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着听从向海棠的建议,从外面请一些设计师回来, 但现在正是服装设计大赛的关键时期, 高水平的设计师早就被人挖走了。又听说那个最近炙手可热的高定设计师林幽可能是a市人,白仲英就起了心思想花大价钱把对方请到公司里,即使就只是几天帮自己赢了设计大赛就行。没想到他自以为的高额聘请对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当天就把邀请函打回来了。这让一向自以为是服装界龙头的白仲英很是憋气。
眼看着设计大赛时间将近, 外聘不行自己公司的设计师又指望不上, 白仲英终于爆发了。
茶杯摔在地上, 碎片差点溅到了向海棠的脚背,吓了她一跳。
向海棠小心地捡起碎片, 瞄了白仲英一眼。
她知道白仲英在气什么。反应这么大就是真的气急了, 但也也有另一重原因——这杯子就是摔给她看的。
向海棠眸光闪了闪, 毕竟自己的建议让白仲英碰了壁,于是对方迁怒也是情有可原。
豪不慌张地笑了一下, 慢条斯理地重新给白仲英泡了杯茶:“白哥, 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白仲英瞟了她一眼, 抿着嘴说了。向海棠装作看不出他的不耐,捏着他的肩轻声问:“外聘的也不都是好的,自家的也不都是差的,而是没找到重点而已……白哥,这次服装大赛的主题是什么?”
白仲英想了想:“刺绣之美。”
向海棠眼睛一亮,弯下腰看他:“白哥,你忘了我会刺绣吗?”
白仲英被她一提点,也是内心一动。但很快就熄了下去:“就算你刺绣好又怎样,没有设计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向海棠缓缓捏着他的肩,声音更轻:“时尚这个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件衣服即使不好看,说好看的人多了它也就好看了。只要名头打上去了,谁还管衣服好看不好看啊。”
白仲英虽然在商界是个草包,但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经向海棠这么提点,猛地就明白过来。奢侈品贵就贵在这个名头。网上有些服装扔在地摊里都不会被人看上一眼,但只要挂上奢侈的牌子,马上就会被炒成天价。
海棠说得对,只要把名头打上去了,谁还在意东西丑不丑?
他深思了一下,马上兴奋起来:“这不就是营销吗?”他握紧拳头:“想要洋气,咱们得先改个英文名……我再看看联系几家媒体炒炒话题,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能让设计赛的主办方通融通融……”
看白仲英想得出神,向海棠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缓缓递给他:“白哥,既然设计的事不用操心了,我也正想和请求你一件事。”
白仲英此时心情正好,应承得很是爽快:“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让薇薇进公司学习。”
在白仲英皱眉之前,她马上补充:“只是设计部而已。最近我发现薇薇对设计服装很是感兴趣,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去设计部学习学习。”
白仲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点头道:“可以。正好薇薇也快毕业了,是时候让她提前适应社会,以后也可以来公司帮我的忙。”
向海棠心知肚明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笑。
向海棠一心为女儿打算,但是向薇却不理解,听说让自己去白仲英的公司当一个小设计,连设计师都算不上只能在设计部打杂,她虽然嘴上不说,但不满已经在脸上露了出来。
向薇是向海棠肚子里出来的,向薇心里想什么向海棠岂会看不出来?把欲言又止的神情、一直紧锁的眉头,和她像个十成十。
向海棠一遍暗叹向薇真不愧是自己亲生的,一边又有些瞧不上她这小家子做派,拉着她的手道:“傻孩子,你以为我是随便让你进公司的吗?你知不知道设计部有多么重要?”
向薇:“不就是设计衣服的吗?”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向海棠看着她,声音变重:“设计大赛很快就到,你白伯伯公司里的设计师都是草包,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出头是很容易的事情。”
向薇明白过来:“……可是,我、我不会设计啊。”
“有妈在呢。”向海棠欣慰地摸着她的头:“设计不就是那回事,把什么时尚的东西都堆在一件衣服上,要不然你就借鉴借鉴,有什么可难的?你多看看也就学会了。有妈的刺绣手艺在,不怕你出不了头。”
向薇乖巧点头,只有一事不明白:“妈,您和白伯伯现在都、都在一起了,怎么、怎么……”
“你是想问,我都和白仲英事这种关系了,怎么还想着让你进公司工作是不是?”
向薇尴尬点头,向海棠叹口气,道:“女儿,你要记得,没有一点能力的女人早晚会被男人抛弃。要想牢牢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不仅要用感情,还得让他看到你身上的优点,让他离不开你这才可以。”
向薇受教,向海棠摸着她的秀发,眼神闪烁:“孩子,如果不是为了将来,我早就可以让你……”她顿了顿,把向薇抱在怀里:“你先吃一点苦,将来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听出向海棠有言外之意,但弄不明白的向薇只好点头。
屠鹭一直想追查父母与白家的关系,白家暂时回不过去,白仲英也不会告诉她。所以,要想知道以前的事,且还不打草惊蛇,只能找在白家的老人了。
将陆心慈身边的杜管家约出来,她做出不忿的样子问起白仲英的近况。
杜管家一直在白家老宅照顾陆心慈,很少知道外面的事,只当屠鹭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心比天高的大小姐脾气,本来想着几句话敷衍她,但念着以前也算是看她长大的情分,挑着捡着说了:“白先生和向女士最近很好。向女士的女儿也搬进了白家……白、屠鹭小姐,你如果是关心白先生,那么大可以放心。”
屠鹭露出尴尬的表情:“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向海棠有什么魅力能让白先生这么死心塌地。”
杜管家道:“许是碰到真爱了吧。”
“真爱?”屠鹭故意翻白眼:“我怎么不信。”
杜管家皱起眉,眼角的皱纹都夹在一起:“仲……白先生这么多年都是独身一人,不管遇到的人是什么人,只要让他开心那就是老夫人的心愿。屠小姐,你现在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了,还是不要操心这个了。”
屠鹭不动声色地眯起眼,在杜管家的态度和话里听出两个意思。
这么多年,杜管家一直都不苟言笑,站在陆心慈的身后像是一座雕像。她以为对方这么多年守在白家都只是出于对陆心慈的忠诚,但今天听他说的话,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关心白仲英。
而且话里话外,似乎他知道向海棠的一些事?
她垂下眼睫,声音瓮声瓮气:“杜爷爷……您也是看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对白家的感情。自从被白家赶出的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过得都不怎么好。现在知道我父亲又找了一个女人,心里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魅力,能取代我妈的位置?”
杜管家叹口气,暗道屠鹭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告诉她两句也没什么:“她以前当过你爸……白先生的保姆。那个时候你母亲刚嫁过来,白先生伺候不了你母亲就请了保姆。但她当了几天,就被老夫人给赶出去了。现在白先生可能也就是念旧情。”
“为什么赶她出去?”屠鹭眸光一闪:“是因为老夫人不喜欢保姆?”
保姆,向海棠是保姆,贺梅也当过保姆,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杜管家一顿,含糊地说了:“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不喜欢别墅里有保姆存在。”
屠鹭点头:“这个我知道,从记事起我就知道老夫人不喜欢有保姆在,无论是老宅还是新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杜管家止住了话头,咳了两声。
屠鹭眸光一闪,轻声道:“难不成当年有哪个保姆和爷爷……”
“不许胡说!”杜管家猛地低喝出声,抬眼一看是包厢这才放松下来:“当年白家确实有过保姆,但却是伺候生病的老太爷白旭升,和那些肮脏的事没关系。你现在不是白家的人了,以前的事就不要过问了。”
白家一共四代,第一代白旭升,当年病重而死。第二代白世昌,突然暴毙,和父亲白旭升前后相继离世。第三代就是白仲英,第四代以前是屠鹭,现在就算是养女向薇。
屠鹭乖巧地点头,然后亲自送年事已高的杜管家回去。
见杜管家上车,虽然身体硬朗,但头发已经花白。屠鹭在阳光下和对方道别,看着杜管家的背影恍惚似乎有些熟悉,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猛地回神,后背有了点冷汗,暗怪自己想得太多。
怎么可能。即使她再与白仲英不对付,也大可不必如此揣测对方。
她按了按眉心,将心思拉回正事上来。她本想要追查父母的事,没想到和杜管家一接触,似乎挖到了一点上一代的事情,且越挖她就越云里雾里,总感觉挖出了更多的秘密。
其实以她的智商其实将所有的线索以最直观最大胆的猜测可以联系到一起,但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她还是不想轻易地下决断。
晚上,回到临时住所,离得很远就看到一辆车停在楼下。
她一顿,眯眼看去猛地停住脚步。
对方转过身来,狭长幽暗的眸子如古潭一般微动。
是萧靳言。
第55章
屠鹭一惊, 萧靳言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对方穿过夜色向她走来,离得很远神色不明。乌黑的发沾了一点路灯的亮,像是在森林中缓缓前行的黑豹, 肌肉虬结毛皮黑亮,彰显力量而又森然凛人。
屠鹭看了一眼黑沉的天空,觉得此时这个“猫科动物”应该在商场上厮杀,实在不该出现在她这个七拐八拐才能找到的小酒店的楼下。
她插着兜, 等到对方走到眼前:“你怎么过来了?”
萧靳言站在她面前,挡了大部分的冷风。离得近了, 还能嗅到他身上混着冷冽的酒香:“知道你在a市, 所以我就来了。”
以往他惯会用借口,可能会说在a市有个会,恰巧知道她回来所以就来见他。但今天声音低沉, 嗓音像是在寒风里滚了一圈, 带着隐晦的冰冷与他终于不再隐藏的强势, 很是直白地说出了理由。
似乎不怕她对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恼怒。
屠鹭察觉到了一点, 消了问他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的心思,故意给对方一个理由:“你是来取西服的?我最近很忙, 可能需要很久才能给你做了。”
“不是。”萧靳言否认。
今晚的萧靳言有点危险……屠鹭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咧了一下嘴角:“你刚才喝酒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凉的风都没有带走微醺的气味,应该是喝了不少。而且他面颊微白耳廓发红,恐怕是在这里站了不止半个时辰。
萧靳言低下头:“有个酒局, 喝了一点。”他吐气的时候,似乎也混入了一点醇香的冰冷。
两人的身体不由得靠近, 屠鹭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隐约嗅到一点潮湿。抬眼一看天空已经零星有了微白落下, 恐怕是要下雪。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外面太冷了,先进楼里再说吧。”
她马上向前走几步。“屠鹭。”——她手腕一紧,对方拉住了她。
副驾驶的刘助理默默地下车,点燃一根烟走进了巷子里,来往的旅人将脸埋进衣领里,在这样冰冷的天也忍不住探头看两人一眼。
屠鹭回头,萧靳言的侧脸隐藏在黑暗里:“我说几句话就走。”
屠鹭的身体一停,借着灯光看着对方的脸,不自觉地磨搓了一下手指。
“有什么话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吹了半天的冷风跟我说?”
萧靳言直接道:“前几天,我回了你的老家。”
屠鹭道:“你怎么又去了?姥姥怎么没有跟我说?”
“不是你的老家,应该是我们的老家。”
屠鹭意识到什么不对,笑意猛地淡了:“你回了……屠家村?”
萧靳言点头:“是。”
冰冷的夜,屠鹭的额头上渗出了汗:“你……都看到什么了?”
“困惑。”
他抬眼,声音和视线穿过越来越大的雪,冰冰凉凉地落在屠鹭的脸上:“像是深渊一样的谜团,还有无尽的迷茫。”
屠鹭的喉咙一动,在不知是紧张造成的耳鸣还是系统发出的警告声中,咧出一个笑:“这世上总有一些解释不清楚的事的,何必这么执着纠结……”
“如果不执着,我就不会走到今天,如果不纠结,我就不会和你相遇。”
屠鹭抿了一下嘴,和萧靳言对视:“你就那么想知道真相吗?”
“是。”
“即使会伤人伤己?”
萧靳言冷硬的侧脸回答了她。她深吸一口气:“也许没有得到答案,是因为时间未到。”
“什么时间?”
“等一切尘埃落定。”
萧靳言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早点休息。”
刘助理很是是时候地跑回来,和屠鹭打声招呼后开车离开了巷子。
屠鹭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后背有些冒冷汗。
系统有些疑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它毕竟是一团数据,对于两人打的哑谜有些不解。
“什么哑谜?你没看我们在吵架?”
【可是以萧靳言强势的脾气,他没有逼问你。】
屠鹭道:“他这个人本来就不爱说话,没有逼问我要么是觉得证据不足,没有十足的把握。要么就是有了充足的证据证明我有问题,没有必要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