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说话有点像放屁,让别人根本没法接。老太太赶紧圆场:“你们先接触着,具体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就成,反正我家也不缺钱,对我闺女好就行。”
整个相亲的这个晚上,孟串儿都心不在焉,她在惦记着那本书,明儿一早就叫快递赶紧给于小山寄过去,还有他收到了会不会马上看呢?看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马上联系她呢?想着这些的孟串儿根本没心思看那个什么熊样儿。
同时她被她老妈的思路弄得也有些困惑,一晃她都二十五了,不知不觉中她连青春的尾巴尖上都快抓不住了,婚姻越来越成为不能规避的话题,在老一辈人的眼里,结婚生子是生活的必经之路,多少上一代的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都安安稳稳过了一生。
而让孟串儿的心里认可这一思路却是比登天还难,她也不想这样,有的时候也恨自己,就不能正常一点,用正常的思维,过正常的生活,但那就不是她孟串儿了。
眼前的这个熊样儿甚至比不上几年前她拒掉的关鹏,都不说喜不喜欢、爱不爱,看着都烦,换多年前孟串儿的脾气肯定上去就是一脚,然后告诉他滚几吧犊子,离老娘远点!
其实这些年她身边从来就不缺男人,发小哥们儿一堆又一堆全都是爷们儿,啥时候她喊一嗓子都能一呼百应。至于喜欢的,爱过的,海誓山盟过的,经历过的也不少。
每一段在她的心里也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些曾经的伤痛让她对这一切不想再尝试,纵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未能维护一段感情的长长久久,最后都是只留下了一段过往供人心酸,没意思。
但这几年,她转回头再看当年的那些过往和当时的刻骨铭心为何都会没有走到最后,而后随着时间的飘逝那曾经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可能当时也是真的喜欢,但现在她知道全部的原因是因为不够爱或者那时根本不懂得爱,那一段段只是当年青春的荷尔蒙飘飞的产物,在特定的时间碰到心中特定的一类人,打开你心中某些幻想与情节的开关,然后让一切思绪都随之狂热和冲动,认为那就是爱了。
爱过,伤过,痛过之后再把现在的你放回当年的情境当中,面对同样的人,你还会不会爱,通常的答案都是不会,肯定不会,那时候多杀逼呀。
这是正常的爱情,正常的思维,每个人都一样走过,都有过一样的心思和想法。但孟串儿要的不是这样的,至于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所经历的和看到的爱情都是这样,普遍雷同、诸如此类,一切都看透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有一次她跟一个兄长谈起这个话题,那位兄长是一个诗人,对这方面跟她有同样的纠结,那个兄长特别理解的跟她说,咱们这样的人思想跟心灵都能长大能成熟,却无法在这个社会的很多现实里妥协,在虚情假意里可以生存却无法适从,真实的情感永远保持着那份天真与纯洁,尤其是爱情,想像白朗宁碰到马莱特、三毛碰到荷西、萨特碰到西蒙一样,仅仅是碰到便让你的生命都为之动容的人,让你的灵魂的深处不再感到寂寞的人,那个能让你的余生充满希望的人。但这些年过来,这样的人有吗?我们都抱有怀疑,却还在等待,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们碰到了,那我们此生无憾。也许这一辈子我们都没碰到,我们也无憾,至少我们没有虚伪的妥协。
但对这个熊阳,孟串儿还是妥协了,她的妥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等于没接受也没拒绝,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晃荡着,她家老太太就不会着急再给她找别的,要不然更烦。
并且她有信心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熊样儿就得自动跑路,就他那种娘炮性格了解孟串儿之后不吓跑才怪,还他妈结婚生孩子过日子,借他两熊胆儿都不敢。
但在了解的过程中,这熊的确实挺烦人,这一点孟串儿完全低估他了,一副没皮没脸的劲儿显现出来后,孟串就有点后悔了。
纯粹属狗皮膏药的,只要一下班,就蹭在孟串儿身边,走哪儿跟哪儿,采访也跟着,吃饭也跟着,不理他不行,不跟他好脸子也不行,骂他还不行,嬉皮笑脸的摆出一副跟你死磕的姿态。
最过分的是,整天在孟串儿耳边叨逼叨个没完他的“未来计划”,还都是一堆直男癌的屁话,结婚怎么弄,房子怎么买,房贷怎么还,孟串儿以后要怎么伺候他,并且还得伺候他老爸,他们都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等等,末了还得去孟串儿家里蹭顿饭,象征性地洗洗碗就可以得来老太太的一顿神夸,这个未来的姑爷怎么怎么靠谱,怎么怎么踏实,怎么怎么能干。
一听这个熊阳的表情立马变成熊样儿,一张大脸往起一扬,一副小人得志沾沾自喜的逼出儿,孟串儿拳头都快握碎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劲儿是真和谐,孟串儿就是亲爹还活着,要不然都有个不孝的想法,撮合一下得了。
一天晚上,孟串儿正在写稿子他就在旁边墨迹是不是应该定一下结婚的日子,孟串儿着急赶稿子没心思理他,但这逼跟唐僧一样一个人叨叨了能有半个小时,太TM闹心了。
孟串儿终于憋不住了,叼着烟喊道:“结你个爪子!滚犊子!爱TM跟谁结跟谁结去,离我远点,别一天到晚在我跟前墨迹,实在憋不住上你妈坟前叨咕去,她能陪你唠。”熊阳傻了。
孟串儿的那本书邮出去好几天了,她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没事儿就翻出来发快递的那张回单数一数天数,咋还没回复呢。一想这个她就能犯傻半天,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啥呢,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奇怪。
前一阶段她去Y城调查土地案的那篇稿子终于发出来,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整个报社都在赞叹孟串儿的胆量与敏锐度,但在孟串儿的心里无论是这个不法商人还是跟他联合的那些贪官都是罪有应得,是不是这样的人少一些,就能有多一些人和领导多想一想老百姓的生活和疾苦。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接触的那个牛逼哄哄的王林国,这回傻X了吧!其实这个世界充满阳光,只不过有些黑暗的东西被某一些不法分子盖了起来。
但他们不可能永远盖住,而孟串儿他们干的事儿就是偷偷的掀开一条小缝看一眼里面有什么,然后用笔告诉所有人这块地儿盖着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不用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自然有人把这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天在办公室里,领导站在前面总结这一阶段的稿子和选题,然后重点表扬孟串儿的那篇稿子,让大家多向她学习。结果,孟串儿在下边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她又翻出那张快递单,然后用手指头数,操!都一周了。她实在忍不了了,抄起电话给于小山打了过去。
第11章 两个磨磨蹭蹭的人终于要见面了
于小山做的那些生意让他最闹心的一点就是有一些应酬他必须得应着,因为他挣的就是这些人脉和关系的钱,有得到就要有付出,这是理所应当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多牛逼,该装孙子的时候你就得装,只要你想挣这份钱就得投入这份无奈,毕竟这种生意来的钱相比于其他还是容易,投入和产出与其他生意是完全不能比的。
C城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找他好几天了,第一想要跟他聊聊天,这个是真的,这些人确实都挺喜欢跟他聊天。
于小山这个人渊博但不古板、世俗但不谄媚、经历无数却不显摆、性格坚硬却重情义、牛逼却不装逼,只要他不想就基本没有烦他的人。
而且跟他聊天很危险,及其容易短时间内就被他洗脑,幸亏他不是干传销的,否则应该比权健安利无限极之类的“危害”大。
还有一点,这些人要到他这里来放松放松,这个也是真的,他们跟社会上其他的人不一样,一年到头能出去放松一下的次数都能数过来,而且真是不敢,另外条件也不允许。
但来于小山这里不一样,很多复杂的关系让他们比较放心,能放得开。所以于小山明白即使他交代下边的人安排再好都没用,本人必须得陪着,这些人也不是差买单的钱,面子和情谊很重要。
况且不管于小山上边的关系有多硬多铁,但底下这些难缠的小鬼自己也得应付好,要不然成天搅和他那些生意,真正让他难受的是恰恰是这些人。
在他KTV最大的包房里,于小山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一个会来事的丫头伺候着,包括他自己也得有,无论需不需要,要不然那感觉就不对了。
老赵是C城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管着无法言说的领域。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跟于小山属于对点的那一类人,不完全是一俗人,年轻时就喜欢写东西,现在虽然走仕途时间少了但还是隔三差五的整首小诗配张图发在空间里,不说写的好不好,有这份心思的人跟于小山肯定对路子。
所以他们相识之初就属于交心的那一类朋友,没事儿喝喝茶聊聊生活之外的东西,这对老赵来说特别舒服和珍贵,于小山也特别注意,就连过年过节的正常礼遇他都打发下边人送过去,而不是显得重视自己送去,免得彼此之间因为这世俗的交往尴尬了关系。
这老赵有一个问题,就是平时活的太压抑了,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家里都一样,缩着所有余地去强撑着做人,所以这就养成了他一旦放松起来就没了节制,还属于一喝就高的类型。
然后情绪就开始难以抑制的高涨,抓起话筒就唱个没完,还专门挑一些摇滚歌曲来嘶吼,于小山一看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心酸,心中不禁感慨,人啊!都他妈不容易。
另外两个是老赵自己带来的,这两个人跟于小山的关系处的也比较融洽,老赵带着他们也就啥也不顾了,小酒一喝一人一个小丫头一搂都是开心无比,又唱又跳又摸的,忙得不亦乐乎。
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带给人的转变是挺吓人的,这种场合在十年前他能应付的游刃有余还乐乐呵呵,但现在他宁可回家睡一觉,也懒得跟他们在这耽误时间。前些年在酒吧一作能作一宿,天亮了才撤,只要有丫头在,第二天继续,连轴转多少天都不觉得累。
现在也不是体力跟不上了,是没有那份动力和心情,觉得一切都没意思。在当年,多少哥们儿只要春心一动干出千里送几吧的事,又有多少哥们儿为了一炮折腾辗转异国见红颜,这些都属正常,大部分有点血性的哥们儿都干过。但转过头,现在若找个人纯属为了满足**,脱个衣服都会感觉费事。
现在能让他有所希望和幻想的不一样的爱情,不一样的人,但究竟有多不一样,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在这一点上跟孟串儿基本雷同,所以很多该发生的事儿都是注定的。这恰恰也说明了很多人焦急的等待和向往都没有用,有的人该出现的始终还是会出现,或早或晚。
而不该出现的,注定你的一生平凡安静的度过,你也不用挣扎,佛家告诉你几世的轮回,几百年的等待,才能换来一世的擦身而过。阿弥陀佛,愿你相信。
老赵刚唱完一首《站台》就端着酒杯过来跟于小山干了一杯,然后迷迷糊糊地说:“兄弟,你也唱啊?”于小山站起来说:“赵哥,你们唱,我这真得走了,还有个局等着我呢!外边我跟经理都交代了,你们就放心玩,有任何不周的地方你告诉我,我骂死他们。”
老赵听完,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拉着他坐了下来。
老赵接着说:“小山,你今儿可不能先走,我知道你交际广,但不管你还有几个局,有多重要的事,有多牛逼的人物在等着你,你现在走都不对,老周和老梁我都给你叫出来了,你要走了我们还怎么玩?没这几个人你这些场子能开得下去吗?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这么回事儿?”
于小山一想“得”这哥们儿又喝高了,要换了平时他绝不会这样说话,没办法了,也不能让他们不高兴,扔了皮包说:“行,赵哥,不说了,谁等着我都TM不顾了,我不走,你们接着唱。”
说完于小山端着酒杯走过去跟所有的男人碰了一下杯,然后干了。接下来几个男男女女在屏幕前唱着歌跳着舞,于小山则坐在沙发上无奈的抽着烟,无聊透顶。
后来,于小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皮包里找出一个快递袋,撕开后从里面掉出一本书,书名是《烟味至爱》。他纯属闲着无聊就翻开看一下,但在心里没抱太大的预期,于小山自认为自己写东西不咋地,但对阅读上还是有一定的层次和要求的。
原因是他看的太多了,而且什么文字都看,从一些名著,到文言文的,就连琼瑶金庸也是全面领略,再接着国内的很多作家的文学作品基本全部通读。
这方面还得感谢那些年的出版力量,还没到后来的一年几千本小说的出版容量,那时候隔三差五去书店溜一圈能发现十本八本新书都算多的,而且没有什么网络图书可以看,只能去书店或者图书馆去找。
再后来就开始接触国外的文学作品,从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著开始到去追寻每个作者,卡夫卡、加缪、昆德拉、杜拉斯、马尔克斯、萨特、博尔赫斯、卡尔维诺、毛姆、卡佛……到后来日本一些作家,不说每一个人的作品都能做到仔细研究,但最码也是每个字都细细品味过。
在那些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的青春岁月那些文学作品给了他不少色彩,有时带着一帮兄弟出去一顿胡闹,完事儿之后躺在床上翻开一本书,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是他身边那些兄弟体会不到的,有这时间打会游戏或者看个电影多有意思,这时候他不辩解,有人爱看风景有人爱看人性,这都正常。一直到现在,他的这个习惯依然保持着,一年一百多本书的阅读量他还是能做到的,即使是出去玩喝得迷迷糊糊也得看会儿书才能睡着,并且这绝不是矫情是习惯。
他靠在随便叫来的丫头的大腿上看书,周围喧嚣一片,老赵和那俩哥们喝多了抢话筒,推杯换盏一句话说好几遍,另外三个姑娘又跳又唱地陪着,这边他枕着的这双玉腿的主人一看老板想看书,自己也不敢动弹,估计心里骂死于小山,这精神病装什么文化人。
于小山自己没想到的是这个叫孟串儿写的《烟味至爱》,看了将近十分钟,他竟然没有放下,而是让他服务生到门口把包房的灯光稍稍的调亮了些,他靠在沙发上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现实世界中这个吵闹的包房似乎瞬间安静了,没有一丝的声音,一帮人还在喝着唱着,反反复复。
通常他去书店,拿起一本书除了看作者,再翻开看几页,几分钟这本书值不值得一看基本他心里就有数了,那让他拿起来就不舍得放下的书一年也碰不到几本,这个有点可遇而不可求。
整个思维像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中有一个女人叫孟串儿,于小山的全部思绪都跟着这个女人和她身边的故事在流动着。
这个孟串儿游刃有余的穿梭于演艺圈和夜场圈的里里外外,江湖与情感几乎是她文字表达的所有,而对现实的失望与不甘是那些里散发出来的气息。
她是一个女人,却有着跟于小山一样的经历和想法,一样的坚强和重情,一样的复杂和单纯,一样的妥协和纠结,一样的忍耐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