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首先回过神来,笑着对敬嫔道:“本宫刚才还同你说起卫贵人是一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这么快便应验了。这还是在密妃入宫之后皇上第一次宣后宫其他妃嫔前往乾清宫伴驾呢!
这个天大的福气竟然落在了延禧宫卫贵人的身上,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呢!”
敬嫔也跟着笑道:“惠妃娘娘说的是, 说不定皇上见卫贵人今天下午在乾清宫伴驾的时候伺候得好, 今晚便直接翻了卫贵人的绿头牌呢!”
惠妃也笑道:“可不是嘛!若是如此,那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了!若是卫贵人能够打破密妃入宫以后一直独占皇宠的局面,那可就太给延禧宫争光了, 本宫的脸面上也有光彩呀!”
敬嫔压下心头的心酸与苦涩,也笑着夸赞卫贵人道:“难怪有句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今儿我算是彻底相信了!
旁的姑且不论只说卫贵人这会子被皇上宣去乾清宫伴驾这个福气,就已经足够令后宫的众位姐妹们羡慕不已了!”
惠妃与敬嫔一边说,一边亲自带了乾清宫前来传康熙口谕的小东子和小顺子去西配殿传了口谕给卫贵人卫琳琅, 一边笑着恭喜了卫贵人一番。
卫贵人当日在慈宁宫门前故意在康熙面前做出毫不在意康熙恩宠的模样,心里便猜测或许她这样做会引起康熙的注意,但卫贵人也没有想到康熙竟然会这么快便命人来延禧宫宣她去乾清宫伴驾,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在卫贵人看来, 康熙是一个既骄傲又自负的帝王,无论对前朝还是后宫,康熙都习惯乾纲独断,喜欢将一切人和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因此,卫贵人可以肯定当康熙发现她的变化之后,一定会对她产生兴趣,会想要查清楚令她产生此种转变的原因。而卫贵人等待的便是这个与康熙相处的机会。
前世的经历给了卫贵人很好的教训, 倘若她想要在后宫之中保住她和八阿哥, 只像前世那样默默无闻、不争不抢的过日子是绝对不行的。
对于后宫之中的女子而言, 倘若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与看重,她和她的子女必定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对于这些无宠的妃嫔而言,想要让自己和孩子在后宫之中平安的生活下去都是奢望,只能落得被利用、被轻视、被欺负、被牺牲的凄惨下场。
既然上天垂怜,让卫贵人得到了重生一世的机会,卫贵人自然不想再像前世过得那般窝囊无用。无论如何,她都要为了自己的八阿哥拼一次。
惠妃和敬嫔自然不知卫贵人在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百日宴当日于慈宁宫门前遇见康熙和蜜菀的事情,心里也猜不透康熙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宣卫贵人前往乾清宫伴驾。
惠妃和敬嫔不愿意为自己惹来麻烦,便没有再建议卫贵人模仿密菀的装扮,打算暂且先静观其变,弄清楚康熙对卫贵人的心思再说。
卫贵人见惠妃和敬嫔没有再要求她模仿密妃的装扮,心里还有些失望。然而卫贵人转念一想,如今还不到与惠妃闹翻的时候,她与惠妃之间能够相安无事,对她和八阿哥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卫贵人只按照自己平日里着装的习惯与喜好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旗装,披了一件水蓝色棉质斗篷,头上戴了几件简单的发饰,既不会太过素淡,也没有太过隆重。
卫贵人在秋燕的陪伴下登上轿辇,向乾清宫行去。这一路上,许多宫人都看见卫贵人的轿辇从延禧宫出来一路往乾清宫行去,而在乾清宫当差的小东子和小顺子两个小太监便跟在卫贵人的轿子旁边。
宫人们见此情形自然议论纷纷,对于康熙的心意有着诸多揣测。还有一些宫人见此情形,飞快的赶回自己宫里向自家主子通风报信。
于是,康熙宣卫贵人前往乾清宫伴驾一事不胫而走,顷刻之间便传遍了东西六宫,就连太皇太后在慈宁宫都有所耳闻。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头,心里计算着时间,琢磨着莫非是由于一年期限将至,入魂香的药效已经逐渐减弱了,而康熙在这一年里由于受到入魂香药效的影响,只能宠幸蜜菀一位妃嫔也有些厌倦了,因此才会打算宠幸其他妃嫔的?
苏麻喇姑打量着太皇太后的神色,笑着询问道:“从前太皇太后不是一直都盼望着皇上对待后宫嫔妃们雨露均沾么?而今皇上宣了卫贵人前往乾清宫伴驾,难道主子心里不喜欢么?”
太皇太后皱眉道:“哀家一向不喜卫贵人出身低微,像卫贵人这样辛者库贱籍出身的女子,按照皇宫里的规矩,是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皇帝的妃嫔的。
若非当年后宫里有些妃嫔为了争宠,竟然胆大包天的向皇帝下药,皇帝又岂会阴错阳差的宠幸了卫氏?在哀家看来,卫氏在这件事情里也并不无辜。
哀家一直都觉得卫贵人是有些心计的。只说皇帝原本一直都不待见卫贵人,如今怎么又忽然想起卫贵人来了?
倘若不是卫贵人在胤祥和钰珩的百日宴当日,在慈宁宫门前故意对皇帝惺惺作态,卫贵人又怎么可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于今日特意宣她前往乾清宫伴驾?若说这其中卫贵人没有半点儿筹谋与算计,哀家可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菀菀倒是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还傻乎乎的关心卫贵人呢!岂不知卫贵人正在背地里费尽心思的想要同她争夺皇帝的宠爱呢!”
太皇太后说到此处,还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感叹道:“菀菀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单纯天真了一些。
加上她年纪又小,经历的磨难和历练也少,自然不会看人,不知人心险恶,也缺少防人之心。这样的菀菀,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苏麻喇姑也知道卫贵人前几日在慈宁宫门前的所作所为。若说卫贵人初次侍寝那次,卫贵人是否无辜苏麻喇姑并不能确定,但苏麻喇姑却和太皇太后的想法一样,这一次卫贵人绝对是故意引起皇上的注意的。
苏麻喇姑一边为太皇太后揉着肩膀,一边柔声劝解道:“密妃娘娘既然入了宫,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她迟早都是要面对后宫之中的各种争斗的。主子与其一味的护着密妃娘娘,倒不如给密妃娘娘一些成长的机会。
奴婢觉得密妃娘娘是一个心思聪慧的女子,若是早些让她看清后宫争斗的残酷,其实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叹息道:“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吗?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宠着她一辈子的,而哀家的年纪也大了,只怕也护不了她几年了……”
“主子这是在说哪里话?”苏麻喇姑心中一紧,连忙柔声劝慰道:“依奴婢看,主子的身子骨儿强健得很,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主子为何要忽然说这些丧气话呢?竟也不嫌晦气?”
“苏麻不必哄哀家了。”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轻叹道:“哀家的身子如何,哀家自己心里有数。
人生七十古来稀。哀家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早就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了。
但唯有一样,哀家不允许任何女人魅惑皇帝,让皇帝为了她走上他皇阿玛当年为了董鄂氏所走的那条老路。
倘若被哀家发现在如今在后宫之中还有这样的祸害,哀家在临走之前,一定要将这些祸害处置干净,绝不会让她们成为危害皇帝和大清江山社稷的隐患!”
卫贵人乘着轿辇行至乾清宫门前,便下了轿,跟随小东子和小顺子从后门走进了乾清宫。卫贵人既没有被带去南书房,也没有被带往寝殿,而是直接被带到了西暖阁。
卫贵人忐忑不安的走进了西暖阁,却发现原来康熙此时并不在西暖阁之中。
卫贵人好奇的向小东子和小顺子询问道:“皇上不是宣我来乾清宫伴驾么?如今皇上身在何处?不需要我即刻前去伺候么?”
小顺子恭敬的对卫贵人解释道:“奴才回卫贵人的话,奴才们只是奉皇上之命前往延禧宫中将卫贵人接来乾清宫。皇上只吩咐奴才们将卫贵人带到此处休息,其余诸事奴才们便一概不知了。”
卫贵人揣度着康熙的心思,也不急着去见康熙,只乖乖的按照康熙的旨意在西暖阁等候康熙。
南书房中,身着明黄色帝王常服的康熙正手执朱笔,笔走游龙的批阅着奏折。
梁九功在南书房门口听了小顺子的回话之后,亲自进来小声向康熙禀告道:“启禀皇上,卫贵人已经按照皇上的口谕前来乾清宫伴驾,如今正在西暖阁休息。”
康熙不置可否,继续低着头批阅着奏折,并且对芳柔吩咐道:“茶凉了。换杯热茶来。”
第112章
芳柔一愣, 心里纳闷她这才刚刚为皇上新换的一杯温度适宜的新茶呀,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冷了呢?
芳柔转念又一想,反正皇上是她的主子, 对她而言, 无论皇上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既然皇上说这杯温度适宜的茶是冷的, 那么它就是冷的。皇上想让她再换一杯热茶,她只需要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做便可以了。
于是,芳柔只是略微愣了愣, 随后便回过神来,连忙按照康熙的吩咐重新为康熙换了一杯热茶。
梁九功见康熙对卫贵人问都没有问一句,心里也猜不透康熙的心思, 也不敢再提一句卫贵人,只小心翼翼的立在康熙身旁当差。
敬事房的太监总管听闻康熙今日下午宣了延禧宫的卫贵人前往乾清宫伴驾一事,特意知情识趣的故意将卫贵人的绿头牌摆在了最明显的位置, 方便康熙挑选,却没想到康熙今日压根儿就没有翻绿头牌,都没让敬事房的太监进南书房的门便直接叫了去, 令敬事房的太监们一头雾水, 越发猜不透康熙的心思了。
康熙今日的政务有些繁忙, 整个下午都在南书房批阅奏折,连阿哥们的骑射功课都未能抽出时间考教。康熙自从接到黑龙江将军萨布尔传回京城的奏折以后, 脸色便阴沉得厉害。
只因萨布尔在奏折中向康熙禀告称俄军将领阿列克谢·托尔布津在清军撤回不久之后, 竟然于一个前又回到雅克萨, 重新开始筑城, 此种行为简直是对康熙的挑衅, 令康熙十分震怒。
事实上, 康熙在四年前平定三藩叛乱之后, 便开始着手解决驱逐沙俄的问题。
康熙二十一年,康熙趁巡行东北之际,命副都统彭春和郎谈在八月十五日,以行猎为名前往达斡尔与索伦侦察沙俄敌情。
十二月,康熙任命萨布尔为黑龙江将军,带领将士扩建瑷辉城,开始为下一步驱逐沙俄军队作准备。
今年四月二十八日,康熙曾派遣彭春、郎谈与萨布尔率领满、蒙、汉将士三千余人先后分批抵达雅克萨城,要求沙俄督军阿列克谢·托尔布津从雅克萨城撤退,但遭到了托尔布津的拒绝。
另有一队沙俄军队意图冲入雅克萨城内支援托尔布津,被林兴珠率领藤牌兵杀伤大半,大败而归。
清军当晚以红衣大炮火攻城,托尔布津不敌,向清军投降。此后,康熙下旨宽恕了托尔布津的罪过,命令俄军撤离雅克萨城。清军毁城之后,亦撤回瑷珲。
可如今托尔布津出尔反尔,竟然在清军撤离之后,于一个前又偷偷回到雅克萨,重新开始筑城,令康熙怒不可遏。
康熙阴沉着面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琢磨着上次彭春、郎谈与萨布尔三人带领三千士兵与二十门红衣大炮便令托尔布津率兵投降,驱逐了沙俄军队,等明年开春之后,他要用更强大的兵力,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早在康熙十七年,噶尔丹为了割据西北地区,统治蒙古诸部,便在沙俄的怂恿和支持下,兴兵进攻了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又以追击土谢图汗部余众为借口,派兵进攻了内蒙古乌朱穆沁,与大清发生了直接的战事。当时,康熙便已经对噶尔丹与支持噶尔丹挑起战事的沙俄十分不满。
对于噶尔丹的挑衅与叛乱,康熙迟早是要派兵平定的,但康熙心里十分清楚,他在与噶尔丹开战之前,必须要将沙俄的问题彻底解决,杜绝沙俄与噶尔丹联手与大清对抗。
康熙批完了黑龙江将军托尔布的奏折之后,又将福全、常宁两位王爷与彭春、郎谈几位大臣传到南书房中,商议明年如何派兵驱逐沙俄军队的问题,这一谈便过了晚膳的时辰。
卫贵人卫琳琅在西暖阁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康熙回来,只有乾清宫的宫女素兰为她上了一些茶点。
卫贵人此次没有向素兰打听康熙的行踪,只是随着自己的喜好用了一些茶点,之后便继续安静的坐在西暖阁中等待康熙,心里也在暗自思量着康熙此举的真正用意。
秋燕一向胆小怕事,又是第一次跟随卫贵人到乾清宫来,紧张得一颗心一直高高的悬在嗓子眼儿,根本不敢多言半句,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而给她的主子卫贵人惹来麻烦。
眼见天色渐晚,不但康熙没有出现,也没有宫人来传达康熙新的旨意与安排,卫贵人虽然看起来依旧沉着冷静,不见任何焦躁之色,秋燕的脸上却显出了迷惑与不安的神色。
卫贵人瞥了秋燕一眼,低声安慰秋燕道:“既然皇上命我在此处等候他,我便遵照皇上的旨意,在此等候便是。我都不紧张,你这个小丫头担心个什么?”
秋燕不安的左右望了望,见此时殿内并无旁人,便压低声音对卫贵人道:“主子,皇上宣主子前来乾清宫伴驾,却又迟迟不出现,也不召见主子,奴婢实在为主子担心。也不知今晚皇上是否翻了主子的绿头牌?倘若皇上果真翻了主子的牌子,主子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才是呀!”
卫贵人轻轻一笑,低声对秋燕道:“倘若皇上果真翻了我的绿头牌,这会子便该有太监引我前往围房沐浴更衣,为皇上侍寝做准备了。既然到了这个时辰都没有动静,可见皇上今晚并没有翻我的牌子。
常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只管按照皇上的旨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余诸事也无须费神思量。”
秋燕见卫贵人神色自若,既没有因为未曾见到康熙而伤心失望,也不曾因为康熙没有翻她的绿头牌而难过落泪,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不安了。
秋燕望着神色平静、无喜无悲的卫贵人,忽然发现卫贵人和她从前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康熙虽然未曾翻卫贵人的绿头牌,但是却在午后便招了卫贵人前往乾清宫伴驾,而且还将卫贵人留在乾清宫里待到了现在这个时辰,也没有让卫贵人回延禧宫,这件事情便已经足够令后宫妃嫔们疑惑与震惊了。
后宫之中的众位妃嫔们皆对此事议论纷纷,有人羡慕卫贵人的好运气,有人嘲讽卫贵人以色侍君、难以长久,也有人暗自疑惑难道皇上果真因为卫贵人曾经模仿密妃的穿着打扮而对卫贵人留了心,才忽然又对失宠已久的卫贵人感兴趣的?
毕竟,如今皇宫之中都已经传遍了,在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百日宴当日,卫贵人特意穿了一身儿密妃娘娘最喜欢的藕荷色旗装,用了和密妃娘娘一样的通草和绒花作发饰,为的便是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