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韩湘君笑道:“你无需担忧,若是我真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在这之前为晔儿将道路铺平。”
苏璃眼眶红 红的,摇头道:“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晔儿还小,我也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谁都可以欺负我们母子。你难道就忍心?”
“好了,”他捏了捏她鼻子,“发现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鼻子,比晔儿还娇气。我只是说万一有什么不测,自然不会丢下你们不管,我也舍不得你们,况且还想给晔儿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呢,哪里舍得?嗯?”
“我明天将晔儿带去太庙,给他名字上玉蝶,之后再让钦天监择个日子,立他为太子。”
“明天就上玉蝶,这么急吗?”
“怎么会急?晔儿都已经一岁了,早该办的事却托了这么久,也怪我对不住你们母子。”
苏璃重新窝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嗯,都听你的。”
这时,内侍进来禀报,说袁公来了,正候在殿门外。
苏璃局促的从龙椅上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不急,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先去里头。”他指了指内室,让她进去等一等。
苏璃进了内室后,端坐在窗棂下的椅子上,没过片刻外边说话声音传了进来。
“皇上,昨夜西北边境快马传来了奏报,似乎有异动。”
“何异动?”
“一个月前苍齐国与桓东联姻,桓东皇帝将四皇女送进了苍齐皇宫,此事说起来也甚为可笑,桓东皇帝为了勾结苍齐,竟然连女儿也可以送给快入土之人。然而就在半月前,桓东边境各州开始悄悄屯兵,有探子发现了苍齐猛将赵义麒的身影。”
天下六国,苍齐和豊朝实力最为雄厚,其次是桓东、邑国、堰国和淄国。邑国早已被韩湘君所灭,淄国也主动投靠了豊国,因此眼下,苍齐和桓东结盟,很明显,意在豊国。而此时西北边境恰巧有异动,那么韩湘徵在这其中扮演个什么角色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正如苏璃得知的剧情,韩湘徵的大本营在西北营地,此时有异动,真相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勾结外敌了。桓东偏偏这个时候屯兵边境,估计也是知晓了韩湘君身子有恙,不能亲自挂帅出征,再加上有韩湘徵这么个内应,所以想侵犯豊国的野心蠢蠢欲动。
韩湘徵此举,叛国通敌的同时,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会儿,殿内一片静默,苏璃紧张得连呼吸也放轻,眼下内忧外患齐聚,不知道韩湘君会如何应对。
过了好半晌,韩湘君才冷笑出声,“朕的四弟果然走的一步好棋。”
“皇上,眼下该如何,还请皇上示下。”
“他以为勾结桓东便可以掣肘朕么?未免太愚蠢。” 他问道:“堰国使者已经回去了?”
袁公蓦然抬头,随后想到什么,也笑起来,“堰国使千里迢迢来恭贺立后盛典,此时正在回程途中,老臣可快马将人追回。”
“不必追回,你亲自去,带着朕的国书,与使者去一趟堰国,仔细陈述利弊。堰国皇帝虽中庸,但却是个识时务之人,与我豊朝结盟,才能保全他堰国无损。”
苍齐野心天下人皆知,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如何选择,堰国国主定当知晓。
待袁公走后,苏璃走出来,她一脸担忧,韩湘君拉她坐下。
解释道:“堰国在我国西北,远交堰国辖制韩湘徵,先搅乱他的阵营先让他自顾不暇。至于桓东,依我所了解,恐怕还没那个胆敢侵犯豊国,边境屯兵恐怕是苍齐借道而为之。待我修书一封从中游说,想必能对桓东和苍齐的结盟离间一二。”
“桓东皇帝会信吗?”
“桓东之主是个好色贪婪之辈,暗中许些美人小利,就说届时让他袖手旁观即可。”
“可他会同意吗?他都已经将女儿嫁去苍齐皇宫了,如此下血本想必贪的不只一点半点。”
韩湘君笑了,“非也,桓东皇帝巴不得袖手旁观,他最擅长的就是捡漏,与苍齐结盟估计也是想跟在后头捡漏罢了。若是让他正面与我豊国为敌,他没这个胆子。不过,不论他信还是不信,只要他收了我豊国的恩惠,届时便立马将消息暗中传入苍齐,两国结盟就算不瓦解,恐怕嫌隙也不小。”
“你真是坏透了。”苏璃搂着他亲一口,将将要推开,又被他压了下去。
良久,她才气喘吁吁问道:“你说还有事与我商量,是什么事?”
“是件大事。”
苏璃神色立马郑重起来,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哪知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她当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光听他急切的脚步声都觉得害臊。这人真是.......刚才还在正儿八经的谈政事呢,好端端的怎么就.......
她使劲推他,“不是说有大事要说吗?”
“给晔儿生弟弟妹妹算不算大事?”
“呸!”苏璃啐了他一口,却被他满身压倒在床榻上。
随后,高高的帷幔被放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午后阳光轻柔的照进殿内,透过帷幔,洒在苏璃白皙娇嫩的肌肤上。
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韩湘君仍是对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身子充满无限好奇。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她也娇娇戚戚,不过片刻这声音被他如数吞咽进腹中。
帷幔处,人影晃动,大殿内,香烟屡屡...........
不知过 了多久,殿内的动静才渐渐停歇下来。韩湘君从身后搂着汗湿的人儿,激.情过后只剩眼底的黯然,他望着床榻前的一只青铜炉鼎若有所思。
......
第105章 ......
初夏之夜燥热难耐, 苏璃近日总是睡得不安稳,身上的薄被裹得她难以透气,迷迷糊糊间, 听见身旁低低的哼唧声音。
她侧头看去, 昏暗烛火下, 男人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忍耐什么。
她伸手过去帮他揉按额头,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眼底十分清明,想必早就已经醒了。
“又疼了吗?”
“嗯, 为何还不睡?”
“太热,睡不着。”苏璃坐起身来,伸直双腿靠在床头, 引着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方便她帮他揉捏额头。
韩湘君顺着躺过去,之后闭上眼睛。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听故事,曾经在兄长的床榻上歇过一次午觉,兄长拿着书卷念给我听, 听着听着, 便睡着了。却不知为何,那故事记得格外清晰,哪怕只听过一次, 也能在多年后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那你跟别人说过吗?”
他摇头, “没有。”
“为什么?”
他紧抿着唇没说话, 苏璃也明白了,估计是不敢提起说故事的人。
“我记得那天午时的风也是这般燥热,但兄长的床榻却格外舒适, 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我从小本就不爱吃药,但因为兄长,却觉得药味是这个世间最好闻的气味之一。”
“看来你很喜欢他。”
“嗯。”
那为什么又杀了他?苏璃很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韩湘君自顾自又说道:“那是我十二岁之前为数不多的与兄长的记忆。”
“为数不多?”
“王皇后并不喜我靠近他,但凡发现我们在一处,她总是会斥责我。之后,我也便淡了与兄长的往来。”他唇角勾起浅浅笑意,“但尽管如此,兄长却仍是暗地里让人将好东西送给我。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玩的东西,有时候是奇闻异事的书籍。”
“他对你很好。”
闻言,韩湘君艰难的动了动喉结,“是,他对我很好,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对我好的人。”
“唯一是谁?”
“是你。”
苏璃的心怦然一动。
床榻内,高高的帷幔透过昏暗的光线,照在男人俊朗的脸上,他眉目平静,嘴角浅笑。
“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上对我好的人,没想到老天待我不& zwnj;薄,有你和儿子在,我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了。”
他缓缓睁开眼,拉起她的手放在额边,示意她继续,“苏璃。”
“嗯?”
“你可知当我第一次在军营中见到你时,是个什么心情?”
苏璃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在榻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扑在塌边哭得伤心,满脸泪痕十分关心我的模样,让我心里有一丝动容。当时便想,这女子虽几分妖冶,可总归是对我好的。”
“可你后来不是也没信我吗?还让人去查了我的底细。”
“你如何知道?”
“......秦忠都跟彩云说了,你当时对我做的总总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韩湘君咬牙暗骂,秦忠那个狗东西,为讨好个女人就背叛他。
“你可不能怪他,是我让彩云去套话的。”
“你套这个话做什么?”
“记仇,想着以后一笔一笔的算账。”
韩湘君笑了,问道:“那你想如何与我算?”
“这个不能告诉你,与你说了,你岂不是有对策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韩湘君拂开她的手起身,“也别到时候了,就现在吧,反正你也睡不着,新账旧账干脆一起算得了。”
说着就将她摁在榻上脱了个干干净净,气得苏璃大骂他无耻之徒。
帝后两人大半夜的闹起来,没羞没臊的,倒惹得殿外的宫人们脸红不已。
......
次日。
苏璃抱着团子在廊下投喂他的小狗。小奶狗如今长大了许多,团子已经抱不动它了,但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花花。”原由是,团子之前看见小狗在草铺里打滚,树上被风吹落的花洒在它身上,团子指着它大喊“花花花花”,于是后来众人都开始喊这个名字。
花花吃得有点多,肚子圆滚滚的,吃完还舔了舔团子的小胖手,奶娘赶紧捉过去,用巾帕给擦干净。
苏璃见她紧张的模样,说道:“倒是无妨,让他多与小狗狗玩闹无碍,只是注意别吃手就行。”
“娘娘,奴婢以前在老家时,见过狗咬人的,虽是玩闹可马虎不得。”
苏璃瞥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花花,“狗最是忠诚的动物,也是人类的好友,若是主人待它好,它断不会咬人的。”
“娘娘说的是,奴婢见过的那只狗脏兮兮的,以前是个秀才养的,后来秀才考中举人搬走了,倒是看不起那看家的土狗来,便撂 着没管。后来村里有人想捉了它去吃狗肉,那狗都瘦骨嶙峋的,身上都没二两肉呢,可怜见的,被人一棒子敲瘸了腿,后来就变得凶悍了,逮着人就咬。”
苏璃没什么心思与她说话,她看着廊下的芍药,想着心事。昨晚上韩湘君的头疼令她担忧,如今他的头疼之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她也知道他将秦忠派了出去到处寻名医,可能否寻到,是否有把握,接下来他又该如何应对,她一个字都不敢问。
怕他也说不出答案。
如今朝中暗流汹涌,内外忧患,他忍着头疾还要分神处理这些事,所承受的压力却从未对她倾诉过,反而安慰她莫要担忧。
但怎能不担忧呢?只是不能表现出来罢了。她作为后宫之主,遇事要稳重,下人们都看着呢,但凡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人大做文章,她连一丁点忧虑都不敢写在脸上。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为他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着想着,远远的见兰英从角门处进来。
“娘娘,六公主的嫁妆单子,奴婢已经清点过,您看看。”她将一个匣子呈过来,里头堆放着厚厚一叠嫁妆册子。
“你清点过,我就不看了。嫁衣试过了?可还合身?”
随同来的尚衣局刘掌司笑着说道:“娘娘上次跟六公主说瘦了穿嫁衣不好看,六公主这段日子可劲的吃,倒反而吃圆润了些,适才试衣裳是觉得腰有些紧了,懊恼不已呢,说是午饭不吃了,得减些肉。”
苏璃也笑,“下个月初便要出嫁了,她估计也紧张。这些事辛苦你们了,等过了这阵子你们也好好歇一歇吧。”
“瞧娘娘说的,比起往回先帝在位时,要伺候各样主子,奴婢们忙都忙不过来,如今宫里各项事都宽松,哪里会累?还巴不得能有些事做呢,免得奴婢这把老骨头都得朽了。”
阖宫上下,也就景阳宫这么个主子,刘掌司当初慧眼,如今她成了苏璃面前得意的红人,不仅日子轻松畅快,还有不少人过来巴结着她呢,这份脸面全仰仗于苏璃,因此对于为她做事更是处处妥帖。
苏璃有这么个经验老道的助手,也很是满意,比起兰英的中规中矩,有这么个心腹在,办事更让她放心些。
......
次日上午,六公主韩湘婉来了景阳宫,她脸颊红扑扑的,苏璃新奇不已。
“遇着什 么事?怎么脸红了?”
六公主请完安自顾坐到榻上,抱起团子逗弄,掩饰半晌,才又支支吾吾的问道:“嫂嫂,是不是每个女子出嫁都得知道......那种事?”
苏璃正在分捡药材,随后问道:“哪种事?”之后会意过来问的是什么之后,朝她看去,“哦,你是说房中......”
六公主脸上瞬间爆红,飞快过来捂住她的嘴,“嫂嫂——”,捂完了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认错,“嫂嫂,我一时情急冒犯了。”
苏璃倒是不在意这个,她盯着她红得像虾子似的小脸,好整以暇的打量许久,“怎么,嬷嬷给你说的?”
六公主点头,“昨晚上嬷嬷悄悄给了我几本画册,哎呀,羞死人了。”
苏璃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六公主羞愤欲死的眼神里努力压制,最后抿着笑意说的:“你这就开始羞了,我看你到时候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你现在过来恐怕也是为这事来的吧?想问什么,你只管问,嫂嫂经验丰富,定能为你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