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在拼命,一方却因为要留活口而束手束脚,这绝对是要吃亏的。
这些人看来也不笨,很是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黎浔盯着突然爆发激烈的战圈只看了两眼就果断的吩咐:“不需要留活口,全杀了。”
下面的侍卫自是直接听从命令,瞬间没了顾虑,下死手之后,局面马上逆转。
黎浔已经不再理会这院里情况,抬脚从战圈外围绕过去往前面的大堂里走。
战风却有点不甘心,一边亦步亦趋的护着她,一边问:“这些人看着不像是怀王府的人,真的不需要留活口审问清楚吗?”
黎浔却是想也不想的摇头:“不需要,我知道是谁要杀我!”
战风看她那胸有成竹的表情,还将信将疑:“是谁?”
黎浔侧目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却是故意吊胃口一样打了个马虎眼:“不着急,以后再说。”
两人进了大堂,里面除了一股火油味,就静悄悄的,没人也没动静。
她站在楼下的大堂里,目光警惕的四下里看了圈。
战风还是不解,也跟着看了一圈之后就忍不住问:“主子看什么?”
黎浔抿抿唇,重新正色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问:“方才最后出现的那个人,你有没有觉得他背影有点眼熟?”
战风一开始是没有多加联想,他下意识的思考都是那些人会是京城里哪方面的人手,此刻黎浔一提他才茅塞顿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蓦的抬头看向楼上:“是……楼上那个汉子?”
黎浔勾着唇角,眸中满是兴味。
两人对视片刻。
黎浔使了个眼色,战风会意,两人就一前一后匆匆上楼去了。
战风还是谨慎的把黎浔护在自己身后,上楼先试着推了下靠近楼梯口那间房的房门,结果推了一下,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房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是两张床,这几个房间都这样。
一张床上被褥都没动过,但有被人躺过的痕迹,只是这会儿空了。
而另一张床上,小书童还怀里抱着个枕头睡得很是香甜,就不说是战风开门的动静了,就是之前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他居然都没被吵醒,那睡得叫一个安稳踏实。
战风和黎浔这就都觉得很神奇了。
环视一眼屋子里,战风才重新定了定神,转头看向黎浔,低声道:“人果然不在。”
黎浔以眼神示意隔壁那间屋子。
两人又一前一后挪过去,战风这次还先客气的敲了敲房门:“公子,您在吗?我们这边完事了,惊扰到您了,我家主子想再当面跟您道个歉。”
等了片刻,屋内毫无动静。
他又和黎浔交换了一下眼神,见黎浔颔首,就也试着推了推门。
果然——
房门又是虚掩着的。
“这边也没人,不过他们的行李都在。”战风道,这就有点拿不准这几个人是什么身份来历又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他们是和刚才那些刺客一伙的,那为什么不寻机会早些出手?黎浔是防着客栈外面的人,对他们这几个陌生人虽然也有戒备,但相对还是不很设防的,他们要和那些刺客里应外合的一起动手,现在可未必就是这个局面了。
两人正一头雾水的正在各自思忖,之前出去追击的两个侍卫就回来复命了:“二姑娘,头儿,属下二人无能,没追上。那人轻功实在了得,属下们完全跟不住,咱们阖府上下应该就只有烈哥的轻功才能和他有一拼,属下惭愧。”
战风转头去看黎浔。
黎浔却是一副没太在意的模样,笑了笑:“没追上就没追上吧,我看他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救他那同伴而已,要是真想杀我,就不会是徒手了。”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有眼睛,会看。
那个人后来出现得特别突然,当时又正好赶上战风分神,对方若是真为着刺杀来的,当时手里拿把剑,刺过去她绝对躲不过。
战风挥挥手,打发了赵井两人,再回头看两个空房间心里就多了更多的疑团:“这批刺客绝对是以杀人为目的才出手的,隔壁的这对主仆帮他逃脱了,却又没有助纣为虐帮着他们完成刺杀任务?他们到底是一伙的还是不是一伙的?而且那位公子行事也怪怪的……主子,他腿脚不方便,应该是走不了多远的,要么再叫人去附近找找看?”
“不用了,他的行李和书童都还在这呢,没准还会回来。”黎浔眼中兴味之色更浓,拍了拍他肩膀直接下楼去了,“去看看后院他们都料理妥当了没有。”
战风连忙跟上,还是不放心:“那这边……这俩人就不管了?”
黎浔于是莞尔,一字一句的道:“我想我大概猜到他究竟是谁了。”
战风一脸求知欲的看着她等她解惑,她却施施然的自顾下楼去了。
这边离着客栈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上,男子坐在轮椅上,借着月色盯着水里偶尔甩尾游过的鱼看得正出神,他那个随从就半拎半拖着被搭救出来的蒙面黑衣人从背后走过来。
因为两人都是穿夜行衣然后蒙面的,那人不确定是敌是友,但对方救他是实事,他跟着对方绕了几个圈又拐到了这个离着客栈很近的地方来也只得是逆来顺受,见着对方脚步放慢,才终于试着搭讪:“多谢救命之恩,敢问这位壮士……”
那汉子直接将他推了一步到河边,他这才注意到这里安安静静的居然在轮椅上坐着个人。
而盯着对方的背影只看了短暂的一眼,他便蓦的冒了浑身的冷汗,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大……大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今天有三章哈,但我手速渣,三更应该还得卡点在0点以前。
第115章 惩戒
骆长霖坐着没动, 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随手取下挂在轮椅把手上的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面是一个小瓷罐子,里面放着鱼食。
他取了一小撮抛向水面, 才语气冷淡的道了句:“说说吧, 怎么回事?”
那刺客头子跪在地上, 河滩上的土地潮湿, 他腿上还有伤, 这么跪着其实刺痛难当,他却连眉头都不敢皱,只是咬牙忍着,更跪着一动不动的赶紧先请罪:“大公子恕罪, 小的真不知道今夜一起投宿在那客栈里的人是您……”
骆长霖没等他说完就再度冷淡的出声打断:“说重点。”
那人知道他的脾气。
骆璟良一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官场上的门道他是滚瓜烂熟,却又哪里懂得训练府兵和培养亲卫暗卫这些事?当然, 他一个中规中矩的朝中要员,正常情况下只家里常备的那些家丁护院也够用了, 但骆家另有一批人手,人数不多,却都是训练有素的功夫好手, 这些人就是骆长霖培植起来的亲信了。
骆璟良知道个大概, 但是大儿子和他不亲近,又兼之对方性格强势, 根本不会听他摆弄, 所以他也就很识趣的退了一步,这些年里父子俩互不干涉,反正归根结底遇到大事时也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骆长霖常年不回家的,也不想过多掺合家里的事, 所以并没有往府里安排人手和眼线,只是对骆雪这个嫡亲的妹子格外关照些,有留了几个人给她。
原意是万一遇到什么特殊的紧急情况,给她留的保命符。
毕竟依着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骆雪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心思是略深了些,可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隐忍,然后做事也算周全,这样的秉性比上骆霺那种不知深浅又任性的可要好上太多了。
结果没有想到——
今天居然被他当场撞见骆雪派了他留在京里给她保命的人手出来杀人,而且杀人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杀,又算计着在那玩什么黄雀在后的把戏。
那刺客头子对着他是半点不敢含糊的,又哪里想到骆雪做事他会完全不知道?
于是就赶忙陈情解释:“大公子,这都是大小姐命令小的做的。当初您把小的等六人留给大小姐的时候就嘱咐过,要小的们不用管相府的其他人,只听大小姐的指令办事即可……”
他是为了脱责,就忙着解释起来自己的迫不得已。
“常秋。”骆长霖的那个亲随十安却知道大公子最不耐烦听这些废话,便拿脚尖踢了踢他,代为问道:“客栈里住着的那是一帮什么人?大小姐要杀的是他们队伍里的那个姑娘?那姑娘什么身份?我看她身边的个个都是高手,尤其是她那个亲随,连我都未必是对手,你们招惹她做什么?”
常秋也是这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骆雪这次吩咐他做的事骆长霖居然是毫不知情的。
他这就更怕担责了,还哪敢替骆雪隐瞒?赶忙回话:“那姑娘是今年年初才刚搬进京城的南境驻军将领怀远将军黎珺黎将军家的二姑娘,说是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叔叔过活儿的。至于她身边那几个随从……小的也很奇怪,他家才进京没多久,又是白手起家的人户,家里的家丁护院都是进京之后才聘的,后来说是为了这趟护送女眷和行李才又临时请了两个镖师。小的原以为这次行动必然万无一失的,却没有想到她身边居然尽是高手。”
十安闻言,已经有些警惕起来,走上前去两步对骆长霖道:“公子,那姑娘带着的那批护卫绝非等闲,别说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从三品官,就是积累多年的权臣世家,若非情况特殊,也绝用不起这种身手的护卫,确实很诡异。”
这种水平的高手,那是有价无市的,若非是身份和威望足够,就是拿再多的银钱也买不来他们的效忠的。
但是很明显——
黎浔的那几个护卫还对她言听计从加忠心耿耿。
骆长霖等他说完才直切要害的问了句:“那姑娘就只是一个从三品武将家的侄女儿?在京城里就没再有点别的事或者和哪位贵人之间有所牵连?”
常秋想了想:“坊间一直在传信王殿下有意要娶她为妃,可是这消息从年后她刚入京不久就已经开始传了,到现在都有半年了,宫里和信王方面也都没给个准话,有时在同一个局子上碰到信王对她颇多关照倒是……”
话到此处,就戛然而止。
他随后就又手脚冰凉的开始冒起冷汗来,惶恐道:“那她身边的那些高手该不会是王府的……”
十安也是如此揣测的,微微屏住了呼吸。
只有骆长霖始终镇定自若,不受影响。
他云游在外,虽然懒得去听京城里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但是对朝局大事却一直都是不间断的关注的。
前阵子信王姬珩刚奉旨去了南境,现在黎家这个姑娘走得也是往边城的这条路,如果常秋所说的京中传言不假,那这种种迹象融合的结果也无非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所以,他只是问:“阿雪和她之间是怎么结的仇?”
两个小姑娘之间,难道还会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弄出什么血海深仇来,以至于得叫骆雪非要杀了对方才能安心的?
不管怎么说,骆雪这次的恶行被抓包,都已经先入为主的叫骆长霖大为光火了。
常秋倒是想给他头风报信以求将功折罪,但奈何他也不知内情,就只能摇头:“这个小的确实不知,大公子您知道的,小的们虽然奉命在京看护大小姐,可却并不是住在相府里并且贴身跟随的,大小姐的私事恐怕就只有青稞姑娘才知道内情了。小的确实不曾听闻大小姐和黎家这位二姑娘之间有过任何的嫌隙,就是前几天青稞姑娘突然出府找到了小的,传了大小姐的命令。青稞姑娘说这黎家姑娘还招惹了旁的人,已经有人买凶准备追出京城在半路截杀她了,但是她通晓医理,对方那些蠢货如果为了减小动静先下药,那就八成要坏事,可青稞姑娘又说,大小姐吩咐要我等一定稳住了,要等着那伙匪徒先动手了,如果他们能得手,我们就无需麻烦了,而就算万一他们失手,有他们打头阵之后……起码在短时间内对方会放松警惕的,就让我趁机下手,这样成算比较大。”
十安听得频频皱眉:“你不是明知道今夜投宿在那客栈里的还有别人?”
可是对方淋火油准备一举灭之的时候,却是将四间客房都淋了个遍,准备将这些刚好也投诉在客栈里的无辜旅客也一起烧死杀死的!
他也算是看着骆雪长大的,从小到大的印象就只觉得这位大小姐知书达理,很懂事的。
若非是确信常秋不敢当着的面骆长霖说谎,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心思深沉又幽暗的算计会是出自骆雪的谋划。
常秋也是冷汗直冒,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澄清:“也是……大小姐的吩咐。说是黎家那个姑娘十分狡诈,我们放火也未必能直接将她逼死在房间里,一旦她侥幸冲出来,我们再在外面动起手来,那么今夜投宿在同一家客栈或者驿站的人万一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以后都有可能成为指证我们行凶的证人。说是……不能冒险,一定要让死人不说话,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确保无虞。”
十安闻言,直接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骆长霖依旧坐在轮椅上没动,却听见他抓着那个布袋小瓷罐的手中咔嚓一声。
常秋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这微弱的一个声响而绷直到了极致,他浑身僵硬,仿佛担心自己稍稍一动,整个身体就直接要炸裂开来,变成满地残骸。
嘴巴颤抖了许久,想要告饶求情,却始终也没敢说出话来。
时间在点点滴滴的流逝,又过了许久之后,天际慢慢露出了鱼肚白,骆长霖方才往前抬起手臂,手指一松……
小布袋合着碎了的瓷罐和鱼食全部落入水中,片刻之后就有许多鱼儿游到一处抢食,本是清澈平静的小河里瞬间就像是煮沸了的水,嘈杂一片。
骆长霖闭了下眼,这才再次开口:“十安,你押他回京,将他送至城外的云鹤庄上老实呆着,等我回京了再另行处置。然后你再亲自去给我查一查,我不在这段时间阿雪还都干了些什么事,尽快传消息报我。”
十安知他此时必是在盛怒之下,就端的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拱手应诺:“是,属下领命。”
常秋跪在地上却还有迟疑,战战兢兢道:“大……公子,那大小姐那……小的若不回去复命,她怕是要悬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