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沈画芷年纪见长,出落的是越发的婀娜美丽,沈画盈虽然不怎么见她,但每回见了她都宛若针扎一般不舒服。
“三姐姐也十三岁了呢,眼看着大姐姐也快满了十五岁,这不一回京就得赶忙着替大姐姐寻亲事。”沈画盈嘴角歪斜,心中很是不快地说。
“沈画鸢你爹爹一直是捧在手心里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又生得这般优秀。我听你爹的意思,沈画鸢以后是要有大用途的呢。”徐姨娘突然神神秘秘地对沈画盈说。
“娘这是何意?”沈画盈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问道。
“这眼看着秋后宫里就要选秀了,这陛下刚登基也没多久,不但年轻有为,而且还听说生就了一副朗朗好相貌,”徐姨娘说着眼里便不自觉流露出了些羡慕,“听你爹的意思,是想留着沈画鸢去参加选秀呢。沈画鸢虽性子冷傲了些,但生得那般好,而且男人就喜欢那种端着的呢。”
沈画盈听此也是吃了一惊:“娘此言当真?这圣上自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选秀呢,父亲竟给沈画鸢做了如此打算!”
“若不然呢,这沈画鸢都快满十五岁了,你父亲也不慌着给她寻亲事。要不是那天他喝多了我听出了些他的口风,这事儿他可不打算告诉我。”徐姨娘撇撇嘴说,“你父亲再宠着我们,终究也是觉得咱们隔了一层,什么大事还是和他那好太太商量。”
“若是真留在宫里做了娘娘,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沈画盈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愤恨。
“她是嫡女,你爹这样为她打算也不奇怪,”徐姨娘叹了口气说,“当今圣上勤于政务,不思女色,那可是出了名的,听闻如今选秀也是太后的意思。如今这第一次选秀,留下的自然都是些勋贵之家,沈画鸢外祖家势力虽然大不如前,可毕竟也是老牌世家,再加上沈画鸢自己也出挑,这次选秀应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沈画盈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徐姨娘猜着了她的心思,当即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能当上娘娘虽然风光,但其中的辛苦也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没有雄厚的娘家势力也不好站稳脚跟。咱不去跟她争那个,是娘没给你个好身份,不能让你像她那般风光。”
沈画盈忙说:“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再说一荣俱荣,若沈画鸢真当上了娘娘于咱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娘正是这个意思,”徐姨娘握紧沈画盈的手说,“大姐儿咱争不过她,可这剩下的几个姐儿也都年纪相仿,你可不能叫她们再比下去了。沈画蕊虽也是家里的嫡女,可相貌稀疏平常,性子也不好,和她那姐姐是没法子比的。还有沈画棠虽然生得玉白可爱,可惜木讷愚钝也成不着什么大气候。唯有这个沈画芷,非但只长了你一岁多还越发地出挑优秀,你爹虽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女儿的。毕竟他对当时的青姨娘也心存愧疚。”
沈画盈目光一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姨娘冷哼一声:“还不是太太自己嫉妒,害死了青姨娘,被老爷察觉了端倪,与太太有了龊语,这才有了我的机会。”
说起来自己当年的上位,徐姨娘还是洋洋得意:“要我说,太太真是好狠的心,那个青姨娘也是伺候着她一路过来的丫鬟,说弄死就给弄死了,半分情面也不留。太太心胸狭隘,如今定还记恨着因为青姨娘,叫自己和老爷闹僵的事,想必也不会给三姐儿寻什么好亲事的。”
“女儿知道了,”沈画盈挺挺胸脯说,“娘放心,我一定不会叫沈画芷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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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姑娘们一起到浣香堂给刘氏请安。
老太太不理俗事,平日里的一切请安诸事都给免了。刘氏虽为当家主母,但自小在父母那里娇惯坏了,别说伺候丈夫公婆了,便是自己都时常托个病卧床不起。众人都心知肚明,因她是侯府长女,便连沈君阳都不说她什么。
因此刘氏平时也是不叫姑娘们来请安的,她经常托词自己身子不好,一大早见一群姑娘吵吵嚷嚷的头疼,其实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疲懒找借口罢了。
这日她却一反常态地将姑娘们全叫了去,沈画棠觉得此去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三姑娘沈画芷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温柔地扯过她的手说:“六妹妹别怕,父亲即将任满回京,太太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情来的。”
沈画芷今日穿了素绒绣花袄,紫绡细花裙,虽是简单的打扮却更能勾显出她的清丽,沈画棠一直觉得沈画芷就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般那么洁净如云,秀致美丽。沈画芷对别人也是不假辞色,却唯独对她很好,大概是看她形只影单,孤苦一人,心生了同病相怜之意。沈画棠握紧她的手,对她轻轻一笑:“三姐姐莫要担心,我自是不怕的。”
沈画芷点点头,却依旧拉着她一同前往浣香堂。
没想到在路上碰着了也要前去的沈画盈。
沈画盈穿着乌金云绣衫,百花穿蝶绣裙,外面罩着朱红绣花披风,头上还插着沉甸甸的点翠蝶坠步摇,真真是珠光宝气,看起来很是招摇。
“呦,这三姐姐和六妹妹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就这么手拉手地过来了。”沈画盈也瞧见了她们,张口略带讥凉嘲讽地说。
沈画棠有点胆怯地朝沈画芷身后躲了躲。
沈画芷见沈画盈张狂,本不欲理会,可看到沈画棠小猫一样害怕的样子也不觉也来了气:“比不得四妹妹和五妹妹,昨日在后花园里拉拉扯扯的好不亲近,如今传得到处都知道了。”
“你!”沈画盈霎时想起了昨日在刘氏面前的羞辱,“你得意个什么劲,一会到了太太那里有你的好看!”
沈画芷却不再理会张牙舞爪的沈画盈,扯了沈画棠就走。
沈画棠跟在她身后不由得有点愧疚,她也不是故意要装胆怯,可是她在这地方无依无靠的实在不敢贸然出头。不如装得没用一些好让她们注意不到自己。可没想到一向性子平淡的沈画芷此次竟然因她和沈画盈针锋相对。沈画棠这么一想心中一暖,不觉又紧了紧握着沈画芷的手。
到了浣香堂,就见到刘氏穿着一身华丽的如意缎绣衣裳懒懒地坐在上首,在她身边正坐着大姑娘沈画鸢和五姑娘沈画蕊。
这沈画蕊面目和母亲长得极为相似,都是虽肤色柔白,看起来养尊处优,但其实并不怎么出众。但在刘氏左手边坐着的沈画鸢可不一样,她冷着一张脸,神情看起来有点肃穆地坐在那里,暗红色的撒花小袄衬得她肤色雪白,冷艳异常。
她的眉眼生得极精致端丽,细细的柳叶眉,微带上挑的杏眼,再配上那饱满红润的嘴唇,潆泽若水的瓜子脸,再加上她身上的那股子冷傲劲,真真是如九天神女一般令人心生向往。听闻这沈画鸢和自己的姨母长得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
虽然三姐姐沈画芷身上也有股子清冷,可却没有沈画鸢那么不易近人。沈画鸢身上的那种自内而外的高贵感,每次都叫沈画棠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矮了半截。
沈画芷和沈画棠先给刘氏请安见了礼,紧接着沈画盈也跟进来给刘氏请安见礼。刘氏眼角微挑,懒懒地吩咐她们落了座,饶有兴致地拿眼打量着她们,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画棠依旧是如缩头鹌鹑般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她虽然不惧刘氏,但实在不愿意招惹上她。
“上次我拿去给各位姐儿的绣活,大家做的都是不错的。”刘氏斜了斜身子,终于懒懒开了口。
沈画棠不由得在心里骂,这绣活只有自己和沈画芷做了,别的姑娘哪里用这样像绣娘一般拼死拼活地任她差遣?
“尤其是咱们家的三姑娘,那绣品真真是精美异常。三姑娘为人这么贤惠,我这做母亲的,真是甚感欣慰。”刘氏眼光瞟向沈画芷,缓缓说道。
“太太谬赞了。”沈画芷起身,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
刘氏扫了一眼低着头的沈画芷,眼中似乎有点不屑,又接着说道:“可是也有那个别的不自觉的,仗着老爷纵容她就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整日就知道穿得花枝招展的想着怎样游玩嬉戏,不但镇日没个正形,还一点也不把姑娘的本业放在心上。”
沈画棠偷偷抬眼朝对面的沈画盈一瞥,这话说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沈画盈面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
“母亲莫要动怒,那姨娘养的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沈画蕊看见沈画盈窘迫的样子只觉得大感痛快,“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平白里叫别人瞧了笑话。”
刘氏又斜睨了沈画盈一眼,似乎心里解了点气:“今日我把姑娘们都叫来,也是有事要叮嘱你们的。顺便给那些个不自觉的叮个醒。”
第5章 .训话
“你们也知道,老爷马上就要任满回京述职了。我娘家的妹妹几次听我说起浔州风土人情,就想趁着最近天气儿好想着来玩玩,过几日再同我们一起回京。”刘氏看着底下的姑娘似乎眼里有东西在缓缓升起,“我那娘家的妹妹身份贵重,是瑞贤侯夫人,此次她也是带着她家的哥儿姐儿一起来的。到时候你们断不可失了礼数。”
姑娘们低低地应了,刘氏又四下扫了一周,目光突然有些阴厉地定在了沈画盈身上。
“尤其是那些个不知礼数的,别再穿得妖妖娆娆地瞎出去招摇,自己丢脸事小,坠了我沈府的颜面,让外人非议纷纷才是大!”
刘氏的语气骤然严厉起来,而且意有所指得明显。沈画盈一时面红耳赤却又不能说话,一说话不就实锤了刘氏说的是自己么。
“行了,都散了吧,你们姨妈过两日便来了,到时候穿得周整点出去迎接,也叫人看看咱家的礼数。”刘氏似乎是有些乏了,摆摆手叫她们散去。
沈画盈咬着下嘴唇,脸色很难看地退了出去。
“娘还是太便宜她了。”
几个姑娘一走,沈画蕊就不满地嘟囔起来。
“像她那种贱货,不扒光了吊出去都是便宜她。”沈画蕊眼神一暗,说道。
“画蕊,”一直沉默着的沈画鸢突然冷冷开口,“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大家小姐说得的?她们怎样我不管,你可是我嫡亲的妹子,若再叫我听见你说这种没规矩的话,看我不打你板子。”
沈画蕊看起来很怕沈画鸢的样子,立即缩缩脑袋不敢吱声了。
刘氏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越看越觉得满意,见四下也没有外人便拉过女儿说:“正巧你姨母也快来了,他们家在宫里很有门道。回头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让你入宫的事。”
沈画鸢冷凝的脸上突然就有了一丝羞涩:“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娘说那么早,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
“这里又没外人,”刘氏嗔道,“再说你姨妈也是这样想的,回头和你昕然妹妹一同进去了,也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沈画蕊在一旁听的嘟起了嘴:“姐姐这般人品相貌,到时候还不得弄个贵妃娘娘做得。”
沈画鸢立即叱道:“方才跟你说过什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刘氏忙打圆场,拉过女儿说:“行了行了,你妹妹也是好意,她这个人一向不会说话,你也别对她那么严厉了。”
“我这是为她好,”沈画鸢的神情依旧没有一丝放松,“不管我去哪,总之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了,这个家里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可唯有这个妹妹...”
刘氏也知道小女儿和大女儿没法子比,拉过沈画蕊说:“你看你姐姐也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趁你姐姐还在家,你得多学着点。”
沈画蕊唯唯诺诺地点了头,生怕沈画鸢再训斥什么。
“那位从宫里头呆过的嬷嬷你父亲也托人请过来了,等你昕然表妹一到,正巧你们两个一块儿,好好学学那里头的规矩。”刘氏又说道。
这次沈画鸢没再说什么,神情带点严肃地点了点头。
“还有那小贱蹄子的事你们少管,”刘氏想到沈画盈表情又咬牙切齿起来,“我有的是法子治她和她那个骚狐狸姨娘。”
听刘氏提起沈画盈她们,沈画蕊又来了劲:“我瞧着她们一点都不把娘放在眼里呢,昨日娘训了她们一顿,回去就哭哭啼啼地朝父亲告状,父亲最是偏信那骚狐狸,听说温言软语地哄了一晚上呢。”
这次不仅沈画鸢,连刘氏的脸色都变了,刘氏一反常态地扯过女儿厉声问道:“这些混账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女孩儿说得的?”
沈画蕊一直被母亲宠在手心里,哪里见过母亲这等严厉的模样,当即吓得有些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这不是防止她们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才叫身边人仔细着她们的动静的。”
沈画鸢冷声说:“看来妹妹身边的人,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刘氏也是一脸懊恼:“我也是糊涂了!整天盯着你哥哥的课业和那窝狐狸精了,连你身边混进了这么些口无遮拦的人都不知道!”
沈画蕊也意识到了事态不对,小声唤了一声:“娘...”
“明日你就来我房里,我亲自督导你的礼仪课业!”刘氏神情严肃地对沈画蕊说,“再怎么说你也是家里的嫡出小姐,万不能让那些底下的人教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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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大早刘氏就差人送来了衣裳和首饰,并嘱咐快些收拾好赶忙去大厅里候着。
妙语和秋水手忙脚乱地帮沈画棠收拾打扮,秋水一边替沈画棠挽好头发一边抱怨:“若真有那么着急,昨日就应该把衣裳首饰送来的。今日一大早才送过来,还催促得那么急。若是姑娘晚了,待会老爷见了定会不悦,太太却乐得撇干净。”
妙语本来不是那种多嘴的人,可听见秋水抱怨也忍不住多了句嘴:“可怜咱们姑娘连件能见客的像样衣裳都没有,平时不是送来些五姑娘捡剩的就是一些材质不好的,好歹姑娘也是这家里的正经主子,都能被如此苛待。这太太出身侯府可心中却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沈画棠由着她俩摆布,心想可不是吗,这刘氏好歹也是南安侯府的头位嫡女,可怎么生得这般心胸狭隘又斤斤计较。按道理说每位姑娘都该有自己的份例,自己那爹虽然疏于家中事务,可也是好好叮嘱过刘氏照顾好她们几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