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只好强笑着描补道。
“国公爷别误会,在下是真心敬佩贵府的教养,能将太后娘娘,教养得如此勤俭持家、贤德淑良,且还能力出众,堪当天下人的表率,实乃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自打先帝驾崩,已有一年有余,前面两三个月,一直忙着处理先帝的身后事,以及新帝登基一事。
洛薇正式上朝执政,也就不到一年,从开始时,想要召些官家女子进宫,都不敢擅作主张,到现在,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行事越发的强势,左良成是真心觉得,这变化太快。
而对方之所以会有这般变化,在左良成看来,自是因为有永安公与固山王给她做靠山,给她人手,才让她有机会及时把握朝臣动向,有底气与众臣对着干。
虽然听出左良成的这番恭维,非常的言不由衷,但永安公也不想揪着此事不放,毕竟事关府上女子的名声,事关重大,见好为止,才是上策。
“多谢左大人的赞誉,太后娘娘听了,应该会很欣慰的,毕竟她苦心付出,也是希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能上行下效,端正朝风,为百姓谋利,为万民谋福祉!”
皮笑肉不笑的两人寒暄着道别后,永安公才恢复原本还不错的心情。
看到这些能言善辩的文臣,他们这些勋贵,本能的就会感到不适,更何况左良成,也算是与永安公府有旧怨的人。
能有机会看到这奸滑的家伙吃瘪,敢怒不敢言,再不敢像过去那般,张口就是阴阳怪气,明讽暗嘲,实在令他颇觉心情舒畅。
尤其对方今天又犯老毛病后,只能口不对心的说些,让他自己感到十分憋屈的话,主动圆回场面时,永安公就觉得心情更好了。
好到他也懒得再去追究洛薇手上,是不是有一批,他不知道的人手的事,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洛薇的地位越牢固,他们永安公府,就越发的跟着水涨船高的事实。
开海运的事,洛薇暂先放到一边,在民间,却有许多人时刻挂念,他们对力主开海运的太后,也时刻关注着。
生怕太后那边出什么差错,会影响到海运项目的进行,真心祝愿她能千千岁,一直当稳她的慑政太后。
听闻永安公府有意派人扩散出去的,左良成所说的那番话后,众商家立刻充当自来水。
迅速发动手下的人脉网络,帮忙将首辅大臣亲言太后贤德,堪当天下表率的话,扩散到袁国上下百姓耳中,这种传播力度,是永安公府作为始作甬者,也没料到的。
左良成这个首辅大臣,是在先帝驾崩之后,就立刻开始总理朝政的,至今,已过去一年有余。
何昌这个次辅,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避他的锋芒,独掌大权的滋味,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
可是,随着洛薇不动声色的逐渐崛起,他这个首辅大臣的权力,不可避免的遭受到挑战与蚕食。
再有孔真平那个小人,作为太后的代言人,在里边上窜下跳,左良成明显感觉自己受到的掣肘,已越来越多。
这一切,都是左良成所无法容忍的。
怀着满腹的心事回到府上,见几名下人拎着食盒,从夫人院中离开,不禁有些好奇。
“老爷回来了!”
左良成走进屋内,左夫人立刻打着招呼,殷勤的上前,亲自帮他换下朝服。
边换衣服,左良成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道,“嗯!刚才进来,看到他们拎着食盒,准备送去哪里?”
“这不是东大街那边,开了一家御膳楼嘛,听说里边的大厨,真的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那手艺非常难得,妾身就想起母亲很喜欢的几道御膳,还有点心,派人去问了下,还真有,就让人给买回来,送去让母亲尝尝,看是不是宫里的那个味!”
肯定是那个味!
左良成心道,可也因此,本来就憋屈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更糟糕了,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让他夫人不明所以,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老爷,那御膳楼,有什么问题吗?可妾身听下人回来禀报,说是有许多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去那里订餐,去晚了,还订不上,需要排号,还好妾身派人去得早,要不然,排到后天都有可能!”
左良成闻言,心情就更郁闷了,财源广进,所以人家太后,才有底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作主张,将宫中的开支,彻底从户部剥离。
同时,也将他们这些大臣的脸面,扔到地上狠踩,任这一切被记入史书。
但这一切,都不便诉之于口,只能粉饰太平道。
“夫人不必多虑,多亏有你心细,时时记得母亲的爱好,代我尽孝,说来惭愧,我这个为人子的,实在不够周到啊!”
自己的一番用心,能得到重视,左夫人本有些忐忑的心,立刻踏实起来。
“看老爷说得哪里话,夫妻本为一体,妾身做的,不都代表着老爷吗,您公务繁忙,哪怕有精力顾得上内宅的事,母亲那里,也能体谅的。”
漫不经心的用完晚膳后,依旧心情郁闷的左良成,决定去自己的爱妾那里排解一番。
享受完爱妾的小意温柔的侍候后,刚觉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却在小妾提及,想要置办一套御妆坊的高端化妆品时,怒火再度高涨。
第109章 祸国殃民的太后 12
刘世言的手下,之前运送回京的,只是那些被抄家的豪族与官员家中,搜找出的帐册,袁宛真和江梨落她们派青龙卫送回的帐本,除有来自地方官府的帐本,还有本次赈灾官员们分配赈灾物资的帐本。
看到有些胆大包天的官员,以平抑粮价为借口,将调拨过去的粮食低价卖给一些大商户,洛薇忍不住冷笑出声。
山南大旱一事,最终随着为数不少的一批赈灾官员与当地官员,纷纷丢官去职,被收押立案而结束,已经看出洛薇的决心,众臣并没有就此事多做纠缠。
因为知道缠不赢,对于洛薇随后给袁宛真与江梨落赐下品阶,准许她们跟随上朝的事,也没发出什么异议。
这种现象,很容易让洛薇生出,她已经能够把控整个朝局,说一不二的错觉,可她不但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反而更加心生警惕。
新帝登基后,就有大臣奏请过开恩科的事,被洛薇以事务繁多,新帝年幼,她初涉朝堂,无暇顾及为借口给婉拒掉,众臣虽觉遗憾,但也认为太后说得没错,就没有坚持。
如今三年一次的春闱之期已至,各地举子,皆已陆续抵达京城,整个京城都因此而热闹许多。
“太后,您是认为,他们有可能在这此次的春闱中动手脚?可此次的会试,都是遵循往例,您并没有插手,一应事务,皆由内务阁那边决定,若有意外发生,他们又如何能够栽赃到您这里呢?”
“梨落,这次的春闱,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举行会试,对太后来说,意义重大,哪怕太后没有亲自干涉此事,一旦有意外发生,再派有心人加以诱导,那些学子都会将不满记到太后名下的。”
广大学子,是袁国的根本之一,一旦太后的名声坏了,引来这些学子的不满,引起民怨,太后的地位,都将会受到影响。
边翻阅案卷,边听她们两人交谈的洛薇这才抬起头道。
“你们不必忧心,这事,我一直让青龙卫那边盯着呢,出事了,哀家也不怕!”
洛宛真闻言,不由得瞪大双眼,“太后,您的意思是说,您打算任他们胡作非为,看着出事,也不管?可这样以来,他们可就有了,趁机向您发难的理由啊!”
“哀家不管,去年他们要开恩科,哀家就没同意,这里的原因,等它出事以后,你们就会知道的,哀家心里自有打算!”
康平二年,也就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二年,骇人听闻的科举舞弊案,爆发得十分迅速,大量学子都被牵连其中,可这些学子又个个喊冤,惹来朝野上下以及民间,都议论纷纷。
为鸣不平,甚至有大量学子聚集到一起,来到宫门外静坐。
当有关太后各种无能,纵容亲信大臣利用科举敛财的传言,刚刚开始被传出之际,宫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所有牵涉到,此次科举舞弊事件的官员,全都捉拿到案。
大量的证据表明,这是一场特意针对太后的阴谋,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那些知道自己被蒙蔽利用的学子们,惶恐不安之余,也十分恼怒,科举是他们的青云梯,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却被人当作政治斗争的工具。
这一丑陋而又残酷的现实,让众学子深感受到打击,毕竟此时的他们,大多都还年轻,不少都怀着满腔热血,希望能够通过会试,获得晋身之机,从而施展自己的毕生抱负。
“你们可真是哀家的好臣子啊!为了能让哀家栽个跟头,不惜拿科举取仕来作筏子,哀家成全你们,看看,这个结果,是你们想要的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说得就是你们之中的某些人!”
下方众臣,一时之间,噤若寒蝉,也就是他们在过去多年的宦海生涯中,早已练就出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才能在此时不露声色,当自己不是‘某些人’中的一员。
“启禀太后,所有涉案官员,皆已被收押到大理寺,不知他们该如何处置?”
大理寺正卿刚说完。
就有大臣为证自己的清白,立刻迫不及待的表态。
“禀告太后,那些人胆大包天,枉顾王法,行此卑劣行径,实在罪恶极,微臣提议,要将他们处以极刑!”
“臣附议,科举取仕,乃是国朝之本,万不可因些小人而被动摇,只有重重惩处他们,才能安抚天下学子,以定民心!”
洛薇淡淡笑道。
“所有涉案举子,特赦!孔真平,由你亲自代掌礼部,着令他们重拟章程,三个月后,重开会试考,诏告天下,本次会试,将分两场,增加录取名额,凡务实,有特长者,只要家世清白,可破格录用,不限科举出身,无才无德,试图浑水摸鱼者,永不录用!”
“微臣谨遵懿旨!”
“袁卿家,已在京城的举子,滞留京城产生的一切食住费用,皆由宫中内库承担!”
三品御前女官袁宛真恭声应下后,洛薇才又看向众臣道。
“哀家知道,之所以会有人筹谋这场舞弊案,就是打量着哀家心慈手软,不会重罚这些人,哀家确实不会要他们的命,罗卿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给发配至矿场做苦役,永不录用,株连其九族五代,非特赦,不得参加科举!”
大理寺正卿罗常平恭声应下的同时,殿中还相继响起数道求情的声音。
“太后开恩哪!”
“求太后开恩!”
“这回不让你们长长记性,想必,你们还以为哀家会一直吃素,可你们别忘了,哀家的夫孝已过!”
看着洛薇挥袖离开的背影,众臣立刻跪地恭送,之后则是面面相觑,有些傻眼。
连沈书辉那样的重罪,后来只被抄没家产,家眷遣回原籍,亲族中被查出罪过的,连沈书辉在内,都被判服苦役,说是轻轻揭过也不为过。
午门菜市口那边,已经足有一年多,都没再出现过人头落地的盛况了,这难免让众臣心生侥幸,心中少了某些敬畏。
却没料到,太后不喜砍人脑袋是真,可她使软刀子割肉的手法,却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朝中众臣,彼此间盘根错枝,牵连甚广,一家犯事,九族株连,他们的损失,可就大到无法承受了。
别说五代不得科举,就是三代不得科举,就足以让某些世代言情书网的家族,从此走向没落。
礼部的公告张贴之后,顿时在民间引起一阵剧烈的反响,知道涉案举子都被特赦,将重开会试,涉案官员,都被重处,本有些骚动的民心,总算因此而稳定下来。
对于告上的另一条,凡务实、有特殊才华者,不拘出身,皆可参加另一场特殊会试的事,却让人觉得闻所未闻,不明所以。
可不管怎样,这张告示的出现,成功让许多人看到希望,立刻收拾行李奔赴京城,希望自己能够抓住这次机会。
“请太后恕罪,这常规会试还好说,可您说的,增加的那一场,该如何处置,礼部既无往例可循,也无过往经验可遵,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礼部尚书江伯丞,在此次的科举舞弊案中,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有放任手下行不法之事的嫌疑,被以渎职失察之罪,责令回家思过。
暂时群龙无首的礼部,由孔真平这个礼部出身,对礼部的职能十分熟悉的老臣代管,是出不了乱子的。
但洛薇莫名增开的另一场会试,就让孔真平摸不着头脑了,天下如此之大,人口万万,自认务实,有才能的人,不知凡几。
那个‘永不录用’,恐怕根本阻挡不了,世人想要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的决心。
洛薇拿出一份案卷,“按照这上面的条程准备,就可以!”
恭敬的双手接过案卷后,随手翻看了一下,孔真平不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努力稳定好心神后,才问道。
“这个出题之人,太后心中可有人选?”
“有!你看哀家如何啊?”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让他颇觉匪夷所思的条程,孔真平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太后有大才,胸有丘壑,亲为本界会试的座师,是他们的荣幸!”
虽然看出孔真平的纠结与言不由心,洛薇还是满意的点头道。
“这就对了,试题,会当天在考场揭晓,这样以来,就不会再有泄题之忧了,此事除了你们,哀家不希望再有旁人知晓,你那边,照常安排就行!”
三月之期,很快就到,赶来参加会试的举子,又增加不少,总人数多达五千,但相较于准备参加,另外一场考试的另一批人,却是小巫见大巫。
最让人瞩目的是,另一批人中,不仅年龄段涉及的极广,上到六十岁的老翁,下至九岁稚童,甚至还有数百名女子,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有不少人,等着看他们在报名那关,就被刷下的笑话,结果却让大家都很失望,那些人中,有大多数,竟然都能通过初试,成功报名参加相应的考试。
所有待考人员,都被分门别类的统一安置,考过之后,才会放他们自由,在此期间,他们一所有言行,都在京卫士兵的监管之中。
而这次的会试,也十分的别开生面,所有考试,都采取露天考的方式,考场就设立在京中面积最大的空地上,每天考完一场,次日就会换一批人,所有考题,都在当天由太后现场出,考场上,才会揭晓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