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儿忽然变得很严肃,正色道:“我对地宇证券特别有感情,这是我离开媒体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很感恩这个平台能接纳我,同时我觉得咱们券商虽然小,但是机制灵活人才辈出,所以我真的愿意为咱们地宇的辉煌拼尽我的全力!”
付康听得直皱眉,这特么的是在念述职稿子吗?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聊私事你装尼玛犊子呢?
孟串儿不动声色地把扣在桌子上已经调了飞行模式和语音备忘录的手机往付康坐的地方挪了挪——她其实真的是做调查记者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跟阴险无关,仅仅代表自保。
在某一次孟串儿去采访XX佳缘副总裁的,对方客气之极,面对面地回复了采访提纲。孟串儿也按照正常模式录了音,回去之后储存了起来。
那是一篇舆论监督类的稿件,有很多人在婚恋网站上被骗,所以都在质疑该网站实名审核制的风控管理。而其又是一家上市公司,半年报的财务数据也极其难看,孟串儿精心准备了采访提纲直接登门面对面采访。
没曾料想稿子发出八个月之后,该副总裁向新闻出版总署递交举报信,说时光周报涉嫌编造新闻,并以“孟串儿从来没有采访过副总裁”为由请求吊销孟串儿的记者证。
巧的是当天微博热搜就爆出来这逼后院起火,他老婆实名举报他到处找外围,爆出一堆不堪入目的聊天截图。
孟串儿随手就是一个转发,然后直接艾特那位副总裁:“周总您是不是以为调查记者都像您想得那么弱智?我的工作录音是会保存两年的,您以为八个月我就删除了?
真是幼稚得可爱啊,本来想好好骂您,但是看到您如此饥渴,估计身体也不大好,还要面临家庭争端和财产分割,我就不把录音发布全网了,不用谢!版署那边还烦请您自己解释一下。”
从那次以后,工作场合跟任何一个不信任的人说话都保持了录音的习惯,付康实在无法属于孟串儿信任的那部分人,所以打从一进门语音备忘录就是开着的。
付康的心思再玲珑剔透也是猜不到这一层的,毕竟资本圈和媒体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而孟串儿的身份也很早就不是一个记者了。
录音这东西吧,没法作为法庭证据,但是作为日常证据却是绰绰有余了。付康若不对孟串儿下手,孟串儿只当这玩意不存在,放在云端长毛了都不带管的。
付康从咖啡厅走了之后孟串儿坐在咖啡厅半天没挪窝,于畅那张酷似小丰隆的脸实实在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从第一次有个这么像李丰隆的人出现她就警铃大作。
可是一路下来,这孩子的专业、贴心、温暖还有……现在都不敢说叫不叫真诚的东西让孟串儿和婷婷时常会重叠成李丰隆的样子。
生吉医药有眉目的当天,三个人喝着牛二聊着天,婷婷油腻腻的小手往于畅脸上呼;出差路上夕阳余晖洒在两个累屁了的年轻人的身上勾勒出那么美好的画面;还有项目被抢走的那天……
那天于畅的表情……好像一直是低着头的,对!一直低着,但是他看上去是真的难过极了,也许这俯首之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心虚的……
孟串儿咬着嘴唇,有点开始憎恨生吉医药这个项目,她不愿意承认她付出了不应该付出的重视和感情,更不愿意承认她错信了于畅。
于小山出事那天,于畅和婷婷脸上的焦灼是一模一样,久经沙场的孟串儿绝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绝无可能判断错那份来自人性最深处的焦灼。
于畅啊,一起喝过酒,吃过肉,共患难,同欢乐,你是我的兄弟,不是吗?我知道你不是丰隆,虽然时常会惦念超哥和丰隆,但是你跟婷婷是我另一个战场的兄弟啊,是我宁愿生吉医药这个项目拱手送你也不愿意如今让付康戳破你的兄弟啊。
周沙璧现在的位置摇摇欲坠,就算孟串儿不对他下手,钱一明也不会留他继续的。付康有一点说的十分对,6月30号那天的业绩十分重要,这TM的跟赌石差不多。
这一刀切下去有多少翠,打算付出什么样的成本,怎样付出和什么时候付出都是个丝毫不能出错的艺术活儿。
可是孟串儿很难想象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于畅跟她公开站在对立面的样子。
而现在的曾婷婷几乎整日整日都跟于畅混在一起,前儿打电话还听见她逼着于畅陪着逛街去夹娃娃,电话里于畅嚷嚷着:“姐你快来啊,婷婷买了一堆衣服让我做跟班拎着。”
婷婷那么单纯,定是想不到于畅跟钱一明的关系。
可是若是现在就挑明了说,钱一明断了自己身边的眼线肯定只会更加防备,可是留着于畅做付康说得所谓的反间计像是吞了一百只蛆那么恶心。
于畅是一个背叛者,付康完全不敢信,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孟串儿一直坐到咖啡厅老板礼貌地撵她出门。
第95章 共同浴血的兄弟
回到家的孟串儿被告知小城已经带于小山去过诊所了,小名儿说今天的于小山配合度比较好,先拟定两种药物吃着试试,过一段时间再根据状况进行调整。
“他吃药了吗?”孟串儿问小城。
于小山在旁边回复道:“吃了。”
孟串儿笑了笑:“谢谢你大猫猫,拾掇拾掇咱们睡觉吧。”
接下来的几天,孟串儿都郁郁寡欢,她不去办公室,也躲避见曾婷婷和于畅。整天在家里不是跟淘淘姥姥一起遛狗就是跟于小山在家里发呆。
小城倒是每天在新工作上忙得不亦乐乎,所以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成了小城请教项目的时间。从怎么判断怎么尽调到怎么进行投后管理什么都问,孟串儿也都非常耐心和细致教给他。
直到大概一周左右的一次晚饭上,小城照例在问一堆杂七杂八的,于小山在旁边忽然开口:“串儿你最近为什么心情不好?”
小城跟孟串儿对视一眼,全都透着惊讶,要知道这个瘪犊子得有多久没正常开口关注孟串儿的心情了。
但其实,孟串儿是有点不太敢说的,因为小名儿说过于小山至少还要再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尝试着重新走入社会,在心理防线没重建起来之前,任何负面信息对他来说都是有风险的。
“没啥,工作也不忙我就合计在家多陪陪你和财财财。”
“我是生病了,不是傻X了,还是你觉得你有心事我看不出来?”
孟串儿放下筷子,小心翼翼边试探着眼色边把事情经过轻描淡写说了一遍。
于小山静静听着,等孟串儿全部说完,他问了一句:“你看过《亨利五世》吗?”
孟串儿点头。
“里面你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哪句?”
“这还用问吗?就那个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谁就是我的……兄弟?大猫你的意思是??”
“你现在没得选。这是个二选一的题,不难做。”
“那你当年把吴鹏当成是你的兄弟吗?”这话一开口,孟串儿就后悔了。
小城在桌子底下使劲用脚踩了孟串儿一下。然后开口打岔道:“啥玩意?你俩说啥呢?跟打哑谜似的,串子前面说的我还能听懂,啥啥亨利的我就懵逼了,你俩能不能憋总拽词儿,知道你俩有文化,憋总显摆行不行!”
没想到于小山的表情并没啥变化,也没有孟串儿和小城预料当中的头痛欲裂,大概在思考了十几秒之后他反问道:“吴鹏跟我共同浴血过吗?我怎么记得能称得上这四个字的是小城和卡尼呢?”
小城傻了吧唧的问孟串儿:“啥意思?他内意思是说我是他的兄弟不?”
孟串儿笑着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是他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
小城也把筷子一撂,得意洋洋:“那你看看!必须的!”
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谁就是我的兄弟。仔仔细细咀嚼了这句话,孟串儿扑过去亲了于小山脸蛋子一下:“真是我的好猫猫!”
于小山夹了一筷子芦笋:“滚犊子。”
小城偷着在底下怼了怼孟串儿做口型道:“他好了?”
孟串儿挤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有待观察,但是整个家的氛围犹如冰山初融,随着春回大地,连财财财咧嘴笑的次数都变多了。
逼狗子稍微长大了点,耳朵也立起来了,属于品相很好的那种萨摩。萨摩在狗中就算颜值高的,财财财在萨摩中算颜值高的,天生嘴角上扬,一张开嘴就像在笑。
它最近不追着咬裤腿子了,大概已经过了出生狗犊不怕豹的时候,而且孟串儿发现它更听从于小山的。
有时候孟串儿想稀罕稀罕财财财,就唤他名字让他过来,他扭着小胖屁股一摇一摆慢吞吞地走过来,偶尔还不走过来。
但是只要于小山轻轻一唤,它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了,对于这一点,孟串儿比较愤恨:“你个逼狗子,忘了你一身是屎冰天雪地里谁把你带回来的!”
于小山不搭理孟串儿对着财财财道:“别理她,上爸爸这来。”财财财“嗷呜”一声钻进于小山怀里,爷俩合起伙来气孟串儿。
孟串儿恶狠狠地威胁财财财:“行,你跟你爹过吧,妈妈上班儿了!”狗子马上就被吓打嗝儿了,小城在门口穿鞋准备去公司,大声喊孟串儿:“一天天的净知道吓唬狗,你要是去上班儿我开车送你一段。”
孟串儿哈哈笑着跑到门外跟小城走了。
“串子,再过段时间小山好一点,我就不在家里住了。”小城边把车从车位倒出来边跟孟串儿说。
“你不回家你去哪儿?”这么久了,孟串儿已经把小城当成了家庭成员。
“我都好久没见我内小主持人了,我那玩意都快生锈了,你也得让我用用吧?”
“哈哈哈,我都忘了你是个男的了,行行行,不耽误你磨枪,抽空常回家看看。不过还有个正事我要跟你商量。”孟串儿忽然严肃了起来。
“啥事?”
“生吉医药那一单,我是一分钱都不想分给钱一明,这个并购我觉得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甲方是淘淘姥姥的女儿。所以我合计着与其让钱一明找投资机构,不如用你跟陈杰的基金来投,你可以申请启动这个项目了。”
小城一本正经握着方向盘:“有对赌和回购吗?”
“行啊城儿,越来越专业了,开始跟我谈条件了啊?”
“这不都是你教导有方,再说咱这是半公益性质的基金,对赌回购肯定要求挺严格的。”
“我知道,咱俩在商言商,我去跟生吉医药商量商量,你这边也要探讨一个避免突击入股的方案出来,时间上把握好。”
小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一进地宇大门,曾婷婷和于畅就从小教堂那边迎了过来,两个孩子好几天都没见孟串儿,一左一后地跑到她身边:“姐,你最近忙啥去了,项目你也不管,我俩你也不管。”
孟串儿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意味深长地冲着于畅笑了笑说:“走,会议室里咱仨开个小会。”
于畅倒了两杯热茶,还细心地提醒了婷婷一句:“小心烫嘴。”
孟串儿把付康对自己说的刨除于畅那部分的所有话都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
曾婷婷睁大漂亮的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姐,你就这么信了付康?我觉得我不大相信他。”
孟串儿转脸笑着问于畅:“这事你怎么判断?”
于畅低头想了一会道:“姐,这个事情你得慎重,我觉得……付康和钱一明都不大好惹。”
孟串儿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当初揉了揉小丰隆:“我没打算相信付康,但是我不想惊动他,所以我打算把一部分项目放在他手里,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让他放松警惕就好。
另一部分放在你手里由你偷偷去对接,先不上报。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和保密工作都很重要,你要让别人看上去是在努力忙别的项目,但实际上在偷偷忙我们手里的私藏。
而付康那边,我也会挪出个70万左右放他手里,装作对他十分信任的样子,6月30号那天无论什么变数,只要于畅手里的项目还在,我就是安全的。你们两个听懂了吗?”
婷婷拍手开心道:“姐你好聪明呀!钱一明那个老混蛋只会盯着你,可万万想不到我们也藏了一手,但是为什么你不放在我手里?是你不信任我吗?”
“当然不是,于畅偶尔出去忙,别人不容易引起重视,你若不在我身边太过于显眼,当然你的确没有于畅能沉住气。”
婷婷不服气地撅起小嘴:“哼!我哪里沉不住气了!我最沉稳了好吧?”
于畅仍然低着头,没有想象中的欣然接受,他踟蹰了好一会儿跟孟串儿说道:“姐,嗯……我觉得我怕难以胜任……嗯……我怕……”
孟串儿吹了吹茶杯里浮上来的茶叶,这还是于畅亲手备下的雨前龙井,还记得那天小伙子拿着茶叶罐、抱枕、羊绒毯……婷婷笑话他来办公室摆摊,他腼腆地笑笑:“让姐姐和你在办公室感觉舒服一点。”
她忽然抬头,目光炯炯,一字一顿道:“于畅,你是理科生,可能对莎士比亚不熟悉吧,你读没读过《亨利五世》?”
于畅困惑地摇摇头。
“那里面有句很经典的话,‘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你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你。”
第96章 再斗吴鹏
路边的柳树都已经开始抽芽了,嫩嫩的,满心满眼都是整个世界的新鲜的绿色。马路上的雪也已经化得几经不见。
古人总说思春,现在这词儿有点贬义了。但是人的心情在春天里是比较容易活泛和悸动的。是个适合说爱的季节,如果不是去见吴鹏的话。
还有两天就开庭了,淘淘姥姥在上周就已经把500万打给了孟串儿,孟串儿让小城约了吴鹏在茶楼,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个货了。
孟串儿直接让小城瞒了于小山,她跟小城晃晃悠悠地进了雨山茶楼的办公室。
穿了一套黑色西装,把头发做成了渣女大波浪,胸前别了一个香奈儿的钻石胸针,黑色的直筒西装裤包裹着孟串儿的大长腿,最关键的是她踩了12厘米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