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一旁春嬷嬷心疼极了,揉着她的额头,细声安慰道:“娘娘忍忍,太医很快就来了。”
红玉拉着死活又要上床的平安,红着眼,小圆脸哭得泪痕斑斑,也跟着哭:“娘娘不疼,很快就好了。”
挣脱不开的平安死心了,趴在地上又开始装死。
太医一见这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昨日圣人在皇后那边大发雷霆,皇后就病倒了,看样子寿宴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内宫人人自危,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他心中一慌,上前行礼后,连忙拿出药枕去诊脉。
脉象平和,沉稳有力。
路杳杳靠在春嬷嬷怀中,悄悄把嘴角的糕点屑擦到嬷嬷衣服上,语带哭腔地小声说道:“我的头好疼。”
“娘娘是两侧脑袋疼,还是中间额间疼,或者是后面疼,是抽疼还是一阵阵的,或者是连绵不绝的,抑或是隐隐作痛。”
太医捏着胡子,忧心忡忡地问着。
路杳杳听呆了,哭声停了一下,眼珠子不由看向绿腰。
“是两侧,是隐隐作痛,不强烈,但是难受。”绿腰及时上前说道,长叹一口气。
太医眉心紧皱,捏着胡子的手就差要扒下几根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疑窦。
“娘娘自幼怕狗,如今被狗吓了,昏迷到现在才醒。”绿腰拿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痕,脸色灰白,“可是因为吓坏才导致的。”
绿腰满是担忧地说着:“娘娘自幼体弱,以前生了一场病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如今……”
她也不由哽咽着。
她这一哭,屋内年纪最小的红玉也跟着瘪了瘪嘴,眼泪汪汪。
“是啊,一定是那些畜生吓得,所以娘娘的头疼可怎么办啊。”她眼巴巴地看着太医。
“不会是留下后遗症了吧。”春嬷嬷脸色极为严肃。
“确实有可能是惊吓所致,还需卧床静养,吃几服药试试。”太医沉默了片刻接了下去,他去了屏风后提笔写药方。
“娘娘的小日子在什么时候?”他写到一半突然问道。
绿腰掐着手指算了算:“快了,就在这几日了。”
“这药里有红花等活血祛瘀的药,可能会提前几日,若是娘娘小日子来了便不能吃了。”太子写好药贴仔细吩咐着。
绿腰谨慎点头。
屋内,路杳杳依旧趴在春嬷嬷怀中,春嬷嬷怜惜的揉着她的额头。
“还难受吗?”她手指一停,突然问道。
路杳杳一怔,心虚着,继续哼哼唧唧:“疼得啊,怎么不疼。”
春嬷嬷只是笑着没说话。
“这日子入夏没多久,看样子这几日都不会下雨的。”
她不着边际地说了句。
路杳杳闻言笑了笑:“那可真是好日子。”
红玉揪着平安的白毛,呆呆地看着她们,不明白怎么开始聊这个了。
“什么,还要修养十来日。”门口的白月如听到丫鬟的闲谈,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路杳杳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咬牙想着,身躯轻颤,眼底泛出泪花,屈辱又不甘。
白家嫡女出门哪次不是众人簇拥,风光无限,人人仰望,可现在却不得不顶着大太阳,跪在台阶下,跪在这么多丫鬟嬷嬷面前,跪在这个她讨厌的人面前。
今日的一切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恨不得当场撞死,而她还不知要经历这样的日子多久。
但让她更为难受的是。
没多久,温归远听到太子妃醒了的消息,匆匆而来,目光直穿而过,一点也不曾落在她身上。
她手中的笔在颤动,连字都写不下去,墨汁晕染在纸上,巨大的污渍成了一个刺眼的存在。
“太医如何说?”他见路杳杳虚弱地躺着,担忧地问道。
“禀殿下,说是被吓住了,娘娘又有些头疼,开了药,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春嬷嬷长叹一口气,强忍着担忧说着。
“还难受吗?”温归远民春,坐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路杳杳躺在床上,虚弱地点点头:“让殿下为妾身来回奔波,真是妾身的过错。”
温归远笑,眉目清朗:“是我没保护好你,好生休息吧。”
他的笑容好似蒙了一层雾,漆黑的眼眸一旦没有含笑,就显得有些朦胧。
这般自责的模样让人不由放慢呼吸。
路杳杳一瞬间差点被美色所惑,打算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还好及时收回神志,脸上保持着淡淡的愁容。
“是妾身自己运气不好。”她无奈说道,开始软绵绵地赶人,“殿下若是政务繁忙,不如早些去办公吗?”
不料此时,路杳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脸色爆红,温归远却是高兴地说道:“肚子饿了是好事,我在这里陪杳杳吃好饭,再去书房也不急。”
路杳杳目光轻轻一扫身后的屏风。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殿下递过来的白粥,垂死挣扎道:“这等小事如何能劳烦殿下,还是公事要紧。”
温归远搅着白粥,笑脸盈盈地说道:“不碍事,等你吃完这碗白粥,看着你睡下,我再离开。”
路杳杳放在背上的手一抖,可唇边已经被递来一勺粥。
白粥被炖的软糯香甜,火候材料都是绝佳的,除了没味道。
她低眉耷眼地咽下一口,没滋没味,心如死灰。
等她被殿下哄着睡下去的时候,入睡前,懵懵懂懂地想着:等会,平安哪里去了?
平安嘴里叼着一小碗奶酪早已背着众人偷溜出来,它站在风中沉思了片刻,白毛飞扬,最后溜哒哒地看到一个没见过的人,眼睛一亮,哒哒跑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兴奋地吃了起来。
白月如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看着路杳杳养得那条畜生竟然跑到自己面前狗仗人势,一口气憋着,狠狠地瞪着平安。
平安一抬头,以为是要和她玩,怪叫了一声,连忙扑过去。
巨大的身影扑过去,白月如吓得大叫起来。
门口的丫鬟一惊,连忙去拉平安,平安狗强体壮,哪是一个小丫鬟拉得动的。
白如月被平安舔了一脸,只觉得血盆大口在眼前回荡,吓得尖叫连连。
“平安,回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瞬间治住了兴奋的平安。
平安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到温归远身边,讨好地咽呜了一下,见他没动静,又忙不迭地舔了一下。
“殿下。”白月如笼着衣襟,眼含热泪,无助地喊着,楚楚可怜。
温归远盯着平安,突然抽回手,在它背上冷漠地擦了几下:“脏了。”
“带它去洗澡,嘴巴也要洗。”
平安最怕洗澡,愣在原处,突然撒开爪子就要跑。
“要洗澡呢。”红玉眼疾手快抓住它,让它动弹不得,脸上一派天真,好奇地说着,“可你之前不是刚洗的嘛,毛还白白的呢。”
她撸了一把,咯咯地笑着。
白月如好似被人凭空抽乐一巴掌,脸上红白交加,她看着太子殿下无情离开的背影,自始至终,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吃饭回来,被一条没牵狗绳的小狗吓了一跳,那狗不知道干嘛对着我冲过来,在我脚边狂叫,我……尼玛要吓死了,都不敢动qaq,他的主人还在边上笑,也不把狗叫回去,我要气死了,呜呜呜,,网址 ,:
第33章
兴庆殿大门紧闭, 丫鬟们往来游走间皆是目不斜视,即使经过白月如时也是面不改色,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子妃已经卧病休息五日了, 白家夫人三日前早早入了宫, 直到宫门落钥才离开, 之后连着三日, 天天不落地入宫见皇后。
路杳杳一边吃着奶酪酥一边把黏上来的平安推开,听着绿腰说起凤仪殿的动静,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皇后不是还没解除禁足吗?”她顶着平安水汪汪的大眼睛, 毫无愧疚心地把最后一块奶酪酥吃完。
“再过半月便是皇后寿诞,也该放了。”绿腰把空碟收了起来,笑说着。
这点面子圣人不会不给白家。
路杳杳恍然大悟:“礼物准备了吗?”
“春嬷嬷早就备好了, 苏绣金丝九九寿桃画, 过几日等娘娘身体大痊就该拿给娘娘看了。”
“嬷嬷自己看着办吧。”路杳杳兴致缺缺,准备去端玉露团吃。
“娘娘小日子要到了,还是少吃些冰食为好, 免得到时腹痛。”绿腰劝道。
路杳杳吃得笑眯了眼, 漫不经心地说道:“数着呢,还差五六日呢, 没事的, 现在呆着屋内也出不去,不吃点东西好无聊啊。”
她可怜兮兮地长吁短叹着, 细眉皱着,可偏偏腮帮子鼓鼓的。
绿腰心都软了,哪里还劝得动。
“对了,那天在竹林外的人打鞭子的男人是谁?”路杳杳随意问道,“带着白色斗笠的那个?”
绿腰摇了摇头:“不知道, 大概是辅国公那边的驯狗师吧,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路杳杳捏着一颗精致小巧的雕花玉露,失神片刻,又笑说着:“大概那日吓糊涂了,只感觉那声音好像哥哥的声音。”
“不过哥哥哪有过这样惊慌的时候。”她话音刚落,只觉手中一轻,玉露团被平安眼疾手快卷走了。
她一边揪着平安的耳朵,一边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她哥哥做什么事情都是慢条斯理,稳稳当当的样子,自小没见过他失态。
绿腰连忙安慰着:“天下之大,声音相似比比皆是。”
“娘娘,皇后的凤驾一炷香后便到了。”红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不过五日时间,人却瘦了一大圈的白月如倏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晒到蜕皮的红彤小脸,她眼中再无以往的傲气,黯淡如死水,只在听到红玉的话,脸上才闪过一丝期冀。
路杳杳懒洋洋抬眉,扫了眼窗外,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白月如的跪在台阶上抄写经书的样子。
台阶是整块青石板铺陈的,大夏天的又烫又硬,可殿下没说要给人送蒲团,兴庆殿的人也没有自作主张给人送东西的。
五天时间,足以把一个人的傲气悉数磨去,眼前这个死气沉沉的白家五娘子,任谁也联想不到她以前意气风发,骄傲矜贵的白家嫡女身上。
“她还要跪多久。”她问。
“五日。”绿腰说道,“殿下定了十日,今日第五日。”
“娘娘切莫心软,她明知娘娘怕狗,却因为心中见不得光的恶意就放那些恶狗出来,若不是殿下和卫风当机立断,娘娘现在的痛苦要比她还难受。”
猎犬都是吃生肉长大的,咬一下可是连肉带筋都被撕扯下来的疼。
路杳杳叹气:“我没心软,只是觉得放在我面前碍眼而已。”
“我想出去玩都不行。”
绿腰松了一口气:“做了坏事总该要付出代价,白月如在长安城仗着白家的威势,欺压了多少人,娘娘有相爷护着还不是吃了好多亏,今日有此下场,谁不是说一声活该。”
路杳杳摸摸鼻子,颇为不好意思。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白月如在她手中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只是不知道,为何长安城众人总是觉得她在白家姊妹手中吃了大亏,便连绿腰和她爹也总是觉得她受委屈了。
“娘娘还是赶紧上床休息吧。”绿腰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嘴,又仔细抹干净手指上的奶酪和糖霜,这次哄的人上床休息。
“拿点粉来。”路杳杳扫了一眼铜镜,见自己吃得满色红润,红唇嫣红,眼睛晶亮,不由大惊失色。
这脸色看上去也太健康了。
皇后来的时候,白月如一张脸憔悴而灰败,泪光盈盈地看着匆匆而来的小姑姑。
“好孩子受委屈了。”皇后见她被如此磋磨,又气又急,“还不给五娘子拿个垫子来。”
她站在兴庆殿门口大声怒斥着。
春嬷嬷规规矩矩地站在台阶下,低眉顺眼,恭敬谦卑:“不是奴婢不愿给五娘子送垫子,只是听闻宫中惯例如此,抄经祈福求得就是心诚,奴婢们怕扰了五娘子的心意,这才不敢贸然送上。”
皇后气极,可也无话可说,毕竟她也是这样惩戒宫妃奴婢的。
只是暗恨这个路家贱婢,敢拿这种话顶撞本宫,她恶狠狠地瞪着春嬷嬷。
“想必是奴婢们思虑不周,红玉,还不给五娘子送上垫子。”但没想到春嬷嬷很快退了一步,和和气气地说道。
白月如在身后轻声哽咽一声。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这才又恢复高傲的模样,点头说道:“五娘子心善这才入宫为太子妃祈福,太子妃素来性格温柔,也该思虑周全,不然小心平白被人抓了辫子。”
她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冷笑。
春嬷嬷四平八稳地不说话,只是躬身站在一侧,请人入内。
又是熟悉的拳头打到棉花上,皇后简直要被路家人这等做派气死。
她一入内,只见路杳杳头戴大红色抹额,小脸雪白,唇色发青,整个人半靠在大床上,娇小又无助,颇为可怜。
她心中一个咯噔。
大嫂一直说只是被吓住了,倒没想到路杳杳病得这么重。
“太子妃身体可是好些了。”她不远不近地坐在圆凳上,笑说道。
路杳杳勉强露出一丝笑来,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好多了,今日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皇后倒是没怀疑她的话,毕竟看上去确实不太行的样子。
“你这般憔悴也是令人心疼。”她捏着手帕,一脸慈爱地说着,“本宫已经向镇国寺捐了一千两香油为你祈福,盼你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