谈之首吗？”
云浅点头：“对，美学家，保安大叔说的，怪谈里实力最强大的那个……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云浅走到宋行止身边，推动他道：“现在可以结束怪谈游戏了吧。”
宋行止被推动着向前。
天行健和李维一脸疑惑，云浅解释宋行止是怪谈且是审判官后，邓鈡、王思慧和文思诚变了脸色。
宋行止注视美学家，缓缓眨眼，他视线回到云浅身上：“怪谈游戏结束后只有两种选择，加强原有怪谈的实力，或是增加新的怪谈，将打败怪谈的人变为新的怪谈，一旦成为新的怪谈，你们就会离开这里前往新的世界……这是这个世界的怪谈规则。”
“只有恶人才该成为怪谈，我不希望大家成为怪谈……我不太满意这次游戏的结果。”宋行止笑得很腼腆，两颊因为不好意思飞上红晕，“大家和我一起开始第四次游戏好吗？”
他走近云浅想要牵起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文思诚和邓鈡把云浅拉回玩家堆里，警惕地望着宋行止，将广播室播音先生告诉他们事，又说给云浅听。
简短概括便是——
怪谈中最强怪谈是美学家，但主导这一切的怪谈之首是审判官。
他们要消除的末日因素是宋行止。
第25章
文思诚、王思慧和邓鈡通过召请来的神明, 黄泥巴神帮助解决广播室的怪谈播音先生，并未将其直接杀死。
播音先生临死前对他们讲述了很多事情。
比如怪谈首领能够控制其区域所有的怪谈，文思诚和云浅当时遇到的教导主任怪谈突然反水，是播音先生的幕后操纵。
再比如记录者, 也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 它是审判官刻意留出针对怪谈的漏洞, 在审判官手上时, 它能够随意发帖, 任何一句话都能够更改怪谈的属性。
还有很多的内容，以及一个听着让人生气的故事。
播音先生为怪谈首领之一, 浣江市实验一中一共有五大怪谈，先前公告栏怪谈李伟基也提到过。
五大怪谈分别为恐惧吸食者、碎尸者、播音先生、美学家和审判官。
审判官是这个怪谈世界的创造者, 即便另外四个首领看不起他, 也必须承认他才是所有怪谈的首领。
怪谈由审判官创造，依托于审判官, 没有他，其他怪谈什么都不是。
最开始审判官故意下放权力, 看着学校里的怪谈和人类相互厮杀, 他发现人类在怪谈前不堪一击，便给怪谈增加规则。
此后人类和怪谈突然能够和平相处，这又不合他意, 他便开启怪谈游戏。
审判官是个非常恶劣和病态的人，他喜欢看到别人求生绝望中的厮杀和挣扎，到后来他觉得不尽兴, 自己加入这个游戏, 享受别人在知晓真相后的惊讶和痛苦。
恐惧吸食者、碎尸者、播音先生和美学家本来是浣江市实验一中里的学生, 分别是当时和宋行止同级的学生会会长、篮球部部长、广播室一员和校委会负责人的女儿。
他们四人在学校里行事确实恶霸, 但也远远没有做出过后来那些恶行。
遇到宋行止后，他们心中的恶念怪兽完全苏醒，成长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起初他们对上宋行止，是因为他总是被老师表扬，明明是个穷酸的孤儿，却表现出一副清高不愿和他们混在一起的模样。
况且宋行止是一个变态。
他总是喜欢用奇怪的目光端详别人，热衷于收集各种连环杀手的资料和尸体照片，学校里死去的流浪猫狗会被他制作成标本，还会写恶心让人不适的恐怖故事。
他们撕毁宋行止作业，打翻宋行止桌子露出那些变态才会收集的照片，动员全年级的人排挤宋行止，让他无法完成小组作业，变成学校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初只是想让宋行止低头。
直到他们发现参与欺负宋行止的学生在一个个失踪，除了他们四个没有人发现，失踪的学生仿佛被世界遗忘，他们害怕极了，跑去质问宋行止。
宋行止什么都不说，失踪学生的数量增多。
这之后的欺凌变本加厉，导火索是美学家闺蜜的消失，这让四人非常生气。
他们抓住宋行止，将他关在图书馆顶楼的美术室里，门外点起火堆用浓烟恐吓他交待一切事情。
保安大叔过来巡逻，听见宋行止求救的敲门声，被美学家恐吓不要多管闲事。保安大叔的女儿也在这个学校里念书，他知道不能惹这群高高在上的学生，他视若无睹地离开，宋行止没有再敲门。
他们四人让宋行止必须把事情交待清楚才会放他离开。
后来那会变成大火只是个意外，他们也被困在了里面，只是在救援时被问及还有没有其他学生时，他们担心被责怪，没有说宋行止在里面。
保安大叔良心发现，告诉消防队还有一个学生在里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从美术室开始，沾血的铁链遍布校园，将整所浣江市实验一中拖入深渊。
这个世界里的宋行止，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宋行止。
他已经是邪恶的集结体。
播音先生讲述故事时，并未直接说出宋行止的名字，全程以“某个学生”来代替该人，说完后让文思诚三人评价这个故事中究竟谁对谁错。
文思诚听完后感慨万分：“原来这世界上真不是每个人都有妈。”
旋即和邓鈡一起暴打播音先生，施暴者这么理直气壮让人评价故事里谁对谁错的不要脸行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玩家来到末日世界的任务是清除末日因素，即便再同情审判官，立场不同，他们依旧要对付审判官。
文思诚把事情告诉云浅的时候，宋行止安静地听着，并未阻止。
只是在谈及他的爱好时，他微微蹙眉。
文思诚用四个畜生形容美学家等人时，宋行止轻轻地笑了声。
他垂在身侧手指微动，手背上青筋脉络凸显，地面涌出一根根晃动的铁链，把陷入癫狂的美学家拖入地下。
此番举动把所有玩家吓了一跳，以为宋行止要对付他们。
不过不用怕，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神明！正好能让他对付末日因素！
黄泥巴神觉得这是让信徒对他改观的好时机，他冷哼，他对故事里人类是何模样不感兴趣，人类是本性丑恶的动物，这些事情完全不值一提。
他释放神术，耀眼金光遇到锁链，玩家被刺得不由得闭上双眼。
光芒消散，无事发生。
宋行止和原来一样站在那，好奇地打量黄泥巴神，仿佛黄泥巴神给他看了个漂亮的烟花。
宋行止：“这光挺好看的，你在变魔术吗？”
文思诚：“……这是扔了个闪光弹吗？”
邓鈡、天行健和李维：啊，神明就这？
王思慧沉默不语，黄泥巴神比玩家更震惊，他的神术怎么可能对小世界的人类灵魂无效？
每个神明诞生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天赋能力，黄泥巴神也是，他的天赋能力是真理之眼，能够看透假象，只是在神界不能随便使用，容易冒犯到其他神明。
黄泥巴神使用真理之眼，他发现了不得的事，宋行止并非人类灵魂，而是某个神明的一部分……
他正要细看，却看见将他带来此处的那位大人忽地出现，未关闭真理之眼的他，见到这位神明的真实面容。
与那名人类不过是少年和青年的区别，他们容貌完全相同。
堺挥手，把黄泥巴神赶出小世界，身形又一次消失。
玩家只觉黄泥巴神是临阵脱逃，三观破碎，这是什么离谱的神明啊？
在他们这些老玩家心里，神选玩家和神明非常牛批，只要神明降临，什么末日因素都能清除，结果呢？
王思慧备受打击，有什么比自己神明形象崩塌更让信徒绝望的事呢？
文思诚、邓鈡、天行健和李维围在王思慧旁边：“老妹啊，你别把这事放心上。”
王思慧啜泣：“为什么他抛下了我，是我不够好吗？”
邓鈡：“哪能啊，明明是那个家伙自己废物，怪谈都干不过。”
王思慧：“你不能这样说大人！”
天行健：“嗐，世界上神那么多，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信。”
宛若王思慧遭到渣男伤害，他们集体劝说她放弃那棵树，奔向更宽广的森林。
本来挺严肃僵持的场面，莫名地充满喜感。
“你之前是在利用我对你的同情心吗，美术室前的话你确实没有撒谎，但你隐瞒了部分真相……你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这些人，那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想和你开始第四次游戏。”
云浅终于开口说话，她看向宋行止所在的方向，眼睛不再是那种一直充满亮光的状态。
宋行止忽地就胆怯了，他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浅抬手抹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古人诚不欺她，好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男人不能走心只能走肾。
她说：“我不会责怪你，这一切事情中你才是那个无辜的人。”
她本以为宋行止会做过什么错事，结果文思诚说的那些事，从头到尾，宋行止有做错过什么吗？错在他最后的报复行为？那也是那群人活该。
宋行止见到云浅眼角晶莹点点，气势一下跌到零点，他诚惶诚恐地道：“继续这样也可以，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不开始第四次游戏……你别哭。”
他不想云浅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染上其他情绪，尤其是讨厌他的情绪。
云浅没有理会宋行止，她看向文思诚几人：“你们动手吧，我没有办法去做消除他的事。”
宋行止脸色惨白地盯着云浅。
文思诚挠头，点头，又摇头，最后大声叹气。
李维：“我也办不到。”
邓鈡和王思慧沉默，天行健说：“可那样我们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难道要一直待着吗？”
邓兰兰：“你们不想做的话，让我来好了。”
她开口的瞬间，李维一个激灵，看向邓兰兰的眼神畏惧。
王思慧：“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还可以找别的办法离开……”
李维轻轻摇头，邓兰兰怎么可能会觉得勉强，他将邓兰兰的外貌牢牢刻在心中，只等回到现实进行调查，这家伙绝对是个罪犯！
邓兰兰：“为什么会勉强，他现在是将会导致世界末日的因素，从大义上来说，杀了他不就是在拯救世界吗？不杀他我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没法回家。”
他们说话不再避讳宋行止，宋行止是末日因素不是原住民，救世主让玩家在原住民面前的保密原则便不再生效——救世主在这方面较为人性化，不是死板的系统，会根据玩家的认知变更规则，不过也能看出救世主并非无所不知，它也需要玩家去探索末日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