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给你订只喜马拉雅怎么样?颖姐呢,她喜欢喜马拉雅吗?”
童桐乐了:“你别抢冼霸总和颜CEO的事干好吗?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尤其是颜泽,你这样会让他很不适。”
“我还没给颖姐准备新婚礼物,”宁海甯想花钱才不会顾及颜泽的心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三一人一只喜马拉雅。”
“你跟谁说定了,”童桐走向洗手间:“我……”拿开手机,看向屏幕,“竟然挂了。”算了,随她高兴吧,一只喜马拉雅她和大姐都还得起。
刷牙洗脸吃了早餐后,化了个妆,童桐便出门了。雁子开车等在楼下,她上了副驾驶。车子开出斯兰庭,拐了个道才要上公路,一个蓝色的影子从旁猛然冲到路虎车头。雁子刹车一脚踩到底,尖锐的刺啦声刺得耳膜都痒,车子刹住了。
童桐推开车门,跑到车前查看,只见一瘦骨嶙峋还穿着校服的男孩双手紧抱着头蹲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男孩眼睛黑亮就是没有焦点,很空洞。
“Hi,boy,你没事吧?”童桐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吓到他。
男孩眼珠子动了,慢慢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好清秀的男孩!留着寸头,头发很干净;两条眉毛长过眼尾,又黑又浓密;一双少见的瑞凤眼很灵气,鼻梁挺直,就是两颊没肉嘴唇泛白显得病态。这孩子太瘦了。
童桐再次问道:“你没事吧?”余光掠过男孩右手戴着的红绳,他的手腕上有两处暗痕,这种暗痕她在齐舒的手腕上有见过。
男孩盯着她看了很久,气息越来越不稳:“你……你是童桐律师?”
“对,”童桐半蹲下:“你找到有事吗?”
“我没有钱,”男孩急切地恳求:“但我可以打欠条,我以后赚了还给你。”
这是要找她打官司,童桐点了点头:“那就不要再自杀了,说吧,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到你?”这孩子嘴周的绒毛还很细小,应该未成年。
男孩眼眶红了,抱着自己的手五指渐渐紧抠:“我……我要一个人死,他……他迷.奸我。”
童桐皱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手指一松,男孩慌忙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展开。
见到纸上的黑白人像,童桐眉头锁得更死:“颜东来,”抬眼看向少年,“你今年几岁?”
男孩知道童桐要问什么,抽噎了一声回道:“今年17岁,这个人迷.奸我是2017年7月19号,那天我舅舅生日,我们一家吃完饭就去了卡莎KTV唱歌。我是出房间上卫生间的时候被人迷.晕的,醒来就……”
太凑巧了,童桐想到了深居西峡半山的颜老爷子,昨天下午他才送了一份资料去警局,今天这个孩子就找上她了。
“上车,你带我去找你的监护人,我们签一份代理协议,至于律师费……Emmm,像你说的,先打欠条。”
第73章
男孩名叫褚元澈, 交航附中高二(9)班学生,他和母亲租住在朝营区姥姥家附近,今天是向老师请了病假出校来找她的。
童桐疑惑:“你父亲呢?”
褚元澈双目一暗, 转头看向车窗外, 久久才回答:“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Sorry, ”童桐能感受到少年的悲伤。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一滴眼泪顺着褚元澈瘦削的面颊往下淌,他抽了下鼻子, 也不回头看童桐, 就对着窗说:“我爸是个外地人,很精机械电气类的维修, 正职是在格童汽电做售后维修。
我妈说2002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工资就有小一万。他很勤劳为人做事也都很敞亮, 除了正职外,空闲时间还会接一些私活。原来我们住的那一片, 谁家有个什么电器坏了,都喜欢找他。
2014年十一国庆,我爸放假都没空下来,从早忙到晚都是私活。”
男孩停顿, 童桐在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褚元澈再次开口:“十月七号, 国庆假的最后一天,我爸下午5点还接了一单,换热水器的电板。他高高兴兴地去了,临走时还跟我说这一单做完,国庆七天假他就正好赚3000块,够我们一家一月的伙食了。
那晚,我跟我妈等他回来吃晚饭等了很久, 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打,打到关机。晚上10点,我妈正想出去找,公安局来电话了。
说我爸强.奸.幼.女,被见义勇为的人敲碎了颅骨,死得很难堪。因为这个,2017年我被……那人的狗腿子就威胁我妈和我舅他们,要是敢报警,他们便要将我爸强.奸.幼.女的事宣传得人尽皆知,让我们成过街老鼠。”
童桐皱眉:“你父亲强.奸.幼.女有……”
“他不可能强.奸.那女孩,”褚元澈回头,看着童桐的眼神非常坚定,再次强调:“我爸不可能会强.奸那个女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保戳.进相册,点开一张素描,将手机屏幕向童桐,“这个方脸狭长眼男人叫方栋梁,就是当年那个案子的见义勇为者,也是目击证人之一,晏城武校毕业。2014年,他是颜东来的保镖之一。”
这张素描画得很好,童桐眨了下眼睛,望进男孩再无一丝怯意的眼眸:“谁让你来找我的?”
褚元澈收起手机,复又转头看向车窗外:“有人说你可以帮我,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懂了,童桐打量着男孩:“你除了自己的事,还要帮你父亲翻案?”
“对,”褚元澈眼里汪着男儿泪:“自从我爸爸去世后,我总会梦到他在哭,流着血泪跪在火盆旁……我不想屈辱地活着,我要我爸爸安息。”
目光落到他右手腕上,童桐问到:“为什么要自杀?”
褚元澈笑了,笑中尽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凄凉:“因为生活看不到希望,在我被颜东来迷.奸.后,他并没有就这么放过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他让人绑过我两次,没有了迷.药,我割腕反抗,他没有得逞。第三次……”抬眼看向童桐,“恰巧一位老人路过,停下了车,从此颜东来再不敢来找我。”
童桐了然了:“是那位老人让你来找我的?”
褚元澈回视童桐:“是他的管家。其实没有荣爷爷的提醒,我也会来找你。颜东来牵扯进了柏俊的案子,无论是外界的舆论还是您这位柏俊的代理人,对我的事和我爸的案子都非常有利。
我懂法,我国.强.奸.罪偏重于保护女性,对男性的保护很薄弱。颜东来迷.奸我,极大的概率判不了强.奸.罪,构成强制猥亵罪又判不了他几年。柏俊事件中,他左眼被摘除,年纪也不小了,到时他的律师完全可以给他办保外就医。”
很聪明,童桐长呼一口气,明白男孩的意思了:“强.奸.幼.女加上指使他人杀见义勇为者,还有柏俊和你的案子,足够枪.决颜东来了。”
男孩点头:“是。”
童桐看着他,郑重地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帮你配合警方查清这两件案子,你也要答应我别变坏。”他太聪明了,不能走上歪路。
黑色路虎驶进朝营区海燕东路的一片老小区,小区内设施很旧,路道也狭窄,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车位很多都空着。根据褚元澈的指引,雁子将车停靠在169号旁的空车位上。
“你妈妈今天没去上班?”
“她做一休一,”褚元澈领着童桐和雁子走向167号楼:“我爸妈2000年结婚的时候,买了一套房。2002年我出生,爷奶贴了一半,我爸又买了一套三居。2006年,我要上学了,我爸妈掏了老底在交航附小旁边的新楼盘按揭了一套两居。
三套房都在三环,地段很好。我妈把房子全租出去了,交航附小那套两居还在还贷款,但一个月也就2000块。爷奶都有退休工资,每年也会给钱我妈……”
走到门口,他突然刹脚回头看向童桐:“他们要送我出国留学,但身上的脏泥不洗干净,颜东来不死,我绝对不会出国。”
童桐点头:“我知道了。”
母子两租住在六楼,老房子没有电梯,她跟在男孩身后,两眼一直盯着他细得只有她手腕粗的脚踝。
“你怎么回来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袖T恤的大姐手里拎着空的帆布大袋子,从六楼下来,站在五楼的楼梯拐道口,目光自儿子身上扫过,见到童桐明显很诧异:“你……”
褚元澈一声不吭,拉着他妈回家,进门就伸手向童桐要代理协议书。
“你这孩子……”
“妈,如果你想我好就签了这份协议书,”褚元澈比他妈妈高了近一头,态度很坚决地捶着自己的心口:“病在这里,你把送出国我也好不了。”
“褚太太,您好,”童桐见母子僵持,适时地出声:“我是律师童桐,大概在40分钟前,您的儿子褚元澈冲到了我的车头……”
大姐一听说这话,立马拽过儿子查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握着他皮包骨的手腕,眼泪不禁下来,“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说?”气得在他背上捶了两下,但打完又心疼地帮他揉了揉。
“妈,”褚元澈两眼通红,哽声说:“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怕老鼠吗?”抽了两下鼻子,“我爸不断地给我灌输老鼠的危害和弱小,一遍又一遍,还领着我给唐奶奶家捉老鼠。
2015年,你为了节省开支租下了这套老房子。因为装修老旧,管道口透风,家里老鼠横行。我帮着你收拾屋子、捉老鼠、翻新装修。
跟你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勇敢直面问题,才能将它从根上拔除。”
大姐看着儿子,眼泪越发汹涌。
褚元澈请童桐和雁子到客厅里坐,童桐却没挪脚,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褚元澈的妈妈:“周芳芳女士,你有一个很棒的儿子,他虽然才17岁,但是个男子汉。”
周芳芳抽噎了一声,接过纸巾擦干净脸,侧身抬手:“童律师,家里寒碜,您别嫌弃。”
目光扫过房内的摆设,童桐浅笑:“很干净很温馨,”来到沙发边坐下。
将大帆布袋子折好放到一旁柜子的抽屉里,周芳芳走向厨房:“你们先坐一会,我烧壶茶。”
“谢谢,”童桐看着褚元澈跟进厨房,不禁弯唇。
厨房里,褚元澈挨到他妈妈身边,周芳芳还在气儿子的自作主张,最近的新闻她没少看,现电视上的那位大律师就坐在客厅里,她心很乱。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褚元澈太了解他妈妈了:“你是在怪我?”
“没有,”周芳芳是在怪自己,泪浸湿了眼角的细纹:“我一会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
“妈,那年颜东来是等我醒来才实施强.奸的……”
周芳芳手下一顿,嘴半张着,人都木了,意识到儿子在说什么后,恨意淹没了理智,手中电热壶一下子砸向了水龙头,歇斯底里地蹬脚嘶吼:“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坐在厅里的童桐站起身,看向厨房,但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隔了足有五分钟,像没了半条命的周芳芳麻木地拖着腿走到童桐对面坐下,沙哑着声缓缓地说:“他爸不在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老家还有两老人,一步一步地往前熬,不敢死不敢回头看。孩子出事,是我对不起我家老褚……我也想剁了那老畜生,但不能啊……咻老褚家这根独苗还没成年……”
童桐将矮木桌上的协议书推向周芳芳:“褚元澈说了,律师费他以后赚钱了还我。”
这回周芳芳没有再抗拒,颤抖着手拿起协议书,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后,在铅笔画圈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有钱,律师费不用他给,我给。只要能把那畜生送进去,我就是卖房子都……都高高兴兴。”
“让褚元澈给吧,我之前都同意了,”童桐确定协议书签字有效,便将它收进包里,瞥向端着三杯茶从厨房出来的男孩。
“事情的经过刚在车上已经谈过了,你们要跟我去一趟公安局。报案后,我回去将2014年褚石强.奸.幼.女案的目击者方栋梁是颜东来保镖的证据整理好,最迟后天提交给警方,要求警方重新立案侦查2014……”
“你说什么?”周芳芳猛然抬起头看向童桐:“那个杀我家老褚的方栋梁是颜东来的保镖?”
童桐转眼望向男孩。
褚元澈倒是老实:“我还没告诉我妈。”
这男孩主意挺大,童桐回视周芳芳:“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在颜东来涉多起强.奸.案的情况下,作为褚石的家属,你们有权怀疑颜东来的保镖方栋梁所谓的见义勇为行为是杀人灭口,掩盖强.奸.幼.女案的真相。”
周芳芳站起身,快步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到洗手间抹了把脸:“童律师,我家老褚不可能强.奸那个13岁的女孩。以前我们就住在学校边上,从来没有出过事,他倒是撵过那些无所事事拦人家女孩的小青年。”
“你儿子也这么说,”童桐拿起手包:“那我们就走吧。”
到警局的时候都十一点了,周芳芳有点不好意思:“我该请你们吃完饭再过来的。”
“没事,警局有盒饭,我们给钱请他们顺便带,”童桐登记后,领着人去刑侦队。
这头吕凡郢从看守所回来,屁股才沾椅子,听小刘说童律师来了,立马又起身去迎,见多两个人,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来报案的,”童桐回头看了眼略显紧张的周芳芳,跟吕凡郢说:“大案子,跟颜东来有关。”
吕凡郢请他们到问讯室,叫了张梁过来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