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谢千珏和曲魏梁又应付了两场酒会。这两场酒会的人还算比较正常,顶多喝酒的时候让个小姑娘唱唱小曲,倒是没有人吵着闹着非要去逛花楼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见了女人迈不开腿的。还是有很多正常人,知道现在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机。在明知道谢千珏不喜欢花楼后,也没有人傻乎乎的提出来让人扫兴。
在此之后,谢千珏就和曲魏梁四处游玩,没事的时候还去城外爬了个山。城外有一座很大的山,这座山上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寺庙。
两个人爬到山上之后,跟着众多香客一起上了香,祈求这一次能够考个好名次,之后又随着香客慢慢下山去。
等到快要放榜的时候,他们隔壁的小院还闹出一场认亲风波。一个年幼时被父母抛弃的书生,眼看着就要考上举人了,当年抛弃他的父母突然又找上门来。
那书生不愿意认他们,因为他觉得他们没有养过他。要不是当年养父救了他养大他,如今的他别说考举人估计早死了。
但是这是个以孝为天的时代,哪怕这对父母曾经遗弃过他,甚至差点间接害死了对方。只要他们哭一哭求一求,再来一句当年他们那是逼不得已,就会有很多人站出来骂书生不孝。
这种事情就是放在后世,哪怕大多数的人都觉得书生在理,还是会有不少人会觉得书生无情。
因为大多数的旁观者,都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反正刀子也没割在自己身上,他们总是以一副圣人的姿态,然后拿仁义道德的利刃去逼迫别人。
隔壁院子里的闹腾,让谢千珏不由想起了谢媛娘一家。如果这一家子死了还好,如果他们侥幸还活着的话,到时候知道谢千珏飞黄腾达了,估计还要冒出来膈应谢千珏一把。
谢千珏觉得自己要防范于未然,最好提前想好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这一天一大早,小逅就早早准备好了早饭。主仆两个人用完早饭之后,曲魏梁的书童已经提前跑去蹲红榜了。
曲魏梁提前好几天的时间,在贡院旁的一家酒楼高价订了位置。大家简单的收拾妥当之后,便一起朝着那家酒楼而去。
今天谢千珏穿了一身羽白色的长衫,以前他大多数穿天青色、蓝色、深灰色之类的衣服,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样扎眼的颜色,所以他一走出房门来就晃的曲魏梁眼前一花。
今天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大家的心情又是忐忑又是兴奋。就是不怎么会打扮的云青山,今天也穿了一身的新衣服。
好看的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形成一个圈,当谢千珏几人在那家酒楼坐下没多久,周围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围拢过来。这些人之中有些是因为认出了谢千珏与曲魏梁,剩下的人都是被谢千珏的长相吸引来的。
谢千珏表面上一直很淡定,但是内心却已经后悔不已了。他原本只是想要图个喜庆的,完全忘了在文人眼里好看的人没有性别之分,只要你长得好看他们就会热情过来捧场。
就像魏晋时代的男人们一样,一些文人骚客也会为了美,像女人一样在头上簪花在脸上涂粉。
好在他们没能围太久,随着放榜的锣鼓声敲响,贡院那边已经彻底闹开了。相较于之前的童试,这一次的乡试放榜更加热闹,红榜下甚至还出现了踩踏事故。
谢千珏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有点担心的看了曲魏梁一眼,也不知道他家的书童现在怎么样了。
这会儿曲魏梁也有点担心了,早知道情况会这样的失控的话,他绝对不会让书童跑过去蹲榜。
这一次放榜会有衙役过来通报,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结果的,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书童。
这一次乡试总共才录取八十人,报喜的衙役都是从后往前报的。第一批报喜的衙役冲出去时,就有不少学子开始沸腾起来。
隔了一刻钟之后,第二批报喜的衙役离开了贡院。一些情绪十分不稳定的学子,已经开始抱着旁边的人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望中举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衙役离开,周围学子的情绪越来越紧张。一些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有可能挂在榜尾的人,已经疯疯癫癫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一个年纪略大的秀才,忍不住拖着身边的人道:“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这一次又没中,如果这一次再没中的话,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完了……”
被他拖着的人情绪也不太好,如今又被老秀才这样摇来晃去的,也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叫喊了起来。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自己都不知道中没中,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丧了?”
还有一个学子原本正在安慰朋友,然后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脸迷茫的再三确定之后,突然疯了似的一蹦三尺高的叫道:“什么?什么?我中了?我竟然中了?”
这人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中,所以他的情绪才会这样的激动,吓得过来报喜的衙役都是一哆嗦。
原本谢千珏还有心情看戏,但是随着曲魏梁和云青山接连中举,眼看着报喜的衙役就要走光了,谢千珏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始慌张起来。
因为他看见最后一批衙役走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衙役朝着酒楼这边来,难不成他这一次不幸落榜了?
人们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谢千珏来的时候连庆祝的衣服都换好了。放榜之前大家都说他绝对能过,可是这会儿看着最后一批远去的衙役们,谢千珏心里又是失落又觉得自己可笑。
谢千珏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里被打脸的反派,自信满满的等待着中举的结果,却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一场空欢喜。
周围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开始他们都围着谢千珏巴结着谢千珏。这会儿发现谢千珏有可能落榜了,不少人前后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之前他们对谢千珏笑得多谄媚,这会儿看向谢千珏的眼神就有多讥讽。尤其是其中一个与谢千珏不合的人,对方原本还因为他自己这一次落榜了而难过,此时见谢千珏这样的天才也落榜了,就忍不住一脸好笑的凑到了谢千珏跟前。
“师弟也不要太过伤心,毕竟乡试大比与童试不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考过的。不过师弟的年纪这般小,还有江老这样厉害的老师指导,就算这一次不过下一次也一定能过。”
这话明着听起来似乎在安慰人,但是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在嘲讽谢千珏。说谢千珏有江老这样的老师,最后还不是跟他一样可怜兮兮的落榜了。
曲魏梁闻言皱起眉头,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谢千珏似乎笑了一声。
那人见谢千珏现在还有心情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称谢千珏一声师弟,是因为他们都是县学的学子。按道理现在谢千珏是江老的学生,他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当谢千珏师兄的。
不过谢千珏笑的并不是他,而是总是过于自信满满的自己。大概是这几年被人给捧多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滑稽。
那人见谢千珏独自摇头轻笑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谢千珏的衣领,却被一旁的云青山给一把抓住了。
云青山这一次考了二十名,虽然名次不算是特别的出众,但是他的身份与那人已经天差地别。那人不敢对云青山说什么难听,只能一脸愤愤不平的瞪了谢千珏一眼。
看着他这样愤怒不已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谢千珏怎么他了。然而实际上谢千珏都没怎么注意他,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自己气自己。
那人回到同伴身边之后,十分嘴贱的又骂了一句。“哼!你们愿意捧着他就好好捧着吧,不过是目中无人的废物罢了。”
与他同行的几人闻言,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看向谢千珏的眼神也变了。大概是想起前不久,他们还一个个卑躬屈膝的围着谢千珏,所以现在心里异常不是滋味了。
就在曲魏梁不知该如何安慰谢千珏时,外面突然传来曲魏梁那个小书童的声音。“官老爷,没有错,就是这里了。”
第140章
本就不知如何安慰谢千珏的曲魏梁, 在听到自家小书童的声音之后,立刻眼睛一亮就想跟小书童确认一下。
曲魏梁对谢千珏十分有信心,甚至想过谢千珏会不会拿下这次的解元,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谢千珏没有考上。
其实谢千珏在嘲笑完了自己之后, 也觉得事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就算他这几年确实有点骄傲自负, 但是自己有没有真材实料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更何况就算他过于自大了, 但是老师对他的自信又做不了假。就算他这一次乡试真的考得不好,挂个榜尾的总该还是有的,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千珏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逅, 小逅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的要往外面走。只是不等小逅从酒楼二楼下去,曲魏梁的书童就领着一位大人上来了。谢千珏见对方直勾勾朝自己而来, 原本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说来这件事也是一个乌龙, 因为谢千珏是这一届乡试的解元, 加上他有一道策问写得实在是出众。在放榜的时候主考官之一的刘大人,在衙役们报喜之前就说了要亲自见一见他。
既然刘大人都说了,他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解元, 负责报喜的衙役也不好提前去,然后才有了刚刚那一出乌龙。
此时酒楼上的人看见刘大人亲自来,一些脑子转得快的立刻明白过来。那个对谢千珏发难的学子, 此时脸色煞白的退后了一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从这里离开。
可惜不等他偷偷的溜走,一些跟谢千珏关系不错的人, 便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见状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 但是又不敢当着刘大人的面发作,只能一脸郁结的与几人僵持在当场。
这位刘大人身份十分不简单,他的姐姐正是当朝尊贵的皇后娘娘。当然了,除了有皇后娘娘的这一层关系外, 刘大人自己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所以他深受当今皇帝的信任与重用。
如果是其他的监考官,就算谢千珏这人是天降文曲星,他们也不敢公然与谢千珏拉近关系。因为这样公然亲近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会。
但是这位大人却不在意,因为他本人象征着皇帝的脸面,更是当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的出现就是象征着皇恩浩荡,同时在告诉其他人谢千珏是皇帝看中的人。
谢千珏在刘大人走过来的时候,心里一惊百转千回把事情想了个通透。他本人确实有一点真才实学,不过这点真才实学还没有到被皇帝看中的地步。这位刘大人亲自过来见他,除了真的喜欢他的文章之外,更大的可能是在给他老师面子。
因为江老主动放权,以及选一个寒门出身的学生,都是他在向皇帝表忠心的举动,皇帝怎么说也要给江老几分颜面。同时刘大人这样做的原因,还有想要拉拢寒门子弟的心思在里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错综复杂,真的要是细说起来可不简单。
刘大人的年纪不大,生了一张不算出众的脸,但是却有一双含笑的眼睛。这种人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但是却给谢千珏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曲魏梁的书童道:“官老爷,这位就是谢解元了。”
随着小书童的这句话,整个酒楼里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虽然他们在看见刘大人的时候,就隐约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是当他们真的听到这个事实,每个人的表情还是说不出来的好笑。
谢千珏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变脸,同时也不介意他们之前的恶劣态度。其实他心里还是挺感激这些人的,要不是他们前前后后天差地别的态度,他也不会受挫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
其实在考场的时候,刘大人就注意到谢千珏了。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谢千珏的名字,只是觉得谢千珏不仅生的好身上的气度也不错。
没想到谢千珏就是这届的解元,他在看见谢千珏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样的人必须抓着,因为这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也许会比他自己还要有所作为。
刘大人没有在此处多待,只是简单的夸奖了谢千珏两句,之后又夸了夸这届学子优秀,然后在一群学子恭维声离开了。
之后便是鹿鸣宴了,前十名的考生都要参加。云青山考了二十名,曲魏梁考了十三名,都没能参加此次的鹿鸣宴,所以这一次只有谢千珏一个前去。
此次乡试前十名,大多数都是官家子或世家子,只有谢千珏一个人出身寒门。
按道理这些人一个个出身显贵,根本看不上出身寒门的谢千珏才对。但是由于之前刘大人做了铺垫,这一次鹿鸣宴倒是没有人敢对谢千珏不敬。
不过没人对谢千珏不敬,但是也没有人与谢千珏亲近,一个个自成圈子的可以疏远他,仿佛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对此谢千珏心里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觉得一个人更加清净一些。只是这清净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几位大人纷纷离开之后,就有人跑过来邀请谢千珏跟他们玩游戏。
谢千珏是这届乡试的解元,他们也都看过谢千珏这次乡试的试卷,所以没有傻到要跟谢千珏应吟诗作赋,毕竟论真才实学的话他们不是谢千珏的对手。
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的,竟然有人想要跟谢千珏比投壶?他们大概是觉得谢千珏出身寒微,平日里除了死读书根本接触不了这些,所以特意弄出这个想要等会看谢千珏的笑话。
投壶这项娱乐项目,在这些自诩读书人的文人眼里,也算是一种比较有趣的小游戏。
以前谢千珏参加临晨县一些诗会时,也会经常参加类似的一些小游戏。只要是跟谢千珏关系亲近的人,都知道不要跟谢千珏比射箭,投壶,以及力气,因为就算是武将来了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谢千珏这几天已经出尽了风头,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在出风头了。但是不管谢千珏如何的推脱,哪怕他主动承认自己根本不会投壶,这些人也没有轻易就这样放过他的意思。
既然他们一个个不愿意放过他,就算他打算示弱也没有用之后,谢千珏看着桌面上的那些彩头道:“既然你们非要玩,那就玩一个大的,这一点彩头也拿得出手?”
谢千珏这般说着的时候,借着衣袖的遮挡拿出一块百年血玉来。周围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在看见谢千珏的血玉的时候,一个个的眼睛都黏在了血玉上。
一个原本只想看好戏,根本不打算参加游戏的学子,立刻拿出一颗夜明珠来。
“这血玉可遇不可求,既然谢解元拿了出来,不才便与众位争上一争。”
说话这人年纪也不大,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对方对血玉一脸志在必得,知道他本事的人就有点退缩。
谢千珏闻言扫了对方一眼,对方对他血玉十分喜欢,谢千珏对他的夜明珠也很喜欢。刚好家里的姐姐要成亲了,他就赢了这颗夜明珠做为贺礼,谢晓蝶知道肯定会非常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