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凶手——少地瓜
时间:2021-01-04 09:43:52

  她最烦□□,也没兴趣展品似的供众人观览,所以这种公开活动能免则免。
  “夫人宽和大度,老衲佩服,”智源方丈笑道,“只是昨天夫人虽没去,却也没闲着,老衲这心里当真过意不去。”
  “职责所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度蓝桦摆摆手,“若是顺利,今天傍晚之前,案情经过的告示就能张贴出去,白云寺自然清白,方丈不必担心。”
  听到了想要的结果,智源方丈的笑容明显真诚很多,又让小徒弟奉上木盒,“本寺上下感激不已,也没什么好东西回报,老衲亲自求了三个平安符,给大人、夫人和小公子佩戴吧。”
  度蓝桦虽然不信鬼神,但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也就很郑重的收下了。
  正事说完了,智源方丈倒不好立刻就走,便挑了些趣事闲聊。
  白云寺盛名在外,接待的香客中不乏从外地慕名前来的,度蓝桦正愁消息闭塞,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主动插话问些外地风土人情。
  “对了,”见她谈兴甚浓,智源方丈又道,“前儿刘夫人亲自去给供奉的海灯添香油,碰见其他几位女施主,说起要办女学的事。后来有一位女施主特意来问老衲,说若果然有此事,家里愿意出资修建学堂呢。”
  “哦?”度蓝桦一挑眉,似笑非笑看过去,“那是好事啊,哪家的?家里做什么的?单想捐银子吗,还是有别的请求?”
  其实单纯办女学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她对外引资的想法并不太强烈。
  原本开销最大的就是地皮房屋,但平山县城内也有几处闲置的公房,直接让肖明成划过来也就是了,一文钱不用花。后头也不过整修、添置课桌椅等,再加上雇人和每日三餐开销,一年满打满算百十两银子尽够了。
  至于生源,普通家庭的女孩儿也要干活养家,头几年看不见实打实的好处,家里人是不会轻易放她们出来白耗时光念书的。所以前面几年,肯来的也就是家中宽裕,想添点书香气却没有门路的富裕人家女孩子,顶了天也就几十个,并不需要额外贴补。
  这么细细算下来,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很有限,别说还有刘夫人和夏夫人两个帮手,哪怕光靠度蓝桦一人也支撑得起。
  智源方丈被她看得心虚,忙低头道:“听说是做粮食买卖的,其余的贫僧也不知道了。倒也没什么请求,就是说钦佩夫人为人,想亲自面交……”
  一眨眼的功夫,“老衲”就成了“贫僧”,越加谦卑了。
  度蓝桦嗤笑一声,眼神微妙,“大家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不过方丈,你既然身在红尘外,这些尘世里头的事情,还是少沾染为妙。”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做慈善只是次要的,那位夫人和家里人真正谋求的,恐怕还是肖明成的权力和人脉。
  啧啧,才第二面就敢替别人拉皮条,之前她只觉得这个老和尚有些市侩,如今看来,何止是市侩,还有不小的野心呢!
  智源方丈一颗光头上渐渐渗出汗来,亮晶晶的,不由将脑袋压得更低,“谢夫人教诲。”
  度蓝桦摆摆手,懒洋洋的,“方丈是得道高僧,我也没什么可教诲的,至于捐银子么,你回去告诉她,若果然想做善事,直接交到衙门就好,此事稍后会有专人负责,银钱具体收取、花费,我是一概不沾手的。”
  智源方丈连连称是。
  度蓝桦一下子没了跟他继续聊天的心情,直接端起茶杯来,装模作样喝了一口。
  端茶,送客。
  事情没办成反倒被敲打了,智源方丈心头一沉,也只好站起身来,又行了个礼,“不敢继续打扰夫人清净,贫僧这就去了。”
  度蓝桦摆摆手,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不送。”
  这边智源方丈刚走,外头的小厮就传进话来,“夫人,素点心得了,这会儿上吗?”
  度蓝桦拍手一笑,“上啊!”
  我自己吃。
  “对了,”她叫住那小厮,指着桌上的木盒道,“拿去连盒子带东西一块烧了。”
  都说心诚则灵,可那老秃驴满心污浊,估计求来的东西也不是好的,还是不戴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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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莲叶确实到了想嫁人的年纪了,她对李香秀一案的后续格外关注,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度蓝桦压根儿不必特意打听,早晚便有最新鲜及时的消息传入耳中。
  衙役从孙老太的屋里搜出还没用完的狼尖儿草,还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什么老偏方传播的上家和下家,都被肖明成狠狠敲打了一回。
  最后,孙老太太主动投毒的事实清晰,哪怕无人能够证明是无意的,但她确实差点害死人命,又意图讹诈白云寺,少不得入狱待几个月,以儆效尤。
  度蓝桦的积分奖励如期而至:
  破获孕妇中毒案,奖励积分50;进一步破除封建迷信,撼动婴儿性转恶习,奖励积分100。
  原有积分2375.5,奖励积分150,合计2525.5。
  连续几次收大于支的“财政状况”让度蓝桦心情大好,梦里都带着笑模样。
  那头肖明成顺势清理了一回民间的游方郎中和老偏方,拔出萝卜带出泥,也顺手铲除了几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老骗子,一一处置不必多提。
  小宋氏闹了一回分家,而王老头儿也确实如度蓝桦等人预料的那样,最初并不同意。但闹到最后,前头两个儿子也都动了心,他也不得不服软。
  最后王家一分为三,王老头儿老两口跟着老大家过,剩下两兄弟每年按照一定份额往家里交米粮,若是哪天愿意接了爹娘去自己家住几天也行。
  唯一一点出乎意料的是,作为三代同堂最大受益者的王承竟然没有反对。
  既然要分家,少不得盘点兄弟几人多年来的贡献,王承是幼子,又数年不曾主动往家里交钱,若真要细算起来,恐怕要倒贴……
  到底是手足至亲,事情走到这一步,抛开王老头儿和孙老太太,同病相怜的兄弟三家的关系反倒更亲近了些。
  最后,两个哥哥家里各自借了五两银子给王承,他打了欠条,带着李香秀去租了小小一处二进院落,终于开始了迟来的独立生活。
  然后,王承去书塾办了退学。
  度蓝桦乍听到这里时着实吃了一惊,“不读了?”
  莲叶既为世上还有一份真情在而感到兴奋,却又难掩惋惜,“倒也不是不读了,就是自己在家学,毕竟一年十五两束脩呢,如今又要养家糊口,还要往爹娘那头交银子,他也负担不起。可惜了,都念了那么些年……”
  有进士老师指导和单纯自己闭门造车,效果肯定不一样。
  但王承还是毅然决然的这么做了,倒也算有骨气。
  “不算可惜,王家人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好歹他还去读了那么些年,多少人想去公学识字都去不成呢。再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多年下来他也算入了套,若有天分,自己在家苦读未必不能高中。若是没有天分,又何苦再白白拖累家人?总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科举梦,全家人就都不过了啊。”
  说着说着,度蓝桦也来了兴致,“那他准备去做什么?李香秀做不来重活,他总要养家糊口吧?”
  继续读书,可能考上;但如果不干活,肯定饿死!现实明摆着的嘛。
  “是呢,”莲叶道,“听说他在潘掌柜那里找了个活儿,专门帮忙记账、盘点什么的,每日再抽一个时辰给潘掌柜的两个孩子启蒙。虽然累些,但一个月能拿三两银子呢,又管一天两顿饭和四季衣裳,足够他们夫妻两人花销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的账房先生一年顶了天也就二十几两银子罢了,王承头一份工就能赚到这些,确实不少了。
  “潘掌柜?”度蓝桦失笑,“还真是碰上老熟人了。这倒也不错,两边都算不委屈。”
  王承虽然是白身,但毕竟跟着进士读了那么多年书,给县城商户之子启蒙绰绰有余。如此一来,他的生活有了着落,潘掌柜也能花一个人的钱买两份工,够实惠了。
  两人都有点小私心,但本质还算不错,凑在一处,也算得偿所愿。
  李嬷嬷知道度蓝桦最近在筹备女学的事,听了这话便见缝插针拍了一记马屁,“所以还是夫人有远见,这人呐,就得多读书,若非王承念了那么多年书,哪里能找到这样轻快的好活计?”
  度蓝桦失笑,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王承是男人,但放在女人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反正都是雇人,试问哪个老板不偏向更有本事的呢?自身能力上来,竞争力自然也就大了。
  莲叶也跟着笑了一回,突然念了句阿弥陀佛,“真好。”
  度蓝桦望着窗外花木繁茂的景色,也轻声感慨道:“是啊,真好。”
  王家人虽无大本事,但也无大恶,眼下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人也能收拾伤痛继续生活,倒也勉强还算圆满。
  这次的案子更像是无数普通家庭生活的缩影:风雨波澜在所难免,但只要相互体谅,总能找到延续下去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普通老百姓过日子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老病死几件事……
 
 
第35章 火热的夏天
  端午节已经有些热了, 但因为还没正式入夏,雨水不多,天气非常干燥。偏日常烧水煮饭都离不开明火, 每年这个时候和秋日都是火灾高发期。
  平山县地处北方内陆,人口密集的地方水源都不太多,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肖明成的日常重心也渐渐从种地转到防火上,还特意命马巡检召集厢军挖了几条人工沟渠引水, 又在建筑密集、客流量大的地方摆放盛满水的巨缸,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别的地方没用上, 衙门里倒先试了试效果:
  天热难免疲乏,大厨房专门负责烧火的方嫂子家里新添了孙子, 夜里照顾的多些, 白日自然困乏, 坐在灶台前被热气一烘, 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结果她做饭抽柴时不小心带出一根烧得通红的木炭条, 火星子溅到柴火堆儿上, 一错眼的功夫就着了。
  伴随着惊呼声,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燃烧特有的味道迅速弥漫,整个衙门上下百十号人都惊动了。
  所幸最近肖明成每天三遍让人宣传防火,虽然大家平时觉得烦,但早已不知不觉警醒。现在一看浓烟,本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身体却已发出信号:着火了!
  早已操练过不知多少回的衙役们熟练地冲到衙门里新添置的几口大水缸那里舀水灭火,不到一刻钟就结束战斗。
  度蓝桦赶来时呛人的味道尚未散去,偌大一个厨房已经烧了半边, 黑漆漆的残骸还袅袅冒着白烟,对比同一院落中其他干净整洁的房屋尤其触目惊心。
  参与救火的人们脸上都是混杂着汗珠的黑灰,大厨房的人都吓得瘫软了,几个小丫头被火苗撩了几下,蹲在廊下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人呢?”度蓝桦黑着脸喝道。
  古代建筑都是木质结构,天干物燥,又有风助燃,若非平日操练得当、抢救及时,整个衙门都将化为火海,也必然会有人丧命。
  她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叫的是谁,齐刷刷朝院落一角看去。
  身处火灾起始点的方嫂子反倒跑得最快,除了被烧了一片衣角之外,堪称安然无恙,连肌肤上都没有多少烟熏的痕迹。
  她正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期盼被人遗忘,但此刻,她的侥幸被打碎了。
  “夫人,”后怕后悔疯狂交织的方嫂子失败几次后才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去度蓝桦跟前跪下,“夫人我错了,我知错了。”
  “你确实错了!”看着满目狼藉的院子,度蓝桦也是一阵阵的后怕,正因为怕,才越加气恼,“之前大人恨不得一天八遍的说,我也反复强调,厨房做事一定要当心,万万不能走神,实在撑不住就请假换班,可你呢?你这简直是顶风作案啊!”
  没有亲身经历过火灾的人永远想象不出这种灾害有多么可怕。
  并非一定要火烧到身上才会死人,高温会在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外将人的皮肤像爆米花一样烤到炸开,燃烧产生的剧毒浓烟能在十几甚至几秒内杀死一个健壮的成年人,而急剧攀升的高温会让建筑物扭曲、变形乃至坍塌……
  最可怕的是,火势并非循序渐进的,它会吞噬一切,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蔓延,摧毁能摧毁的全部。
  幸亏发现得早,但凡稍晚一点,火势就将蔓延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在这个消防设备相当落后的时代,引发的人命、财产、档案卷宗损失将无法预计。
  只是这么想着,度蓝桦就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都发麻,怎能不恼火?
  自从度蓝桦来到平山县,大家只记得她办案雷厉风行,但对一干下人却都十分温柔和煦,从不随意打骂,此刻破天荒地大发雷霆,方嫂子直接被吓得哭了。
  她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我,我实在是累坏了,真不是存心的啊!就那么一小下,真的就迷糊了那么一小下啊!以后不敢了,以后真的不敢了!”
  可有的事却不是能够被轻易原谅的,度蓝桦怒道:“以后不敢了?你还想有以后?我有没有反复强调,若有不适立刻请假调班,有没有?你明知自己精神不济,摆弄的又是最要命的火灶,为什么不请假?如今出了大事,反倒要我饶你?若烧死了人,谁又饶了他们!”
  方嫂子被她骂的狗血淋头,才想说“这不是没烧死人吗?”,但却本能地觉得这话只会火上浇油,只是哭得越发可怜了,“我一时忘了,一时忘了啊,再也不敢了……”
  “恐怕你不是忘了吧?”度蓝桦冷笑道,“据我所知,你那小孙子才四个月大,往后耗费精力的时候还多得是呢!我猜你是想着,若开了这请假的头,以后都做不成工、挣不得钱了,所以不舍得。又觉得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事,以后也不会,故而心存侥幸,是不是?”
  夏日烧火虽然格外累些,但另有额外一份辛苦钱,方嫂子固然能跟人调班,却哪里舍得?
  就像度蓝桦说的那样,她小孙子才几个月大,往后需要人照看的时候数不清,若真换了岗,又脏又累不提,赚的钱也少,这才存了侥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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