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和徐莎并没有立刻去看别人家如何,装潢和布置展柜的时候,徐莎都是在的,其实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她不是那么好奇。正是因为不好奇,徐莎第一时间就跟江枫回到了自己的展柜,而因为这边布置的特别,已经有人过来了。
虽然徐莎对别的展台不好奇,但是却架不住,很多人对他们的展台好奇。
而在一众展台里,他们这边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Hello。”
“hello。”徐莎这边立刻有人回应,虽然博览会配了好多翻译,但是徐莎他们自己这边还是也格外的雇了两个人,主要是负责接待,而至于简单的客气打招呼,他们展台里的人已经提前培训,几乎人人都能做到。
“Your booth is very special。”
徐莎:“……”我听懂了!
感谢天感谢地,我竟然听懂了。
徐莎英文也不好,但是江枫学的勤,所以带动的徐莎也半瓶子水咣当了。
她倒是没凑上去,已经花钱雇了翻译,这个时候用的上啊。
翻译很快的就行动起来,主动的把话题引向了展台服装,他们虽然是翻译,但是也是销售。别看他们只是来企业做翻译,但是这边给的比组委会给的还多呢。
虽说有人开始过来就是被这个不同的展台所吸引,但是来了之后倒是不这么想了。
虽然语言不太通顺,彼此交流起来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彼此中英文混杂,竟然沟通的还可以。其实怎么说呢!人都是看中自己的利益的,之所以来中国参加外商贸易博览会,自然不是为了来表现一下优越感。
这完全没有必要。
跋山涉水前来,为的不过都是一个利益。
国内虽然没有国外发达,但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劳动力却是很合适的。
而在国外,人工是很贵的。
在合适与不合适之间,精明的生意人肯定是要选择前者,所以虽然过来这边也还是带着优越感,但是要是真的谈起生意来,那肯定也是要好好沟通磋商的。
“你们这个报价,并不太合适,据我所知,你们国内的物价是很低的。”
陈盛做惯了销售,但是涉及到外商,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他有些慌乱,很多东西即便是演变了很多遍,也是紧张的。
不过江枫倒是接过了话茬儿:“这位先生您好,我想,您来了好多天,应该也四处看过了,更是一定去商场看过了,可是正是因为您去商场看过了,所以我想,您应该也发现了我们这边很多批发的款式,是比商场里零售的款式更贵的。而原因,作为一个内行,您也应该心知肚明,那就是质量完全不同。我们卖的贵,那是因为我们认为这批货有出口的可能,所以我们用了最好的材料。既然用上了好的材料,那么成本高就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人工比您的国家便宜很多,这是我们巨大的优势,可是就算是人工便宜,原材料的价格总是在的。其实我们也有普通的材质,价格上甚至只是您现在看见的一半。为什么这次展销会我们没有拿出来。那是因为我们这次展销会的目的就是促进保持的友好合作。我们希望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合作。一般的材质,我相信您也一定是看不上的,既然要合作,我们自然是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而这些,是我们国内都卖的很少的。”
江枫的一番话,说的人目瞪口呆。
当然,目瞪口呆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位大哥全程英文交流,根本就没问题。
“其实我们这边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好的羊绒,相当于软黄金一样的存在,既然都已经是黄金了,价格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好的东西,是值得好的价钱的。我想您是做这方面生意的,晓得我说的都是很真诚的。再说,我们现在的价钱来看,相比于您在本国设立工厂的成本,也是相当合适的。”
他笑了一下,开了一个小玩笑:“四舍五入,相当于不要钱。”
“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
江枫立刻正色起来:“其实我也不全是开玩笑,据我所知您在国外的人工相当贵,而且大批量收购这样的羊毛羊绒更是并不容易。如果自己有牧场,当然另当别论,但是如果盖了一个牧场,那么配套的工人又不能少,您看,这是多么夸张的费用。而您选择我们,就不会面临这个问题。”
“您对我们很了解。”
江枫微笑:“既然要做生意,总是要知己知彼的,我开的这个价钱,真的还是相当合适的。”
“既然是软黄金一样的存在,那么肯定很稀少,如果他也要我也要,你们有那么多货物吗?”这时,另外金发中年人过来,盯住了江枫。
江枫淡定:“有的。”
他平静:“我们公司在今年春天收购了国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羊毛羊绒,并且已经跟当地政府签订了多年的合约,所以供货上,您可以放心。只供应你们两家,我们还是很轻松的。”
新来这位金发中年人倒是很精明,立刻说:“你们囤货这么多,如果没有定,不是积压资金特价销售?那到时候我们在便宜入货,不是更好?”
徐莎:“可是,我们不会特价的啊,我们积压的起啊!而且,您太小看我们国内的消费水平了。”
她不开口,是典型的哑巴英语不好意思,不是完全听不懂,因为要接触外商,所以他们设定的一些情况,徐莎都突击学过了,所以这些话,还真是听得懂。
本来她是真的开不了口,但是她这人就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别人咄咄逼人的询问,虽然不一定心存恶意,但是徐莎却不是会逃避的人。
“我们国内的经济水平不如国外,但是一件好衣服的价钱,大家还是舍得的。毕竟,您晓得的,衣服不是只穿一年就不能再穿了,如果一件好衣服,穿的仔细一点,穿个四五年或者更多都不意外。也许这一件衣服相当于他们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收入。但是如果这件衣服,我穿五年呢。或者更多,穿个七八年呢。那么这衣服平均下来一年才多少钱?均摊到一个月多少钱?均摊到每天呢?所以我相信我们即便是正常销售,也是很好卖的。我们国家最多的就是人,所以根本不存在积压的可能,即便是哪一年有多余,我们公司也扛得住这样的风险。我们公司并不是只生产羊毛衫,同样还有其他的服装,而且,高低端都各有特点,别说是我们自己很看好羊毛衫的销售,就算是真的卖的不好,一年的货物积压下来,也不会影响我们的正常运转。”
徐莎开口之后,江枫紧接着就跟上了。
徐莎听了个七七八八,很想给她男人竖一下大拇指,同样的,也觉得这次结束之后,是真的要学习了,不然跟人谈生意,都说不明白。这种憋着的感觉真是太堵挺了。
江枫说话不像徐莎那么冲,但是却娓娓道来。
大概因为学的时间不长,所以他边想边说的时候,语调很慢,可是配合他的姿态,反而是很绅士的感觉。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江枫微笑:“那是自然,谈生意就是一个互相拉锯的过程,并且让双方都满意。我自然也希望,我们都因此而获利。”
“我要先预定一万件。”
“嗨,哥们,我先来的。”
金发中年男微笑:“可是我先开了口,再说,不是还有吗?我们也不是竞争关系。”说完看向了江枫:“年轻人,你说服了我,你很棒。”
江枫也含笑:“谢谢您的赞扬。”
“这位是您的妻子?”他看向了徐莎。
江枫挑眉,伸手搭在徐莎的肩膀,微笑:“是的,我们是不是特别郎才女貌?”
这话引得几个老外都笑起来,点头:“很相配,您很英俊,您的太太也很漂亮。”
这个话徐莎当然很懂了,被人夸奖好看,她也笑成花:“虽然您没有我丈夫英俊,但是您看起来很有气质。”
“噗!”
“谢谢美丽的女士。”
这边顺利的开张,其他的展台却不那么顺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徐莎他们这边优势明显是因为他们对国外没有那么遥远的距离感,他们清楚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同时,也善于沟通。他们自家有翻译,而江枫可以无障碍沟通,徐莎也能说个大概。
但是更多的展台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虽然大会配了翻译,可是翻译却不可能了解每一个展台的优点。这样介绍起来,就相对很吃亏了。
有几个展台眼看自己没人,人家那边火热,倒是不解的问:“那边叽哩哇啦的叭叭叭说啥呢?跟兔子咒似的?”
“他们在磋商合同,那个男的,应该是他们的江总,他说他家那个批发价一百八的羊绒衫,即便是不卖给外商,在国内也不愁卖。”
“噗!”听到的人直接喷了:“他可真能吹牛逼啊。”
周围几个人听了,都默默的点头。
一百八还是批发的价钱,那么卖下来的得多少?
至少得二百多吧?
这不愁卖?
敢问你吹的是什么极品牛逼?
“他说一件衣服能穿八年,一才几十,一个月就几块,一天就几分……”
“……他可真能叭叭,这她娘还能这么算?”
“能……能把?”
人家不都这么算了,不是还挺有用?
“那他媳妇儿说啥呢?”
“他媳妇儿再自吹自擂呢……”
听到这话,几个不太懂这些的老大爷按着太阳穴,说:“我可真是老了,咋就没看懂呢,这吹牛逼倒是唠的好。”
这话不假啊,其实人真的老了,才没理解。
任何人之间的相处,都要讲究一个因人而异。徐莎看出来他们这几个客人比较随和,所以适当的玩笑,减少一点彼此的距离。沟通起来更方便。
但是外人没明白。
大家就看到了一百八一件的羊绒衫,可是事实上,徐莎他们只有羊绒衫是一百八,其他并不是的,他们的羊毛衣是一百一,至于服装就更低了。
别看徐莎他们展台热闹,但是真的签订合同,他们却仍旧做的很细致,是完全不会有一点岔子的。不管任何条款,都很详细的对过一次。
“A款的男款羊绒衫,货号7300,五个尺码,每个尺码的六百件。黑白灰三个颜色,每个颜色是二百件。B款男款羊毛衫,货号……”这边一个个盘点好,计算总数:“一共是三万件。合同承诺是合约签订之日起,五十天内合约出港……”
“是的。”
“汉斯先生,您的一万件,只要女款……”
谁都没有想到,最先开张的,竟然是他们一直都很看不上眼,觉得就顾着花里胡哨,不讲实际的私营企业。
而且,在许多人看来,这单子真是不小了。
徐莎和江枫这边忙碌起来。倒是更顾不上别人了,展会负责人过来的走访,低声跟身边的人说:“同样是在展厅,人家还是最差的位置,你们有没有总结,为什么他们反倒是开门红。”
他身边几个人都有点尴尬,其实本场的销售额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所以压力还是很大的。
其中一人说:“是不是他们的展厅比较吸引人,花里胡哨?”
“展厅吸引人只说明能让人过来,那么是这么让人下手的?”这花出来的是真金白银,歪果仁也不傻,不会只看你展厅好看就花钱买东西。
“江总和徐总都算是很有能力的,我想他们有自己的见解。要不,我们晚上见一见?听一听他们的经验,不管有没有用,倒是多了一个思路的。”这一听就是本地的,对江枫和徐莎都熟悉了。
“你安排吧,肯定要见的,最好中午。我们花费了大力气做这个展览会,肯定是不希望这个展览会办的不尽如人意。对我们自己不好看倒是其次,没有开展出更有利的渠道,才是失败。如果真是就是没有一点用,我倒是无言以对。但是很明显,你看看人家怎么都能做好。同样是服装企业,你看首都服装厂怎么就没有开门红?”
他凑到了徐莎的展台前,就听徐莎正在叭叭叭,她对面这位也是黑头发黄皮肤。
不过,这位应该是港商,现在香港还没有回归,这人还有点牛气。
徐莎笑容不变,不过语气倒是挺坚定的:“便宜是坚决不能便宜的啊,我们东西就是值这么多钱的。”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国内物价可没有那么高,人手更没有那么贵!你要这么多钱,不是坑钱吗?你要是这样,我可要跟那些老外说一说你们的本质了,如果你肯最优惠的价格给我……”
徐莎心里骂娘,不过语气很轻松:“您可以去跟任何人说的,我其实并不介意,大家都是生意人,肯定是赚钱为第一要素,他们不知道我价格比市场价高吗?也是知道的呀。但是高的有没有道理呢?也是有的呀!如果我们拿出商场一样的货,卖便宜的价钱,人家还不想要呢!人家来这里,要的就是好东西呀。我们的商品跟现在外面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品质的。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有的,我看您也不是哪个厂商,而是二道贩子吧?其实你也更该清楚的,在香港,这个羊绒的产量你们更加跟不上的。我这个价钱其实挺好了。”
她不仅不生气,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实话跟您说啊,我们厂子收购了百分之九十的货,如果你在我这里订不到,国内就别太想了。而您还能去哪儿,东南亚那些国家?您信得过?他们有我们的成品质量好做工细?我想你愿意来参加这个贸易博览会,就说明已经考察过市场了,知道他们不行。我们货就这么多,反正定一些少一些,您要是不抓紧,今年可就没有了。就算您明年想定,我们肯定也是先紧着今年定过的客户的。我毫不怀疑,他们明年还会再来,因为我们就是这样价格合适又品质好啊!这样占便宜赚大钱的事儿,人家那些资本家不是看的很清楚?到时候可就没您什么事儿了。您难道要去定普普通通一般品质的?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定品质好的,拿货给各大精品店是一个价钱,你要是拿普普通通的,可就只能放在菜市场卖了。你拿一百八的羊绒衫,你能卖八百九百。你要是拿三十的,就算是卖三百又怎么样呢?这账我不算你都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