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云对她还行,虽然能感觉到不像亲娘那样好,但又说不出来。
有一天她无意撞见,王秋云往哥哥的碗里滴东西。
她好奇问,王秋云说:放油呢,你哥哥身体不好,给他增加点营养。
油可是金贵东西,她信了,因为闻起来的确香香的,而且新娘对小哥哥特别好,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他。
为此她还掉过眼泪,新娘旧娘都不喜欢女娃娃。
再后来,小哥哥大病一场,腿瘸了,新娘就不怎么喜欢他了。
时光让人长大,会看清万物看清人心。
再怎么狡猾的狐狸,日久相处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顾小梧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懂了,也可能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看懂了。这个表面和善,乡亲邻居常夸的后娘其实有着另一幅模样。
她还想通了,往小哥哥碗里滴着东西发出来的香味,绝对不是油,很像敌敌畏的香味。
以及王秋云当时惊慌的表情。
小哥哥是他故意害的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年,越来越怀疑,却不敢和任何人说,没有证据没人会信。
她开始防范王秋云,敢害小哥哥,说不定哪天也会害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敢把自己给卖了。
那天赶集,喝过一口饮料便晕过去,中间昏昏沉沉醒来,好像是在火车上,哐当哐当响。
再次醒来好像是在驴车或者牛车上,睁眼能看到摇摇晃晃的蓝天,这是到哪里了?
路好像很难走,她身体都快散架了,偏偏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喉咙干的冒火。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活活疼醒,睁开眼,就见一个陌生丑陋的中年男子在她身上……
那一年,她刚满十八岁。
隔壁堂屋里,李寡妇见儿子脸色铁青进来,连忙迈着小脚迎上去:“怎么了?”
“那个贱人,自己把孩子打掉了。”李玉东端起搪瓷缸一顿猛灌,咬牙切齿扔在桌子砸了个坑。
李寡妇差点没站稳:“又,又弄掉了,你这孩子,我不是说了吗,什么东西都不要留…哎,我的大孙子呀。”
说完拿起擀面杖就往外跑:“我要打死那个贱人。”
“再打人就死了。”李玉东不耐烦把人拽住,“让她流,过几天老子再让她怀上,继续流继续怀,我还就不信了。”
村里穷,大山深处啥也没有,没姑娘愿意嫁进来,所以几乎家家户户买媳妇。
多年下来,就像养猪养鸡一样养出了经验。
人刚买来肯定要反抗的,不急,可以理解,先摧毁她最看重的东西。
身体和尊严。
能多狠就多狠,不用在乎人怎么样,反正女人就那样。
这一招下来,甭管是大学生还是什么大姑娘,立刻老实不少。
再接着就饿,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很少有人愿意死,哪怕活在地狱。
想要吃的喝的,跪下来求。
一次次反复,用不了多久就能训的非常听话,再接着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牵挂,好好过日子吧。
至于那些实在脾气烈的也没事,孩子生下来,卖给没太多钱只能买二手货的老光棍。
呵呵,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顾小梧就属于后者,除了刚来第一年生下个男娃,再之后怀上就想法设法流掉。
往死里打都没用。
庄稼人过日子,有娃才有希望,娃越多越好,一个不肯生娃买来的女人等于失去最大价值。
之所以没卖给老光棍,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能赚钱!
话是那么说,但难受啊,七年了,就生一个娃娃。
这一胎,李寡妇花钱找人算过,是个大孙子呢。
“老这样下去行,占着窝不下蛋,咱们得想想办法。”李寡妇气的自己给自己捋胸口,狠狠道,“你对她就是太好了,惯的,要我说,不行把他租给后山的李麻子,少收点钱让他下手轻点,有活的时候再把她叫回来,然后咱再买个新的。”
知子莫若母,李寡妇虽然配不上这句话,但说到了点子上,李玉东真心动了。
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顾小梧买来时才十八岁,水嫩嫩的,但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快没人样了,让人提不起兴趣。
现在时代变了,女孩子越来越漂亮,村里李赖头刚买了一个,据说是什么白领,那白的哟,让人挪不开眼睛。
据说李赖头打算生完孩子出租呢,五十块一次。
想什么来什么,院子里忽然有人喊:“李婶子在家吗?”
一听这客客气气的语气,李寡妇就知道,生意上门了。满脸褶子立刻展开,笑的像朵菊花迎出去:“赖头来了啊,来来,快屋里坐。”
李赖头摆摆手:“不了,玉东在家吗,方便的话去看看我家的货。”
买来的女人再怎么生子,在村里男人的心里不是婆娘,都用货来统称,想获得认可,最起码生一打孩子,过个十年八年不会跑才行。
李寡妇面露为难之色:“这样啊,恐怕有点不行,不瞒你讲,孩子刚流了,这会估计爬不起来。”
李赖头不为所动:“婶子,我也急,人刚买来眼看不行了,钱不能白花呀,我出五十块,行不?”
一个女人几万块,可不是笔小数目,一般来说没生孩子之前不会往死里折腾,毕竟人死了钱就没了,想卖也得卖活人不是。
这其中就有些女人太过身娇体贵扛不住,就像魂丢了般昏迷不醒。
之前遇到这样的事都找神婆子叫魂,有时灵有时不灵,直到顾小梧出现,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可以召唤黄大仙,全村的人几乎都见过,那可是真正的黄大仙,会说话呢。
愚昧之地敬仰鬼神,更爱钱。
虽然顾小梧能招黄大仙,但李玉东家不怕,充其量也就能叫个魂,要真厉害,干嘛不直接把人救走?
两人一个拒绝一个着急加价,等到了七十块,李玉东披着衣服闪亮登场,客气几句,去往专门管人的偏房,没多久,半拖半拉把人带了出来。
两家一个村东一个村西。
农闲季节,大家都无事可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蹲在墙角,见李玉东拉着顾小梧出来,知道这是要去赚钱了,纷纷开始讨论。
“哎,后悔呀,多少买的来着?五千块吧,当时我看人跟个豆芽菜似的,担心她生不出儿子就没买。”
“玉东真有福气,买了个会下钱的鸡,啧啧,又几十块到手了。”
“你也不差,三万块买的一次生俩,一儿一女,现在怎么样?还想着跑不?”
“她敢,我给她说了,再跑一次,把她脱光了绑树上。”
“哈哈哈,你行啊,慢慢来,等孩子长大就能安心过日子了。”
“.......”
顾小梧表情发麻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乖乖跟在李玉东身后,任由他们议论。
她跑过的。
事实上,跑的不止她一个,想跑,总能找到机会。
平日一直被锁,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跑出来才发现,四面都是山,不熟悉的非本地人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更为可怕的,这里几乎所有的人达成共识,遇到看起来像逃跑的女人主动帮忙抓,抓住后送回去最少能换二百块。
这就像一个自动运转的封闭空间,所有买来的女人都是笼中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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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乔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 经理把她叫到办公室,先鼓励一番然后严肃道:“这次升职的机会我给了别人,下一次, 肯定会是你的。”
乔乔感觉等不到下一次了, 这半年来为了那个职位, 她倾尽全力。
如果如果能力不行输了, 她认,可输给一个远不如她的, 感觉尊严受到了侮辱和打击。
职场有时候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是输了,同事只关心结果,不管过程。
她没精力伪装没事, 干脆请了个长假, 一个人想好好放松一下。
习惯了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 乔俏喜欢远山,只有大自然最原始的淳朴,才能让心重新平静下来。
她没报团, 一个人背着包独自选了个非热点有山有水的偏远地方。
风景的确不错, 没有开发,没有游人如织,但她没有想不到, 早有人盯上了她。
昏迷再醒来, 长满蜘蛛网脏乎乎的泥土屋, 身上的锁链,她几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名白领精英,乔俏不仅能力强, 还有过人的胆识。她明白,这个时候越慌越乱。
就如设想的那样,没多长时间,外面走来的男人。
乔俏差点儿想吐。
她出了名的漂亮,平常又舍得花钱保养,进口名牌化妆品瑜伽,女人该对自己狠的时候就要狠。
追她的人很多,各种优质男其中不乏帅哥,但没有动过心,她想要的男人,要有颜有能力还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眼前的男人,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大老远闻到一股馊臭味,那是汗水和汗臭的味道,
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小眼睛,地包天支棱出厚嘴唇,更重要的,他头上大概小时候生过什么疮没有治好,一块一块的,像被虫子啃过的花菜。
乔俏忍住恶心,镇定道:“大哥,我有很多钱,你开个数,想要多少都可以,有了钱,你可以买更好的女人。”
不就是被卖吗,这样的人肯定缺钱,先想办法脱离这里再说。
男人咧嘴笑笑,目光贪婪看向她的胸前。
“大哥,你买了媳妇是来生孩子伺候你做家务的吧,我什么都不会。”乔俏强行控制身上的寒意,“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万,手机在我包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开看一看。”
乔俏学过类似危机应付知识,自认擅长谈判。
可理论永远是理论。
村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买来就是买来了,不要再贪图货物以前拥有的东西,把人放走意味着会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有钱拿没命花。
如果有人敢为了钱把买的人女人放走,那就等于坏了规矩。
再然后噩梦开始了,双手被绑住,被粗暴挪开,没有丝毫温柔。
对待买来女人的第一步,先摧毁她的尊严。
可有的女人,尊严没了,灵魂也就没了。
在之后的第二步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在乔俏身上没用,她不想活了。
或者说灵魂已经死了。
李赖头真喜欢,这么漂亮可口的女人谁不爱呢,饿了几天见没有达到效果,送上的饭也不吃。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强行喂,可女人大部分时间在昏迷,他才慌了神。
这是魂被吓走了一个吧。
乔俏半梦半醒,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下意识抱紧身体,因为那男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即使昏迷着仍然要发泄他的□□。
门响了,乔俏绝望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并没有发生,她睁开眼,看到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女子年龄不大,看起来情况不怎么好,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嘴角血迹未干,脸色苍白的吓人。
这是她从被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不过她没开口,这是村里的女人来劝她的吗?
顾小梧也在打量她,类似这样的情况,七年里,见的太多了。
哭没有什么用的。
“我叫顾小五,也是被买来的,”顾小梧艰难地蹲下来,稍微动动身体疼的像散了架,“你叫什么?”
这句话就像一束光,乔俏张张嘴,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顾小梧端过桌子一动未动的水,看着她大口喝下。
这个时候,不需要解释的,一模一样绝望麻木的眼神,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悄乔俏恢复了那点力气:“救我,我告诉你个手机号码,我父母肯定会来找我的,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把咱们一块都救出去,如果你想走。”
顾小梧轻轻摇摇头:“我没有手机。”
小乔很快明白过来,是啊,买来的女人怎么会有手机呢,看对方的样子,不太像见过太多世面,低声道:“你可以想办法,趁睡着,打电话报警。”
好不容易见到逃出去的希望,她声音微微颤抖。
顾小梧面色平静:“没用的。”
“有用的,警察,一定会把我们救出去。”乔俏加重语气,“相信我,你只要把情况说明白。””
人口拐卖是大事,政府得到消息肯定会组织人员来救,哪怕这里是大山深处。
顾小梧语气依旧平静:“警察来了也没用。”
两年前曾有个女人尝试逃跑,据说是个什么驴友,擅长野外生存。
她成功了,跑到外面后立刻报警。
警察赶来后,全村人统一口径一口咬定,女人不是买来是自愿的,两口子打架故意那么说的。
至于说到的什么又好多女人被卖,压根不存在的,一些在这里生儿育女,待了很多年的女人为了少收点折磨,会反过来作证。
至于那些不熟的会暴露情况的,村子外面就是山,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往里边一钻,去哪里找?
反正山里不缺吃喝,生存个十多天没问题。
顾小五就是这样,每次有警察来就会被带到山里。
甚至惹急了,村民敢拿起农具和警察对打,法不责众。
乔俏不敢置信,这些距离她的生活太遥远,她不甘放弃:“那怎么办,你,你就甘心在这里待一辈子,不想念你的家人吗?”
下意识用的亲情攻心战什么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