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默默搜索了下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三大盆，好像就就三毛钱，嗯，大概能买二两米，够一家四口吃一顿的。
就这，还是香儿凭借年龄优势击败好几个老妈子接到的，这个时代，女人找活太难了。
“晨儿，看着妹妹别乱跑。”香儿撸子袖子，看了但周围叮嘱道。
大户人家规矩多，能答应带孩子已经不错了，万一惊动贵人，丢工作还好说，就怕孩子挨打。
顾晨还在适应小娃娃身份，面色严肃点点头。
黑妞可就不行了，她是真正的小娃娃，还没满三岁，又是个爱动性子，玩了会地上的蚂蚁很快失去兴趣，把目光对准了前面池塘边的鸭子。
妈妈叮嘱了不能过去，她盯了会，兴高采烈转过身邀请顾晨：“哥哥，我们学鸭鸭爬吧。”
顾晨：“.......”
见哥哥没动静，黑妞手舞足蹈，不会解释干脆趴在地上撅起屁股，一边摇晃一边爬，像极了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
顾晨：“.......”
杀了他吧，堂堂大师兄学鸭子爬，等师叔娘恢复记忆，万一“不小心”告诉众师妹......
一直分心留意孩子的香儿默默叹口气，真希望儿子能像健康的小孩那样活蹦乱跳。
这个年代，没有洗衣机，没有去污超强的洗衣液，全手工，想洗干净得用力搓。
就在顾晨琢磨着怎么快速赚点钱时，传来个恶狠狠的女人声音。
“哎呦呦，作孽呀，我刚从洋行买的蕾丝文胸呀，谁让你那么用力洗的？会变形的懂不懂。”
一个穿了件绿色旗袍的中年妇女扭着水蛇腰，上来二话不说狠狠指了下香儿的眉头。
香儿一屁股蹲在地上，不敢起来，连忙低声道歉：“对不起太太，我.......”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中年妇女单手掐腰，另只手看起来非常熟练地拧住香儿耳朵，“瞧瞧这张脸，啧啧，真好看呀，呸，狐媚子，你也想穿这样的文胸是吧，要不要我把老爷喊来当面说？”
顾晨眉头紧皱，有人找事。
师叔娘长的虽不算倾国倾城，但绝对算绝顶美女。
这个年代，长得好看不是件好事。
平日里接的活都是大户人家，遇到骚扰属于家常便饭，这户人家男主人五个老婆，没有孩子，原以为没事，结果避过男人没避开女人。
眼前这位是男主人的四姨太，出身柳巷，具体原因是啥原身没有记忆，反正每天都会找茬刁难。
第156章
具体原因可能只有五姨太知道。
自从这个香儿来干活那天开始, 老爷就动了心思，虽然只是偶尔看几下，但眼睛冒光。
出身于柳巷, 五姨太太了解男人的那点心思了，个顶个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其余的四房她不担心，老的老无趣的无趣，都已经成为了手下败将，可这个粗胚女工，却堪称劲敌。
瞧那脸那胸, 那洗衣蹲下时惊人的腰身, 稍微收拾下，都能当头牌了。
更重要的，良家妇女这一款，男人的大爱呀, 她要进了门，自己失宠分分钟的事。
所以, 她要先发制人, 先把人赶走。
香儿耳朵被拧疼的眼睛含泪却不敢挣扎, 苦苦哀求道：“太太，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求您绕过我。”
只要能保住工作, 挨几下打没什么。
顾晨握紧小拳头, 该死！
一道黑影从地下闪过，黑妞见妈妈挨打, 忘记了自己是人类崽崽, 直接就爬了过去。
顾晨赶紧把人死死抱住。
小黑妞非常不理解, 奶声奶气大喊：“哥哥，打坏人，坏人打妈妈。”
顾晨何尝不想打，但不能呀，说到底，他现在是个三岁半的崽崽，上去只会帮倒忙，而且，别看香儿师婶现在不反抗，为母则刚，孩子万一挨了打，可能就是另一回事。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
挺着脖子看热闹的一群鸭子抬起头：“呱呱？呱呱呱！”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打人？NONO，打不过的。
顾晨：“.......”
感知内，除了一群鸭子没别的。
这大概算几个幻境遇到最没攻击力的动物，还不如鸡呢。
只能靠自己了。
顾晨抱紧死命挣扎要去打人的黑妞，气沉丹田大喊：““（yao）老鼠，有(yao)老鼠！”
女人，大都是怕老鼠的。
五姨太惊的松开手：“老鼠在哪里？”
“你后面。”顾晨指着她身后大喊。
如果换做个大人，五姨太可能多少怀疑，可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不会说谎，听到就在自己身后，哪还顾得继续打人，一边跳一边尖叫。
香儿也信了，扑过来抱住两人：“乖，别怕，有妈妈在。”
她身上，有股母亲特有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
黑妞抱住妈妈脖子：“妞妞帮你吹吹，疼疼飞走了。”
比起女儿，香儿更担心儿子：“晨儿，胸口疼不疼？”
顾晨别扭地挣扎了下，摇摇头。
这幅身体，按照以前的幻境来说，天生患有心脏病，不能惊吓，不能情绪激动。
五姨太尖叫声很快引来仆人，都以为老鼠钻哪里去了，找了圈搀扶她回屋。
没人关心抱住一起的母子三人。
确定儿子没事，香儿叮嘱两人别乱跑，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洗衣服。
洗衣服的地方位于院中的水井边，旁边有面镂空的迎门墙，顾晨若有所思看了眼，那里，似乎有个人影。
小孩子也不错，大人轻易不会怀疑。
顾晨假装跟黑妞打闹，跑到附近忽然停下脚步，奶声奶气道：“妹妹，我们玩亲嘴游戏吧。”
黑妞一脸茫然：“什么是亲嘴呀？”
顾晨努力做思考状想了想：“就像那个打妈妈的坏阿姨。”
黑妞瘪嘴，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还是听哥哥的：“那怎么亲呀。”
顾晨撅起嘴巴，临到小崽崽嘴巴顿住，看了眼后面摇头道：“你抓我胳膊，把我摁到墙上。”
如此高难度的壁咚，显然超过了三岁崽崽的范畴。
迎门墙后面的人动了，低声道：“嘿嘿，小崽子，到这里来？”
那是个看起来五十左右的男子，穿了件绸缎长袍，能穿绸缎的，显然地位不一般。
顾晨大概心里有了数，做害怕状：“你，你是谁呀？”
“别怕，我不是坏人。”男子招招手，掏出两张纸笔道，“我问你句话，你老老实实回答，钱就是你的，可以去买很多糖。”
听到糖，黑妞眼睛亮了，可怜巴巴看看哥哥。
顾晨本来也想做嘴馋的样子，可看到黑妞把手指含嘴里的姿势，还是.......算了吧。
男子柔声道：“你刚才说，看到那个阿姨和人亲嘴，在哪里，和谁？”
顾晨预料的没错，这身打扮，大早上出现在这里的，大概率当家主人。
顾晨眼睛盯着两张纸币：“在，在墙上，阿姨和一个很好看的叔叔。”
不用说的太详细，太详细了反而让人怀疑大人教的。
男子又继续问了几句，见顾晨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狠狠把钱丢下，然后也不隐藏身形了，大踏步走向五姨太住的地方。
不一会，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老爷，你怎么打我？”
“打死你个臭□□，贱人果然就是贱........”
再后面，听不清骂的啥了，只剩女人的哭喊声。
顾晨当然没看见，瞎编的。
香儿吓的身体微微发抖，快速洗完，带着俩孩子急匆匆出了门，等感觉足够安全了，蹲下身轻声道：“今天的事，别告诉爸爸好不好？”
顾晨装糊涂，奶声奶气道：“什么事？”
黑妞举手：“我知道，坏银打妈妈，爸爸如果知道，会不让妈妈出来洗衣服。”
香儿揉揉她小毛烘烘的小奶袋：“妞妞说的对，妈妈不能洗衣服就不能赚钱，不能赚钱，就不能给妞妞买好吃的，所以，不能告诉爸爸，懂了吗？”
牵扯到吃的，黑妞迅速理清了其中要害，郑重伸出小手手和妈妈拉钩。
第157章
香儿很欣慰, 揉揉额头的指甲印：“真乖，等给哥哥拿完药，妈妈给你买包子。”
黑妞只有两岁半，走了没一会就娇滴滴喊累。
于是大手牵两个小手的姿势变成背一个, 牵一个。
按理说, 夫妻俩正值壮年，又都肯吃苦, 一个拉黄包车, 一个打短工，虽然有两个孩子, 应该过的还可以。
但原身的病像个无底洞。
药铺的医生拿好药，照例给顾晨号脉。
香儿一脸担心：“医生，怎么样，他这几天倒没喊胸口疼, 吃饭比平常也多了点。”
医生轻轻点头：“还不错，不过, 中医治标不治本, 想彻底治疗, 只能西医, 再拖下去, 孩子的身体怕是扛不住。”
原身的病如果放在医疗高度发达的幻境根本不是事，几万块的手术费正常家庭都能那得出来。
可这个相当于民国的幻境, 西医刚进来不久, 整个海市只有两家。
少不说，心脏手术难度极大, 费用要几百大洋。
夫妻俩不吃不喝大概要二十年才能赚出来。
按照剧情正常发展, 不久之后, 靠着中药压制的病情会爆发一次。
亲爱的儿子嘴唇青紫差点憋死，夫妻俩不约而同决定牺牲自己，再然后，家就塌了。
香儿谢过医生，忧心忡忡提着药包往家走。
带俩孩子，还要出门赚钱，操持家里，一般的人早压垮了。
弄堂都是外来讨生活的下层，公共厨房加厨房，有的人忙活回来，有的人才刚起、
顾晨眉头紧皱，坐在小板凳上端着小碗碗喝药，他不想喝，药没什么用，想倒掉，可看到香儿师婶眼神，捏着鼻子硬喝吧。
隔壁住的邻居真名据说叫翠芬，年近三十，从事那方面的生意，为了显得洋气，找人起了个英文名字叫露丝。
她刚起来，端着尿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喝药呀，熏死了，天天喝天天喝，再好的娃也给喝坏了。”
嘴里嫌弃，等从厕所回来，从屋里拿出两块花花绿绿全是英文的糖果，低声道：“快拿着，别让黑妞看到。”
根据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似乎听父母议论过，翠芬早先有个丈夫，还有个女儿，但丈夫不争气，吃喝嫖赌，输了就打老婆，有次输的太多，干脆把女儿给卖了。
卖容易，赎出来可就难了，价钱翻几十倍，翠芬从那后变成了露丝，据说一直赚钱想趁着女儿没成年还没被糟蹋赎回来。
顾晨默默接过，瞄了眼，随口念道：“chocolate。”
念出来顾晨就感觉要遭。
“对，就叫什么巧克力，给你讲，这是昨晚两个洋人给我的，我瞧着黑乎乎跟粑粑似的还以为是中药丸子，吃了块发现在真好吃。”露丝并没多想，还以为小孩子见过这种糖果所以记住了，眉飞色舞讲了几句似乎想到什么。
当着小孩子的面，很多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因为小孩子听不懂。
露丝牙齿咬的咯咯响：“死洋鬼子，呸。”
顾晨自然懂那意思，故作惊喜奶声奶气道：“谢谢露丝阿姨。”
讨生计也分三六九等，像露丝这样出卖身体的，属于最下等，虽然事出有因，但依然被很多人诟病。
平常里，香儿是坚决不让儿子拿这种女人的东西的。
别管灵魂怎么大，此刻的顾晨因为从小生病的原因，脸蛋白白净净，坐在杂乱脏兮兮的弄堂里，乖巧的活像个不应该小天使。
露丝母爱泛滥，忍不住抱在怀里揉了好几下：“哎，可怜的崽崽哎。”
顾晨：“.......”
早知道不表露善意，像原身一样转身跑好了。
再晚些时候，顾立瑞回来了，浑身几乎湿透，衣服紧贴着鼓鼓的肌肉，他比原本的模样要壮实，也憨厚。
午饭很简单，白米饭加一碗便宜的青菜。
顾晨拿着他的专用小筷子，在小碗碗里发现个煮鸡蛋，再瞧瞧其他三人的碗，明显没有。
拉了一早上黄包车，顾立瑞猛扒拉几口，这才开口问：“今天大夫怎么说？”
“挺好的，算是稳定了。”香儿给男人到了碗开水，“不过说手术得趁早，怕拖下去孩子扛不住。”
顾立瑞手顿了下，拍拍胸脯保证道：“老婆，我会想办法。”
他想的办法，就是吃完饭也不休息，抹抹嘴，洗了把湿透的毛巾转身就走 。
“粑粑。”顾晨艰难地喊出这个称呼，“我想跟你去玩。”
原身大部分时间和妹妹一起跟着妈妈，偶尔天好的时候，跟着父亲，因为医生说了，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心情好，对病情有帮助。
不过大部分都是顾立瑞说，像今天主动要求还是头一次。
顾立瑞有些意外，哈哈笑了：“儿子，想爸爸了？”
顾晨很想翻个白眼，他想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赚钱的办法。
黄包车只有一个座位，也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座椅，不过难不住天下父母心，香儿找一种不知道什么草编了个背带。
顾立瑞非常高兴，这会没客人，把儿子放到座椅中间，宛如开着豪车般豪情万丈道：“儿子，坐稳了，爸爸带你去兜风。”
说着，他大长腿故意迈的飞快。
顾晨才不怕呢，默默欣赏了会师叔跑起来的英姿，目光看向周围。
这个类似民国的年代，搞科研显然行不通，电器极少，娱乐圈估计够呛，看风水面相倒是可以，可一个三岁半的崽崽？
虽然没有后世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但繁华程度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