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皱下眉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加西亚的眼睛上移开。
“他们不住在克莱因的府邸。”加西亚解释一句，“我们要去另一片城区。”他也是刚刚向诺顿了解到，他也是在墨尔本组织的那一次入学考核上才知道劳伦特仍然有幸存者。
“不在这里。”艾达低低重复一遍，“也是，不是克莱因家族的人，在这里确实感到压抑。”说着她斜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蛇徽。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诺顿备好车，临行前，这位克莱因府邸的管家与加西亚私下交谈了几句。
艾达看到，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加西亚明显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
读唇语，他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发生了让加西亚感觉麻烦的事情。
直觉告诉艾达，这件事情与目前盘古的局势有关，或许就是穆止戈派杀手警告自己这件事引起的连锁效应。
因为警卫带装饰品太过突兀，艾达将随风变成了领口内测的一个小金属点。
她微低头，压低声音快速道：“帮我看一下盘古发生了什么？”说完，她就抬起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直视前方。
“走吧。”加西亚走了过来。
艾达点点头，跟随他上了一辆轿车。
他们要前往双子阿尔法星首府较为偏远的郊区。
荣耀被摧毁之后，西雅·劳伦特在克莱因府邸居住了三年。之后，搬到了城郊。
艾达坐在副驾驶，旁边就是克莱因家的司机，她已经开始扮演警卫的角色。
大脑里突然传入一连串消息，艾达侧过头，假装自己在看窗外的景色。
那件让加西亚皱眉的事情确实发生在盘古，却又不止盘古。
卓越疑似与净土合作，向联盟三大媒体透露出高科院疑似在进行人与动物融合的基因实验。
而这种实验正是当年联盟用于攻击劳伦特的理由，之后，因为劳伦特的反抗才引来了反叛的罪名。
这个消息一爆出，就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使联盟网络技术部一直在想尽办法撤消息，但根本堵不住网民的嘴。
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与劳伦特家族联系在一切，更有甚着，放出了寂灭炮发射之后盘古星异常的天气变化，推测出当时政.府使用了星际武器寂灭巨炮。
同时也给出数据，寂灭曾经毁掉一个种族！
艾达看了眼后视镜，加西亚闭着眼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消息还没有传到其他行星吗？”艾达询问随风。
“暂时没有，联盟的措施是十分有效的，目前这个消息只在盘古星上有所流传，而且迫于压力，三家媒体已经有两家扯稿，剩下的一家也坚持不了多久。一些小媒体只要涉及到这方面的消息，就瞬间消失。”随风回答道。
“我不明白卓越为什么要这样，这无疑是公开与联盟作对。”
“提供消息的是尤金。”随风回答，“至少表面上是尤金。先生是在铺垫，他这样做确实很危险，但我相信，先生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一定有后续详细的安排。”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钓鱼。”随风回答，“我们目前，尚未知晓谁是真正的敌人。”
听到这里，艾达突然自嘲一笑：“我都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在反抗什么。”
随风沉默片刻回答道：“主人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您在反抗的是受到限制的没有自由的人生。”
艾达望向窗外的眼眸变得幽深：“你倒是会说话。”
“主人，您在处于一个阴谋之中，这个阴谋涉及到很多不同家族的利益。但根本，他们都是围绕着人类进化这个中心而发散出来的，目前人类能做到的外力辅助进化无疑是两种，一种精神融合单一四维生物基因，以甘道夫计划的实验品为代表。这也是目前高科院实验的重心，另一种就是以人体为载体，融合各类动物植物基因形成改造人，这是过去常见的。您在四号遗迹中见到的白丞就是这样的类型，但还有一种特殊的，就是融合动物基因之后，再融入四维生物。这个特殊实验，就是目前利益纠葛产生的关键所在。”随风停顿一下，“也是四号遗迹那份关键数据所蕴含的东西。”
“陌玉告诉你的？”艾达疑惑，随风很少主动向她提及有关于人体实验的内容。
“不。”随风否认，“这是我原本就拥有的知识，主人您的精神力恢复到一定程度，我就会开放相应的记忆区块。”
艾达沉吟一瞬，这就表明，虽然加西亚的颅内入侵没有起到她期待的作用，却也不是完全没用，只是他帮助自己恢复了一定的精神力，打开了随风对应的一些权限。
“那你觉得卓越这次的行动，真的有效吗？”
“没有。”随风给出答案，“先生也没有期待这次的媒体曝光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这知道在盘古人民的心中留下一个印象，只是在这个时代，人生活是不可能离开网络，离开光脑的。”
“只要这种潜意识留在人民心中，对于先生，他的作用就达到了，这会为下一次行动提供有效的前提条件。”
“卓越会有危险吗？”艾达又确认道。
“不能说完全安全。”随风回答，“但主人您放心，卓先生不打无准备的仗，先生一定早就做好接下来的安排。即使这次，确实显得有些充匆忙……”
随风不会知道的是，卓越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与高科院撕破脸皮，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那个位于艾达大脑深层的记忆封印消失了，而导致它消失的原因，是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
这就更加肯定了他的一些猜想，所以不得已必须提早开始行动。
至少，他要在真正危机笼罩艾达的时候，确定他们敌人真正的身份。
陌玉的声音在卓越耳边响起：“先生，联盟的动作要比我们想象的快太多了。”
“没事。”卓越抬起头，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再没有外人的时候，他甚至懒得伪装眼眸中的冰冷，“越快说明他们越害怕。”
陌玉是最了解卓越的存在，短短一句话，它已经能读出卓越的情绪。
“先生，我已经将那位已逝者的房间与高科院主系统断开，您现在可以去见他了。”
提到这位，卓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情绪，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走吧。”
轮椅收到他精神力的引导沿着坡道缓缓离开实验室，一路上，见到他的实验员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向卓越问好。
他已经掌握了高科院一半的实权。
第182章 Chapter18
这是一间普通至极的房间。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台灯。
一个黑发青年坐在椅子上,垂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关闭已久的门传来些许动静,黑发青年却没有什么反应,就是一个僵硬的木偶一样。
直到屋顶亮起冷光,他才抬手遮挡一下眼睛。
“我不喜欢冷光。”
“可我喜欢。”回应他的是冰冷无情的声调。
黑发青年认出这个声音,他机械地回头,漆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来人。
“我没什么能够告诉你的了。”他道。
“许二。”卓越控制了轮椅滚下坡道，关上了房门，“我很清楚你知道多少东西。”
“有什么用吗？这么些年，你看他们从我身上问出什么了吗？”
“我不是之前的观察员。”
“但你比他们更加无情。”黑发青年维持着动作,声音从未有起伏。
“千万别我我和那些蠢货比。”卓越勾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对付你这种人，用强毫无作用。毕竟,我们可都是从这个地方出生长大的。这么说你还算作我的,哥哥。”卓越咬重最后两个字。
许二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又似乎没有，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表情，像是死人一样麻木。
卓越也不看他的反应，近一个世纪，这个Omega始终是这幅模样，冒险尝试获得新的生命后，却活得像是个毫无反应的木头人。
“不要在我身上白费时间了。”
“第五青岚呢？也是白费时间吗？”卓越反问。
许二眼眸中闪过挣扎的神色,最后又恢复成一潭死水，“九十七年,许二已经死去了九十七年，说这些有用吗？”
“我只是一个已经逝去之人。”
“这是目前为止你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卓越提醒一句，“不过既然你认为第五青岚无关紧要，我们就来谈些你觉得重要的事情吧。”
见他轻松翻过这篇，许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卓越的话，差点让他多年以来的伪装崩坏的一干二净。
“霍桑·劳伦特复活了。”卓越淡淡开口，“但奇怪的是，他没有重生在任何一具为他准备好的身体内，也没有回到他原本的身体。”
许二咬紧牙关，两颊收紧又放松：“是吗？也有可能是人伪装。”
“伪装？不会的，会接近艾达的只有他而已。”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会重生在一具与他之前完全无关的身体里？”卓越看着眼前的许二，“明明高科院里就有一个重生在自己克隆体内的活例子。”
“我不是研究员，不懂这些。”许二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已经面无表情。
“你偷走了卓——”卓越皱下眉头，“卓院士的全部研究成果不是吗？否则，你一个实验品怎么可能知道R型进化的条件？”
许二不答反问：“你不也知道吗？”
“你该庆幸你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毁掉那份文件。”
“是的，我一直很庆幸。”
卓越沉默了片刻。
“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惧怕的那个人。”
许二没有回答。
“我将这个房间与高科院的主系统分割开，没人知道我们的对话。”
“别急卓越，千万别急。”许二意有所指道，“这就是他期待的样子。”
他的话提点了卓越，片刻，卓越就将脑海里全部的线索联系在一起，但仍然又几个疑问点。
他呼了一口气：“毒蛇不是霍桑对吗？”
许二没有回答，他给不出答案。卓院士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用铅笔写在那副报告上的最后一句话，就和卓越现在问的问题一模一样。
但卓越是这个领域的天才，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明白了，很高兴你的配合。”他转动轮椅，“对了，第五青岚很安全，她仍在净土等你。”
门重新关上，冷光灯熄灭，房间内又身下那幽幽地灯光，许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暖黄色。
这是他这座监狱唯一能够收获的温暖。
Omega喉结翕动，他紧紧盯着那灯光，现在不是了。
…………
加西亚坐得笔直。
他对面一个衣着普通的三十岁模样女人安静坐着，但仅仅是坐着，她身上就散发出一种威严。
西雅·劳伦特。
劳伦特家族遗留下来的真正统帅。
艾达站在加西亚身后，莫名也被这种严肃的气氛感染。
休闲装扮的林恩从楼上走下来。
“妈，什么人找我？”他随意问着，一转头，看着站得笔直的艾达和坐得笔挺的加西亚，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微微转头，西雅·劳伦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织毛衣针，气氛却严肃的吓人。
林恩感觉自己面部肌肉在跳动，他收起在家时候的随意，往艾达旁边挪了挪，刚想问些什么。
“林恩，这是你的同学。”
西雅的指尖勾起毛线，绕过织毛衣针，“你没和我讲过，你和克莱因家的二少爷是同学啊。”她似是无意提起。
“呃。”林恩的视线飞速在加西亚和艾达身上掠过。
“阿姨。”加西亚适应了一下这个称呼，“阿姨，我们是学长学弟的关系，同时也是这一次红蓝对抗赛的对手，这次过来拜访，其实是想一起讨论暑假要写的总结报告书。”
“红蓝对抗赛啊。”西雅略有感慨，“守恒这么多年没搞出什么新花样，也有脸称是第一军校。”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林恩输了啊。”
林恩咳嗽一声。
“母亲。”
“胜败乃兵家常事，正常。”西雅表面上表现是不是很在乎，但落在加西亚身上的目光发生了实质的变化。
“母亲，我们上去了。”说着林恩用眼神示意加西亚，加西亚连忙起身，“那阿姨……”
“去吧。”
艾达松一口气，跟着要走。
“保镖小姐就不用上去了。”西雅开口。
“这里，这座房子外面，到处都是克莱因家的眼线，非常安全。”
加西亚动作僵硬了一瞬间，回头看向艾达。
“你留下吧。”他勉强开口。西雅不认识艾达，将她独自留下，应该没有问题。
看着林恩和加西亚上楼之后，西雅的视线落在艾达身上，她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放下。
“坐吧。”
艾达沉默一瞬，坐了下来。
她很清楚，西雅已经猜测到自己是谁。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西雅抬眼看向她，“我见过你，那时候，你站在我弟弟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