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的科举之路——花开缓缓归
时间:2021-01-10 00:14:52

  “娘也是,好歹也要同女儿说一声才是。”便是要来,合该是她派人来接才是。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郑氏轻轻拍打着女儿纤细的手掌。
  “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为娘还不晓得,娘来就来了,做什么要劳师动众的。”
  顾茹眼眶又是一酸。
  几人刚坐下没过一会儿,小月亮便扶着二老赶了过来。李氏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得见家中好姐妹,心中不免喜极。
  又是为了自家宝贝孙女儿,两个老太太很快便聊到了一块儿,连一旁的顾茹都冷落了去。
  小月亮更是连道失宠,一双同自家母亲一般无二的大眼睛微微闪动,少女娇俏可爱的模样让两位老人不由又高兴了几分。
  及至晚间,沈煊下衙归来,见到岳母大人也不免大吃一惊,郑氏倒是真的高兴,方才几句话的功夫,这沈家内院的情景她便已经摸出了大概。待见到这位女婿更是怀了十分的真意,一时间便是亲生儿子也要靠后几分。
  归根结底,年少事的情谊算不得什么,色衰之日的爱重才是女子这这一辈子再难求得的。众人说话间,见大宝迟迟未曾回来,郑氏不由出口问起。
  “致远这几日都在顾太傅那里,相公说了,明年春闱致远便要下场一试。”
  说到这个,顾茹面上不免多了些骄傲,郑氏闻罢心中也为女儿高兴。依着女婿的为人,没个几分把握必然是不允外孙下场的,倒是一旁的顾廷远,想到自家至今折戟举人的儿子,到底多了股酸涩。
  晚间,顾茹合身躺在床上,却是迟迟未有睡意。沈煊转过身来,轻轻揽住了对方。
  “岳母这次过来,咱们可得好生留些日子才是。”
  顾茹眼眶红红,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沈煊侧躺在床上,复又感慨道:
  “岳母待咱们小月亮,当真是百般慈心。”
  沈煊一大男人到底不比女儿家心思细腻,也没多想什么,只是突然感慨一番罢了。谁成想,不大一会儿,胳膊上竟突然感到一阵湿意。
  沈煊不免心中一慌,暗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成?犹豫间,这厢顾茹哭过之后,却是突然开口道:
  “其实娘亲她,因着父亲还有祖母的缘故,一直觉得对不住我………娘她便是嘴上不说,妾身心里也是知道的……妾身知道的……”
  许是因此,见到父母疼爱,四角俱全的小月亮时,总会下意识在意偏爱上几分,比之大宝,甚至家中子孙更加在意。
  “小月亮,便是母亲最想妾身长成的样子。”
  顾茹轻声喃喃道。
  所以才总想亲眼看着外孙女一切俱全,一生安顺再无所缺。
  因为这些,何尝不是母亲的缺憾。哪怕她如今已然诸事顺遂。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其实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顾茹对于郑氏这般心思,可谓是心中再透亮不过。
  黑暗中,枕边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沈煊没有说话,只是手上搂的更紧了一些。
 
 
第225章 
  沈府书房
  少年一身月白色儒服, 浑身上下除去腰间配饰几乎再无二色,只余袖口处几道银色暗纹随着下拜的动作波光流转。更显出几分内敛矜贵来。
  明明容貌同瑾瑜七分相似,在这少年身上却丝毫瞧不出风流之色。如今只安静躬身在下任他打量, 同尚有些意气的大宝相比, 内敛稳重竟不似少年之人。
  想想今个早上。
  “咳咳……那个赫之啊,你看我家时卿如何?”
  “嗯?谢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时卿少年才高, 且素来稳重知晓分寸, 同龄之人怕是难有出其右者………”
  呵呵,什么稳重知分, 现在看来简直心思深沉。沈煊光是想想就心口闷的很,想他这么些年竟然是放了头狼在自家乖女儿身旁。
  这般想着,再看着下首芝兰玉树的少年人难免眼神有些不善。
  “安宁素来可是将你同致远一般,当做亲哥哥看待的。”
  听到亲哥哥三字, 谢时卿眸色微深,不过转瞬又想到什么, 眼中复多了分笑意。
  哪怕仅有一瞬间, 仍旧没逃过沈煊眼睛,心中仍是一个咯噔。正在沈煊心思纷杂之际,却见下首少年已经开口道:
  “还请伯父息怒。”谢时卿深深一鞠,再出口却又多了几分郑重, “侄儿同安宁妹妹自小一道长大,爱重之心较之致远也不差分毫。”
  不得不说长的好就是有优势, 哪怕此等伏低做小之事, 依旧不失半分气度。
  “安宁妹妹既已及笄,伯父便是再不舍,日后总是要许人家的。侄儿虽不才, 到底知根知底,情分非常,母亲又素来喜爱妹妹,日后定不会行那刻薄为难之事。”
  “只要伯父应允,小侄愿意同父亲伯父一般,此生绝不纳二色。”
  少年人孑然而立,向来内敛之人,提到小月亮眼中却多了几分柔色,毕竟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沈煊是相信再这一刻,对方心中却是如此想法。
  可世事难料,人心亦不若少年之时。沈煊微微一叹:“你还年轻,殊不知官场之中,多的是权衡利弊身不由己,倘若有朝一日,两相矛盾之时,你就当真能保初心不变。”
  沈煊轻轻摇头,同为男人,他深知权利的诱惑,少年人可视浮华虚荣为无物,但人至中年呢,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儿还有几人能轻言放过?更何况,沈煊看着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
  正因为从小看到大,他才更为明白,眼前之人不止是才学,心思手段具是远在大宝之上,日后绝非是池中之物。
  沈煊微微移开目光,窗外日光斑驳,比之富贵荣华,他更想要的是女儿一世安稳。
  谢时卿眉目未动,早在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将其中种种思量的七七八八了,沈煊如今的反应显然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手中拳头不由握的更紧了些。
  “伯父所忧小侄心中明白,时卿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于空泛。但正如伯父所言。世事难料,纵然是寒门子弟,也难保得势张狂,行为不忌。便是心思醇厚之人也未必没有得陇望蜀,优柔寡断之日。”
  “安宁妹妹心思通透,真心假意哪里有不明白的时候。届时纵是沈家权势赫赫压的住旁人,妹妹也难有快活之时。”况且有些事情,便是娘家在强横,也是管不得的。
  不得不说,谢时卿当真是极为聪明之人,对沈煊更是了解非常,一字一句无不戳在沈煊心口上。这些何尝不是他心中隐忧。
  末了,只听那少年又躬身歉道: “时卿冒犯,还请伯父见谅!”
  沈煊不由气闷,知晓冒犯,说的时候倒是流畅至极。谢时卿没在说话,只是身子更低了些。
  见对方如此,沈煊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书房内一瞬间安静至极,沈煊轻扶着额头,半响才道:“时卿先起身吧,此事容伯父在想想………”
  话虽如此,但聪明如谢时卿,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松动之意,宽广的袖口之下,手中不自觉的摸到了一方长盒。
  再等等,再等等………知晓对方此时定是不允他再多见,谢时卿按耐住心中焦躁,躬身一礼道:
  “多谢伯父,那时卿便先行告辞………”
  书房外,大宝已经在外头转悠多时了,此时见汤圆儿出来,连忙神秘兮兮的将人楼了过去。“时卿你可终于出来了,快说你同我爹方才说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
  谢时卿略有些嫌弃的将肩上猪蹄拍下,嘴脚却不自觉往上勾了勾。大宝见罢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这货铁定肚子里又要冒黑水儿了………不自觉的小退了半步,就听自家兄弟已经悠悠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当初你成婚之日说的话,致远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啊,记……记得啊!怎么了?可这跟………”
  大宝还在怔愣之际,就见汤圆儿已经大步离开,须臾,空气中只传来一句:
  ‘’记得就好!‘’
  大宝‘’………等等,不是吧!‘’大宝一惊,浑身任督二脉仿佛一瞬间被打了个通彻,以前被忽视的一幕幕尽在眼前。
  我去,不……不是吧!
  ‘’喂,等等,你这芝麻馅黑心眼儿的臭汤圆儿,给我站住!‘’
  ****
  直到晚间用饭之时,沈家父子脸都是黑的,大宝尤甚,狠狠的戳着饭粒儿若不是长年累月的礼仪习惯已经渗入骨髓,恐怕餐盘都快被戳烂了去。
  桌上众人不免心中诧异,顾茹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一旁的郑氏拉了回来。一旁的岳氏张张嘴,见婆母如此,又不自觉咽了下去。一家人就这般没滋没味儿用了顿晚饭。席间,沈煊见小月亮面无异色,想来是不晓得此事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心想,时卿那小子,到底还有些分寸。
  用过饭后,没管大宝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沈煊径自将小月亮叫到了房中。
  小月亮一身湖蓝色长裙,一根银簪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尽数绾起,额间还坠着几许流苏。不同于往日稚气十足的双丫髻,自及笄之后,此时已然十足是少女的装扮了。
  只一双眼睛,依旧纯然如故。
  看着眼前女儿,想着近日几方势力的种种试探,沈煊心中酸涩,一时间竟也忘了言语。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明白,自家女儿,已经没多少日能留在身边了。
  “爹爹?你怎么了……”
  “安宁放心,爹没事。”沈煊顿了顿,对着自家女儿好奇的哦目光,认真道:“今日你谢叔叔过来咱家提亲,提的便是你同时卿之事。”
  说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家女儿。
  果然,下一刻,便见自家闺女脸颊红红,一双眸子本就清亮的眸子此事更如同沾了水一般。沈煊心中一沉,暗骂时卿那臭小子不安好心,心思诡谲拐带了他乖乖巧巧的女儿。
  然而下一刻,当沈煊问及缘由之时,却见他眼中乖乖巧巧的女儿,睫毛微颤,红着脸道:
  “时卿哥他………”
  沈煊极力隐忍着胸口中喷薄而出的怒气,咬着牙微笑道:“那小子怎么了……?”
  在沈煊炯炯的目光下,小月亮复又咬了咬唇:
  “时卿哥他长的好看,比哥哥还好看………”尤其是笑起来,还有手也太好看了吧!不知想到了什么,小月亮面色更红了起来。
  本来还想暴起来打人的沈煊“………???”
  “就这……就只是因为好看?”沈煊大惊失色。
  闻言,小月亮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睫毛微眨了几下,像是在问,那还能有什么?
  沈煊“………咳咳,咳咳咳………”面对自家女儿纯然的目光,沈煊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目光微微躲闪道:“没……没什么……”
  想想今日谢时卿言语间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目光,还有放低到底的身段儿,在看看女儿这般红着脸却还是清亮如往的眸子。
  便是老父亲沈煊都不由为对方心梗一回。 “没……没事,爹爹先走了,安宁你……你且早些歇着吧!”
  沈煊走的可谓是麻利极了。
  这厢,眼瞧着自家父亲落荒而逃的背影,半响,小月亮突然噗嗤一笑,笑着笑着复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许是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了,外头传来丫鬟小圆担忧的声音。
  “无事,你们都不要进来!”
  “啊!”
  众丫鬟面面相觑,到底不敢违命。里屋内,小月亮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将一盒小巧的匣子打开。
  只见一只古朴的蝴蝶簪子安静躺在盒子中,拿起之后隐约还能闻到些檀木的香味。美中不足的是,簪身上的刻纹略显生硬了些,一看便是新手所为。
  “阿宁,这根簪子我一共刻了两只,这只做阿宁你及笄后用,另一只……”
  “另一只怎么了?”
  “另一只等到咱们大婚的时候………二哥哥亲自给你戴上。”
  趴在床上,小月亮手上细细的抚摸着簪子上的纹路,不自觉将红透了的脸埋在錦被间吃吃地笑了起来,间或还打了个滚儿。
  门外的众丫鬟“………”
  ***
  哪怕沈煊还有些不大乐意,在谢时卿锲而不舍的拜访之下,到底还是松了口。汤圆儿这小子动作倒是麻利的紧,沈煊点头第二日便去圣上那里求了旨意。
  圣旨赐婚,这下本就心下赞同的顾茹不由更满意了些。
  这日,沈煊代自家女儿谢恩,突然听得御案前拿着奏折的天成帝一声轻笑。
  “想不到你们两家动作这般快,朕的小六如今可还没栓婚呐!”言罢,还颇有遗憾的摇了摇头。
  沈煊闻言悚然一惊,皇家媳妇儿侧妃庶夫人一大堆,那是好当的吗?沈煊大松口气,对汤圆儿那小子最后一点子怨念也没了踪影。
  说话间,不知道是不是沈煊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陛下好似有些精力不济,这才不大一会儿,已经是第几次揉头了。
  沈煊见状不禁面露担忧。“陛下,要不要找御医来瞧上一瞧?”
  “无事,不过是这两日睡的少了些罢了。”天成帝略显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不以为意。
  沈煊默了默,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几位殿下如今斗的这般厉害,朝中诸事繁杂,陛下到底也上了年岁。
  虽如此想,离开前沈煊到底还是轻声叮嘱了李总管几句。李总管面色慎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不知如何沈煊总有些心神不宁,而这种不安感在其后陛下绰朝几日之后到达了顶峰。
  朝堂之上霎那间风起云涌,这一日,沈煊匆匆被召进宫,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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