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志一听，冷汗就下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和江簌说话：“是我小看她了。王绍军这人讨厌别人背后下绊子。但她是女主角，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诉求一说……王绍军没准真要答应。别人听着还觉得挺好心，给你加了几集戏份呢。你要是早死的话，这个角色多讨喜啊。要整这么一出……你还不得挨骂？”
徐大志纠结该怎么处置：“咱们要不要给严少打个电话，请他亲自出马？严少面子肯定比咱们大。”
“不要。”江簌干脆利落地截断了他的话。
她淡淡道：“一个老总，总为这样的小事跑，别人会轻视他。”
她还指望着三金娱乐做大做强呢，她有股份的。
“那咱们就这么放任……”徐大志话还没说完。
那头王绍军已经一点头：“可以，你说的办法行得通。”
徐大志喉头一紧。
完了。
“这可是你第一部 戏……”徐大志都气得手抖了。
他以前倒也不这么真情实感的。
可江簌不一样的……小姑娘，他得护一护的。
要不咱们也弄个后台，以你这张脸，那还不得横着走？
但话到了徐大志的嘴边，都又被他咽了回去。
没必要。唉。
还小呢。
“王导，这边，人来了。”旁边助理轻咳提醒道。
王绍军抬眸看了一眼，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惊艳，心说这确实得压一压。
“先去换造型，拍个定妆照我看看。”王绍军说。
旁边立马就有人带着江簌走了。
冯晶是这两年比较火的女演员，而江簌在演员圈子里，可谓是毫无根基，纯新人。
冯晶都当着下她的面子了，剧组里其他人对待江簌也就多有冷淡了。
毕竟都是看碟下菜的主儿……
甚至他们还有点隐秘的兴奋得意。啧，选个秀再红又怎么样？一脚迈进这个圈子，你不还是个后辈吗？
“倒杯水都不给，艹。”徐大志骂了句脏话。
江簌却只是微微抬头问：“几点了？”
徐大志低头看一眼：“下午三点，怎么了？”
江簌闭眼，让化妆师给她化眼妆，她轻轻动唇：“……那一会儿就变了。”
什么一会儿就变了？
徐大志摸不着头脑。
冯晶和王绍军聊完天，转过身，将工作人员的态度收入眼底，扭头和经纪人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我就说，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反而更让她难堪。她拿我没有办法……”
她话音刚一落，就听见了一声“卧槽”。
“他们搞什么呢？”冯晶问。
那边江簌正好做完造型出来。
她脑袋上扎着可可爱爱的双环髻，没有多余坠饰，只是一边各垂下一条紫色丝带。
她穿着大袖衫，缓缓朝这边走近。
冯晶：“……确实挺漂亮。”
下一秒，就有工作人员递了杯水给她，里面还贴心地插好了吸管，免得弄坏唇妆。
“江小姐，导演在那边等你哦。”
冯晶皱眉：“他们怎么变得这么快？”
“因为她的杂志刚刚，十分钟前，因为卖脱销上热搜了。”宣文也换好了造型，冷冷地朝这边走近，说。
毕竟他当了人家的导师，在外面也总要护一两句的。
这是一种实绩。
你的粉丝购买力越强，资方就越对你买账。而一旦有了资方的青睐，在哪里不能横着走呢？
江簌之前拍的汽车广告，毕竟是大件儿，至今还没公开销售额呢，大家一时间也就看不到实绩。
直到这次杂志售卖。
冯晶愣了愣，等宣文走开后，才打开了手机看新闻推送。
#江簌杂志脱销#
一点进去，就是明明白白的数据罗列。
FIGARO，370298册。
GQ，221210册。
脱销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两个杂志叠在一起，销售额都冲出千万了。
其实女星的杂志向来卖得没男星的好。因为男星多女粉丝，女粉丝们购买力是非常强悍的。去年选秀综艺里的C位选手，杂志也才卖了二十三万册。
这个道理，冯晶也懂。
因为她前年的杂志，才卖了五万册，这还是有热播戏加持的情况下。
冯晶深吸一口气，都不由有一分的嫉妒。
“难怪越来越多的人都想选秀了……”
她的经纪人也看傻了，回过神来，连忙安慰她：“演员粉和爱豆粉就是不一样的啊，你知道的。演员粉都比较佛，就是单纯冲你的戏来的。爱豆粉都很狂热，一路打投过来的，当然舍得花钱了。”
冯晶心底生出了一丝怨气：“所以我就注定要在剧组里让她踩着了？”
……
江簌站在导演的面前，说：“我接受人设改动。”
导演看她的定妆照的时候，江簌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来报喜的。
杂志要逼格，但同样也要钱。
两家主编一时间对待江簌，都变得客气亲热了许多。
导演当她多半是有所不满了。
年纪轻，又得了这么多荣誉，实绩也能打，谁还乐意受这种委屈？
谁知道她开口说的话，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江簌抿了下唇，她说：“这个角色，要坏，不如就坏彻底吧？她都能欺骗男主了，那一样也能把女主玩弄于鼓掌之间，将女主再三欺侮，勾起观众怒火，恨不得这个角色原地死亡……对吧？”
王绍军：？
徐大志：？
我滴乖乖。
您还真想演个大大大反派啊！
王绍军：“……绝了！可以！就这样！”
江簌走了出去。
冯晶远远看见她的神色，忍不住出声：“神色这么轻快，看来是把绊子化解了……”
角落里，宣文坐在太阳伞底下，一边读剧本，一边往导师群里发消息。
【江簌和冯晶撞上了】
叶莲娜：【。。。FJ多小心眼儿啊】
赵秋赢在手机屏幕那头，看得眼皮直跳。
……右眼跳灾？
赵秋赢心一紧，又琢磨起来，找个什么借口去探下班。
第二天，赵秋赢还没到剧组，演员们倒是先拿到了初次修改后的角色大纲。
女主的境遇变得更加磨难了。
她每一集里分别要被江簌的角色，打耳光、泡湖里、打断骨头，还要因为江簌，被男主一误会，再误会……
冯晶面皮一抽：“……”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江簌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拿着剧本，剧本上面叠着的是新合同。
因为戏份增加，她的片酬也增加了。
很好。
我爱反派。
江簌美滋滋地吃了颗葡萄。
……
程粤没有去问董佳玉都干了些什么。
他屈尊降贵，到成团夜上走一遭，都已经很不错了。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进一步压缩了董佳玉的生存空间，到时候她自然就会哭着上门来自我忏悔了。
这样不是比问她有意思多了吗？
程粤也的确工作忙，一忙起来，他很快把白眼狼?江簌也忘到了脑后。
赵博昂的父亲亲自邀请他前往一趟，这会儿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程粤才刚迈动着步子，跨入会议室里。
“程总。”对方客气地打了招呼，并没有因为程粤年轻，辈分不同，就轻视怠慢了他。
程粤一点头，目光却猝不及防地定在了一个点上。
会议室里，摆着一个杂志架。
架上有一本非常扎眼的杂志，它的封面是一个穿着V领银色长裙的少女，少女坐在银灰色的车里，微微侧过面庞，宽大的裙摆铺满了座位。
她的头上戴着透明色的防风镜，耳边还垂下了长长的链子，链子上挂着三个字母，WIN。
她朝着画面外，轻轻勾了下手。
将娇美与锐利，结合到了一处，惊艳得叫人不敢直视。
程粤敛起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座。
等谈完后，他再起身离开。
赵先生突然低声说：“程总很喜欢这个杂志？不如送给程总？”
神经病？
程粤：“不喜欢。”
他大步走远。
等上了车，程粤才突然出声问：“江簌去拍杂志了？”
秘书陪着看了一出成团夜，现在也知道江簌是谁了，忙说：“对，好像是什么比赛福利吧……”
程粤路过一个报刊亭：“等会儿。”
他定睛扫过去。
那里还有一本杂志，上面也是少女的模样。
和之前的又不相同――
少女合上眼，浸入浴缸之中。
她有一对近乎逼真的蓝色耳鳍，在水中泛起浅浅波纹。她微微蜷缩着身子，长长的美人鱼尾，拍打着水面。
像是与她的族群走失了。
只能被贪婪的人类囚于池中。
她美丽，孤冷，又脆弱。
这些杂志卖出多少了？
程粤忍不住打开手机，检索了一下关键词。
满屏都是夸赞的话。
【呜呜呜这就是妹妹口中的不是人的封面吗？啊我死了！】
【请问这样的鱼摆摆我可以养吗？】
【的确是美得不像人类啊啊啊……】
程粤轻嗤一声，关掉了网页。
他的指腹不知为何有点发痒。
程粤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去买本杂志。”他说。
的确是漂亮。
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漂亮。
但程粤知道，这条美人鱼，睁开眼，张开嘴，还会骂人。
老子要是养这么一条鱼……
……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第34章 （捉虫）(【3更合并】…)
王姐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她把帖子截图递给董佳玉看：“……帖子早就已经删了, 所以咱们才根本没想到。但它应该就是导火索没错了。”
董佳玉低头一看。
上面大肆编造了各种，程粤是如何如何对她好的桥段。
这些的确是董佳玉做梦都想拥有的……可这些桥段，对于程粤来说, 却让他厌恶至极。
“查到是谁发的了吗？”
“查不到。IP隐匿了。”
董佳玉胸口一哽。
是江簌？不，不可能。她哪有这样的本事。有的话，就不会被她三言两语挑得跳河了……
……除非，除非，她连跳河都是装的。那也是江簌的手段。她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好诉苦给程粤听, 勾起程粤的怜惜。
“帖子是没法入手了……程太太那边怎么说？”王姐问。
董佳玉没敢回答。
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她是真的病了。她有先天性疾病, 好不容易给治了, 还一天天琢磨算计这样、算计那样……
她对原本的江簌来说, 是一根刺。
但原主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根刺呢？
尤其是见到了新的江簌之后, 这根刺就扎得她更疼了。
董佳玉喃喃道：“早知道这样，从在那个综艺里，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该让她再死一次。”
王姐听得心烦：“她刚上综艺的第一轮，就吸足了睛。所有关注点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正春风得意呢……你怎么让她再死一次？现在马后炮都是没用的。”
“你的电话。”王姐说着, 把手机抛给了她, 懒得再替她应付这些琐碎的事。
电话是丁璇打来的, 她阴阳怪气地出声：“难怪一到成团夜, 董老师就销声匿迹了。原来董老师所谓的, 在程总面前说得上话，全都是谎话……”
“你不是已经成团了吗？还来抱怨什么？用那么一张模糊的照片, 换来你现在的位置，你还不高兴？”董佳玉冷声反问。
她是虎落平阳了, 但也轮不到丁璇来欺负。
董佳玉说着，还觉得怒火冲天呢：“你和你公司都是蠢货吗？刷票刷得那么明显。弄了个群情激奋。现在好了，大家逆反心理一起，把江簌的杂志都买到脱销了……你反而还成就了江簌！”
“这怪谁？如果不是你董影后半路撂挑子，我需要临时刷票吗？”
两边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丁璇觉得董佳玉做得不够尽心，净糊弄人。
董佳玉觉得丁璇这蠢货是猪队友。
谁都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王姐听得直发愁，干脆推门出去了。
她以为董佳玉多能忍呢，原来一个江簌就把她的盘算全捅破了……
等董佳玉终于挂了电话，她抬起头来，满怀不甘，咬牙说：“我要去见程粤。”
“你现在去见他，再得一顿羞辱吗？还是当众的那种。”王姐反问。
董佳玉虚弱地摇着头：“不，你不懂。他这个人……就是要看别人去求他，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我越是躲着不去，他只会更无情地……碾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