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冷着，视线却忍不住往楚以岚的手机上瞥。
“试镜没出问题我就没有什么罪恶感了。”
楚以岚像是放了心，撩了下自己半长不短的一头棕发，“我打电话是想说，没用我跟我老爸提起你的事，公司就有人往上提报了你的资料，估计是看了热搜后去搜了你以往的戏。公司高层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想把你签到我们公司来。”
试镜时得到了导演的赞扬，试镜结束之后又得知星耀文化想签自己，电话另一头的任处安懵怔了片刻，想不明白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没等任处安说话，楚以岚又接着说道：“签到我们星耀，肯定不会像你现在这个公司一样不重视你，任由着你被人欺负了。”
不受公司重视，被人……欺负？
季澜听到这样的字眼，之前的混乱思绪竟是刹那间全都消散而去了。
他的双眼微眯。
神仙姐姐，被人，欺负了？
心中涌出了一股劲儿，季澜对楚以岚道：“问她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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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季澜想当面问个清楚。
任处安试镜的时候, 他没绷住自己的情绪，因为难以接受那样的结果，落荒而逃了。
可一听到任处安被人欺负了, 他想起了自己从前说了无数次的誓言——
要保护神仙姐姐。
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身居高位, 一直支撑着他的不就是这股执念么。
为了在与神仙姐姐相遇的时候, 能够帮神仙姐姐披荆斩棘。
季澜垂眸，他倒要看看, 是谁欺负了他的神仙姐姐。
……
任处安挂掉了和楚以岚的电话, 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毕业之后的这两年，她从头到尾就没有顺利过。
试镜中虽然出了个气跑季澜的小插曲, 但整体来说和导演相谈甚欢，如果季澜对她没有什么偏见，那么她对自己的演技也是自信的, 十有八九能拿下夏家大小姐这个角色。
同时, 国内华国顶尖的经纪公司之一——星耀文化竟然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用楚以岚的话说，过不了几天，估计就会有人主动联系她。
心中的小人直接来了个七百二十度空中转体, 美得就差跟烟花似的炸开了。
她激动地双手扶住了江佟的肩膀, “啊啊啊啊我的妈呀星耀想要签我！”
从任处安身边走过的暗蓝工作人员：？？？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请你不要在暗蓝提起他们对家公司好吗？
江佟get到了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神，拉着任处安就往外走, “咱还在暗蓝呢, 走走走咱们出去嗷一嗓子去！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任处安站着没动, “不不不，楚以岚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好像也在暗蓝。”
“哎呦喂, 他让你等他？”江佟一挑眉，八卦因子立刻就活跃起来。
“肯定是要说正事啦，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哈哈哈，我想笑。”任处安推搡了江佟几下。
任处安这一遭是有了要飞升的苗头，两个人都激动得不行。
站在走廊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楚以岚过来。
可没想到，没等来楚以岚，反倒是等来了季澜。
任处安：……
她深吸了口气，刚刚气跑了，现在这是反应过来要教育她一顿了？
江佟一直觉得季澜太冷了，缺少点儿人情味，所以不太想招惹季澜。
她不断往任处安身后凑，一边小声问：“季澜怎么还过来了？”
任处安想给江佟解释。
但季澜都站到他跟前了，她哪儿敢大声把她刚才的“光荣事迹”给说出来啊。
季澜比任处安高出了半头多，垂眸看着任处安。
一直冰冷淡漠的眼神奇迹般地柔软下来一点，心中酸涩而期待。
他问：“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么？”
卧槽？？？
任处安吓了一跳，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刻意放低的声音，加上那明显闪烁着期待的黑亮双眸，明明应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利器，可这个状态发生在季澜身上，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季澜今天是鬼上头了么！
她眨着眼睛，乖乖回答道：“华国恐怕……没有人不认识你吧？”
季澜那燃着期待的黑亮双眼逐渐暗淡下去。
是真的。
神仙姐姐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那他怎么办？
难道还要像是离不开她一样，追在她身后，一遍一遍地说“我是崽崽啊，你别忘了我”么！
本来想要和神仙姐姐说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不记得他的神仙姐姐，还算什么神仙姐姐？！
季澜抿抿唇，漆黑深谙的双眼定定地盯了任处安两秒，一狠心，转身就走。
任·一脸懵逼·处安：……
所以她到底是哪里惹到季澜了？！
她感觉季澜似乎是真的动怒了，除了生气，那双眼里好像还有些……受伤。
像是她教育了自家在地上随便大小便的狗子时，狗子看她的那个小眼神。
好像在说：你竟然这么对我！
直到季澜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江佟才用胳膊肘戳了戳任处安。
她小声问：“安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季澜？？”
任处安一脸肝疼，“试镜的时候吧。”
江佟：……她怎么有点儿不信？
“我试镜的时候就把季澜气跑了，可我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啊。”任处安叹了一声，一张苦瓜脸看向了江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江佟一脸震惊，“季澜中途离开是被你气跑的？！”
要是平时任处安这么说，她肯定不信，可刚刚看见了季澜离开的全过程，她无论如何也得信了。她一副“自求多福吧”的模样拍了拍自家好姐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回想回想，你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季澜？哄好了季澜你不是直接鸡犬升天？？”
任处安绞尽了脑汁想了半天，最后问：“如果我想不出来呢？”
江佟，“那你可能就死球了。”
任处安：……
她只是个小透明，为什么要这么搞她。
一定是季澜搞错了。
……
回到家里，任处安又打开了游戏。
房间中的情况混乱得让任处安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站在房间中，将瘦小的季兴堵在一面墙壁前。
为首的一个混混手中拿着任处安给季兴买的习题册，当着季兴的面将那习题册撕成了两半。
「就凭你，还想靠着学习去大城市生活？别做梦了！」
混混的脸上是张扬又不屑的笑容，肆意嘲笑着季兴。
季兴被几个比他高大的人围在中间，脸上却丝毫不见恐惧，也没有半点示弱，眼光倔强地与混混对视着，他说道：「有神仙会帮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中，混混们抱作一团地大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嘲讽。
「别说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了，就是有神仙，也不会帮你这种人的！」
「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罢了，还以为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吗？」
说着，混混一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季兴的头上，让任处安一个激灵——
混蛋，敢打她的崽崽？！
她用手指按在了混混的身上，然后在屏幕上滑动，那个混混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似的，直接栽倒出了三米之远！
……
季兴见到跟前嚣张无比的混混一下子飞了出去，自己也惊了一下，却又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是那位神仙出现了。
【有神仙会帮我的！】
回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季兴稚嫩的脸上闪过了短暂的不自然。
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想要再次接近他的混混全都被一股看不到的力甩出了几米远，摔倒在地上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这情况诡异得很，但他心中却比以往都更加平静、更加安心。
“你这小子搞的什么鬼！”
一个混混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小杂种，你找死！”
说着，又冲着季兴用尽了全力挥出一拳，拳头还没有碰到季兴，就被什么用双眼见不到的东西挡在了空中！
“邪门儿了！”
莫名的，一股寒意从混混的背脊处蹿了上来。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不愿相信也不想将自己内心深处升腾起来的恐惧表现出来，只能用大声的吼叫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惧怕，“老子他妈的就不信这个邪！”
一连几拳冲季兴打去，却全都被那看不到的东西阻拦在了空中！
挥拳的力道越来越小，他偶然间扫过了季兴——
比他矮了半头多的季兴，双手自然地垂在腿边，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默然地看着他。
黑漆漆的眼，看不见底。
如云般暗涌的神情一下子直直的压到了他的心底，将他隐藏起来的恐惧一瞬间捅了出来，寒意直接蹿到后脑，感知似乎被放大了数倍，恍惚间有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我说过，会有神仙帮我的。”
季兴忽然开口，毫无波澜的语调更是叫混混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特么哪儿是神仙，这是鬼吧！
几个混混这个时候才感觉出害怕，他们撒腿就想逃跑，却又诡异的被一股力道硬生生的从地上拽了起来，被人揪着衣领，悬浮在了空中。
“鬼……鬼啊！！季兴这小子家里有鬼！”
“大哥，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啊！”
“季兴，哥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不会再来找你了！”
“对对，季兴，放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房间里想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嘶吼，甚至声音都有些破音。
忽而，一股腥臊的味道在房间中蔓延了开来，其中一个混混的棉裤裤脚处，有什么水光滴落在了地上。
季兴显然也闻到了味道，鼻子一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季兴你放、放我下来，我肯定给你擦干净！”
混混心里一紧，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被什么东西拽在空中，完全无法挣脱开来，脖子还被衣领紧紧地嘞着，让他喘上一口大气都难以做到，他甚至觉得，如果季兴想让他死，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被勒死在当场！
季兴用默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几人，张了张口，“滚。”
话一出口，几个混混一下子就被丢出了房门，就像是神仙在配合着他的话一样。
大门关上之前，季兴看到几个混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家。
房间中静默了一分钟，季兴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混混弄得褶皱的衣服，又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墙边来到了桌子前坐下。
他知道神仙就在他身边。
于是他故作冷然地说道：“神仙究竟为什么帮我。”
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办法改变老师对自己的厌恶，没有办法改变同学对自己的嘲笑，也没有办法追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前面落下的内容太多了，想要补上，谈何容易。
什么事情都没法改变，只是让之前常常和自己处在一起的混混们发现了他去上学的消息。
除了被人嘲笑一通，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
自己游戏中的崽崽，之前不会称呼她，现在一口一个“神仙”的叫着，让任处安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才二十四岁，虽然一直管季兴叫“崽崽”，但她真的没想过给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当妈，就算这是在游戏中。
于是她打字说道：“叫神仙有些奇怪，不然你管我叫姐姐吧。”
屏幕上，少年暗沉的双眼波动了一瞬，又复归于平静。
季兴沉默了片刻，屏幕上划过了四个字：「神仙姐姐。」
“噗嗤。”
任处安没忍住笑了出来，都说了不用叫神仙了，崽崽实在是个倔强的孩子。
算了，就任他这么叫吧，听习惯了就好了吧。
“刚刚那些人，经常欺负你吗？”
「没有。」
“你是去过学校了吗？在学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没事。」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讲。”
「不用。」
任处安：……
她用文字和崽崽你来我往的沟通了数次，季兴永远可以用低于五个字的话回复她。
那张稚嫩却一直板着的小脸从来没有过什么表情，只有薄薄的唇抿着，一副不愿意讲话的样子。
屏幕上这张沉默还有点儿小倔强的脸，也不知怎么的，让任处安越看越觉得……
有点儿像今天刚见过的大冰坨子季澜。
她心中迷惑，莫非这游戏的脸是参考着季澜的脸捏的？
和谁相似这种想法不能有，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只会越看越像。
白天看季澜那张冷脸也就算了，晚上回家，竟然还要面对一个游戏中崽崽的冷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