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五姨太，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说不清什么心情，他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初次心动的样子，每天躲在迎面墙后悄悄欣赏，看她弯腰洗衣服时不经意露出的盈盈一握腰身。
“带俩孩子出来干活挺辛苦吧。”金来财清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更温柔，“瞧这手，大冷天的，怕是过不了多久要生冻疮。”
香儿诚惶诚恐摇头：“不，不辛苦。”
金来财愈加心痒，恨不能立刻抱住柔声安慰几句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不是窑姐能装出来的。
当然，良家妇女不比窑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金来财瞄了眼两个娃娃，像拉家常般随意道：“大的是你儿子吧，看起来挺瘦的，身体不太好？”
香儿低下头，弱弱道：“孩子挺好的，谢谢金老爷关心。”
“你在着做工，也算我金家一份子，不用这么客气。”金来财豪气摆摆手，“看你挺不容易的，这样吧，我有几个朋友做医生，改天带去好好瞧瞧。”
如果换做别人说这种话，香儿感恩戴德，儿子现在就是她最大的心病。
在大户人家做工，不怕刁难，就怕打那方面的主意，惹不起。
香儿保持恭敬：“谢谢金老爷，不用了，孩子有点挑食，再大点就好了。”
金来财也不勉强，笑着点点头，端着范走了。
人走了，香儿并没放松，中间没敢休息，加快速度洗完，等带着孩子出门走了几步还没松口气，就感觉手被轻轻扯了下。
儿子奶声奶气道：“看鸟鸟。”
香儿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啥意思。
因为身体原因，从小听从医生吩咐，不让他和弄堂里的小孩打闹，生怕时间长了性格出问题，就尽可能带他去玩。
说的看鸟鸟，应该是洋人什么庙那里养的鸽子，没想到隔了那么久还记得。
但距离挺远的，那次去，是男人拉着去的。
难得儿子主动提要求，香儿犹豫了下咬咬牙，人生第一次拦了辆黄包车。
费用嘛，一大盆衣服白洗了。
唯一开心的就是黑妞了，她第一次来，到了地方，眼都不够使了，高兴的又蹦又跳。
“大鸟，好多大鸟，哥哥你快看。”
顾晨当然看到了，轻轻松口气，原身记忆没错，果然有。
文好写，怎么寄出去怎么收钱是个大问题，一个三岁半的孩子，交际圈等于零，成年人，大概只认识露丝。
普通动物不行 ，想想看，让只耗子去送文章，估计刚一露面就被打死了吧。
至于其它常见的，猫狗也不合适。
“晨儿，别乱跑。”香儿精神高度紧张，她怕洋人，总感觉像画里的妖怪，没有男人在，万一发生什么事找谁去。
顾晨乖巧点头，像许多跟着家长的小孩那样直勾勾看着教堂门口的鸽子。
无形的波动悄然散开。
距离最近的一只好奇抬起头，看了眼人类崽崽，试探性跳过来：“咕咕？”
没等顾晨回应，黑妞兴奋地扑上去：“鸟鸟！”
鸽子吓一跳，立刻扑棱棱飞走了。
顾晨：“.......”
身体三岁半，魂魄其实也小了，他现在无法压制，只能沟通。
香儿看出儿子的意思，拉住要追上去的黑妞，不轻不重打了下屁股：“不许胡闹，哥哥喜欢鸽子，你吓走了，哥哥就没法看了懂不懂？”
黑妞不同意，小腿使劲扑腾：“不要，我要抓鸟鸟。”
靠近不了就没法好好沟通，顾晨想了想，威胁道：“不听话就把你尿床的事告诉妈妈。”
黑妞惊恐捂住嘴：“......”
香儿：“......”
这和直接告诉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小孩子，不过能憋到现在不说，也算是个好哥哥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行人啧啧称奇，一只只白色鸽子像听到什么号令，飞到个小崽崽头顶上盘旋，最惊人的，最后竟然有只落到小崽崽肩膀。
大概，鸟也喜欢孩子吧。
当然不会有人想到，这只看起来最大的鸽子，接下来将成为这座城市最神秘的存在。
——
媒体行业没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东方日报》最有名的四大报纸，还有几十家夹缝中求生存的小报。
张辉是《天天新报》的编辑之一，最近他感觉要失业了，无他，自家报纸连续最近一个月销量每天不过千，虽然老板不缺钱，但如此业绩，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报纸内容无非就那些，时政新闻，大家都能拿到资源，看谁的都一样，娱乐花边，也同样，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在连载小说做文章了。
如果能找到部高质量小说，等于吸引一批稳定读者。
办法都知道，可却没那么容易，海市的大作家就那么多，早被四大报纸垄断，不是钱能搞定的，至于能写出高质量小说的新作家，去哪里找？
这天清晨，又愁的一夜无眠后推开门，瞧见门口树上停着只鸽子。
张辉留过洋，知道洋人喜欢养鸽子，这里距离最近的教堂不远，偶尔飞来只也正常，他没多想，戴上礼帽刚要走，头顶一阵扑扑楞楞声响起，随后一张纸条打着旋儿落下。
上面有一行字：你发誓别吃我。
张辉：“.......”
什么鬼？
第160章
顾晨沟通相当苦难, 鸽子怕人，普通的事情还可以，提到和人类近距离接触, 表现的非常害怕。
因为曾经有的被抓住给炖了。
然而老而为妖, 等他把自己修真身份完完整整说了遍, 有只鸽子同意了, 它年龄最大，同时也是最出色的，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天地间那股神秘的无形力量。
为了确保不出问题，顾晨煞费苦心。
不过还真的起到了效果。
面对如此离奇一幕, 换做一般人，大概会以为鸽子成精了, 但张辉留过洋，惊呆过后想到了个可能——人工驯化！
张辉试探摇头保证：“我保证不吃你。”
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又一张纸条落下。
“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
张辉：“.........”
这么慎重？
当前他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工作吧, 万一失业, 怎么养老婆孩子。
“我发誓, 如果我吃你, 就让我失业。”
发完誓他看到，鸽子爪爪上还帮着张更大的纸条。
那会是什么？
“咕咕，咕咕！”
体型看起来比一般要大不少白色鸽子咕咕了好几声，明明听不懂, 张辉却有种古怪的感觉, 是在和自己说话, 类似威胁的话。
白色鸽子低头, 抬爪, 解开绑定的细绳, 红彤彤眼睛好像很严肃。
张辉保持距离拿过纸条，这次不是一行字，而是很多很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还珠格格 ！
难道是本小说？
“紫薇带着丫鬟金锁来京城已经一个月了，她呆呆看着巍峨的皇宫，高高的红墙，紧闭宫门外的侍卫，别说见到母亲说的那个人了，进都进不去。”
“她耳畔好像又听到母亲的歌声：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母亲盼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男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想办法见到！”
“......”
张辉倒吸一口冷气。
作为编辑，作为个快撑不下去要关门，每天想着怎么找到好的小说挽救报纸的编辑，他最近看的文太多了，但要么无病呻吟，要么浓浓的封建风。
只看书名，还以为是这两者的结合体。
可是他错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小说，不，或者说，市场上从来没有过这类小说。
顾晨没有修真者高高在上的自大感，所谓术业有专攻，凡人也有值得尊敬和学习的地方，他自认没那么那个文笔，干脆从内容到文风都不改动，老老实实照搬。
那么火，肯定有火的理由。
真正的灵魂人物小燕子很快上场。
“紫薇终于等到了从宫里出来的梁大人，可没等她靠口就被赶走，好在打听到这位梁大人家里明天办婚事，到时候，来者是客，他肯定会听自己的故事。”
“第二天准备好贺礼混进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异变突生，一道红色人影冲出来，是新娘子，随着她扔掉头上的凤冠，家丁忽然惊呼：不好，新娘子被掉包了，这是个女飞贼！”
“女飞贼小燕子横冲直撞，把梁大人撞的摔了个屁股墩，一大群人追，她看起来有些身手，不是撞到桌子就是撞到椅子，好端端的婚宴现场搞得七零八落，把紫薇和金锁看的目瞪口呆.........”
考虑到不知道行不行，还有版面问题，顾晨只写了三千字。
事实证明，琼瑶阿姨的神作在哪里都有用，短短三千字，疑似皇帝流落民间的女儿，机灵古怪的女飞贼小燕子，背景交代的清清楚楚，最大的伏笔也扔了出来。
张辉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编辑，他看文看快，但越到后面越慢，就像遇到大爱的美食，舍不得吃太快，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享受。
“这就........”看完最后一个字，张辉差点像读者那样说怎么就没了，抬头看到鸽子才反应过来。
能让编辑都看到入迷的文，几乎一瞬间，张辉感觉天亮了，激动地恨不能当场劈个叉。
报纸有救了！
“敢问.......鸽子.......”张辉结巴了，不止因为激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家主人是投稿对吧。”
至于为什么不寄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拿下。
“咕咕？咕咕咕咕？”大白鸽子歪歪脑袋。
“我，我就当你默认了吧。”张辉挠挠脑袋，完全听不懂。
大白鸽子似乎有点急，见他要走，扑棱棱飞到前面挡住路，然后张开翅膀，活像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
张辉感觉好像有点懂，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要钱是吗？”
稿费自然有，可一来他得回报社申请，二者，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啊.......也对，鸽子能送稿，看来这位神秘作者完全没有见面的意思。
张辉摸摸兜，里面只有一块钱。
按照市面价算，千字最低也得一块，而这本文风新颖的还珠格格，绝对能到五块，如果反应好，还能拿到分成。
那才是真正的大头。
可这些话没法说，说了，它能懂？
大白鸽子的确不懂，示意他把钱扔地上，这才警惕蹦蹦跳跳过来，把钱叼走，然后飞走了。
茫然抬头看着天空，张辉想起好像忘记个很重要的事。
神秘作者笔名叫什么？
《天天新报》是日刊，上午定稿，下午排版，第二天一早发行。
说是这样，但只有时政新闻才这样，连载小说早就提前订好。
张辉来不及想太多，急匆匆往报社赶，现在连载的三本小说是老板亲自出面找的大家，换文没那么容易。
事实比他想的容易，主编看完，嘴巴半天没合上。
“主编，您看要不要安排上？”张辉激动请示道。
“安，安排！”主编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宛如一头驴般连续转了好几圈，“这是今天刚投的稿吗？人在哪里？”
“不知道，我在家门口发现的。”一连串问题，张辉都没法回答，他不明白为什么找到自己，但明白，对方不想暴露身份。
主编一脸狐疑：“这样啊，那叫什么？总不能没有署名吧。”
张辉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能取得联系，文早一天刊登早一天见效果，挣扎了下咬牙道：“叫红烧乳鸽。”
主编：“.......确定？”
——
小有名气的名媛李云珠很喜欢看小说，外国的本国的，因此她几乎订了海市所有的报纸。
早上起来，一杯红茶一块糕点，懒洋洋坐在窗前晒着太阳，精神物质双重享受，幸福又惬意。
按照平常的习惯，先看《东方日报》。
时政新闻一掠而过，明星贵公子花边她不感兴趣，直接翻到文章专栏，三本她都有再追。
可惜，太少了，再怎么慢，十多分钟便看完了。
李云珠惆怅叹口气，继续翻看。
每份报纸都有连载，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最后，是佣人按照她习惯放在最下面的《天天新报》。
这个小报纸没啥看头，不过其中连载的一本志怪小说勉强能看。
“咦，今天怎么没有？”李云珠没看到熟悉的书名，翻过来看看还是没有，疑惑把目光放到熟悉的位置上，原来刊登了本小说。
书名看起来还行。
皇权已经消失，但根深蒂固多年，在大部分人心里，皇家就像后世的最顶级巨星。
这一看，就没停下来。
论笔力，琼瑶阿姨可能比不上熟读四书五经的老夫子，但论节奏，一群人拍马也追不上呀，短短的三千字，全是干货。
母亲去世，得知自己父亲竟然是皇帝的紫薇，能进宫见到人吗？
狗屁梁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把一个格格赶走，太可恶了，慢慢后悔去吧。
咦，不亏是皇帝的女儿，竟然女扮男装混入梁府，要成功了吗？
女飞贼.......
原来梁大人是个贪官，竟然敢强抢民女，小燕子干的漂亮。
看到一群人追，小燕子乱跳乱崩，李云珠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太好玩了，再然后........就没了。
李云珠下意识又把报纸翻了好几遍，真没了！
一张报纸版面有限，顾晨因为不能和报社直接沟通，严格按照能看到的来，字数不多不少三千字，他也不追文，全然不了解卡在这里的心情。
最精彩的地方呀，紫薇怎么样了？女飞贼小燕子能不能逃出去？两个人会发生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