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出来了两部还不错的电视剧。
这个营销号粉丝数还不少，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时栀团队私信了营销号。
营销号也是老营销号了，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律师函多的叠起来可以放满一个屋子，想要花钱打点让他们删除文章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时栀团队刚刚找上门的时候，营销号还很淡定。
“猜猜看，时栀团队会怎么做，要花钱吗？”
“不会吧，时栀挺刚的，我觉得会是律师函。”
他们嘻嘻哈哈，然后开始揭晓答案。
“时栀……让我们把她电影名给加上，还说麻烦咱们了。”
就特么的离谱。
时栀连营销号的热度都蹭，是个人吗！
时栀不觉得丢脸，就像拼单她也不觉得丢脸。
时栀，“不蹭白不蹭，蹭了不白蹭。”
……
虽然排片很低，外面也都几乎断定时栀这次选的题材不行，得拉胯，但栀子花还是对电影抱着极大地热情。
群里管理员不停地维持秩序，强调。
做素质栀子花，不要出去解释挑衅，咱们就事实说话，多支持时栀就可以了。
其实就算管理员不这么强调，栀子花也早就达成了共识。
“知道了。”
夏安安在群里发出这条消息。
然后又回到小群，“今晚十一点，姐妹们咱们在XX广场集合哈！”
为了零点上映的《远山的野草》。
夏安安是栀子花，也是之前误入时栀保姆车的前黑粉，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黑转粉了，黑的真情实意，粉的也真情实意。
小群的人也是栀子花，同城的，大家没有伴儿索性就聚在一起，一起去看电影，来的有氛围，也更安全一些，之前为了活动她们已经聚餐过好几次了。
因为喜欢的偶像一样，大家在后面还成了不错的朋友。
十一点集合，大家聊着天，又吃了点东西，买了饮料爆米花，有同伴也不会无聊，时间过得很快，轮到了电影开始的时候。
屏幕暗了下来，夏安安仰着头。
因为时栀的山间vlog，她猜测，这个应该基调也挺欢乐，不过从一开始，夏安安就觉得她好像想错了。
比她想象中的有深度，比想象中的好看，时栀表现得也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得多――
杨招娣出生在偏僻的大山里，她父母给她取名字招娣，就是为了有弟弟，招娣，招弟。
父母张嘴闭嘴都叫杨招娣，“赔钱货。”
她们如愿的有了男孩，杨招娣很少受到关爱，却野蛮生长了起来。
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在灰扑扑的脸上亮的惊人，她在田野中奔跑着，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小牛，也会跑到学校，趴在墙外看别人学习识字。
杨招娣没上几天学，父母不让，尽管在那短暂的学习时间里她学的非常好，连老师都可惜。
杨家父母，“女孩子上什么学？”
“浪费钱。”
“长大了，赶紧嫁人，找个好人家才是硬道理。”
杨招娣是个美人，即使不修边幅，即使没有好衣服穿，但健康有活力，五官姣好。
是个美人，也意味着杨家父母可以“卖”个好价钱……不，可以找个手头阔绰，舍得出彩礼的女婿了。
杨招娣前脚蹦蹦跳跳的去探望生了第二个女儿的童年好友，童年好友性格温顺，跟骨子里带着一股劲儿的野劲儿的杨招娣不同。
杨招娣跟好友畅谈了理想的丈夫，要有文化，要高大，温柔……
回去后，她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上面窝着两个荷包蛋，杨招娣甚至以为父母弄错了。
荷包蛋向来只有弟弟的份儿。
杨家父母，“吃吧吃吧，就是你给准备的。”
她们笑的特别慈祥，嘘寒问暖，像是对待弟弟一样。
杨招娣吃完面条，仔仔细细的喝完所有汤，一点都没有剩下，杨母搓了搓手，告诉她。
“招娣，给你找了个好人家，隔壁村，田壮……彩礼都给了八千，你懂事儿点儿，你嫁出去，你弟弟盖娶媳妇房子的钱就有了。”
电影里，杨招娣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胃里暖和的面条这个时候仿佛在往上翻涌。
在看电影的夏安安，也觉得自己开始感同身受的恶心了。
电影院里温度很适宜，夏安安的胳膊却竖起了细细的一层鸡皮疙瘩。
第74章 不想爆红第七十四天(我是来嘲笑你的（二合一）...)
“我不要。”
杨招娣压根不知道隔壁村的田壮到底是谁, 她刚刚成年没多久，也会幻想着婚姻。
在她想象中，那是一个斯文白净, 有文化的男人, 她没有好好上学，所以她想要另外一半是一个有学问的。
杨招娣刚刚表示反对，杨家父母两个人就瞬间变了脸色。
刚才笑的有多慈祥，现在就有多冷冰冰。
父亲骂骂咧咧, 已经从旁边捞起木棍, 朝着杨招娣打去，“你不嫁谁嫁，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 这是从古到今的道理！”
母亲拍着腿干嚎着，“我把你养这么大, 你就是存心来气我的是吗？”
“你弟还要盖房子呢。”
不忘告诉丈夫，“注意分寸……”却不是疼女儿，而是。
“别打脸, 打了脸那边好找事儿了。”
杨父，“有数。”
杨招娣挨了打，不过她并没有就此妥协，她咬着牙告诉父母，“爸妈, 我求求你们, 钱我会再赚, 不就是八千吗，你们把钱退回去, 我出去，打工，我打工赚更多更多的钱！”
村子里很闭塞，不过也有上学或者打工的人，杨招娣听他们说了，钱比在山内好挣多了。
她可以自己赚出来。
杨父，“哪有那么容易……钱已经花光了。”
镜头聚集在杨招娣的眼睛上，她永远带着生命力，黑白分明有亮光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彩礼钱，已经花光了，退不了了，杨招娣没办法了。
杨母在旁边低声劝着，“你也别这么抗拒，我们也是为你好，哪有亲生父母希望孩子过不好的？”
“田壮啊，我们打听过了，是个老实人。”
杨招娣已经听得不真切了。
……
是个老实人，是一个看到外人都要弯着腰，不敢看别人眼睛的老实人。
外貌普通，身高普通，没有任何优点，所以老实被拿出来当成了炫耀的优点。
田壮去邻村赶集，看上了如花似玉青春年少的杨招娣，缠着他妈，去杨家提亲。
杨招娣还是嫁人了，她没处跑也没处走，婚姻不是她挑选的。
她从一个火坑，被推向了另外一个更大的火坑。
“你是我家花八千块”
在结婚当天，婆婆田母就是这样告诉杨招娣。
她不像个人，更像是八千块。
田母，“你要好好为我们田家开枝散叶。”
晚上杨招娣强忍着不适，身体不适，心理不适，她告诉自己忍一下，谁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身边所有人都一样，丈夫不是自己选的，到了年龄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杨招娣觉得已经这样了，没有更糟了。
丈夫田壮却突然开灯，在匆忙的寻找什么。
杨招娣，“你在找什么？”
田壮红着眼睛，“血……血呢？”
昭示着圣洁的血去哪儿了？
……
杨招娣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从小满山的跑，像个野孩子，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事情。
不是一定会出血，那层膜也并不昭示着什么，骑车，跑跳……在很多时候都会受到创伤。
看似老实的人愤怒了，杨招娣比他更愤怒。
她知道自己，她没有！
杨招娣甩了田壮一巴掌，有些谣言却还是传开了。
“看到没，田家新娶得媳妇。”
“真好看。”
“好看有个屁用，听说啊，是个浪货……跟好多男的都有一腿儿，还流过孩子。”
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恶意八卦笑容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杨招娣回了一趟屋子，拿出了一把菜刀。
菜刀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望着那些人，“谁要是再乱说，我撕烂她的嘴。”
她没有，就是没有。
杨招娣从小到大就虎，即使小时候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劲儿。
怕的不光是造谣的人，丈夫也怕了，他像个受害人，带着委屈告诉杨招娣。
“招娣，我也不怨你，过去的就过去吧。”
“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妈说尽量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不是信任，而是委曲求全的说过去。
那晚，杨招娣坐在外面，看着黑漆漆的大山，看了整整一夜。
……
在山里有特别多的规矩，吃饭女人不能上桌，只能在一边忙活；生育比天还要大，没有生育仿佛罪恶不舍。
杨招娣的婆婆每天都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杨招娣的肚子。
“你怎么还没怀上？”
“可别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杨招娣的婆婆带着她去观看了村子里的习俗――
“拍喜”。
这一天格外热闹，大家像是赶大集一样的站在外面，抄着手，有人甚至还带着南瓜子。
杨招娣看到年轻的妇女被人追着打，棒子不停地落在她的身上，挨打的年轻妇女时不时发出惨叫，光是听着就痛。
其余人还起哄，“打的重一点，再重一点！”
婆婆对杨招娣说，“别瞎搞事情，她结婚都两年了，还生不出三瓜俩枣来，就应该挨打，活该！”
“你要是生不出来，下一个就是你。”
旁边老太太跟杨招娣婆婆聊天，“别吓唬媳妇，我看你媳妇挺好的……长了一张好生养的模样，等着我给你几个偏方，让她喝下去，肯定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半年了，杨招娣都没有一点动静，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娘家也不召见杨招娣了。
用姐姐彩礼钱盖了房子的弟弟，朝着杨招娣吐口水。
“别回来，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丢人。”
……
电影院已经有人想要口吐芬芳了。
卧了个大槽，还要不要脸了，杨招娣到这个田地，不还是因为她弟弟，她弟弟这是什么死态度？
恨不得挽起袖子冲进电影里去打他。
杨招娣也要打，然后被杨父给反打了。
杨招娣越来越沉默，明明开始的时候她还生机勃勃，在山间奔跑着，不知疲倦的小牛犊。
现在她的神态却布满疲惫，精气神儿已经消散了，变得沉默寡言。
――“还能怎么办？”
――“我们女人不都是这样，祖祖辈辈这么过来的吗，要认命。”
――“招娣，你就是想太多了，生个儿子，生个儿子，日子就好过，在所有人面前就挺起腰板儿了。”
杨招娣的幼时好友肚子鼓鼓的，她又怀孕了。
在接连生下两个女儿后，马不停蹄的怀了第三胎。
她的语气是那么快乐，因为村子里会看的老太太，说她这胎肯定是儿子，肚子尖尖的。
好友劝着杨招娣，把杨招娣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我给你沾沾喜气，让你也生个儿子。”
杨招娣并不想生儿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些什么，不过被好友的快乐给感染了，也扬起笑容。
“好，等你生了儿子，我给你煮一大篮子的鸡蛋。”
好友说想吃鸡蛋，想吃鸡肉，不过那些一般都给男人吃了。
……
还能怎么办？
要认命。
我们女人都是这样。
杨招娣很迷茫，真的都是这样吗？
然后她知道了，并不都是这样。
为了补贴家用，也为了摆脱一直在家里转来转去，看婆婆的脸色，杨招娣找了给小学做饭这么一个活，挣得不算多，但她可以去听听课。
她还是喜欢上学的，上不了学，听大家读书也好。
学校里有一个从大城市退休，来这边支教的老师，她是跟自己丈夫一起过来的。
也是通过他们，杨招娣又打开了新世界。
他们跟搭伙过日子的村里夫妻不一样。
看着对方不太用说话，但会带着笑，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让人完全没办法打断。
老教师上课，她一样上了年纪的丈夫会带着餐盒静静地在外面等着她。
杨招娣询问老教师，“你们也是家里安排的吗？”
不是，是自由恋爱。
支教女教师还是很喜欢跟这个长得漂亮，又带着对知识渴望的年轻妇女。
支教女教师对杨招娣来说仿佛带着知名的吸引力，她觉得通过对方，自己可能会打开一个新奇瑰丽的世界，同时也害怕。
所有人都这样，祖祖辈辈都这样，女人都这样……这些是身边的人，杨母，好友……一直劝告杨招娣的。
但，如果有人不是这样呢？
终究，杨招娣还是没忍住。
她想知道，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个世界是那么陌生，不过很快随着支教女教师的描述，在她面前开始变得立体跟斑斓起来。
那边恋爱是自主的，可以上桌吃饭，女人也有自己的事业。
杨招娣再次失眠了，她搬着板凳，凝视着巍峨的大山，之前凝视大山是带着郁闷绝望，这次是，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