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画棠——栖晚
时间:2021-01-08 10:49:56

  殷姨娘忙点头说:“多谢三姑奶奶。”
  沈画芷轻轻点了点头,凝冬已当先推开了那扇木门,刚一推开门,便见漫天的灰尘自里面飞扬出来。沈画芷皱皱眉头微微侧开身子,木门轰然大开,一股熏天的臭气自屋子里传了出来,凝冬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奶奶,这屋子里难闻的紧,您要不...”
  沈画芷拿绣帕掩住鼻子,缓缓地朝里面走去,屋子四面紧闭,连个窗子都没有。这推开门才有光线透射进去,也映亮了屋子里的场景。
  只见刘氏穿着一件脏得发黑的绸缎衣裳,蓬头垢面地缩在屋子里。才短短几日,刘氏就仿佛换了副面孔一般,原先黑亮的头发如今变得花白,脸上也脏兮兮的似乎很久没洗过了。掩在乱发下的那张脸狠狠地干瘪了下去,削瘦的颧骨高高的突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刘氏听见响动,动作迟钝地转过头来,因为不习惯刺眼的光线她抬起手遮了遮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她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手脚并用地朝沈画芷扑了过来。
  冰巧和凝冬自然不肯让她近自家主子的身,还没等她扑过来凝冬就是一脚踹过去,将刘氏干瘪的身体踹出去老远。刘氏原本无神黯淡的眼睛瞬间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就你一个人?那个贱货呢?”
  “呵,七妹妹可是堂堂王妃,也是你一个罪妇说见便能见得到的?”沈画芷冷哼一声说,“太太可真是本事,如今都这般境地了,嘴上却还是这么厉害。”
  刘氏刚要说话,里间的帘子突然被挑开,沈画蕊穿着满是油腥的桃红棉袄,头上带着一朵硕大的红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娘,娘,识哥哥来接我了吗?”
  刘氏忙爬起来将女儿搂进怀里,眼带警惕地看向沈画芷后才低下头看着沈画蕊说:“想那个混账玩意做什么,他家没一个有良心的东西!”
  “哦,说起来南安侯府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沈画芷不紧不慢地说道,“前两年平阳侯本性暴露,沈画盈到处宣说这亲事呀,是太太您和南安侯府夫人说给她的,是故意要她性命才将她嫁给平阳侯。太太您臭名昭著自然算不得什么,可那南安侯夫人却被说成了是皮条客呢。”
  “她那是活该!”刘氏咬牙切齿地说,“让她怂恿着她儿子这么对待我的蕊儿!现在的一切都是活该!当初她那么得意又怎么样,这一惹了事,侯爷为怕受牵连,不照样将她休掉了?男人,只是只考虑自己的东西,就算以前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一出了事还不是赶紧将自己撇干净了出去!”
  沈画芷嘲弄地摇摇头说:“看来太太对此事是深有体会啊,可那南安侯当初也是真心实意排除非议娶到孙氏的。如今休掉她除了想撇干净自己,未尝没有对她所行之事失望的意思。可太太你呢,你与父亲可未曾有一日真正合过心呀。”
  刘氏猛然被刺激到,一把松开抱着沈画蕊的胳膊朝沈画芷嘶吼道:“那瞎了眼的老东西,是他自己没眼光,净宠爱些低贱玩意,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识不得好!”
  沈画蕊被刘氏的嘶吼吓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沈画芷不理沈画蕊的哭声,眼中有怒意渐渐升腾:“太太如今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的,就因为父亲辜负了你,那那些在你手里流过的无辜人命就活该死了吗?”
  “她们就该死,谁叫她们下贱,”刘氏眼底终于流露出点久违的傲慢,“我知道你个小贱人还在怨念我将你娘害死的事,可谁叫她爬老爷的床,还怀了你,她难道不该死吗?她该死!”
  “可据我所知,当初是你将我姨娘送给父亲的。”沈画芷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姨娘只是得了你的吩咐好好服侍父亲,可你就这样不顾主仆之间的情谊,半分都没留情地害死了她?”
  “是,是我害死了她,我让她去伺候老爷只是想博个贤惠之名摆摆面子工夫,可她呢?竟趁我不备怀上了你,还有红岚那个小贱货,竟还妄想着生下儿子?”刘氏表情狰狞地说道,“什么情谊,我和这些贱奴之间能有什么情谊,要怪就要她们去怪沈君阳好了,要不是这老东西满肚的花花肠子,我还用得着想方设法地送女人去讨好他?当初他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如今却全都变了卦!若不是因为他那时候只关心那些贱人,我的五姐儿也不会染上病,都是因为他!”
  “是你觉得自家女儿金贵,不让丫鬟们碰她的,”沈画芷嘲弄说,“所以她才得天花那么久都没人发现,你又只顾着争风吃醋,半分都没注意到自个女儿的情况。五妹妹的死,全是你这个做娘的错!”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刘氏尖叫道。
  “太太从头到尾都想错了一件事,就算父亲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可你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方式,你一方面不阻着别的女子进门,以全了自己的名声,另一方面又将她们牢牢控制在手心,一旦有了分点威胁就迫不及待地夺掉她们的性命。”沈画芷语气讥讽地说,“沈明修也在你的怂恿下对不起了大嫂,甚至做的比父亲过分了很多,可你看看大嫂是怎么做的,她没有迁怒无辜,而是选择了和沈明修和离。如今大嫂过得幸福美满,再也没了在沈家的那些阴霾,所以你不配拥有大嫂这样的儿媳。而且当年你和父亲只是有一点小摩擦,你不心平气和地和父亲好好解决,却红了眼般的夺走一条又一条人命,所以你今日的下场都是自找的。你只教会了沈画鸢像你一样的争强好胜手段狠绝,所以才为今日的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女儿!你这贱货!”刘氏又忍不住朝沈画芷扑来。
  这次沈画芷自己狠狠一脚将她踹出了老远,刘氏的背脊狠狠撞在桌子腿上,疼得她狠狠痛嚎了起来。
  沈画芷轻轻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地说:“太太呀,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也不看看今日是个怎么的境况。而且据我所知,当初父亲刚娶太太的时候是对太太很好的,可是太太自认出身高贵,不但不敬老太太还经常给父亲脸色瞧。父亲确实出身不好,但他这个人一向有着文人的清高,你几次三番这样待他,他怎么可能还受得了?太太呀,你一生都没意识到问结的真正所在,不好好认清自己调理和父亲的关系,反而一昧地残害无辜苛待子女。其实我今日来呢,就是跟你叙叙旧,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你这样的人,配得上好好地活着,你就应该这么屈辱,狼狈地活下去,让你也好好尝尝看人脸色,被不当人看的滋味。”
  沈画芷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沈画蕊轻轻笑道:“哦对了太太,你可不要想不开一死了之呀,你死了不打紧,你这个疯女儿可就没人管了。如今因为大姐姐的事气死了老太太,父亲事母极孝,如今看见大姐姐的嫡亲妹子心里头都来气,更别说她还是个傻子,这府里有的是人嫌一个傻子烦,想顺手将她抹去。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看顾她吧。反正,你和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怨偶,也都习惯了。”
  沈画芷说完便不再迟疑,冷冷地回过头转身离去。屋门再次被“啪嗒”重重落上了锁,外面的光彻彻底底地与这间生长在黑暗里的屋子隔绝开来。一阵冬风吹过,院中的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终于不堪冬雪的堆积骤然断裂开来,发出清脆“咯吱”一声轻响。
  ...
  “来来来!”秋水端着绘竹枝的银色小盏一路小跑地到沈画棠跟前来,“刚洗的,王妃快吃吧。”
  沈画棠朝她笑笑,掂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青色葡萄塞进口中。
  “王妃这么爱吃酸,这胎指定是个哥儿。”妙语在一旁笑着说。
  “这算起来也就在这几天了。”秋水突然有些担忧起来,双手合起来喃喃说,“神明在上,可千万要保佑王妃这几日平安无事啊。”
  “最近热的厉害,”沈画棠摸着大肚子抬手用绢帕擦擦额头上的汗,“赶快生下来我也不用再遭这个罪了。”
  “这事可急不得,”妙语温声说,“反正也在这几天了,产婆什么的婢子都好好备下了,王妃只管静心等候就是...”
  “王妃!”
  妙语的话还未说完,金雁就急匆匆地自外面跑了进来。
  妙语不轻不重地白了金雁一眼:“何事如此慌张?”
  金雁朝后面招招手,管家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见了沈画棠先是恭敬地行了礼,而后才说:“老奴知道王妃在养胎不宜打扰,可这件事老奴不敢不报。”
  “管家但说无妨。”沈画棠说道。
  “刚才一个怀孕的女子来了王府,说是...”管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说是怀了王爷的孩子,是王爷叫她来让王妃安顿她的。她还带来了王爷的亲笔书信,老奴一看,确是王爷的笔迹。”
  沈画棠动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葡萄一放轻轻出声:“直接赶出去。”
  管家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画棠:“可王妃,那女子怀着孩子呢,万一真是王爷的...”
  “不会是的,”沈画棠斩钉截铁地说,“定是旁人有心安排,这等心怀叵测女子万万不能进我王府的大门,立即赶出去。”
  管家不敢再出言顶撞,朝沈画棠深深鞠躬后便要退去。
  可还未等管家退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沈画棠皱皱眉头,小丫鬟听雪快步跑进来道:“王妃,不好了!太妃领了一个怀孕的女子进来说要找王府说理,现在正在咱院子门口和桂嬷嬷吵着呢!”
  沈画棠心里一阵急躁,忍不住骂道:“这老太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生事!”
  妙语面色一沉道:“王妃莫要担心,婢子过去和桂嬷嬷一起将那女人赶出去就是。”
  “哪有这么容易,这女人是太妃领来的,若由你们出面去赶,她定要治你们个不敬之罪!而且这女人已经进了门,赶出去指不定又要到外面弄出什么风言风语,王爷在前方作战,咱家是最敏感的时期,可容不得一点谣言生起。妙语,你扶我起来,”沈画棠朝妙语伸出手去,“秋水,你立马去叫唐云飞来,我摆平那太妃之后,就立马将这个女人扭送了去官府,看看她到底什么人。”
  妙语扶沈画棠起来,语气担忧地说:“王妃,您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别亲自前去了。”
  “无妨,”沈画棠轻轻一笑说,“我不去那太妃便不会善罢甘休,若我此时处理不好这事,将来隐患更大,你不必担心。”
  秋水气得骂着一路小跑着去找唐云飞。
  沈画棠在屋门口听了一会,见唐云飞来了才让妙语扶着自己走出去。
  北胡公主已在外头和桂嬷嬷吵了一会子了,桂嬷嬷坚决阻拦才没叫她闯进来。沈画棠走出去便看到北胡公主一脸泼妇相咄咄逼人地嚷嚷直叫,在她后面跟着一个身穿月白撒花交领褙子的高挑女子,那女子皮肤微微有些粗糙但生得尚算秀丽,小腹微微隆起大约怀了四五个月的样子。
  北胡公主见沈画棠出来,立马吹眉瞪眼道:“哟,瞧瞧我这媳妇厉害的吧,把我这婆母晾在外面这么久,自个在屋里舒舒服服地吹着凉风呢。”
  沈画棠挺着大肚子,即使在妙语的搀扶下依旧走得很吃力,她看了北胡公主一眼半点也没留情面道:“我这身子重,太妃若是能稍稍体谅我一下,都不会说这种话。”
  “哟,怀了个孩子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是吧。”北胡公主骤然将身后的女子扯到身边来,“她也怀了王爷的孩子,你快快把她安顿下来,王府的子嗣流落在外像什么样子。”
  “太妃怎知这就是王爷的孩子,”沈画棠不想和她多做纠缠,“随便弄个女人就要进门,把我王府当成是什么了?太妃,您的身份现在也敏感,我劝您还是少管这府上的闲事。”
  “哟,你这泼蹄子,都不把我当婆母看了是吧?”北胡公主冷笑着说,“别的事我可以不管,可这个女人她怀了,还带了王爷的亲笔书信来。这子嗣一事事关众大,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她就能为我王府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呢,你自己生不下来儿子还不准别人生了?问都不问就往外赶,我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般心黑的!”
  秋水气得没忍住便骂出了口:“我看是你心黑才对吧!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王妃要生了,你却还带着这乱七八糟的人来寻王妃的晦气,你就是故意的!”
  沈画棠有些力乏地拦住她,看向站在北胡公主身边的那个月白衣衫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和王爷是怎么回事?”
  “妾身柳梦雪,老家靖州,家人在战乱中皆离世,幸得王爷出手相救才活了下来,”那女子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下来说,“妾身这几个月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王爷,因为战事吃紧情况紧急,王爷才写了亲笔书信要我进京来找王妃。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求王妃什么别的,只求王妃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地,让我平平安安地将这孩子生下来,妾身就别无所求了。”
  “把你手中的那书信呈上来我瞧瞧。”沈画棠看着她说道。
  柳梦雪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由莲藕呈给了沈画棠。
  沈画棠展开看了几眼,有些冷峭地弯起了唇角:“王爷一向是个责任心重的人,若你说的情况真的属实,依照王爷的性子,绝不会让你一个弱女子孤身来京城寻我。还有这书信,确实很像王爷的笔迹,难怪刚刚连管家都被蒙骗过去了。可惜,虽然很像,却差了一点。”
  柳梦雪立马湿着眼眶狠命摇头:“不是的王妃,妾身没有!这确实是王爷亲笔所书啊!”
  “这女人心怀不轨,意图蒙骗,立马将她给我送去官府,严刑拷问!”沈画棠说着突然感觉腹痛如绞,她暗叫一声不好厉声接着说,“现在就去,不得迟疑!”
  说罢便紧紧抓住妙语的手道:“快回去,我怕是要生了。”
  妙语忙扶着沈画棠往回走,岂知北胡公主在后面大声嚷嚷起来:“你站住!你这黑心的毒妇,我看你就是出于嫉妒才不准别的女子生下孩子!我身为太妃,断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你不能忍她,我供着她!你们谁敢碰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沈画棠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北胡公主一眼厉声道:“不要管她,立马给我送去官府,半分也不得迟疑!若太妃阻拦就一起送!”
  这时陈嘉泽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瞧见眼前这一幕,气得伸手就去拉北胡公主道:“母妃,你别再生事了行不行!快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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