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她喜欢慕容止那样的人,是么?
  陆折予收回手,脸上半点不显,冷冷淡淡地道:“你既然身体不适,我们便不御剑而行,换乘飞舟。”
  飞舟是这个世界中的大型交通工具。
  这个“大型”的含义有两种:一是可容纳的人数多,多是商户领人谈判时所用;二是宽阔且稳健,飞行时好似悠闲地踏在平地上旅游。
  像陆折予这样的有钱人,所用自然是后一种。
  飞舟上多是零嘴小吃,还放了各种平常人家见都见不到的珍贵灵果。
  也不知道陆折予这样严于律己的人为何会准备这些。
  林寒见问他:“这些东西,我可以吃吗?”
  陆折予回应道:
  “放在那里,就是让人吃的。”
  林寒见随手尝了两个,望着前方正在驱动飞舟的陆折予的背影,觉得他的耐性出乎意料的好。她拿着零嘴走到他身边去:“这果子的味道很不错,陆公子要不要也吃一点?”
  她纤细莹润的指尖比奶白色的果子还漂亮,擒着那点拇指大小的东西递过来,比精心雕琢的玉石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陆折予感受着胸腔中心脏的加快跳动,漆黑的眸子如子夜点星,他一下撞进林寒见的眼中,分明想到了她曾经对慕容止的温情,这一刻还是被她虚伪的专注所欺骗,脊背处升起的酥麻之意直冲大脑,他近乎屈从地放低了脖颈,受了蛊惑般,衔走了她指尖的食物。
  像一只渴望已久的鸟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啄食,生怕稍有不慎就被她厌弃,以最快的速度夺走了那点赏赐,不敢有多余的停留。
  陆折予能接受非婚约的异性喂食这件事,是林寒见近来遇到的震惊之最。
  有关陆折予这个游戏人物的介绍上曾有一条,与他的天赋并行,是他克己守礼,规矩到了古板的地步。说是:严于律己,绝不逾矩。
  林寒见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能和哪个异性走得稍微近点,反倒是他还经常批评林寒见,让她不要同男子调笑太过,注意分寸。
  果然爱情的力量十分伟大。
  陆折予不动心则已,一朝千年铁树开花,连喂食这种事都默不作声地接受了。
  林寒见回忆着方才陆折予冷着脸吃掉她手里东西的动作,觉得他有点……像某种大型犬。
  别扭着板着脸,身体却很诚实。
  乍一看会被脸上的不善吓到,但只要看看他实际做出的动作,就明白他是多么的口是心非。
  假使有尾巴,说不定都要欢快地摇起来。
  这可太有意思了。
  往松州去的这一路,林寒见明里暗里地用了多种方法试探他,发觉陆折予对她的容忍度实在不是一般的高,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他训斥得也都不痛不痒。很多时候林寒见都准备好他要开启老学究模式,结果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实在被逗得不行了,陆折予就会暂时离开她的视线范围,自己一个人找地方去生闷气。有一次林寒见望见他站在飞舟顶端吹风,乍一看跟要迎接天雷似的,从表情到气息都散发出一种自我厌弃的生无可恋。
  林寒见没忍住笑了出来,被他发现,他半天都没和林寒见说话。
  当林寒见想着办法要打破僵局的时候,陆折予却主动拿了经过城镇的特产,来送到她的房里,非常委婉又无声地示好求和了。
  “我看这东西,你或许会喜欢。”
  陆折予不看她,只看着放到桌上的各色点心、小食,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样儿。
  林寒见随意地看了看,点头:
  “我挺喜欢的,只是不知道陆公子是不是也喜欢?”
  陆折予像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淡漠地道:“我不喜甜腻的食物。”
  是她喜欢。
  平常偶尔往嘴里放一点,好像没有多大的兴趣,可难得有讨她欢心的东西。
  “不喜欢吗?”
  林寒见若有所思,绕过四方的矮桌,身形灵活地坐到了陆折予的身边,“那么我呢?”
  陆折予差点以为她要抱过来,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什么?”
  林寒见缓缓地靠近他,身上独有的香气不容拒绝地将他包围,难以逃脱。
  她的声音就在耳畔,好似轻纱柔丝拂过耳边。
  陆折予听见她问:
  “陆公子也不喜欢我吗?”
 
 
第三十九章 
  陆折予失手打翻了茶杯。
  ——陆公子喜欢我吗?
  ——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比起单纯的问询, 这句话中含有的几分笃定与有恃无恐,反倒更令陆折予手足无措。
  她这些天毫无顾忌地亲近他,原来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味地开始肆无忌惮,什么事都敢做了。
  陆折予想管束她, 又不敢, 怕她不高兴,怕她想着法子逃走。
  不论是慕容止还是沈弃, 她总有别人喜欢, 想要将她藏起来。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更像是施舍。
  这让陆折予感到恼怒。
  “你想做什么?”
  陆折予压低声音, 一并收敛着被玩弄的怒气。
  林寒见现在一点也不怕他了,她仍旧坐在他的身边,保持着稍微向他那方倾斜的姿态, 露出一个柔软无害的浅笑:“陆公子如果喜欢我, 是不是会经常想到沈弃?”
  “……”
  被说中了。
  陆折予有种被剖开血肉, 毫无遮挡地被林寒见审视打量的羞耻感,他站起身, 即刻就要走。
  林寒见伸手, 先是碰到了他的手腕,由于太匆忙, 手指往下滑, 最终只握住了陆折予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
  “陆公子。”
  她有点急切地喊他。
  陆折予就这样被钉在原地, 眉宇间的不快犹在,可眼底已经有了慌乱的迹象:“放手。”
  “我仅仅只是说起了沈弃的名字, 陆公子就这样不高兴。”林寒见紧紧地握着他的指尖, 语速较平常快了些许, 不再是她惯常游刃有余的模样,“我的问题,陆公子还没有回答我。”
  陆折予尝试着要抽回手,他稍微用力,便能感觉到林寒见更加紧握的力道,心中滋味难言,到底没办法真的狠心甩开她。
  这些日子他做出的妥协已经太多,毫无底线一味地纵容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他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她的眼神蛊惑,于是连望她一眼都不肯:“……你既然同沈弃有私,就不该再来问我这样的话。”
  林寒见仰着脑袋,近乎倔强固执地望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陆折予明知沈弃大费周章地在找我,沈弃既然是你的好友,陆公子怎么还对我心动?”
  她简直是戳着他的心窝子在说话,专挑他最狼狈不堪的地方下手。
  陆折予无可奈何,被冒犯的气愤与无可挽回的愧疚,还有至今对她难以忘怀的留恋,让他无法反驳林寒见的话。
  他心中的阴暗一隅甚至想过:分明是他先遇到了林寒见,要说动心,也是他在先……只是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陆折予觉得自己虚伪又恶心,他害怕林寒见再离开,为此违背了心中坚守多年的道义。如今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无地自容,却诡异地畅快,背负的沉重枷锁都短暂地松懈了。
  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伪君子,他想知道林寒见会露出各种表情。
  他的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是林寒见在蹭他的手指。
  这个认知的冲击不亚于方才林寒见的那句话。
  陆折予忍不住蜷缩指尖,实际上,这个动作更像是主动地握住了林寒见的手指。
  她的手很小。
  或许女子的手都是这样。
  被他收拢在掌心时,整只手柔若无骨,肌肤光滑细嫩得让他不敢用力,像是天际遥不可及的一捧云。
  陆折予只碰到了一瞬就放开。
  但林寒见抓准时机反客为主,立刻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掌边缘。
  “陆公子,我和沈弃从没有在一起过。”
  先出其不意,打得他心神散乱;
  再用话语巧妙地激起他情绪的起伏;
  等到他的骄傲开始发挥作用,忍耐不及的时候,又突然地说出一件称得上是“好事”的事情……
  他的情绪差不多就是完全跟着她的节奏在跑了。
  多日的观察,林寒见可以确定陆折予对她有超出容忍度的喜爱,但这份喜爱被沈弃横插一脚,成了陆折予心中的坎。
  她没有同沈弃在一起过,这件事没有作假,也十分有必要让陆折予知道。
  听见这句话,陆折予果然停住了动作,他脸上残存着的厌弃不知道是冲谁而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他还是问了:“……当真?”
  “当真。”
  林寒见说得分外有底气,事实上就算这件事是假的,她想骗人的时候,同样能说出这样的效果。
  不过没必要。
  在这件事上撒谎很容易被拆穿,现在正是她要与陆折予做感情转变的重要转折,不容有失。
  陆折予轻抿着唇,不语。
  林寒见又道:“若是陆公子不信,大可以换种方式去问一问沈弃。这是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想必公子心中会有思量。”
  确实。
  他问一问就能知道了。
  上次和沈弃说的那些话太似是而非,他猜测过沈弃是否与林寒见真正以恋人的身份相处过。
  可如今林寒见已经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着实是愚蠢之人才会拿这种谎言来欺骗。
  而林寒见自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陆折予站着不动,由于一只手被林寒见拉着,他进退两难,便维持着一个整体稍微向□□斜的奇怪姿态,乍看上去像是瘸了一只腿。
  他面无表情地反驳:“不过,你与慕容止的事,诚然是做不得假。”
  林寒见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陆折予会突然提起慕容止,以为在陆折予的心里,沈弃才是最难跨过的那个坎,毕竟是跟好友抢女人,结果……陆折予原来还很在意她的前任。
  林寒见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折予眉心蹙得更深,震慑力没多少,满满全是恼羞成怒的意味:“你笑什么?”
  “笑陆公子庸人自扰。”
  林寒见笑眯眯地望着他,拉着他的手就不放开了,另一手姿态悠闲地撑着下颌,保持着仰望的动作,自下而上地打量他,“亏我先前还说,陆公子不是庸人,应当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徒增烦恼。现在看来,实在是我想错了,原来陆公子也是凡人一个,会这样的吃醋。”
  陆折予不高兴的时候总是很怵人,威严更甚戒律,活体惩罚机器。而一旦将他的不悦代入了普通人的情绪,诸如吃醋,就会觉得他的这份烦闷分外地别扭可爱,简直就是受了冷落的宠物在发脾气嘛。
  “这种小事?”
  陆折予的语气完全是不可思议了,他用一种饱含谴责的目光,终于肯同林寒见对上视线,凤眼略往下压,气势却被点漆似的眼眸中,那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冲散,“你觉得涉及情爱、不惜以身涉险也要相助的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这番话看上去似乎是在为慕容止抱不平,林寒见却很快抓住了重心,几乎没有半分停顿地回:“过往终究只是过往,慕容止既是为我入魔,就算只是凭着良心与剩余的情分,我也该走这一遭。何况,自那件事以后,我一直同公子待在一起,难道公子还要说,我是对他人念念不忘吗?”
  陆折予就是在介意慕容止。
  他的这种介意掩藏得非常好,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不允许心底出现太多的负面情绪,总是在克制。可他没有反驳“吃醋”的说法,不论是因为他有意为之,还是大脑混乱到忘记了这点,二者殊途同归,是他心神意乱,彻底落在她的节奏中了。
  有时,林寒见对陆折予会有点算不准,尤其是在没有遇见过的情况下,譬如此刻有关陆折予的心动现场。
  在听完她那么一番情真意切的发言后,陆折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剩余的情分?”
  林寒见:“……”
  草!
  陆折予是个恋爱脑吧!
  这么一大段话,结果到头来揪着不放的就是这点“情分”,是觉得她还心存挂碍,对慕容止念念不忘是吗?
  吃醋得超出想象。
  这都还没啥关系,光是凭着对她前男友的介意就能吃醋个百八十回了。
  林寒见成功刷新了对陆折予的认知——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型犬式恋爱脑。
  面对追问,林寒见只好嘴一撇,万般不情愿地道:“我以为……公子会更喜欢这类有情有义、正直磊落的人。”
  不是。
  他喜欢的人,狡猾又多变,聪慧且敏锐,长袖善舞,让人捉摸不透。
  无论如何,可能和正直磊落,大约还是有点差距的。
  陆折予听着林寒见近乎“明示”的话,想要装傻,又觉得无力。
  他连林寒见的手指都挣不开,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想要逃脱,更是天方夜谭。
  陆折予知道她应当是想要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这样关切。还是宁音的时候,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而今主动接近,比他所能设想的美梦更让他心动颤抖。
  同时,陆折予又存有一丝侥幸,想着,林寒见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换了一种身份相处,她突然觉得他还算有趣,所以来找他玩。
  是玩。
  陆折予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林寒见是真心实意地在回应他的感情,从她悠然自得的姿态到她全程拿捏得当的胜券在握,都让他目眩神迷,一味放纵沉浸,偏偏心神清明,警示他这一切大概是假的。
  算了。
  假的他也要。
  只要是她,骗就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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