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宋班主的脸色更难看了,而这个时候,舱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满脸麻子的侍女露出了一个顶着蓬乱头发的脑袋,然后看着宋班主眨眨眼:“宋叔,什么事?我家小姐已经睡了!”
看到眼前这个麻脸侍女,宋班主的脸色立即僵住,他连忙将手紧紧握住,结结巴巴地道:“睡……睡了啊,那就……那就不打扰了啊……哈,哈哈哈……”
说着,他就想将舱门从外面关上。
只可惜,比起黑衣人他还是慢了一步,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把将宋班主推到一旁,冲进了舱中,然后使劲嗅了嗅船舱里的香气,皱着眉头问:“这是熏香?”
第五章 麻子
看到这些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麻脸侍女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冲向了床榻,护住床上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姐,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黑衣人没理她,而是在房间中扫视了一番,发现舱房的装修虽然豪华,但是却不大,整个舱房中除了墙角那个小衣箱,以及眼前的这张床榻外,并没有其它能藏人的地方。
而且,那衣箱看起来小巧玲珑,绝对藏不下李祈那种身材高大的男人,至于床榻,他走上前去看了看,发现床面离甲板也只有三四寸的样子,又敲了敲榻板,也并没有夹层。
即便如此,黑衣人仍旧没有放松,再次问道:“说!为什么要燃熏香。”
“因……因为……因为……”这些人凶神恶煞,麻脸侍女显然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道,“因为……因为我家小姐这几天身子不爽利,所以……所以燃些安魂香好入眠……”
“只是为了入眠?”
黑衣人紧紧盯着麻脸侍女,这让麻脸侍女更不敢看他,只能低下头。
不过,即便如此,黑衣人还是发现,自己越靠近床榻,麻脸侍女似乎越紧张,于是,他干脆走到她面前,然后看向床榻上那个背对着众人、似乎正在沉睡的女子,冷哼:“这就是你家小姐?”
“对……对对对……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家小姐他现在不方便……”
看到黑衣人走到眼前,麻脸侍女更紧张了,身体更是差点就趴在床榻上躺着的那人身上,回护之心显而易见。
只是,她越这样,黑衣人越觉得可疑,干脆让手下将她从床榻旁拖走,而后他抓起床榻上锦被的一角,瞅着麻脸侍女冷哼:“刘歌子?花魁?呵呵呵,我倒要看看这个刘歌子……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说着,他的手上一使劲,掀开了锦被。
“啊!”
随着麻脸侍女发出一声惊呼,却见一个白如凝脂的香肩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只香肩骨肉均匀,肌肤吹弹可破,即便此时舱中光线昏暗,却也散发出宝石般的光辉,让人根本挪不开眼。于是乎,舱房中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愣住了,而片刻后,那名麻脸侍女挣开了抓着她的黑衣人,再次冲了过去。
她先是合上自家小姐肩头散乱的亵衣,再用锦被将其裹紧,浑身颤抖地道:“你……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女子做出这种事情?我家小姐……只卖艺不卖身,一直以来洁身自好,你们……你们……这可让我家小姐日后如何见人?我家小姐性子刚烈,若是等她醒过来,知道这件事,那可是就活不了了……那样的话,我……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呜呜……小姐……你……你的命真是好苦呀……”
麻脸侍女的话只让黑衣人觉得呱噪,他直勾勾地盯着刘歌子已经被紧紧包裹起来的后背,眼中甚至还露出一丝可惜。
刚刚惊鸿一瞥下香肩半露云鬓散乱的睡美人夺魂摄魄,即便他此时在执行主人的任务,还是忍不住心驰神往,若是平时,只怕早就扑上去了。
“卖艺不卖身……卖艺不卖身……呵……”
“我……我……我跟你们拼了!”看到这些家伙占了便宜还语露不屑,麻脸侍女气急,一头向黑衣人撞了去。
只是黑衣人又怎么可能让她撞到,很轻易便躲开了,麻脸侍女立即摔倒在地,而后愣了愣,重新爬回到床榻边,抱着自家小姐大哭起来:“我家小姐可该怎么办呀!呜呜呜!”
黑衣人轻哼了一声,又在舱房里扫视了一番,确定不可能有藏下李祈的地方,这才不甘心的挥了挥手,打算带着手下离开,可就在这时,却见一个手下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惊讶来:“禁军这么快!其他船只呢?”
手下摇了摇头。
而后黑衣人撇撇嘴:“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刺客们迅速在船舱中消失了,而没一会儿功夫,画舫缓缓移动了起来,看来是宋班主害怕再惹麻烦,已经提前开船了。
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远的河岸,麻脸侍女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却听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这……这些是什么……”
顿了顿后,却是充满震怒的声音:“卢悠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你给我解释下,我身上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卢悠悠边擦着自己脸上的“麻子”,边向后跳开了一大步,尽量同床榻上那个愤怒地扯着身上衣服的“花魁姐姐”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而后干笑道:“那个……那个你要是把衣服扯烂了,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干净衣服给你换了,你……你先稍安勿躁,我……我这不正要跟你解释嘛……”
“解释?好,你先告诉我,这……这是谁的亵衣……这是……女人的?就连这裤子……也不是……也不是……”
在检查了自己的衣物后,李祈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抬头看向卢悠悠,咬牙切齿的道:“谁给我换的衣服……说!到底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是……是是是……”看到李祈的脸色黑如锅底,卢悠悠咽了口唾沫,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弱弱地道,“那个,还能有谁,你的侍卫一个都没跟来,所以,所以只能是……我……”
“卢——悠——悠——”
被李祈一声大叫吓得跳到了舱门口,卢悠悠一边紧紧抓住舱门,先做好随时落跑的准备后,才继续道:“可我也是为了给你疗伤呀,我是迫不得已!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李祈的眼睛像钩子,本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卢悠悠,只是看到她那副马上要拉开舱门落跑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停住了,随即他抿了抿唇,又仔细打量了卢悠悠一番,突然道:“下次不这样了?”
“啊,没下次,没下次了!”卢悠悠立即回过味儿来。
“没下次了?”李祈飘过来几把眼刀,“这么说,下次你会把我扔下不管?让我自生自灭?”
“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呀!”卢悠悠苦了脸,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突然矫情别扭起来的李祈了。
而且,什么让他自生自灭……她若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刚才早就跑了,还用得着想方设法替他掩饰吗?
第六章 从权
就在这时,却见小白突然出现,浮在了半空中,它的手中拿着一只鸡腿,一脸惊讶地道:“主人主人,你怎么到船上来了,让小白好找,这个……这个是我找来的吃的,这么久了,你一定饿了吧,快点趁热吃吧!”
看到小白关心的眼神,以及它手中热腾腾的鸡腿,卢悠悠突然有些委屈,她看向李祈:“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要是让你自生自灭,你现在还有命在?要不是我帮你脱掉被血浸透的衣服,又点了熏香除去血腥气,你早就被那些刺客发现了!不就是穿了女人的衣服吗?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这点委屈你就受不了,倒怪起我来了!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等下次再遇到危险,我绝对不管你,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越说,卢悠悠越觉得难过,这折腾大半天,又是中毒又是差点被抓,还差点被箭射死,最后还在黑衣人面前演戏,如今又上了一艘不知道要开到哪里去的船,她可是连晚饭还没吃呢。
连小白都知道给自己找吃的,让自己不饿肚子,可如今她都快饿死了,某人还矫情自己的衣服是被谁脱的,连句关心道谢的话都没有……她才是最该生气的那个吧!
卢悠悠委屈的样子让李祈愣了下,随即他对她招招手,放缓了语气:“你过来!”
“我不过去!就不过去!”卢悠悠生气了。
“你真不过来吗?”李祈皱了皱眉,“那好,你不过来我过去!”
说着,他就要下床,只是刚刚动了动,眉头却皱了下,轻轻地“嘶”了一声,似是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啊,你别动,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呢!”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卢悠悠哪里还顾得上生气,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
卢悠悠的手刚刚抓住李祈的胳膊,却被他的手一下子反握住,而后他轻轻一扯,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以为又被他耍了,卢悠悠气急,正想甩开他的手,却见李祈有气无力的道:“你要是甩开我的手,我就真没力气再去抓你了。”
被他这么一说,卢悠悠一愣,而李祈则顺势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道:“别走,跟我说说话,我现在可还伤着呢,我可是病人。”
听到他弱弱的声音,卢悠悠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虽然嘴上还嘟囔着“你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但是却不敢再动,让李祈的头就这么轻轻地靠着。
沉吟了下,李祈低声道:“你先简单给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卢悠悠捋了一下思路,将刚刚发生的事用最简洁的语言向李祈讲了一遍。
听完路悠悠的话,李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缓缓地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们应该是已经摆脱他们了。而且,我若没猜错,这艘是去江南的船,你看到灯笼上的“宋”字了吗?有个宋家班被邀请参加了万寿节,就是江南的戏班子,咱们坐这艘船正好可以直达那里。”
“啊,你上这艘船不是因为这艘船当时离咱们的藏身之处很近?”卢悠悠惊讶地道。
“只能说运气好吧!”李祈微微睁了睁眼,笑了下,“不过,听你刚才的意思,咱们已经甩掉黑衣人了?”
“嗯,他们以为你是……”卢悠悠顿了顿,瞥了眼李祈脸上的胭脂粉黛,心虚地道,“那个,他们要抓男人,所以我才会把你打扮成女人的,这个……这个是事急从权,你可不能再怪我了!”
李祈听了苦笑了下:“就冲你刚刚母老虎一般的样子,我还敢怪你吗?”
“母老虎?你说谁是母老虎?”卢悠悠气哼哼地道,但是却不敢动,生怕李祈的头枕得不舒服。
“不是吗?”李祈嘴角微微上扬,“刚才冲进船舱的时候,你可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刚刚我……呃……”卢悠悠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而此时李祈也似乎意识到了,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番:“那个,刚才你打晕的女人呢?”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咚咚咚”的响声从角落里的衣箱里传了出来,卢悠悠脸色一滞,看着李祈干笑了两声,然后起身走向角落的衣箱,然后将箱盖打开。
盖子刚刚掀开,立即从里面“蹭”得一下站起来一个女人,女人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头发也因为被关在柜子中,乱得如同鸡窝一般,她还没从衣箱里出来,便一把抓住卢悠悠的肩膀,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们是谁!来人,来人!有刺客,有刺客!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此时卢悠悠无比佩服自己刚冲进舱房里的英明决定,这若不是她及时将她打晕,她若是当时就这么嚷嚷出来,那他们只怕早就被那群黑衣人大卸八块了!
只是眼下,这位花魁姐姐仿佛已被气疯,对他们好像也很不友好,所以,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她是不是应该再让她安静一会儿呢?
不过,还不等她想好,却见舱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宋班主带着几个杂役从门外冲了进来,指着卢悠悠和李祈道:“就是他们,他们差点害死咱们了!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扔到河里喂鱼!”
说完,宋班主就要领着其它人冲向李祈和卢悠悠。
看到此时的情形,李祈的眉头皱了下。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可是制服闯进屋子里的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既然禁军刚才便已经到了码头,那么他的侍卫也应该到了,应该能猜到他在这艘开往江南的船上,很有可能马上就会登船,所以,他只要拖时间就好。
而且,再不济,他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些人便再也不敢造次。
只是,他刚刚打定主意,却听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舱中的所有人都被这笑声惊住了,纷纷循着声音望去,却见那个站在衣箱里的花魁姐姐,正指着坐在床榻上的李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你……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你真的是七郎……不过别说,七郎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是雌雄难辨呢,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