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臊得慌,虎着脸:“关关关,赶紧关了。”
温竹看着她羞红的耳根,笑吟吟,乖巧应,“恩。”
白季隐约觉得他俩之间相处的感觉变了些, 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分开了半年,一见面却黏得更紧了,像是有人率先越过了那条线,密不可分起来。
仔细多看了几眼温竹,从人进来之后,怎么都没能从他身上找到属于帝君的强势威 压,眼皮抽了两下,“你当真是帝君境?十九岁不到?”
“回师尊,是。”
他言尽于此,没有往下解释。
白季听到他应下,被那一句师尊喊得心口发慌。
看着温竹那张无害的脸,断续你了几句,都没说出下文来。
鹿见溪笑着解释:“温竹的情况特殊,像是和体质有些关系。”
白季从她模糊的言语之中听出点什么。因为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精神头有点没缓过来,张嘴便问道:“你也是刚知道的?”
温竹不安分勾着鹿见溪衣角的那只手顿了顿,原本招摇着的恨不得原地开花的人瞬间老实起来,试图缩小存在感。
鹿见溪说是,“我不是有意要瞒师尊,实在是半年前刚知道。具体细节,还没有详问于他。”
白季点点头,回想起点什么。
临云逸时常给他汇报闲意山的境况,有时候说到几位弟子的事,提过一嘴,半年前,鹿见溪是和温竹吵了架出来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温竹黏人,鹿见溪怕中/央大陆危险,不敢带他随同,所以两人闹了脾气。
结果是为这个……
白季眸光在两人之前一阵往返,
忽然觉得人家久别重逢,又好不容易重归于好,自己杵在这里格外的碍眼。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温竹身份上的巨大反差,且也听出来了,温竹不打算给他解释其中的缘由。他从进闲意山起,从始至终,黏着的只有鹿见溪一个人。
于是白季木着一张深受冲击的脸,起身:“既然你们小夫妻半年没见着了,又有话没说清楚,我便给你们腾腾地方,你们先好好谈谈吧。”
任何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有温竹在,白季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心思回转,顿觉身处的困境被利刃突破,柳暗花明。
他走出院落,
瞧着四下里墙根处候立的侍从,说是保护国师兹事体大,实则将他的院子围得成了铁桶,像是一座奢华的囚牢。
白季自认不曾亏心于皇室,致仕告老之后又因恩情出山,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防备和算计。
一年过去,皇族的西龄之乱暂时缓解,他能给的回报已经给了。往后,还是一别两宽罢。
……
白季的院落极大,彰显了他如今在皇族的地位显赫。
只是这样的显赫是以自由为代价的,白季在这几乎没有了心腹,跟前伺候的,无一不是各方势力的耳目。
鹿见溪暂时不想让温竹在外人跟前露面,省得打草惊蛇,会让皇室戒备起来。遂让他敛息匿形,暂且领着人带去了客房安置。
又出门吩咐客院里配置的宫人小厮,说她要静修不喜欢打扰,将人都打发离开。
帝后要的就是她长留在此,做一个救命的“急诊医生”,至于她平日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小小的神君,她还并不放在心上。
鹿见溪支走外头的眼线,回屋一瞧,便见房中空空。
床边丢着一件外袍,通向后院露天 温泉池的门开着,氤氲的水汽都要乘风漫进室内来。
隐约可听见拨水的声音,哗啦轻响。
鹿见溪捡起被他随手丢到一边的衣服,收拾好:“……”
可真行,
她想着温竹这么赶过来,路途上可比上次在海域上长了三五倍不止。如此超距离的瞬移,对人的负荷难以想象,他必然是累狠了。所以都没来得及“拷问”他些什么,就将人安置到房里,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他倒好,
鹿见溪方才匆匆瞥了一眼,摇晃的温泉之上铺满了芬芳的新鲜花瓣。
他坐在里头,倒开心悠闲地先洗起花瓣浴来。
……
临近冬日,天黑得愈发早起来。
鹿见溪想着温竹在,下意识的将透着冷风的门窗都关紧了。
躺进被窝里,才想起来不对:看来他从前装的那些柔弱多病,多半也是骗她怜惜的吧?
亏她还担心地真心实意,陡然降温的天气,夜里起来都会捏一捏他的手,怕他会着凉。
鹿见溪已经不如刚知晓时气恼了,哭笑不得。
他这小白花人设立得倒是稳。堂堂帝君,装体弱多病,夜里怕冷非要抱着睡,这事儿说出去谁敢信呢?
……
鹿见溪这头还在感慨帝君演技也是影帝级的,那头洗得白净水润的小白花美人出浴。
一声不吭,身上挂着松散的浴袍,羞答答地钻进了她的被窝,黏上来亲她。
还得意似地问:“我香不香?姐姐喜欢吗?”
“……香。”鹿见溪被他缠得没法,浑身发软,只有一息理智尚存,轻轻用手抵上他温热的胸膛:“……你不累么?别伤了身子。”
可他不撒手,怎么都不满足似地、深尝着她的唇,含含糊糊说不累,“姐姐,我好想你,天天都想你……”
仿佛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单手揽过她的腰身,轻轻往怀里一带,让她紧贴上他。
鹿见溪倒吸一口凉气,脸涨得通红:“你……”
她第一次见温竹如此主动,不适应地捏了下他的肩膀:“是不是欠揍了。”
强硬的话,用的却是绵软的语气。
温竹脸色羞红,眸子里隐约泛着湿气,
便以这样一张天真的脸,翻身压上她,轻轻吻住她脖颈上的印记。
在她耳边含羞小声道:“我欠……”
第64章 。。。。
久别胜新婚, 鹿见溪一再刷新对温竹黏人程度的认知。
他脱了马甲,不再做不谙世事,纯真温顺的“弟弟”扮相,撒起娇来得心应手, 卯足了劲要弥补从前的过失, 花样繁多。
鹿见溪因此三天未能出院门一步。
偶尔清醒便觉臊得慌, 如此“堕落荒唐”, 以后怕是没脸见师尊了。
然则妖妃的功力太深, 谁也扛不住那样的诱惑。
……
日上三竿, 阳光透进窗格, 落在柔软的云被之上。
午后的闲暇带着一丝慵懒, 鹿见溪刚醒, 窝在温竹的怀里没有动弹。眯着眼, 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指。
纠缠 的指在云被上印出亲昵缠绵的影子,鹿见溪垂眸盯着那道影子, 在两人贴近的温暖体温之中,体会到了一丝难言的幸福与满足。
好似尘埃落定, 浮萍终究有了归处。
她没那么敏感, 分辨不出那丝内心充盈之感从何而来。
只是午后静谧的这一刻,忽然依稀意识到,她以后恐怕很难再和温竹分开了。
那是股子无由来的患得患失。
鹿见溪转过身子,用眸光描绘温竹的面目轮廓,像是陡然的大彻大悟,终于能体会到一点儿他当初的心境。
爱怜压过了一切的情绪,鹿见溪仰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
温竹对她毫不设防,仍是熟睡着。睡在她身边的这几日, 梦中总似有开心的事,唇角微微上扬着,神情温顺安静,瞧着乖得要命。
鹿见溪看得心都要化了。
她好久不曾这样专注地看过他的脸,半年未见,他像是长开了的少年,褪去了那一点儿仅存的稚气,美得愈发惊心。
阳光斜射,恰好落在他的枕边,眼见着寸寸上移,就要触到他的面颊。
鹿见溪怕那刺目的阳光会惊醒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想要下床去将帐帘拉上。
刚挪到床沿,人便被紧紧抱住了。
温竹半梦半醒,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软绵绵地委屈道:“姐姐去哪儿?”
鹿见溪:“……”
刚才她在他怀里又是翻身又是亲的,他没醒。特地小心又小心地一起身,他倒是立马惊醒了。
鹿见溪回眸,嗓音放柔:“弄醒你了?”
他轻轻摇头,困倦地半睁着眼,“你走了我一个人睡不着。”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小声央求,“要是没事的话,姐姐再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鹿见溪被他蹭得脸红,嘴上道着:“可真缠人。”
抬手将被风吹开的帐帘拉上,还是扛不住他撒娇的攻势,依言躺回去抱着他。
……
温竹裹着她便安稳了,额头抵着着她的下巴,昏昏欲睡。
鹿见溪无由来觉着好笑。
她如今可以随意出入他的灵府,自然知道从闲意山到皇城这么远距离的瞬移,对他而言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无损耗。
再加上几日来,他囤积了半年的思念与热情无处消磨,一股脑没日没夜尽性地缠着她,直到昨夜才歇下,也许真是累坏了。
像给小动物顺毛一般,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睡吧,我陪着你呢。”
……
然而这般安抚了一会儿,温竹没能如她想象中那般顺利入睡,反而愈发地精神。
他动也未动,鹿见溪却感知到了,抚摸的动作一顿:“……”
她这一顿,温竹便知道自己装困的事儿露馅了。
红着脸小声:“姐姐这么摸我,我睡不着……”
还学会先发制人了。
鹿见溪好笑:“正反都给你说了可还行,我要走你又不让。你到底睡不睡了?”
温竹低头靠着她的锁骨,耳根发烫,一副追悔的模样,没吱声。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两人 这几天神魂交融,鹿见溪心里转了个弯,竟然很快明白过来他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了。
先前干柴烈火,她提不起精神来问他帝君的事儿。
等荒唐的那一阵过了,理智回笼,她自然要问清楚的。他既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又不想要她离开,于是装困地缠着她,却没想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
鹿见溪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帝君境与窥天镜的事,你是不想同我说吗?”
温竹摇头,隔了一会儿又闷闷道,“我不是个好人,姐姐还会喜欢我吗?”
鹿见溪沉默了一下。
那段沉默不长,温竹却仿佛不能忍受一般,唰地抬起头来,眼眶发红,“我可以改,我改好不好?我以后真的再也不干坏事了……”
系统:“……”
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哪门子的惊喜,宿主求答应!!
鹿见溪反应过来,指尖地安抚地抚过温竹的面颊,“我不想同你说假话。老实说,原本我是会有点接受不了……”
温竹眸底一滞,原本红艳的唇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
枕边的人,一夜之间从小羔羊变成了恶狼,除却有对她社会主义旗帜下成长的少女三观的挑战,还有一股子后背发寒的不安感。
他的演技太好,能轻易地玩弄人心。
鹿见溪从前总以为自己是主导,却不想被他用一根无形地线牢牢牵制着。这样将人惊愕的巨大反转之下,但凡他对她有一点恶意,她早已死无全尸。
但是这半年,她想开了。
温竹用尽了手段,想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她。无论目的还是过程,除了欺瞒这一点外,从不曾对她造成过半点伤害。
人不是道,风月场上手段,不算是手段?
他喜欢她,她也如此。
既然这样,又干嘛不放过彼此,和和美美得过日子呢?
……
“但你既然说了以后不会再犯,我便信你。从前是从前,往后是往后,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鹿见溪嘴笨,看到他失落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人抓了起来,急切不已,宽慰的话却像是没有力道,“我们结了同心咒,往后就不会再分开。你、你别难过。”
温竹没能听到最想听的那句话,
退而求其次,垂下眸,紧盯着她脖子上的印记。那印记有神奇的力量,将他惶恐不安的情绪安抚下来,低低嗯了声。
过了良久,才开口低声叙述:“其实前世里,我并不是天生无法修炼,而是身份特殊被人所害。姐姐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吧?”
鹿见溪微微一凛,想起前世温竹死后,她所追查到的现实:
缘命山的鬼族温氏,修仙界闻风丧胆的一个古老而诡异种族。鹿见溪甚至不知道此族因何而恐怖,又因何叫人讳莫如深,连提都不敢提,被人赶尽杀绝,仿佛已经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第65章 。。。。
缘命山鬼族温氏特殊之处便在其“修魂”的秘法。
理论上来说, 魂魄是一 个人最脆弱之处。魂灭则人死,纵肉身尚在,也不过一堆无用的骨肉。
但魂灵之玄奥,甚少有人参破。
温竹祖上有大能者, 因窥见天机而早亡, 却在临死之前, 将此法刻入温氏嫡系血脉的魂魄之中, 另后代得以代代相承且绝无泄露的可能。
然而缘命山的鬼族温氏并没能因此发迹:魂术极为高级, 当时温氏所在的位面灵气匮乏, 不足以支撑那位大能修魂的理论, 后又被至亲好友所背叛, 泄露了修魂之事。
修魂之圆满, 理论上便可以不死不灭。哪怕肉身毁去, 也不过再找一个“躯壳”居住便可。
这样理论违背了所有人都逃不过去的“生老病死”的规律。
因太过逆天而为人畏惧,被人妄议成邪魔歪道的鬼修, 进而一步步发酵成人人喊打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