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乌雅氏刚刚看着胤祥的眼睛,不知怎么便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御花园中那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手臂上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又痛又麻的感觉,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由于乌雅氏当时被吓得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并没有像定嫔、僖嫔那样诅咒蜜菀,因而竟然阴错阳差的躲过了此劫。
蜜菀见此情形,便知道是钰珩故意用异能引导这些妃嫔们将心中的恶意放大,当众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蜜菀担心钰珩异能耗费过而太过辛苦,便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借着安慰她的时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蜜菀的安抚令钰珩心里舒服了许多,这才乖乖的听了蜜菀的话收起了异能。而已经被带到延禧宫配殿的定嫔、僖嫔等人此时方才如梦初醒,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几位妃嫔们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被心中的妒火冲昏了头脑,将那些不该说的秘密都当众说了出来,给自己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心中不由得懊悔至极,害怕的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即当场昏过去。
常在乌雅氏敏锐的觉察到胤祥和钰珩并非一般的孩子,对两个孩子愈加忌惮。乌雅氏感到一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变得越来越麻烦了,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惠妃请示过后便先行回永和宫休息去了。
惠妃看着如今殿内所剩无几的几个妃嫔,心中十分恼怒。此事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惠妃自然不肯就此罢休,放蜜菀回储秀宫。
由于滴骨验亲的结果证实胤祥和钰珩与侍卫图里琛并无关联,惠妃只派人先将胤祥和钰珩送回了储秀宫,竟然打算继续当着几位妃嫔们的面审问密菀。
第184章
惠妃没有想到原本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意想不到的变数, 心中不禁越来越烦躁不安。
惠妃已经隐约意识到倘若此案果真等到康熙回宫之后亲自审理,那么,密妃一定会仗着康熙对她的宠爱洗脱自己的嫌疑, 甚至极有可能还会倒打一耙, 污蔑贵妃娘娘和她故意设局谋害她们母子。
到时候, 即使密妃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 但凭皇上对她的宠爱, 皇上极有可能会相信密妃的话, 认为此案是有人故意设局谋害她。
倘若真到了那个地步, 恐怕她不仅无法除掉密妃母子, 还极有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甚至还会连累她的儿子大阿哥胤禔丢了大好前程。
对于惠妃而言,比起康熙的恩宠, 她更在乎的便是大阿哥的前程。她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毁了大阿哥的前程, 包括这位备受康熙宠爱的密妃,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以康熙对密妃的恩宠,只要密妃在康熙面前掉几滴眼泪, 委屈的哭诉一番, 在递过几句话去,便有可能会令康熙认为大阿哥居心叵测、觊觎储君之位, 因此才会容不下十一阿哥胤祥,才会挑唆自己的母妃对密妃母子下手。
惠妃越想越是焦虑不安, 她绝对不能给密妃机会如此冤枉她的大阿哥!
为今之计, 只有在康熙忙于同葛尔丹的战事尚未回宫的这段时日里, 不计一切代价坐实了密妃私通侍卫、背叛皇上的罪名, 让密妃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才能永绝后患, 她和她的大阿哥才能过安枕无忧的日子。
此时急于除去密菀的惠妃在吩咐两位太医院院判大人暂且退下之后,便当着众位妃嫔的面,指责蜜菀在跟随康熙南巡回宫的路上便已经与侍卫图里琛有染,即使十一阿哥与十公主的确是皇上的子嗣血脉,也不能否认蜜菀背叛皇上、私通侍卫这一事实。
面对惠妃的指责,蜜菀怒极反笑。
“惠妃娘娘编故事的本事实在令臣妾叹服!可是,仅凭惠妃娘娘的几句臆想出来的桥段并不能作为认定臣妾背叛皇上、与侍卫有染的证据!
事实上直到今日,臣妾与侍卫图里琛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臣妾实在不知为何惠妃娘娘会口口声声的指责臣妾与图里琛有染?”
惠妃冷哼一声,当即便吩咐宫女南锦呈上了一串佛珠,厉声质问道:“倘若你与侍卫图里琛并无半分私情,你又如何会将这串佛珠送给图里琛?
贵妃娘娘已经问过你身边的两位大宫女素心和樱儿了,素心和樱儿都说此串佛珠的确是你用过之物,只是后来丢失了。
依本宫之见,不是此串儿佛珠丢失了,而是你将其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侍卫图里琛了!
密妃,你可不要说你根本从未见过此串佛珠?”
乍然见到这串令她厌恶的佛珠手串,蜜菀也微微一愣,然而听到惠妃的质问,蜜菀乌黑明亮的眼眸之中显出明显的不屑与嘲讽,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此串佛珠是当日皇上亲自带臣妾前往潭拓寺祈福之际,由慧明禅师的师叔智远禅师亲手所赠,说此物可以驱邪避祸,保佑臣妾平安无恙,因而皇上一直叮嘱臣妾要将此串佛珠日日带在身上,就连臣妾夜里安寝之时,皇上都要嘱咐臣妾将此串佛珠放在枕头下面,说如此做可以让臣妾免受噩梦之困扰。
试问臣妾又岂会蠢笨至此,以皇上所赠之物当作定情信物转赠他人?可见,此事必定是有人故意穿凿附会、设局谋害臣妾的!”
惠妃没有想到蜜菀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辩解之言,还搬出康熙,说康熙也知晓此串佛珠的由来,又说康熙对此串佛珠极为重视,每日都要叮嘱她将佛珠带在身边,不禁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惠妃见蜜菀神色坦然,眼中并无半分惶恐不安之色,面对她的厉声质问与探究的目光也并无半分愧疚与胆怯,便知道蜜菀刚才所言十有八*九的确是真实的。
然而,如今已经骑虎难下的惠妃即使明知蜜菀所言的确属实,也不能就此放过蜜菀。
惠妃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冷笑道:“密妃可真会找人证,明知皇上此时正在御驾亲征,忙于葛尔丹的战事,不在宫中,密妃便胡乱掰扯出这样一番谎言,意图洗清自己的嫌疑!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这番胡言乱语吗?”
“臣妾所言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不争的事实,待皇上回宫之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如今前方捷报频传,相信皇上不日便可凯旋归来,惠妃娘娘不是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便心急的想要置臣妾的罪吧?”
惠妃阴沉着脸色,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厉声怒斥道:“简直一派胡言!本宫急于查清此案也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声誉和皇室血脉的纯粹,本宫何曾有半点私心?”
蜜菀眨了眨眼睛,忽然浅笑道:“惠妃娘娘何必如此气急败坏,况且,臣妾刚才也并未说惠妃娘娘有什么私心呀,惠妃娘娘又何必如此急于为自己表白呢?
惠妃被蜜菀怄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心中暗忖从前她可真是看走了眼,怎么没有发现密妃说话竟然如此噎人呢?
她原以为密妃是一个一心只有情爱的天真女子,倘若她失去了康熙的庇护,便只能在后宫之中像一只小绵羊一样任人宰割。
然而,她今日才恍然发现,原来密妃是一个心思聪慧、头脑冷静的女子,即使没有康熙的保护和庇佑,这样的女子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后宫之中让自己生活得很好。
惠妃望着眼前镇定自若的蜜菀,心里忽然竟有些想不起来蜜菀刚刚入宫的时候究竟是何种模样了。
惠妃一向认为天下间的男子大多喜爱的都是温婉柔顺、菟丝花一样柔弱可人的女子,惠妃曾经以为康熙之所以会忽然如此钟爱一名汉女,应该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然而此时惠妃却忽然有些迷惑起来。
皇上如此宠爱密妃,究竟是因为皇上被密妃伪装出来的娇弱可怜的模样迷惑了,还是皇上喜欢的便是密妃原本的模样?
宜妃对蜜菀这一番不卑不亢的应对却极为赞赏,觉得蜜菀现在的模样比刚入宫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
宜妃性子爽利,因此也喜欢与她个性相仿的女子,如今既然觉得蜜菀的性子很对她的脾气,自然愿意在力所能及之处帮蜜菀一把。
宜妃正色直言道:“臣妾觉得密妃妹妹所言有理,此事事关重大,必定要查实清楚才行,断不可急匆匆的在皇上回宫之前便定了密妃妹妹的罪。
与皇上的名声和密妃妹妹的清誉相比,多等一段日子实在不值一提。莫说皇上过不了多久便会凯旋回宫,就算是为查清此事再多等上三年五载,只要有此必要,也应该要等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荣妃也点头附和道:“臣妾觉得宜妃所言甚是。倘若多等一段时日便可以令真相大白,查清此案,还密妃一个清白,臣妾也赞成暂且将此案压后,等皇上回宫之后才行审理。”
成贵人与几位曾经诞育过公主的庶妃也纷纷为蜜菀说情,请求惠妃暂停审理此案,等康熙回宫之后再行定夺。
惠妃心里郁闷至极,倘若依着她的心意,审理此案又何须等康熙回来?只要对立即蜜菀用上大刑,她就不信娇娇弱弱的蜜菀能够撑得过夹棍、廷杖等刑罚,还不乖乖的招出一切?
然而,如今宜妃、荣妃带头,令许多妃嫔都为蜜菀求情,倘若她再一意孤行,执意立即审理此案,甚至坚持对蜜菀用刑,必定会惹人怀疑,日后皇上回宫问起此事,得知她竟然如此审理此案,纵然她可以令蜜菀招供,恐怕皇上也会觉得蜜菀是屈打成招的,还会迁怒于她,认为她冤屈了蜜菀。
而有宜妃、荣妃等人在此处碍事,阻挠她严审蜜菀,她就连继续审理此案都已经万分困难了,更不要说对蜜菀用刑了!
惠妃虽然不甘心就此放弃,然而却又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审理此案了,只能按照众位妃嫔的心愿,暂停审理此案,却依旧按照贵妃先前的懿旨继续将蜜菀母子禁足于储秀宫中,不许她们私自离开储秀宫半步。
跟在蜜菀身边的元霜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忠心护主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蜜菀竟然连皇上御赐的玉佩都没有用到便脱了困,心中对蜜菀的口才与好运实在佩服不已。
惠妃望着蜜菀扶着元霜的手平安无恙的走出了延禧宫,当即便恼怒的摔了手里的茶杯。
南锦赶忙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了过去,生怕扎着惠妃,而后又走到惠妃身边,力道适中的为惠妃揉着额角,一边揉,一边柔声劝道:“主子消消气,千万不要为了不守妇道的密妃而气坏了自己个的身子!”
惠妃此时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就连对贵妃都有了一丝迁怒。
惠妃心想若非贵妃如此不中用,连一个小小的密妃都对付不了,她又何须为此事操心劳神?
惠妃又想起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出去的常在乌雅氏,眼中更加满是鄙夷与不屑。
好好的一个长子竟然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儿子了,乌雅氏但凡是一个有些手段和本事的女子,也不会咽得下这口恶气,任由密妃占着四阿哥亲生额娘的位置碍她的眼了!
一个个的都是这般软弱没本事的,难怪密妃在后宫之中能够独占皇上的宠爱都没有人敢管一管了!倘若再继续这样下去,这后宫都要成了密妃一个人的天下了!
惠妃并不知道此时在永寿宫后殿,贵妃钮钴禄瑾瑜也在同玲珑抱怨惠妃,“本宫从前看着觉得惠妃还好,以为她是一个聪明人,才想着让她暂代本宫掌管后宫诸事,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亲手除去她厌恶的密妃,没想到惠妃却无此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惹了许多麻烦,还得本宫替她想办法!”
玲珑忧心忡忡的望着贵妃,“如今经惠妃娘娘这么一闹,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倘若最后却查出密妃娘娘的确是无辜的,是被人冤枉的,恐怕皇上回宫以后也要埋怨主子思虑不周,竟然将此事交由惠妃处置呢!这一次,惠妃娘娘可真是将主子连累得不轻!
幸好主子早有准备,在惠妃娘娘在延禧宫审问密妃娘娘的时候,便已经派人将素心和樱儿打入慎刑司审问。以慎刑司掌事太监的手段,想必用不了多久素心和樱儿就会全招了!”
贵妃掌管后宫事务多年,自然知晓慎刑司的手段,但贵妃之所以做这件事情,除了想要尽快找到证据将蜜菀定罪之外,也是为自己留了一个后路。
玲珑思前想后,仍然觉得不放心,“主子,倘若慎刑司审问素心和樱儿之后,却发现一无所获,素心和樱儿不肯说半句不利于密妃娘娘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
“只要素心和樱儿肯说出实情便好,至于这些实情究竟对密妃有利还是不利,对本宫而言并无什么差别。”
贵妃微微一笑,叮嘱玲珑道:“你要记住,咄咄相逼、想要立即将密妃定罪,欲将密妃母子置于死地之人并非本宫,而是惠妃,而本宫只想尽快查清此案的真相而已。
就如本宫将密妃身边的素心和樱儿两名宫女打入慎刑司严审,也并无半点私心。
倘若素心和樱儿招出了密妃的罪行,本宫自然会将密妃治罪;倘若素心和樱儿可以撑过酷刑,却依然坚称密妃无罪,是无辜之人,本宫也算帮密妃证明了她的清白。
就算是密妃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还应该感谢本宫呢。日后皇上回宫以后,也不会因为此事责怪本宫。”
玲珑这才放心了,一边喂贵妃吃着她喜欢的燕窝粥,一边称赞道:“到底是主子想的周全!如今主子做了两手准备,又找了惠妃娘娘做挡箭牌,无论此事将来结果如何,皇上也挑不出主子的错了!”
贵妃微微一笑,身在后宫多年,她自然知晓保护自己的方法。贵妃想到密妃,不由得又拧紧了眉头。
贵妃原本并不讨厌密妃,还觉得容貌美丽、温婉聪慧的密妃的确很讨人喜欢,然而,当贵妃接到告密信,听闻蜜菀竟然背叛皇上,与侍卫图里琛有染的时候,贵妃的确是生蜜菀的气了。
在贵妃看来,蜜菀能够以汉女身份得到皇上的恩宠已经是得天独厚的福分了,她怎能如此枉顾皇上对她的一片心意,竟敢背叛皇上、与侍卫私通呢?
尤其当贵妃亲眼看见胤祥和钰珩的血可以与侍卫图里琛的血完全相融的时候,心里对蜜菀的愤怒更是达到了顶点,恨不能立即将蜜菀治罪,让她为她自己私通侍卫、背叛皇上付出代价!
可是,后来贵妃却又逐渐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贵妃觉得即使密妃当真背叛了皇上,与侍卫私通,混淆了皇室血脉,即使密妃的确该死,也不该让皇上因为此事迁怒于她这位贵妃才是。
因而,贵妃这才以染病为由,故意让惠妃暂代她掌管宫务,并且任由惠妃审问密妃,让惠妃做了她的挡箭牌,与此同时,贵妃又派人将素心和樱儿打入慎刑司,命人严审素心和樱儿的同时,又暗自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想好了说辞,以后可以在皇上和密妃面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贵妃喝了半碗玲珑喂的燕窝粥,便吩咐玲珑暂且退了下去,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康熙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回宫,之后又想了一会儿关于密妃私通侍卫的案子,实在难以相信密妃会放着帝王天子的恩宠不要,偏偏要与一位家世、容貌、才学、武功皆比不过皇上的侍卫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