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岑寂揽在怀里,“小倩,他们把你卖了多少钱,你跟奶奶说,你爸爸出事的时候,工地上赔了钱,奶奶把你赎回来,奶奶不懂法律,不过听村子里的人说过,小孩子都有监护人,以后不让大伯当你的监护人了,奶奶来当,我带你搬出去住,你还好好上学。”
岑寂一向有洁癖,这个浑身被溅了水,满是鱼腥味的老奶奶,把他抱在怀里,他却没想过挣开。
大概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那种来自长辈的爱。
其实冲喜新娘这件事,本质上就是李老太太说的那样。
只不过岑利民心善,没有压迫原主,还是让她照常上学,又跟她签了正式合同。
书里原主过的挺惨的,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岑利民每个月打给她的工资,都被李海生一家搜刮走了。
她还是个小女孩,没什么见识,但也从日常相处中,知道了岑利民对她很好。
本来大伯都不让她读书了,要让她辍学去鱼摊帮忙,全靠奶奶拼死拦着,但李倩不忍心让奶奶为难,本来都松口,说是自己自愿不读的。
是岑利民的出现,她才接着有学上。她平常在岑家谨小慎微,岑寂不理她,她觉得刚好,她也不想当什么冲喜新娘。
所有人都告诉她,岑寂以后会病死,岑利民也这样说。
小姑娘就想着,如果岑寂死了,岑叔叔一定很伤心,等她考上了大学,要好好报答岑叔叔。
变故来的太突然,岑利民变成了植物人,原主去照顾他。
结果却遇到连新江谋害岑利民,原主想要救下岑利民,就被连新江一起害死了。
李老太太不肯接受孙女小小年纪就死去的现实,受到的打击太大,后来浑浑噩噩地病死了。
原主其实很好,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只不过她也常常懊悔,自己太善良也太包子,遇到坏人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世上恶人太多,好人的善良要有锋芒,才能保护好自己。
陶然轻声一叹。
李老太太、岑利民、李倩……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不过书里的结局全都太惨了。
现在李倩成为穿书部的契约对象,已经有了一个崭新的、美好的人生,她愿意签下这份契约,也是希望能挽救亲近的这些人,在书里的惨剧。
这也是陶然今天回李家的原因,她本来就想好好安置老太太,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李海生不孝顺,她在李家天天做重活,陶然想把老人家接出去住。
没想到又遇到她和岑寂互换身体,最后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第236章 落魄贵少
其实陶然原本的意思是, 不让李奶奶知道岑家的事,免得刺激到老人家。
不过闹开了就闹开了吧,这老太太心理承受能力比陶然想象的要好呢, 刚好借机搬出去住。
听到陶然说想搬出去, 李奶奶非要李海生把工地赔的那张存折拿出来。
李海生眼睛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然扶起李奶奶,叫岑家的保镖进来,收拾原主和李奶奶的东西,对李跃笑了一笑。
李跃透过窗子, 看到了门外停的那一排豪车。岑家的保镖气势惊人,比电视上演的黑社|会还要吓人。
陶然拍了拍李跃的肩膀:“好好劝劝你爸, 我想哄老太太开心, 别惹我生气。”
拍完以后,她仿佛当李跃是什么脏东西, 从医护人员手里, 接过了消毒水,漫不经心地擦着。
陶然这幅做派, 李跃又是害怕,又是激动,他把李海生拉到一边:“爸,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不就三十万嘛, 以后倩倩这小妮子当上岑家少奶奶,咱们金山银山都花不完, 何必惹岑大少生气。”
刘美兰也有一番计较:“这死丫头现在得势了,人都要上天!要是咱们拿着这三十万,她一口咬定是还了养育之恩,咱们不就亏大了吗?把钱给她, 咱们直接去找岑利民,在岑家的公司使劲闹,有钱人都要脸,现在是他儿子看上了咱们家姑娘,还怕拿不到钱?”
李海生耳根子软,听老婆儿子说的都有道理,就把那张存折给了李奶奶,左右这老太太也没花钱的地方,到最后这张存折还是得回到他自己手里。
他是李老太太的儿子,儿子还怕没办法从自己老子娘手里拿到钱?哪天他登门,偷走这个存折,直接去银行取钱都行,今天就当给岑大少演一场戏。
陶然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一家可真是……
她没心情和极品纠缠,一走出李家的门,直接问岑寂:“律师电话是哪个?”
岑寂:“你找律师吗?通讯录里输个l就能查到。”
陶然拨通了律师的电话:“你好,我是岑寂,想打一桩官司,关于虐待未成年人,还有更换监护人。”
律师起初还懵了一懵,岑利民虐待儿子了?后来听陶然说,是李倩的官司,才回过神来,开始询问陶然一些问题。
陶然全都依次回答:“嗯,有证人,城中村的邻居和以前学校的老师,还有菜市场里面的摊贩,都能作证。
是的,李倩可以上法庭自辩。
能验伤,现在她身上还有一些伤势没好。
对的,有视频证据的,近期有几次是在超市里被打,超市里有监控。
好的,我把超市的名字和她被打的大概时间给你们。
是,我希望他们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个小姑娘从小就承受着这种可怕的家暴和虐待,他们应该付出代价,拜托你们了。
好的,我们尽快约一个验伤的时间,到时候当面聊。”
第一次互换身体时,陶然就和岑寂约好了非礼勿视,不要乱看对方的身体。
岑寂当时攀岩,确实觉得身前多了两团东西,古古怪怪的,但他自问还算君子,都和陶然约好了,自然压抑住了青春期对于异性的好奇心,不该看的一眼也没有乱看。
可这时,听到她和律师打电话,他忍不住掀开了衣袖,小姑娘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难怪这一家子打他的时候,动作那么熟练,虐待未成年人,他们是惯犯啊!
岑寂气得出离愤怒了,从陶然手里抢过来手机,“虐待未成年人罪,最高刑罚是什么?”
那边说了什么。
岑寂扬高了声音:“我不是要你们尽力,我是要你们必须做到,证据这么确凿,岑家养你们这帮法务团队是吃干饭的吗?你们要是做不到,趁早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电话那端的律师都被吓到了,掏出纸巾疯狂擦汗。
陶然拿过了手机:“小姑娘被打的太狠了,说话有点凶,你们多担待。”
律师连忙表示理解,就是有些纳闷,刚才那小女孩的口气,怎么那么像岑寂发飙的时候啊!倒是岑寂今天说话温温柔柔的,令人如沐春风,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坏脾气,这是长大了?
挂了这通电话,律师打给岑利民,说了一下这件事情。
岑利民先前也只是知道,陶然在家里过的不好,但没想到李海生一家欺负一个小女孩,居然到了这种份上,“按小宝说的去做。”
律师:“就怕他们那边不走正规渠道,去岑氏大厦闹事,毕竟岑家势大,可能会有一些媒体歪曲事实,说岑家仗势欺人。”
岑利民:“公道自在人心,开庭的时候可以申请公开审理,大家都有眼睛,可以自己看。要是铁证如山,他们还要乱写,那我不怕这些魑魅魍魉。”
车里,李奶奶看到岑寂身上那些伤痕,又抱着他好一通流眼泪:“傻丫头,奶奶的傻丫头,干嘛不和奶奶讲?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我都不知道,他们把你打成了这样。”
岑寂都恨不得直接调转车头回去,把李海生一家暴揍一顿。
陶然既要安抚岑寂,又要安慰李奶奶,总算把他们俩都给劝住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打他们的时候,手还疼呢,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当然主要是她打定主意要走法律渠道,生怕岑寂这一顿打,再让李家那边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们这有理的一方,反而成了没理的。
真想打,也不要现在打嘛。
等法院的判决下来了,把他们送进监狱,有期徒刑,再找人敲闷棍,它不香吗?
让他们好好尝尝,原主被虐待时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苦痛!
岑寂小声问陶然:“要把奶奶接到我家住吗?”脸还有些发红,现在就把家长接到他家住,他和陶然的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陶然:“当然不啊,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我平常过去照顾奶奶也方便。”
等岑家的事情解决了,陶然还想搬出岑家别墅呢,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能修复好bug?
连新江……这个人又该怎么处理?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想用法律给他定罪都难。
等半年后,度过原书里的岑利民意外变成植物人的重大剧情,拯救岑寂在书里的悲惨命运,陶然就要脱离这个世界的。
陶然打算现在多赚点钱,到时候给李奶奶找一家超贵、超棒、超一流的养老院,让她可以安度晚年。
岑寂闷闷的:“哦。”
陶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给李奶奶租了一套房子,还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和一日三餐。
陶然给李奶奶解释了,她没有被卖到岑家做冲喜新娘,只是在帮岑利民打工,算是照顾岑寂的女佣。
李奶奶一直不信,直到周一的时候,她亲自把陶然送进了明德中学,看着陶然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昏花的老眼忍不住又一次红了,“岑老爷是个大善人啊!”
星期一是岑利民的生日。
他没有大肆操办,就在自己家里,办了一场小型的寿宴,没有请太多的社会名流,更多是他的老友们。
只不过他交际一向广泛,光是一些老朋友,就够多的了,今天的岑家别墅格外忙碌。
陶然想着,既然人家都这么忙了,她少添点麻烦嘛,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写作业。
结果连雅芙神神秘秘地来找她,“倩姐姐,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快点打开啊!”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以后,里面装着一件裁剪华丽的礼服。
连雅芙:“surpri色!和我这一套是姐妹款哦!就是你那天帮我挑的。”
陶然回忆了一下那条裙子的价格,连雅芙这小姑娘还真是……
歹竹出了好笋啊。
她爹心黑成那样。
这小女孩又善良,对朋友又大方,除了娇气点,还有有点傻,没有其他毛病。
连雅芙央求陶然:“倩姐姐,你就穿穿嘛,我早就想和你穿闺蜜装了。”
盛情难却,陶然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谢谢。”
当两人相携来到大厅的时候,全场有片刻的寂静。
两位少女都很美,但又美的各有千秋。
主打闺蜜款的礼服,同样是蓝色的底色,但连雅芙这一套更多是蕾丝和花边元素,再加上编好的公主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漂亮的像是童话里的人鱼公主,美丽而脆弱。
陶然那一款,则是更加静谧的蓝。
她的眸光太沉静,温柔之中自有一种淡漠,渐变的蓝色犹如把人带到了汪洋深海。
如果说连雅芙是善良柔弱的人鱼公主,因为不忍心杀害王子,在天亮时变成了泡沫。
同样是鲛人,那么陶然就是传说中的海妖塞壬。海上初月时,她用天籁般的空灵嗓音,唱着渺渺远远的歌调,随便垂向人间一个眼神,就有无数水手因沉迷她而奔向大海,哪怕触礁也在所不惜。
为她生,为她死。
罗豪贪恋美色,看到陶然的那一瞬间,几乎有一种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的感觉,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想要走向他。
然后就碰上了岑寂仿佛裹挟着冬日冰川一样的眼神。
罗豪:“!”
我居然在肖想岑哥的女人!
但是这样的人间绝色,如果能……
罗豪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岑哥对不住,是我色胆包天。一巴掌够不够,要不我再多打几下?”
岑寂根本懒得看他,只是快步走到了陶然身边。
岑寂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西装礼服,缀有淡色的金线,他相貌本就俊美,这套衣服恰如其分地衬出了他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把陶然护在了身后。
大家只好小心地掩藏好眼里的惊艳,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大剌剌地打量她。
陶然美则美矣,但名花有主,岑大少摆明了要护着她。
而且人家郎才女貌,看起来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啊。
连雅芙对这一番暗流涌动无知无觉,开心地给陶然拿了一个盘子,往里面夹了一块马卡龙,“这个好吃!岑家的西点厨师做这个可厉害了,我吃遍了春城所有餐厅,都没找到比它更好吃的。”
岑寂从连雅芙手里拿过了盘子,“陆振宇找你呢。”
连雅芙:“那我去看看。”
把连雅芙支走,岑寂帮陶然取甜品,单独和盛装打扮的心上人相处,他的心又开始像是揣了小鹿一样乱跳。
岑寂一向口齿伶俐,他毒舌的时候,就跟个豌豆射手似的,噗噗噗地往外吐词,但是他想夸陶然好看,脑子却变成了一团浆糊,最后只蹦出来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陶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嘛,连雅芙帮我选的礼服,谢谢你的夸奖,你还是那么帅气。”
岑寂想说很多话。
不,不是人靠衣装,是你本来就很好看。
可他又嘴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两个在大厅的角落,吊灯的光影阑珊,钢琴师弹着慵懒而舒缓的曲调,随着酒香一同弥漫。
陶然轻抿了一口鸡尾酒。
岑寂盯着她红盈盈的双唇,只觉得周遭的声音全都远去了,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吻她。
可以的吧?
我喜欢她。
她也……喜欢我?
毕竟我用她的身体说了那样的话,说要嫁进岑家当少奶奶,她都没有反驳。
不行,这样太唐突了。
或许我应该再正式表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