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互换不可逆,但不代表林寻月不能从里面出来。
“她还有出来的可能?”
冒牌货却在此刻眨眨眼,闭上了嘴。
裴朝:“……”
“我的确可以不杀你。”
他缓慢开口,似一种无形的威胁,“但我绝对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感到痛不欲生。”
“……你这个魔鬼。”
冒牌货心里一凛,却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对着你挚爱夫人的身体你也下得去手?”
她不知道,裴朝的腕表从刚刚一直不断震动。
那是系统给他的警告。
大抵是因为他的角色卡人设,是无条件维护夫人。
所以无论这个躯壳内装着的是谁,他都得履行。
但是。
去他的霸王条款。
谁爱履行谁履行。
裴朝看她一眼,对着这张熟悉无比的皮囊,决定把冷血无情贯彻到底:“反正现在痛的是你,又不是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贵族服饰下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打转一圈,“不相信的话,可以尽管试试。”
冒牌货顿时瞪大了眼睛。
哪有贵族会随身带这种东西的!
然而从他的表情确定他是来真的,不是玩笑后,冒牌货迅速开口:“画师。”
“只有德蒙画师知道解救她的方法。”
她眼珠转了一转,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诡异,又再度笑了,“如果你敢的话,你就去亲自找画师吧。”
想到这,她笑容更甚。
怎么可能有人会敢挑战伟大的德蒙画师呢。
那一定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然而裴朝却只冷冷掀了下眼皮,语气半刻都没有迟疑:“带我去他那。”
—
林寻月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是被强行被钉在了一张椅子上。
她的坐姿,角度,手摆放的位置,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像是被人特地设计好的。
而她被套进这个模具内去,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
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雾。
透过眼前的雾,能够隐约看到外面的景物,模模糊糊,并不清楚。
……外面,似乎是画廊。
林寻月眼眶酸涩,却连眨眼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连眼皮都像是被人以特度弧度刻好后摆放着。
她终于慢慢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是一个没留神,被画中的人给拽了进来,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等。
那现在过了多久。
裴朝有发现她不见了吗?
不、不对。
林寻月思绪运转起来。
她应该不是单纯地被拉进画中的幻境。
她进来之前似乎是有听到系统提示。
想起来,她要想起来才行。
【……玩家凯瑟琳未……扮演好角色……给予惩处。】
对了——!就是这个!
也就是说,系统判定她没有扮演好角色,所以给予她传说中的惩处。
她之前还担心过,这个惩罚会不会是淘汰。
现在看来,她虽然确实是没有淘汰……
但这和淘汰又有什么区别!
她被钉死在这里,且根本不能动弹,更别提出去了。
她一开始担忧的问题果然出现了。
系统措辞模糊,根本没有一个限度说要演到什么程度才行。
那也就代表着,只要系统觉得她不符合人设,就可以给予她惩处。
……这就是惩处吗?
她进了画,成为画中的人。
但在她印象中,是有人拉她进来的。
她人呢?
林寻月没法扭头,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像她看到的那副画上的人一样,端庄地坐在椅子上。
她似乎是成了画里的那个人。
那原来画里的人呢。
林寻月正思考的时候,有一张脸朝画上凑了过来。
她差点被吓到,然而定睛一看,却遍体生凉。
那张脸是她的!
然而,在外面的那个人却绝对不是她。
披着她皮囊的那人对着画中的自己看了又看,随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
林寻月背脊陡然发凉。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这张脸还能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
在画廊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渗人。
角色扮演、角色扮演——
林寻月心中猛地一颤。
原来是这样!
画中的人代替她的身份,扮演起她抽到的身份卡。
而她被置换进来,负责扮演画上角色。
她的直觉是对的。
这画果然有问题!!!
林寻月喉咙一紧,平稳了一下情绪后,仍然心系着未完成的任务。
如果画里的人可以出来。
那偷画人的意向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他们拿走画,是为了置换谁进画呢?
但是如果只要置换的话,只要将那个人带来画面前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复杂呢?
但无论如何,始作俑者都非常明显了。
林寻月眼神一凛。
画师德蒙。
她一开始隐约地觉得Demon这名字有点不对,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Demon出自希腊语,原来有超自然力量神灵的意思,后来被广泛注解为恶魔,恶灵。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贬义意象的词语作为自己的名字呢!
画师果然有很大的问题。
她那次贸然找他谈话,很可能被他识别出了身份——
可恶,早知道应该更谨慎一点的。
林寻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画外那个假林寻月突然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露出甜美微笑。
林寻月微怔。
谁来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画廊?
谁又会来特意找她?
林寻月在意识到这点后,控制不住地在心里颤抖起来,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涌。
还能有谁!
裴哥!快走!别信她!快走啊!
她不是我,她不是我啊!!
林寻月被死死禁锢住,无法动弹片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假林寻月从她面前离开。
一种莫名的巨大痛苦顿时席卷了她。
而她连为之颤抖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朝却来到了那张画面前。
他像是在和旁边的人谈话,眼神却一直盯着她。
出乎她意料,那并不是怀疑和憎恶的眼神。
而是相当温柔,想要解救人的眼神。
最后,他伸出了手。
林寻月微微愕然。
裴朝碰了一碰她画上的脸。
隔着一层不知什么屏障,林寻月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却顿时鼻子一酸。
她想伸手,手却被死死地粘在自己膝盖上。
太多复杂的情绪一下往上冲,让她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裴朝开口说话了。
林寻月身处在画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从他的口型来看。
他说的似乎是,等我。
裴朝离开后,画廊重新回归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幅戴礼帽的夫人画上的女孩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
而她的眼角,似乎有透明的液体。
—
你听说过吗?
在久远的中世纪,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
有一位神奇的画师,拥有法术。
他笔下的所有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更奇妙的是,他画的人物,都能化成人形。
当然,只有德蒙自己知道。
他画的都是幽灵。
而幽灵是没有躯壳的。
他需要给他的小朋友们找个躯壳。
所以,他来到了喜爱艺术的公爵家里,用自己精湛的画术顺利成为了他的私人画师。
接下来,就是给他的小朋友们找家的时候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
替换现实的人物,得至少有一点相似之处才行。
德蒙相信,只要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公爵府邸,乃至整个王国,都会成为他的傀儡。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嘘,似乎有人发现了。
那就悄悄地解决他。
德蒙划亮火柴,将一幅油画投入火焰。
火舌舔舐着画中人的脸。
那是一位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的绅士。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那位绅士的眉眼,有一点像公爵家的管家。
就在德蒙烧画的时候,他手上腕表再度微震。
【当前任务:用画中幽灵替换场内除你之外的所有玩家。(2/7)】
唔,看来也不用他怎么亲自动手。
反正总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地自己上当。
德蒙露出微笑。
这个副本。
他是赢定了。
第54章
凌晨四点半左右, 天光隐有亮起的迹象。
微光从窗户处投入,正照在林寻月前方。
或者更准确地说,照在她身处的那副画的前方。
她从刚刚开始被禁锢至现在, 困意连天却因为眼睛合不起来, 连打个瞌睡都不行,在这种痛苦之下, 每一秒都像是被拖得无限长。
要不是裴朝和她说了一句等他,她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自己淘汰出局了。
按一下腕表倒是能强制退出。
可那也要建议在她手能动的前提下才行。
林寻月在心里深叹一口气, 却意外发现面前那道熹微晨光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看到影子离她越来越近。
林寻月微微一怔。
接着,一个人来到了她面前。
他抬头,平静地注视着画中的人,微笑起来,像是穿过油画布在打量着她。
林寻月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几天到底是偷走的画了。
谁能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侍卫的眼皮底下拿走画。
又是谁即便出入画廊, 也不会被人怀疑,更不用接受任何盘查。
除了公爵之外, 就只有画师德蒙自己。
难怪管家无论将别墅上下如何搜查, 都没有搜查出真正的小偷。
因为谁都不会认为,画师会偷走他自己的画。
好一计贼喊捉贼。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寻月正困惑时, 画框被德蒙给取了下来。
他从里面将油画布取出,折叠收起。
林寻月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对折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大抵是因为她整个人已经被系统嵌进平面层里,并没有过多的疼痛感,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德蒙把她放了起来,所以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从己身摇晃幅度上推测他是在行进还是逗留。
他没走多久,似乎又停了一下。
接着,似乎像是再次取走了另一幅画,折好后放在了她旁边。
林寻月:“?”
前两天每天只失窃一幅画,为什么今天他拿走的却是两幅?
而且,他肯定已经知道玩家与画中人角色互换,替换完成。
那他拿走这些画的用意是什么?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她是画师,在双方角色替换完成后,她会拿走画是为了什么?
林寻月心跳猛地一滞。
一般来说,被替换的画如果没有其他作用,那只有一种去向。
被毁尸灭迹。
—
庄园内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早上,仍未熄灭。
别墅内的侍卫和仆人都赶去救火,只有女仆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将其他贵族一一哄回房间,重新看守起来。
虽然她们自己也觉得相当莫名其妙。
只不过丢了两幅画师的画而已,公爵有必要将所有人用这种手段变相软禁起来吗。
不过,公爵最近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毕竟以前的公爵可不是会为了两幅画就卧病在床,不见人的人。
女仆正在心里小声嘀咕,就看见了一男一女来到自己面前。
她认出来人,鞠了一躬:“布拉德伯爵,您怎么会在这?”
她想了想,试图细声好语将他们哄回自己房间,道,“如果您是为了早餐,请回房,我们将会给你送去,最好不要私自走动。毕竟我们公爵有令——”
布拉德伯爵冷着脸开口:“让开,我要去见画师。”
而他身边的布拉德夫人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似是很怕他的样子。
女仆:“……”
她只能让出路,礼貌道,“您请。”
这一天天的真是奇了怪了。
她明明记得布拉德伯爵虽然年轻气盛,但因为他的夫人是贫民出身,也还算是好说话的人,对待下人的态度也很好。
结果现在一看,性情大变不说,似乎连夫妻感情都快要破裂了。
她注视着两人背影,想不太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算了,毕竟这贵族们的事情也不是她能随意揣测的。
—
乔治公爵是个崇尚艺术,且礼贤下士的人。
为了表达他对于德蒙画师的尊敬,他特意在别墅内配备了一间干净明亮的专属画室,以供他尽情作画。
只是他从来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