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居然下意识就凭借第一印象行事了么。
他忽地冷笑一声：“呵，这两个人还真是有‘默契’。”
期间他和费奥多尔两个人一直注视着两人，他们没有任何独处的时间段，连特殊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却不知不觉间已经跨过几步，制定下针对他们的计划了。
“果戈里君，到甲板上去。”费奥多尔看了眼手中遥控器一样的装置。
“……就这样走了？”
“不急，我也给太宰君和希尔留了一个大礼。”他笑的意味深长，“愿他们玩的开心。”
他按了下中间的键位，特殊的老鼠图像出现，时间进入倒计时。
“炸弹？”果戈里问。
“不……太宰君那么喜欢拆炸弹，这样不就如了他的意了么……”
第113章
四楼洁白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现在是早上六点，大部分人还在房间里休息，醒着的人也在广播的提醒下待在原地不去擅自行动。
沿着走廊, 希尔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 她停住脚步，双手搭在栏杆, 远远望去，能看到一艘洁白的小艇划开波浪贴了过来。
而同方向一楼的皇室石栏杆旁则站了两个熟悉的人, 果戈里那件外白里红的斗篷随着风在朝阳下摇摆得无比显眼, 远远地，能看见他向她招了下手。
十几米外，追击在前的那几名拥有异能的守卫瞬间像是红色的墨汁飞溅在洁白的画布上, “噗通噗通”几声过后，他们软软的倒下了。
原本紧跟其后的人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一齐脸色铁青着倒退了数步，犹豫着不知是否要继续向前。
白色的游艇靠近了, 眺望大海不知在想什么的费奥多尔转过眼，一手按着毛绒绒的帽子，苍白的嘴唇微启向她说了句什么, 接着同果戈里像两只轻盈的海鸟那样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此时小艇与游轮擦边而过, 悠悠离去。
从始至终, 追捕两人的守卫没有被放在眼中, 他们迅速赶到两人跳下去的地方，脸色难看地冲已经开走的小艇不断射击着。
虽然能看见费奥多尔的嘴型, 但是希尔并不会唇语, 不过也能猜到费奥多尔在说什么。
大概是——“期待下次相遇。”一类的话吧。
她也挺期待的。
而且两个人离开的时机正好。
*
相比四楼, 十楼的甲板就显得狭小多了，不过周围的环境被布置得看起来要更加细致一些。
楼梯口松散地派遣两名守卫把手，并且这两名守卫还极为不规范倚着桅杆站着，枪被随意地拥在怀中，看起来像是两个战斗力低下的半吊子，可要有人凭着这点观察力就硬闯就失算了。
因为他们是罕见的异能者。一个侦察系一个攻击系，迄今为止不知多少闯入者折在两人手中。
“下甲板好像出事了。”拥有攻击异能的关掉联络装置，扭头道。
“不关我们的事，只要……诶？你腿上……”出于本能的敏锐性，拥有侦察异能的异能者逐渐察觉到不对，他低下头，看见一道细若纤毫的黑色薄雾缠在同伴腿上。
刚想要出言提醒。
下一秒，两人失去意识软软地倒下。
黑色的皮鞋啪嗒啪嗒地踩在特殊轻薄材质的地面上，太宰治一边摆弄手中的机器，如若无人之境般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头顶的警报器像是没发觉一样，毫无动静。
伴随着他的脚步，丝线一样的雾气绕作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色扒在他的肩膀。
*
下甲板三楼的游轮驾驶舱——
“嘀——”
原本代表运行系统正常的一串串数据链跟着警报声，逐渐变成了一串串红色故障字符，血腥刺眼的红光映照在两名驾驶舱的船员惊愕的脸上。
“系统被病毒入侵了！”船长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运作，但是所有发出的指令石沉大海。
游轮的航向逐渐偏离，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地驶去。
无比熟悉这片海洋的船长知道，距离游轮莫约一千多米的地方，是一片杂乱的浅色礁石组成的环礁，粗糙遍布凹棱的礁石高出海平面莫约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远远望去像那抛向碧海上的一束花环，很漂亮。
但只要想想巨大的游轮和这片环礁硬碰硬，无疑是鸡蛋碰石头，那将是一场不亚于泰坦尼克号撞冰山的灾难。
船上的六千多人将无法幸免于难，他狠狠地锤了下控制台。
船长助理立刻慌忙拨通连线上层的电话。
负责这次拍卖会的管理人接到消息后眼前一黑，手里的烟掉了，在他私人的高定服上烧了一个黑洞。
他连忙联系后勤人员，并向下面传达命令：“开放所有救生艇……按照顾客的等级依次安排……对，这次商品全部销毁。”
挂下电话，他缓了缓神，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赶快销毁有关康斯亚拍卖会的交易信息。
暂且没有起身，他在桌子上拨动了下，檀香木的木桌中央升起来一个显示屏，在指纹和密码输入正确了之后，背后红木书柜突然向两边开合。
从保险柜里看到文件后，他松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文件往往需要运用最传统的方式来保存，比如纸质的一式文件、比如保险箱。
他起身准备运用自己火系的异能力将文件焚毁，忽然一只苍白的手按在他的肩部。
“多谢，这样一来就轻松很多了呢。”
背后突然传来带着点愉悦的声音，像是毒液一样烧灼在他的背脊。
怎么会有人进来？守卫呢？！管理人焦急地想到，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下心神，为来者过分自信的闯入行为感到可笑。
反手抓住来人的胳膊——他已经想象到下一秒对方在自己火焰异能下变成一地灰的景象了。
……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管理人被按住肩膀，不容反抗地被一个背摔掀翻在地，还没等他从异能失效的讶异中回过神，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额头，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碰到我，尤其是一个油腻的大叔。”太宰治弹了弹衣袖，跨过地上的尸体。
另一边，船长一直在想办法破解控制系统的病毒，眼看大型的环礁越来越近，而完全没有控制游轮转向的方法。
也迟迟没有接收到安排他撤退的信息，他的动作僵硬下来，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上面的人给舍弃了。
“船长，我们上去看看？”船长助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苍白着脸建议。
他们沿着梯子向上爬，两人没敢坐电梯，怕出点什么故障被困在里面，那就真的要同这艘价值不菲的巨型游轮一起葬身大海了。
逐渐地他们察觉到不对了——一路走过来周遭静悄悄的，即便是已经发动逃生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直到他们看到倒在地上像是昏睡过去的守卫，纳闷的同时眼前也是一阵模糊，噗通一声，船长和助理一样倒在了地上。
相同的场景在整艘游轮上不断上演。
很快，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拿到了吗哒宰？”希尔站在一楼的甲板，远远地就看到好心情地走来的太宰治。
后者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很快来到希尔身边。
他肩膀上的黑团团迅速化作小猫咪的样子，愉快地围在希尔的脖子上。
“那么船长，可以启程了哦。”太宰治含笑道。
希尔点点头，早在太宰治把费奥多尔两人关进资料室时，他就告诉了自己关于费奥多尔的下一步计划，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希尔双手手心朝上，仿佛托举什么一般缓缓向上提起。
紧接着黑色的像是毒蛇一样的东西顺着游轮的底部翻滚着向上攀爬，它们从船里的人的身上、从船底部、从深蓝的海水里、从四边八方涌来，像是枯败的树枝一样虬枝盘曲，闪耀着黑到极致的色泽。
转眼间如同枷锁一样锁住整艘游轮，并将其托举起来。
游轮被装扮成一个史诗般的可怖怪物，暗自激发着超越人类想象的恐怖情绪，脱离了水的束缚，再强势的病毒也无法夺取游轮的控制权了。
整艘游轮除了醒着的两人外，全部在噩梦和恐惧中挣扎着——不明物以人的恶念为食，对于人的恶尤其敏感。
背对着希尔的太宰治，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直勾勾望着这个被赋予灵魂的怪物，忽然轻叹道：“呀，我觉得我下一幅画有灵感了。”
“画……自画像？”想到太宰治过去画的像是诅咒一样的画作，希尔抬眸若有所思道：“虽然哒宰画的自画像一点也不符合人类美学，但是意外的形象，画我的话应该也很形象。”
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希尔心底一清二楚。
“小希尔那么可爱怎么会……”对自己的画作拥有自知之明太宰治顿了一会儿，静静地端详下希尔，忽然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笑了笑，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愿说了下去，“唔，那我以后画自己的时候把小希尔放进去好了。”
“好哦。”希尔眨眨眼，眼里也闪过一抹笑意。
视线转回海面，她随之有些苦恼——此次拍卖会只是康斯亚这个亚欧大型犯罪组织中的冰山一角，想要只利用罪证使其受创，不深入到这个庞然大物腐烂的芯子中去是不行的。
而单纯的武力进攻也不是个极有成效的最优解。
索性，在她心中有个很好的人选。
游轮被希尔控制着驶向横滨被港口黑手党掌管的港口。
在离海岸浅滩几公里的地方，希尔撤走了能力，游船在病毒的控制下继续前进。
受时间所限，费奥多尔布下的病毒并没有导航功能，他只下了一个小指令——向环礁调转方向后，不受任何指令的调控一直向前行驶。所以才会出现之前游轮不受控制几乎撞上环礁那一幕。
游船驶向横滨浅滩，在软沙阻力下逐渐搁浅。
而浅滩上——早就恭候多时的黑蜥蜴带领着部下们行动有序的登船，像是闻见肉糜的狼群一般，搜寻着船上可以利用的一切。
一个小时后，希尔提着手袋，走到位于大马路边的红砖老旧建筑物前，乍看之下只是普通街头的一栋不起眼的建筑。迎着马路的那面——绿色的爬山虎占了约有三分之一。
一楼有个狭窄的入口，希尔走上前，门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牌，上面写着“绫辻侦探事务所”。
按下门铃，过了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后露出带着浅棕色墨镜的俊秀侦探，冷白的手握在把手上，腕上带着条黑色的布制腕带。
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罕见的小客人，缓缓的扯出一抹淡笑。
“欢迎来到我的侦探社，以及——很荣幸有能帮到你的地方，希尔。”
第114章
墨绿色的窗帘半拉拢着, 室内有些昏暗，西式古董灯打下昏黄的灯光，加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烟味, 即使是白天也让人有些困倦。
拱形的天花板使室内空间显得很高，四面围满了一直到达墙面顶部的书柜。
温馨又充满着知识, 与其说这是一家侦探事务所，希尔更倾向于这是一间充满居家氛围的图书馆。
“先坐。”一把绿色的雕花藤椅被放在希尔的身后, 绫辻行人拿起架在烟灰缸边的烟管，弹弹烟灰, 把火星压灭了。
“谢谢。”希尔把手袋随意放在桌上, 透过窗帘的缝隙，能看到远处的高楼上光芒一闪，那是瞄准镜的反射光芒。
向希尔看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绫辻行人不在意地说道：“这方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烦人的家伙倒是走了。”
希尔弯了弯眼眸, 是指赤田先生他们吧。
“我去泡两杯咖啡，你要加什么？”绫辻行人走向厨房。
“唔, 奶和糖都要。”
他点点头，从咖啡机里拿出滤纸，放入咖啡粉。又拿起旁边的热水壶, 右手从架子上抽出玻璃棒, 一边引流, 一边用煮沸的热水朝玻璃棒缓缓冲下。
像是做实验一样, 严谨地冲泡了两杯咖啡。一杯按照自己的喜好加了两颗黑糖，一杯凭借记忆中希尔喜欢的甜度加了三颗奶球和三盎司牛奶。
“喵~”两个书柜之间架着一个大型猫爬架, 猫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黑洞洞的猫窝里忽然探出一只纯黑的小脑袋, 紧接着是第二只。
一只黑猫、一只三毛猫，皮毛油光水滑，体型健康，看得出来主人养得很是细心。
两只猫咪仿佛不怕生地从架子上跳下，迅速跑到希尔身边，绕着她的腿围来围去，无奈讨好的对象似乎无动于衷，于是又伸出毛绒绒的大尾巴，诱惑一般似有似无地扫过希尔的脚踝。
希尔噗嗤笑出声，终于低下手，安抚两只不甘寂寞的毛团团。
绫辻行人端着咖啡走过来，低头淡淡望了那两只过去总是粘着自己的猫咪一眼。
“就像绫辻先生猜的那样，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希尔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奶味很重，对于喜欢甜食的她来说刚刚好，“我们可以先谈谈报酬。”
绫辻行人挑下眉，目光转向右手上的黑色腕带，这是希尔一个星期前给他的——带上后可以使他的异能力暂时失效，多亏了这个，政府对于他的监管减轻了一个等级，他已经能凭借自己喜好接几个案子。
说实话，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很满意，对于等待在黑暗中足够久的人来说，一点光亮已经足以，现在他却拥有了一轮明月。
他端起咖啡，悠哉地喝了一口，“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么帮个忙也不算什么。”
意思是他并不需要什么回礼或者和希尔做交易一样去交换什么。
希尔看向他腕上的黑色腕带，抿嘴笑了笑，“当时想给绫辻先生腕带纯粹是想让你开心一些，本就没有让你回报的意思——我喜欢让我欣赏的人获得他喜欢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