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还是别过去了,万一挨捅了怎么办啊?]
弹幕上出现了争议。
一部份人认为韩执不应该过去,该明哲保身。
一部份认则觉得只有韩执能拯救她了。
甭管吵得多激烈,总是韩执是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低声唤她:“慕夕。”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钟慕夕才如梦初醒一样抬头看向他,镜片后的眼睛被眼泪模糊掉了。
“来抱一下。”
韩执对她手中的刀视若无睹,直接将她搂入怀里。
大手坚定地握住她的肩,没越雷池一步:“可惜我的体温比较低,要是换成暖炉似的体质,抱起来应该更舒服。”
钟慕夕说不出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不是的……已经很好了。】
【是我不好,明明大家帮过我了,我不能再不争气。】
声带被泪意堵住了一样,只有观众听得到她的心声。
“伤心难过是很正常的反应,有朋友陪着当然会好点,但不会立刻好起来,没人能那么厉害,有时候甚至会想迎合朋友的帮助而勉强自己,结果在深夜一个人时又忍不住难过哭泣……这时候就更加觉得自己差劲了,没救了,不仅让恋人厌弃自己,还辜负友人的好意,什么都做不好了,”
随着说话声,韩执的胸腔也低低震动:“很奇怪吧?明明是想帮助你的朋友,最后却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声音平淡,带一点浅浅的悲悯。
从他嘴巴说,好像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抖音上经常有一些痛斥失恋者的短视频,即使是出于好意,韩执也不认同。
在他眼中,痛苦悲伤和放不下都是被允许的。
要原谅这个还爱着渣男的自己,要接受每个夜里辗转反侧的自己。
“没有……”钟慕夕小声解释:“是我自己的问题,大家对我很好了。”
韩执:【我刚才注意到一件事。】
韩执:【慕夕发现到我来了之后,她就立刻将刀刃面朝向她自己了……真是的,难过到极点也只会伤害自己的女孩,我一定要让她开心起来。】
韩执察觉到的细节,观众一开始没发现。
被他点出来后,弹幕立刻上演大型破防现场。
[靠,执哥好温柔啊,呜呜呜呜]
[让他一直当海王叭,感觉他是来拯救苦海众生的,只对一个女孩温柔太浪费人才了/狗头]
[我也有类似的经历,真的,但凡我狠一点,渣男已经能去重生投胎了……就是没办法对别人展现攻击性啊,男的疯起来报复社会,我疯起来报复我自己。]
评论区里不少诉说自己人生低潮期故事的。
苦情歌为什么能大卖?
因为大阳底下无新鲜事,同样的苦难在不断发生。
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幸运,能遇到一个开导自己的韩执。
“厨房地板硬,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韩执说。
钟慕夕点点头。
韩执将她带到了自己房间,还直入卧室。
原本很温情的弹幕立刻变了颜色。
然而没有发生他们期待的事情,让钟慕夕在床缘坐下后,韩执在床头书桌的保温瓶里倒出一杯热巧克力,让她捧着慢慢喝:“我刷牙睡觉之前会喝点甜的。”他说。
暖意从指尖传导了过来,钟慕夕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冷的手脚重新有了温度。
“很在意贺瞬说的话?”
韩执淡淡提起:“我听童昭转述了大概的对话内容。”
钟慕夕闻言双肩一僵,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也慢慢地点了点头:“其实……已经不喜欢那个男的了,但整件事很复杂,好像有克服不完的难题,是不是如果我再做得好一点他就不会离开我呢?是不是我真的很差劲?……可能是吧,我好讨厌自己的性格啊,”
她自嘲地扬了下唇角:“我很羡慕童昭。”
韩执:“嗯?”
【童昭吗?】
【不意外,她就是很容易让同性又羡又妒的类型。】
“你看,像贺瞬那种男人,都会给她做饭给她跑腿,因为她够好,够值得,而我可以想象……如果她分手了,无论是交往多久的男朋友,也绝对不会像我这么狼狈难堪。”
韩执:【她够好,够值得的潜台词就是慕夕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值得。】
“我没见过她失恋的样子,不太好评价,”
韩执坐到她旁边,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地伸着:“我们换个角度来看看,没有人是不好的,没有人是不值得被珍视的。那问题出在哪,你知道吗?”
“……我?”钟慕夕小脸茫然。
韩执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想把这爱自责的小姑娘头拧下来:“问题出在,谁敢提出自己的需求。”
“人性就是这么犯贱,你包容忍让,对方就会得寸进尺,发生矛盾的时候你先反省自己,对方便会乘胜追击。一个总说好的女人就会遇上……或者培养出总说不的男人。”
钟慕夕低下头:“都是我太包子了。”
“包子可以转换为你太体贴人,太温柔,太为他人设想。”
韩执温柔的夸奖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热。
她真有他说得那么好吗?
她只说:“童昭真的很厉害,我有时会想和她一样厉害。”
韩执暗地里嘶的一声。
难搞的女人有童昭一个就够了,太像她也未必是好事。
“不要定那么多目标,要成为别人是很困难的事,就算真学得很像,也没什么值得好高兴的,”韩执将水果刀从她手中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扣进去,与她手牵手:“如果你是个肉包子,童昭……可能是特别漂亮的水果硬糖,那没关系啊,圆滚滚的肉包子也是可以很有萌点的,我就很爱吃。”
他拧拧她的脸颊,果然软乎乎的像包子。
韩执的比喻把她逗笑了。
水果硬糖听着就很甜蜜,招人喜欢。
可是肉包子在他的描述下,圆滚滚肉嘟嘟的,好像也很可爱。
换了个角度去想后,她感觉胸中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在这之前,钟慕夕拼命地否认自己,想摆脱那个软弱不堪又爱哭的‘钟慕夕’,要成为别人又太难,干脆消失好了。
但是现在……
她承认:“我好像就是比别人更容易难过。”
韩执:“嗯,难过很正常。”
钟慕夕不好意思:“我想尝试接受这个爱哭的自己了。其实我这些天都有成功忍住不自残,手上的伤全是旧伤了……”
节目组有女员工心疼她,暗自调过数据,让她的伤口好得快些。
接近手臂根部伤痕已经完全愈合透彻,只是留下了丑陋的深色痕迹。
她举起手,灯光落在那道特别深的疤痕下:
“是不是很丑?不过再丑也是我的手,我要像你说的一样,学着接受自己。”
这时候,弹幕除了少部份激进的,主流声音还是鼓励她的。
[不丑不丑,我们重头再来!]
[现在整形技术很发达,这个姐姐微博是什么呀?想给她推荐医院。]
[有人就是承受力低一点啊,她没伤害别人吧,她也在努力了。虽然我没自残过,也不鼓励这种行为,但是活到现在真经历过好几次想死的瞬间,上一次是发现我男朋友手机里跟他兄弟抱怨我不如别人漂亮,胜在约会愿意AA,将就睡着先/微笑/微笑,AA那是因为老娘体谅你不容易,他妈的。]
“给我看看。”
韩执握住她另一只手,她有点难堪想抽回来,被他更坚定地握住了。
他的指腹在上面摩娑了一会儿:“是真的好透了。”
“嗯,很久的了。”
钟慕夕低着头。
“你等我一会儿。”
韩执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钟慕夕的速写递到她手里后,又到行李箱前翻找:“我记得第一天的时候自我介绍过,我是写小说的,不过画画也是我的众多兴趣之一。”
钟慕夕接过画像,愣住了。
这一页速写很好地抓住了她的神态,又适当加以美化,是她只有在刚洗完澡不戴眼镜时,站在镜子前才能看到的那种好看,眉宇间的温柔怯弱看得她发了好一会的怔,直至韩执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拿起她的手臂时,她才回过神来。
韩执手上拿着一个刚开封的小色盘。
颜色种类不多,只有十二种。
“刚好有一盒可以画在皮肤上的,不介意把手借我玩会吧?”韩执朝她抬了抬眼,钟慕夕连忙摇头表示不介意。
钟慕夕:
【虽然不知道韩执要做什么……】
【不过他已经帮了我那么多了,无论他要用我的手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吧。】
韩执给画笔蘸了下水,在她的手臂上描摹起来。
不挑白皙的地方,就往伤痕下笔。
在他的画笔下,深肉色的伤痕披上了苍绿色彩。
接着是一个又一个雪白滚圆的小灯笼。
最后,一串铃兰跃于钟慕夕的手臂上。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韩执将画具随意地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抬起她的手臂往上面轻轻吹了几下,让颜料呈半干状态:“以前有别的男人给过你幸福,然后又跑掉了……没关系,这次幸福是你自己找到的,不因为别人,当然也不因为我。”
丑陋疤痕在他的画笔下,变成一串看了就心动的可爱铃兰。
钟慕夕想起了他说的肉包子--
“这一朵朵铃兰,也有点像肉包子啊。”
说完,她就被自己逗笑了。
韩执:【会笑就好。】
陪她聊了一会儿,手臂上的颜料干透了,韩执见她脸上有点倦意,便让她用自己的浴室洗漱,直接在他房间睡觉,他去客厅的沙发睡就好。钟慕夕捏着床单有点不好意思,摘下土气眼镜后的清秀脸庞写满犹豫:“不太好吧,哪有让你睡沙发的道理……”
“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房间,”
站在床边的韩执俯下身,让近视的她也能看清自己的脸:“你很可爱,乖一点,不要对我说出这么有诱惑力的话。”
说完,啪的一声,韩执就将房间灯关掉了,转身离开关上门。
留下被撩得涨红脸庞的钟慕夕。
她现在连渣男叫啥都忘了,满脑子只剩下那双温柔的眼。
翌日清早,当韩执向钟慕夕提起自己的海王任务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其实不用你提起,我也会填你名字的。”
韩执笑了:“好开心。”
相比起这边的和谐,另一位海王现在可谓鸡飞狗跳。
童昭是被危泽凯吵醒的。
这家伙兴高采烈地起了个大早,用网上的教程和厨房的食材,给女朋友做早餐。危大少深懂推己及人的道理,所以做的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顶着低血糖 起床气双重Debuff,童昭趿拉着拖鞋,瞪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食物。
炸鸡薯条布丁还有一瓶肥宅快乐水。
没有人会不喜欢垃圾食物!
这是危泽凯坚信着的。
虽然家里有专用的轮班厨师提供营养美味的三餐,但是他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大早上的就去吃麻辣火锅,偏又拥有一副坚轫强悍的好肠胃,从未因为奇葩任性的饮食喜好遭过罪。
如今,他就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全堆到童昭面前。
“我自己做的。”柯基矜持地邀功。
童昭没说话,漂亮的眸子沉沉地看他一眼。
[娘娘息怒!杀人犯法的啊娘娘!]
[谁大早上吃这些啊哈哈哈……]
童昭:【神经病……】
童昭:【算了,亲手做的也不好一口不吃。】
童昭刚起床的时候脑子会比较迷糊,看着凶,其实是纸老虎,比平常更好说话。
她夹起炸鸡送入嘴中,咬了一口。
炸鸡流血了。
“……”
童昭没吞进去,看了一眼筷子上炸鸡的横切面,里面全是生的。
她别开头,那咬住的那一小块吐到垃圾桶里。
童昭夹起一把洒了盐的薯条。
薯条也是夹生的。
而且上面洒的原来不是盐,是砂糖。
这半生不熟的味道,混着油与白糖的甜,形成一种极微妙的滋味。
由于是买的速冻薯条,达到了外热内冰的绝妙层次感。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吃危大少做的饭。
危泽凯一开始没好意思看她,也没注意到她将炸鸡吐掉了,这会才鼓起勇气转过脸来:“好吃吧?放心吧,我不是网络上那种甩手掌柜的爸爸,要是有孩子了,我肯定会亲手给宝宝做爱心饭盒的。”
……
童昭第一次萌生了想丁克的念头。
这份夹生大礼包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下:“你坐下来,自己尝尝。”
“我是做给你吃的,喜欢就多吃点。”
危泽凯:【嘿嘿,好东西全给她,我真是好男人!】
在童昭的坚持下,危泽凯才分别尝了一下自己的手艺,立刻从得意小狗狗变得心虚万分。童昭揉了揉额头,大脑是真的完全清醒了:“算了,我去……”她想说自己做,只是话到嘴边又变了:“我去找慕夕姐。”
地球不爆炸,童昭不干活。
危泽凯觉得两人已经交往了,也很自然地将她写了在自己的心动选择上。
当他以此跟童昭炫耀时,她沉默了一会儿:“吃一堑要长一智啊,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