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早早退下休养,明日秋弥时才能以十足的精神出场,拿下最好的成绩。
晋绍琼:……
他回头看了眼这个背叛他的四皇兄,眸色不悦,却还是在思忖过后,跟着开口:“那我也去小憩一会儿,等到睡醒后,再与几位兄长一起骑马。”
晋绍杭勾起嘴角:“合该如此。”
一下子劝退了两个碍眼的小麻烦,晋绍杭一转身,就看到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二三两位皇弟,他抽了抽嘴角。
那两个可都是马背上的油货,劝是劝不动的,他干脆就不浪费自己的口水,只是挺直腰板与一边的侍卫摆了摆手,便跑到树荫下躲阴凉去了。
等他转身后,晋绍陵与晋绍元不约而同地向他扫了一眼,而后也相继起身,将方才的话题扫尾:“……那之后,便请二哥多加注意。”
“我会的,你也是。”
侍卫队伍的外围,沈钟海与金吾卫的右上将军韩习珉,也凑在一起面色严肃。
“最近京城这边可是有些风雨欲来。”
“也不知这次的秋弥,那些人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沈钟海从腰间解下水囊饮了一口,而后豪放地用手背擦了擦,肃声道:“都小心些,有幺蛾子也不怕,这次出来,大理寺卿温大人还在呢。”
让他说,他那大儿子留在京中看家刚刚好,真要出来,一旦出了事,他那头上剩下的几根头发,指不定就会再次被愁得掉下一大把。
京城。
被自家老父亲以为正在生活空闲得养头发的沈崴,则看着手中的一叠口供烦躁地又挠下几根头发。
“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要让人往皇家林场传一下消息。”孙少尹和邹少尹也有些着急。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谁能想到,只是按照流程审问了下瑾郡王府送来的那对双胞姐妹婆子,竟会挖出这样一个大秘密,并且还是瑾郡王府一开始都没有挖掘出来的。
沈崴又瞪着这份资料一会儿,半晌柴了柴牙:“传!怎么能不传?!”
说罢,他烦躁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就牛饮一口闷。
“磨墨!给大人我磨墨!”
等他安抚完自己加速蹦跶的小心脏以后,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将毛笔在墨砚上轻轻调试笔尖:“这京城的麻烦事简直是一件接着一件,还是温知厚那老家伙好。不仅能暂时撂开他那一挑子事不用干,而且还能出去秋弥游玩,真是羡慕不来。”
孙少尹想起自己之前在大理寺认得的几位少尹,他们这次也跟着一起去了皇家临场,他和老邹却未得其名,也不由跟着叹息:“大人咱们往好点的地方想,起码咱们坚持过这三年,应该不会被离职或者流放了。”
邹少尹听得这话,正拿着资料端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想想这三年的任职,咱们现在一年都还没有过完,我就好绝望。”
孙少尹:……瞎说什么大实话,都不能说点好的方面吗?
*
京城外前行的马车中,半躺在马车里的温知厚不知正在做什么梦,嘴角噙着一丝可疑的微笑。
窗帘外,一阵夏风吹过,他微微耸了耸鼻子,不知觉打了个喷嚏。
陡然的一个喷嚏,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有些困乏地睁开眼睛,察觉身下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什么个情况,到哪里了?”他迷迷糊糊询问。
“回老爷,咱们现下已经走到一半了,圣上下令让车队休息,顺便让大家着手准备今天的午膳,用完再走。”
温知厚原本打起来的三分精神,又卸下了两分。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含含糊糊道:“老爷我真是太舒服了,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舒适的懒觉了。”
虽然之前确实是累了些,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想想现在还被留在京城鞠躬紧随、死而后已的沈崴,温知厚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加幸福。
“老夫再眯一会儿,饭好了叫我。”
“是,老爷。”
如此应声完,马车内就没了动静。
小厮大着胆子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就看到正惬意地躺在软垫上,张着嘴睡得香甜的老爷。
一看就知是最近累坏了。
最近半年老爷几乎连沐休都没正经的歇过一天,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午膳的时间一过,马车便继续吱哟哟地行进起来。
沈精羽在这独特的吱哟哟声响中,听着风声,闻着草香,原本还窝得有些难受,却没想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虽然睡得不算很舒服,甚至脑海中还有梦境一个接一个的串联,但后来,当她的周身莫名地凉爽下来,梦境也逐渐进入到令人心境愉悦的平和。
梦中,周身舒爽的她正在边关沈家的小庄子里,在外面的河滩里泅水。
像是游鱼一般,畅快而又肆意。
恍惚间,她听到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噗通落水声。
她愣了一下,身形灵巧地向声音传来方向游出一段,就看到了不远处伸着手一直乱扑腾的小身影。
沈精羽连忙回神,迅速向着落水处快速游了过去。
待她终于接近那位落水的小孩儿后,不期然地,就在那清澈的水面下,对上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眸。
苍白的面孔,漂亮的眼廓弧度,莫名地让她有些眼熟。
只是,还没等想起来,就身子一歪……
“小姑姑,快醒醒,快醒醒。”
“这都快要到了,你怎么还在睡着?!”
“再睡小心走了困,晚上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那才是最难受的。”
沈精羽精神还沉浸在刚才梦境中的水下世界,眼睛却已朦朦胧胧地睁了起来。
“吵什么吵,不知道下午觉睡起来是最香的,也是最难起来的嘛。”
她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些低哑,虽然身体感觉凉快,但是嗓子已经哑得不行。
旁边的赤芍忙将水囊给她递了过去。
沈精羽将水囊接过,咕咚咕咚地灌了很大一口,直到缓解了嗓子的干渴劲儿,才舒爽地叹出一口气。
她一边将水囊扣上,一边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冰盆:“这冰盆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娘呢?”
她们离府时,确实每辆马车上都带了一个冰盆。
但是那冰盆哪怕再扛使,离京小半天以后,也就化得差不多了。
“这冰盆是半下午时,瑾郡王派人在附近的镇子上购买的,给咱们马车上送了两盆。”
“老夫人方才被崔老夫人叫了过去,说是一起说说话。在临行前,她让人去叫几位小姐一起过来凉快凉快。”
沈精羽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她就说,为何她到后来会睡得那般舒服。
甚至最后还会做梦,感觉自己是在水里游玩一般。原来自己这马车里竟然摆放了两盆冰,也是难怪。
接过婢女递来的湿帕子,沈精羽痛痛快快地擦了一顿脸,之后才感觉精神起来。
她探出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触目所及一片树林草地,也看不出是走到哪儿。只是看着天边的天色,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她这一觉睡得确实有些长了点。
“快到了没?”
“快到了。”沈云昭开口,“刚才听外面侍卫说,还需半个多时辰,就该到了。”
沈精羽一歪头,嗅着外面的青草香气,远远地,听着树林中鸟雀鸣叫,心情也一下子跟着飞扬起来。
“那就等到了,咱们好好探索一番。”
“还有明天的比试,”沈云卉问出她心中思考了许久的问题,“打猎的时候,我们是放开手脚打,还是收敛着打。”
沈精羽瞧她一眼:“你还想放开手脚打?!你怎么不想去和那些公子们争个第一呢。”
沈云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还真想过,小姑姑,祖母让不?”
这次不用沈精羽发话,沈云昭与沈云嘉两个就一齐出手将她给蹂.躏着镇压了下去:“卉姐儿,你若真敢这样做,相信姐姐,随后你就会被祖母关在府中,几个月不用想要再出府。”
“安稳一点,安稳一点。”
沈云卉有些委屈地拧了拧眉梢:“可是,我手痒。”
沈精羽扭头,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腕,其实她也手痒。
她想着来京城中观察过的那些大家公子的实力,半晌,给出一个折中的答案:“那便只能在林子外围放开手脚,不能往深处走。”
在外围打猎,哪怕发挥得稍微超常一些,也最多就是一些小麻雀,小兔子,也不算太过惹眼。
但这若是去里面猎回来几只大型动物,那就不是惹眼的问题,而是惊悚了。
她觉得,她的老母亲应该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正蹂.躏着沈云卉脑袋的沈云昭与沈云卉眼神一亮,一齐将手收了回去:“那也行,在外围放开手脚,也比全程放不开强。”
皇家车队的行进速度很快,赶在天色完全昏暗之前,众人便已抵达皇家猎场之外。
随后便是下人们在规划好的地方安营扎寨,主子们下马车随意行走。 ,,
第113章
沈精羽在马车上睡了一下午, 现在正是精神头旺盛的时候,一下马车,她看着这处草木旺盛的林场, 就忍不住发出惊叹:“这里可比江城漂亮多了。”
沈云昭噗嗤一笑:“那可不止漂亮一点。”
江城那边因为常年打仗,即便有树林, 也大都为了预防有敌军掩藏, 被砍了个七零八落, 哪里会像是这里这般整齐疏朗。
“我现在已经期待接下来在这里的小半月了。”
应该是与在苏麻山上时,完全不一致的美好体验。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兰芝和澜馨?”
姑娘们发现了熟人, 嘻嘻哈哈地一起往崔澜芝与崔澜馨的所在奔去,沈云婉也轻笑着抬脚跟了上去。
沈云约瞧着这群与姐妹, 升不起一点出言攀谈搭话的心思,只是低头拧了拧手上的帕子,沉默地跟了上去。
来的时候, 绮妹和她说过,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落单, 跟着大家一起走就对了。
如果大家都分开了, 不知道跟谁, 那就要么跟在小姑姑身边,要么跟在三姐沈云婉身边。
如果因为不会骑马,而不能跟, 那就跟在祖母身边。
总之,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要落单。
虽然沈云约感觉自己与大家也搭不上话,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会有些尴尬, 但是既然绮妹都这样说了, 那就一定是对的。
崔澜馨与苏若琳一行,自从上次的乞巧节夜晚人贩子事件后,相互之间的对立心态就逐渐发生了改变。
崔澜馨虽然也不清楚,苏若琳当时废了大力气将她推开、让她先跑是出于逞能斗勇的心态,还是其他,但这都不能妨碍她对她的感激。
所以,当她还在与小姐妹们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秋弥的计划时,远远的看到苏若琳一行过来,也没有驱赶,而是还算友好地向她们摆了摆手:“你们稍后可有什么计划?”
苏若琳特别习惯地走到崔澜馨身边,从她手中抽走了一枚果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而后呲牙咧嘴地皱眉:“这么酸,你怎么吃的下?!”
崔澜馨白了她一眼:“这是我们方才在外面摘的野果,你难道还指望着它酸甜可口不成?”
苏若琳轻哼了一声,也没有与她回呛,而是三两口将那枚野果吃完,目光不经意地滑过正与沈精羽一行说话的崔澜芝。
周身似染墨香,气质温婉,五官精致。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柔和清雅的女子竟然会有崔澜馨这样一位妹妹。
就像没有人会相信,自家兄长那样的才子会有她这样一位胞妹一样。
苏若琳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果核扔到一边:“走吧,我们刚才在那边发现了一处浅河,里面还有肥鱼,咱们去捞捞看。”
“那感情好,走走走,咱们现在就过去瞅瞅。”
等一行人远远离开,崔澜芝才回头笑道:“真难以想象,这两人竟也有能和谐相处的一天。”
沈精羽皱眉想了想,道:“她们不会是又相约一起到河边,比赛钓鱼了吧。”
崔澜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还真有可能。”
距离沈家一行人稍远一些的位置,怀倩柔正低垂螓首,眉染轻忧。
怀倩柔自从怀父从牢狱中出现,并且官职升至正四品,就觉得一直环绕在她身边如影随形的压力,都已经逐渐远去。
因为之前在牡丹花楼后闹出的笑话,怀倩柔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府,这次秋弥,是她这许久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出门。
她一离开马车没多久,就被闻讯而来的张元良给找了个正着。
“倩柔。”突然而至的深情呼唤,让怀倩柔散步的一顿。
她怔怔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俊秀少年,眸光闪了闪,再出口时,声音已然带了些无法与人宣诉的委屈:“张公子。”
张元良三两步小跑至怀倩柔的面前,关心询问:“听闻你父亲已经出狱了,最近状态如何?你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
原先怀父入狱前,和入狱后,张元良感觉自己与怀倩柔总是颇有缘分。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偶然地遇到她,她出现的时机总是恰恰好,并且会那般自然而然的给他更多惊喜。
听闻怀父出狱并且升官后,他是很为她高兴的。但是最近接连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的人,让他的心里蓦然有了不好的联想。
只是这些联想,在此刻见到怀倩柔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后,便都被抛到了脑后。
怀倩柔垂头低语:“因为之前在牡丹花楼的那件事,母亲嫌弃我影响了名声,再加上我之前在冷水中泡的时间太长,生了病,便趁势将我在府中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不允许出门。”
关禁闭怀母是压根舍不得关她禁闭的,是她感觉出门丢人,再加上怀父升了官,心中的心思开始浮躁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