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的科举之路——花开缓缓归
时间:2021-01-10 00:14:52

  这下真的开始哭起来了,不像刚才的光打雷不下雨,现在泪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
  沈煊赶紧抱起来哄,小家伙一边疼得摸着小屁屁一边哭着要玩车车,但奈何哭成了个小花猫都没见狠心叔叔沈煊松口。没见他娘跟大嫂都快忍不住了吗?
  看见小侄子哭成这样,沈煊难道不心疼吗?!?但小孩子是很有记性的,他现在哭闹一通,一旦你答应了。他以后指不定就会通过哭闹来达成目的。可能还会变本加厉。
  现在壮壮都四岁多了,性格意识都在养成阶段 ,平常家里人又都宠着。就连爷爷可能因为已经有了个出息孙子,对壮壮就要求没那么严格了。要是他这里不严一点 ,真怕好好的孩子被宠坏了。
  他以前是没结过婚,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想到以前好友家上房揭瓦,稍稍不如意就大哭大闹的熊孩子,沈煊原本有些动摇的想法又定了定。
  于是看壮壮哭的差不多了,沈煊把他放下来,拿手帕细细的给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现在叔叔要给壮壮讲小故事,晚上就给状壮玩车车可以吗?”
  听到“小故事”壮壮耳朵动了动,终于不在掉金豆豆了,抽噎着道“猪猪讲”。
  发音都不清楚了,可见是哭狠了,沈煊心疼的揉了下侄子的小脑袋,“好,叔叔讲”
  小孩子看书认字还是太枯燥了,壮壮这个年龄的小孩肯定是坐不住的,于是沈煊就抽空根据书本编些小故事给侄子听,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侄子挺捧场的。
  不一会儿,就听到壮壮清脆的笑声传过来,李氏两婆媳才松了口气。
  沈煊虽小,但在读书一事上就连沈爹都不会驳了他的意见。李氏两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但壮壮那样子实在是可怜的紧,唉,能哄住就好。
  晚上张氏还跟沈大哥说起“小弟还真是会哄孩子,没看见下午壮壮哭成个什么样了,这没一会儿子就笑开了。”
  想起壮壮平日里真要哭起来,她去哄从来都不管用的,见着小弟比见着她都亲,说起话来难免就有些含酸。
  可惜沈大哥愣是半点没听出来,还一脸骄傲道“小弟一向聪明,跟壮壮关系又好,这不很正常吗?”
  张氏………
  算了,这就是个木头,跟他说个什么。她就是想不通了,同是公公婆婆生的儿子,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又想到这一年来来家里源源不断的银子,心气儿就顺了些,她相公这手艺可真没得说的,做出来的玩意儿她看着都想上个手,怪不得能挣这么些钱类。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数目,但瞧这婆婆如今手可松多了,前些天还把那只宝贝母鸡给炖了汤呢。这银!子定是挣得不少。
  唉!还是得让壮壮读书啊,读书人才聪明。
  这厢沈煊却在心里想着庞举人的话。
  这天他和杨师兄照常讨教完学问后,本想告辞。突然听到庞举人问道“你们可是准备参加明年的院试?”
  两人连忙应是,就听庞举人说道“你二人如今学问也是有些火候了,考秀才问题到不是很大,但要想有个好名次,怕也不容易。”
  沈煊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些猜测。齐道“悉听前辈教诲”
  看着二人心里有数,庞举人感叹果然没看错人,当真非池中之物,有这般弟子,他都有些羡慕子敬了。
  “老夫在县学里还有几分面子,你二人明年又是要考取秀才,便禀明县老爷,可以特例允你二人来县学旁听。”
  虽有些猜测,但真正落实后沈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那可是县学啊,是秀才才有资格进读的。虽只是旁听,那也是极难得的机会了。
  二人忙拜谢庞举人“多谢前辈提携之恩。”
  庞举人却只挥了挥手道“你二人只需用功读书便是,可莫要学些不良习气,枉费了老夫一番苦心。”
  沈煊有些奇怪,县学不是秀才们读书的地方吗,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好之处?不过也知道这不是问的时候,只一头雾水的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还问了下杨师兄,对方也是一脸沉思,听到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沈煊这才想到杨师兄家里虽不错,但毕竟是在镇上,县里诸事恐怕也不甚了解。
  想到这里,沈煊也是无甚思绪,不过想到庞举人也是一片爱才之心,如果真有大的不妥,应该也不会把他们二人推荐过去。
  不过,自己也得有所准备才好。
  第二日,他和杨师兄秉明夫子后,见夫子也是极高兴的,沈煊便开口问道“昨日庞前辈让我二人不要在县学月些不好的风气,学生不解,这不良风气从何而来?”
  夫子倒是罕见沉吟了一番才开口道“这县学虽是说秀才方可入学读书,但是也有些县里的大户捐钱送自家子孙入学旁听的,这些个公子们素日奢糜成风,又是酒楼戏馆里的常客,时间长了,可不是被有些个秀才给学起来了吗?”说着夫子摇了摇头,耽于玩乐,再好的天赋有什么用呢?
  “不过他们!也就是行事不紧罢了,一群商户子弟,惹事可是没那个胆子的,你们可是有正经功名的学子,只要平日里守规矩不惹事,他们是不敢犯到你们这里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沈煊这才问道县学的花费,谁知居然一年才五两银子,简直惊呆了,要知道这可是由几位举人教授的,五两可真心不算多了。要知道一个秀才的私塾都要二两银子一年呢!
  想到这里,突然想到那些“捐生们”,估计这才是县学的真正收入来源吧。要不然恐怕连教谕们的“束脩”都支付不起吧,更何况自嘉明帝以来,县学可都有藏书阁的,那些书籍日常维护打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不过能少一点支出是好事,看来本朝对寒门子弟的扶持也是不小的。起码这价格对寒门还蛮友好的,至于那些心智不坚之人,这点诱惑都抵制不了,当了官所面对的可比这些多多了。说不得还少了位鱼肉百姓的贪官呢。
  大浪淘沙,经受住考验的才能有未来。
  沈煊默默的告诫自己。
  回到家后,沈煊便把入县学的消息告知了家人。
  他爷爷最是激动,县学啊,那可是秀才呆的地方啊,讲课的那可都是举人老爷。他年轻时也曾幻想过,可惜啊,这辈子都没能迈进去。随即又想到,他是没福气,可他孙子有啊!有这么个孙子,要是以后还能看到孙子考中秀才,他这辈子啊,也值了。
  李氏更是抱着他兴奋到“还不是我们幺儿聪明,要不然人家举人老爷哪里会如此大方。”
  沈爹毕竟还是有点理智的,当即呵斥了李氏“胡说什么呢,幺儿能进县学,不都得仰仗庞老爷,幺儿可得牢记这份恩情才是。”
  沈煊也忙肃了肃脸道“儿子定不敢忘。”
  沈爹又问起这县学的费用,听到这里大嫂张氏忙竖起来耳朵。
  等到沈煊说到“一年五两银子”之时,明显家里人松了口气,尤其是大嫂张氏。五两银子虽然不少,可也比他们想的少多了。
  沈爹则是有些诧异,不过想到这官家之事,他们平民哪里能猜的准,便只叮嘱道“进了县学,好好读书才是,人家都是秀才,你一个童生也不要跟人家比,更不要随意说话。”
  “爹,儿子知道”他爹是怕他学问比不上人家,自卑了呢。
 
 
第24章 县学事
  两天后,到了入学的日子,沈煊早早的便起身收拾起来了,一身七八成新的白色长衫,身后背着他大哥前天刚给他打的书箱,鞋子也是他娘这几天刚赶出来的。
  说实话,看着家里人这般紧张,他都以为自己去的不是县学,而是府衙了。想到前两天他娘还嫌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太旧怕他到时候丢人,沈煊微汗了下,这难道不是今年年初才刚做的吗?
  他是去旁听的又不是讲课,再说,他一个童生,在人家一堆秀才谁会特意看他。
  别看他年纪小考中童生,在一堆童生里很是惹眼,但没考上秀才之前,人家正经的秀才也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小时了了,大而未佳这回事在科举路上还少吗?
  何况他就这般家境,与其遮遮掩掩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如坦荡一些。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在意了,它们才能成为攻击你的把柄。
  不过即使这些对他而言没啥要紧,但看着家里这两天的忙碌,依旧心里一阵慰烫。
  想到他即将去上大学的那天晚上,他那位“母亲”还特地回来看他,没有问他东西有没有带齐,也没问他生活费够不够,说了什么有些也记不得了,但他至今记得他吗说的那句“阿城啊,我知道我这当娘的对不住你,但凡儿可是你亲弟弟,他如今这副样子你也看到了,以后可见是没啥指望了,就看在流着同一半血的份儿上,你以后也不能不管他呀!”
  很难想像,直到现在他还能完整的记起当中的每一个字,只觉得这荒唐的人生居然也能如此可笑。
  说实话,倘若她妈再婚后就一直不在来找他,他顶多觉得对方心狠些罢了,但此事此刻,他却觉得跟对方多说一个字,都令他无比恶心。
  想到这里,沈煊脸色难免有些不对。
  身边传来杨师兄的声音,才把沈煊从这番思绪中唤回来。不过他发现他是有多久没在想起当年的事了呢,甚至那种极度的荒谬感与深深的愤怒已经仿佛也是上个世纪了。
  或许真有一天,他在想起这个的时候,内心也能真正的毫无波澜。
  “抱歉,小弟刚刚有些个走神,子修兄可否能再说一遍?”沈煊略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只是方才看你脸色不太对。”杨师兄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   沈煊却心中微暖,杨师兄这个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有些了解,能问上一句可见是比较担心他的。
  两人随后就在车里沉默的看起书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外面一声“少爷,沈公子,县学已经到了嘞。”
  二人这才起身下车,县学与县衙相近,但与县衙的气派相比,则是显出几分幽静来。门前还有几棵柳树摇摇摆摆。
  两人递上庞举人的荐书,在外等了一会儿才被允许入内。
  路上还遇上了一位身着青蓝色长衫的年轻学子,见了他们尤其打量了下他的衣物才疑道“不知二位是?为何在下在学里从未见过”
  见了他这副神情,沈煊便知道他在疑些什么了 “我二人是庞教瑜推荐去学的,还未有秀才功名,不过来旁听一些时日。”
  听到庞教瑜,那人明显态度好了些,只是没功名的学子,人家态度也不会多热情。便听他淡淡道“那你们便跟着我走吧”
  路上听他们说不过是庞举人朋友的弟子,与其无甚关系时,态度便又冷了冷。
  带着二人到了地方后,那人便随手指了指后面那几排桌子,“旁听的就坐后面几排,无事不要上到前面去,课上更不要乱讲话,你们可明白?”
  “我二人已经知晓,多谢这位仁兄。”
  见沈煊态度较好,那位也没在说什么,只微点了下头便朝着堂上的几位学子走了过去。
  间或还能听到一句“不过两个来旁听的童生罢了。”
  沈煊囧了囧,看来童生在秀才这里也颇上不得台面啊。那位仁兄估计还是看他年纪小,才勉强给几分好脸色的吧。
  科考果真是一步之差,犹如天埑。他们这些个秀才或许在人家举人眼中,也不过区区几个秀才而已吧。
  两人分别落座后,过了段时间,他们后排才陆续有人过来,他前面有位仁兄刚刚落座,教瑜便拿着书走了进来,看样子也是个熟手了,真的是卡得一手好时间。
  在这个没有手表手机等计时工具的时代里,这位也是个人才了。
  今日来的这位教瑜年岁看起来比起庞举人还大些,但不得不说应该是极有经验的了,反正一节课下来,沈煊的笔记又增厚了许多。
  他和杨师兄素日里虽也会前去庞!庞举人那里讨教,但哪里有这般完整的听一堂课感触来的深,且他们也不好去的太频,免得叨扰人家。只可惜这位讲完后便兀自离去,沈煊尽管有些疑问也只能暂时搁浅了。
  这拖堂的老师让人心塞,这不拖堂的老师更是让人心塞了。他想到上辈子高一的那位物理老师,真是身体力行了“铃声就是命令”这句话,一下课半分钟都不给耽搁的,跟每逢最后一节必留堂的化学老师简直是鲜明对比。甚得同学们喜爱,毕竟谁乐意到了饭点还在饥肠辘辘的听课呢?
  直到有一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眼看就到下课前五分钟了,还有一道物理大题还没讲,还是一道难度堪比竞赛的难题。
  然后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只见平常不紧不慢的物理老师以惊人的语速,神一般的手速,在下课铃声响起那一刻,手里的粉笔头一扔,正中粉笔盒。嘴上说了句“听明白了吧”。也没管底下同学们的反应,二话不说拿起书就走人了。
  他当时真想说一句“听没听懂难道老师心里没点数吗?”
  不知道其他同学有没有听懂,反正作为他们班物理“万年老二”的他当时是还是懵的。
  然后在他从黑板上一大堆龙飞凤舞的公式中慢慢的推导出来结果时,午饭时间都已经快过去了。
  还好他同桌是个有心人“我下课一看你这架势,就知道你怕是要跟它不死不休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面包,得意道“瞧,我这多有先见之明。”
  想到这些,又看着教瑜远走的背影,沈煊不仅悠悠的叹了口气。
  然后接下来的教瑜也都是这样,你可以私下去找人家请教,但是课结束后人家是不会为你多停一秒的。甚至连庞教瑜都是如此。
  晚上回去,沈煊他们这些“旁听生”是没有宿舍可以住的,还好有杨师兄家的马车可蹭,要不然他这小身板走回去,怕是天都大黑了。
  烛光下,沈煊又拿出课上的笔记和记下的疑问,对着书本反复思索,好歹自行解决了一些,剩下的就只能以后再慢慢揣摩了。
  毕竟文科不比理科,有时候你学的越深,反!反而越多疑问,总去问别人也不是办法,得自己慢慢去领悟。
  沈煊的县学生活也算慢慢适应下来了,日子也过的很是清净。素日里也就和杨师兄一起行动。
  毕竟他们两个哪派都不属于,人家秀才不会来折下与两个童生相交,见面能打个招呼就算不错的了。至于那些“捐生”人家平日里要去酒馆戏楼的,难不成还带个小屁孩。至于家里还不错的杨师兄,怕是因为素日脸色极淡,带着他铁定都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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