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庆：“........你，你怎么知道？”
“都给你说了，我是王珍香。”之前当着顾明亮面，顾晨没让王珍香说太多，这会没外人了，王珍香有啥说啥。
王国庆听的如梦如幻，事实在眼前，不得不信，也是，人都变丧尸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这一夜，王国庆说不清激动还是什么，恨不能立刻回去。
第二天一走，王国庆提议再去趟超市，回家的路那么远，多拿点东西有备无患。
顾明亮依然不和顾晨说话，但也没拒绝这难得的机会，当四人走后没多久，郭彩云妈妈带着她价值上百万的翡翠手镯也出了门。
末世依然有显摆的地方。
有求就有供，以物换物已经成型，楼下变成了原始森林，高高的楼顶即宽阔又能防变异昆虫，白天有不少人聚集这，感叹谁谁家死的一个不剩，交流听来或真或假的信息，渐渐成了小型市场。
不像生活在都市里的年轻人，往往楼上楼下住的什么人都不知道，老年人随说不上认识，但还残留点邻里邻居的意思。
郭彩云母亲吃力爬上楼顶立刻就遇见了个认识的老太太。
“彩云她妈，你还活着呀？”比起郭彩云母亲，老太太老了很多，消瘦了很多，并不是所有家庭都有个能干的顾明亮。
“你这是这么了？”郭彩云母亲半真半假关心，借机抬手，炫耀她的大翡翠手镯。
搁往常，那么好的手镯绝对能引起轰动，人老了嘛，能拼的东西不多了。
老太太像没看到，浑浊眼神在她脸上打量片刻，嗫嚅道：“彩云她妈，你有多余的吃的吗？”
郭彩云母亲立刻警惕起来。
“家里断顿好几天了，你知道的，我儿子出差去了外地，家里就剩我和老头子。”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个用红布包着的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个金镯子，“我不白要你的，拿这个换。”
老太太家境不错，儿子做生意，这个金手镯郭彩云母亲见过好多次，又宽又粗，上面还镶着上好的白玉，她眼红很久了。
郭彩云母亲不动声色问：“你想换什么？”
老太太眼睛一亮：“有面条吗？十斤，不，八斤就行。”
郭彩云母亲惊呆了，十斤面条也就几十块，竟然能买个大金手镯？
\"我没那么多面条，两包火腿肠行不行？\"
面条的确不多了，那东西抵饿，但火腿肠多啊，一，不，两推车呢。
老太太似乎不敢相信，连连点头同意。
郭彩云母亲身上只带了一包，约好待会跟她回家去拿，然后等过了一会，她开始后悔了，暗暗问候老太□□宗八辈。
年轻人或者男的大概都想办法找吃的去了，楼顶大部分都是妇女老人孩子。
每个人面前几乎都摆着平常值钱的东西，其中金银首饰最多，而且开价低多了，一斤挂面能换个金项链。
郭彩云母亲几乎没怎么出来，她怕死，怕被变异蚊子蚂蚁给吃了，所以知道吃的值钱，但大部分思维还是停留在过去。
很多人也这样，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一时难以改变。
看着那么多值钱摆在地上，郭彩云母亲感觉就像超市大促销，真正的跳楼大促销。
当然，主要是那一车火腿肠给她的底气。
郭彩云母亲眼睛几乎冒绿光，换，项链戒指，翡翠白玉，给自己给大孙子给女儿，甚至难得大方给老头换了块金表。
这些末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最多的只需要一包火腿肠。
这一刻，她达到了人生从未敢想过的巅峰，睥睨凡尘，所有人蹲在地上，期待她能看一眼。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换出去多少火腿肠，等手上脖子上兜里满的没地方放时一算账，自己惊呆了。
然而没法后悔，那些人丝毫没表示出对失去结婚礼物或者省吃俭用买来的首饰而伤心，个个眼睛火热跟着她。
但凡家里有口吃的，谁会典当东西呢？
郭彩云母亲很快想到了办法，首饰她要，火腿肠——她舍不得。
王国庆走的时候托她帮忙看着点，所以她知道那一车火腿肠藏在哪里。
——
几人回来时候天色近黄昏，顾明亮看看家门，他不愿和顾晨多待，可这一来回几人相互关心帮忙的那种气氛，再想想家里，犹豫了下，跟着王国庆去了对门。
能晚会回去就晚一会。
几人这次依旧满载而归，顾明亮还是拿的能保存很久的肉罐头，肠类，王国庆因为准备回家，安全第一，给王珍香配足了蚊虫喷雾剂，此外还有很多盘蚊香，晚上睡的时候点上效果不错。
王珍香心细，先有了新发现：“谁翻过咱们的东西？”
王国庆皱眉：“丧尸来过？不应该呀。”
门锁被撞坏了锁不上，但末世即使开着门，一般人也不赶进来，谁知道屋里有什么危险。
王珍香摇摇头，放下身上的东西快步走向藏食物的地方，里面空空的，一小推车加一包袱火腿肠全没了。
“卧槽，哪个混账玩意偷了老娘的东西。”
顾晨走过来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丢的只有火腿肠，电池等小东西还在。
顾明亮也看到了，顿时脸色发白。
城市里没了电，电池现在的价值不比肉低，真有小偷，不至于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留下。
他想过岳母可能会偷偷过来拿几包，可全拿走，让他怎么做人？
顾明亮不敢看三人的表情，低着头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家里的门先一声打开，郭彩云母亲露出头：“明亮，你可回来了。”
不等他开口，郭彩云母亲开始了表演：“明亮啊，我对不起你们，没把东西看到，那个，那个会喷火的什么人来了，把国庆的东西全给带走了，我拦不住。”
顾明亮一愣：“异能者来了？”
如此大事一个人显然缺少说服力，郭彩云抱着孩子也出来了：“对啊，老公，你瞧瞧把孩子给吓的，一直哭着要爸爸。”
如果说是小区别的人，顾明亮没准还信，他狠狠瞪了眼两人，回家直奔卧室，发现了小推车，没看到东西。
郭彩云母亲紧跟着跑进来：“明亮，你找什么？”
“把昨天的东西，分给国庆哥一半。”老太太别的本事可能没有，藏东西功夫一绝，顾明亮转了好几圈愣没找到。
“那也不能一半啊，他的昨天已经拿走了，交给我看着，丢了不能全怪我呀。”郭彩云母亲自知心虚，其实没全部换掉，不过为了借口完美些，她把剩下的也给拿走藏起来了。
顾明亮深呼口气，正要把话说开，目光瞄到了什么。
郭彩云母亲循着他目光低头，连忙把带着大金镯子的手藏到背后，灿灿一笑：“那啥，我今天出去换了点东西。”
不止她一个，郭彩云带着钻石耳环项链，不灵不灵闪，就连岳父手上也带着大金戒指。
顾明亮这下真怒了：“妈，你给我说句实话，到底换了多少东西？”
外面开始乱了，今天去超市路上，亲眼看到几个团伙见人就抢，秩序没了，让人知道家里有那么多火腿肠，简直是场灾难。
而小区里就有个居心不良的异能者。
第93章
郭彩云母亲哪里肯承认, 嘴硬道：“没，就这一点，你看啊, 结婚那么多年你啥都没彩云买过，她体谅你，可我这个当娘的看着心里难受, 人家的闺女披金戴银, 我家闺女凭什么只有个结婚戒指？”
顾明亮气的险些没忍住。
他也想买啊，可工资卡一直在郭彩云那，平常按月发的零花钱只够最基本的开销。
顾明亮耐着性子解释：“妈, 这些东西不像以前了, 吃的才重要。”
当然抱着这类想法的人也不少, 超市首饰专柜被人拿的干干净净，可顾明亮有感觉，过不了太久, 一斤黄金可能连一个馒头都买不到。
郭彩云母亲振振有词道：“我懂，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国家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早晚会恢复正常，到那时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顾明亮无可奈何摇摇头, 知道说不通，转身去找郭彩云。
郭彩云年纪轻，好那么一点，异能者的可怕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可一开口就是埋怨：“你怎么不早点提醒妈, 现在可怎么办好, 老公, 你要不主动去找找那个异能者，看能不能投奔他？”
顾明亮不敢置信：“投奔他做什么？当他的打手跟着作恶？”
“什么叫作恶啊，别说的那么难听。”郭彩云拉下脸，“那么多人跟着呢，你不抢别人也抢，跟着他好歹不会受欺负，都什么时代了，活下去最重要，你忍心看着我和孩子受苦吗？”
顾明亮感觉不认识媳妇了。
两个人是经人介绍的，他因为自小家庭遭遇，只希望对方温柔有爱心，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其实不太满意，总感觉哪里说不出的不合适，直到两人吃完饭告别时，郭彩云给了路边一个乞丐大妈五块钱。
以他的眼光看，那应该是个职业乞丐。
可郭彩云什么都没问，甚至没起任何疑心。
这个动作给顾明亮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处处危机的末世，为了自保，为了家人孩子，顾明亮已经暗暗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可他做不到泯灭自己的良心，不论任何时候。
“你知道吗？我今天听妈说，有的女人家里揭不开锅，出来那啥.........半斤面条就可以来一次。”郭彩云哀求道，“老公，我知道为难你了，为了我和孩子........现在早点投奔，没准地位能高一些，你又没觉醒异能，普通人那么多，等晚了，说不定人家看不上。”
换做以前，只要郭彩云以这样的语气，拿孩子和她为代价，顾明亮少有不妥协的时候，即使他知道这是故意的。
再老实的人也有底限。
顾明亮像没听到，重新背起包往外走。
一直默默观察的郭彩云母亲连忙问：“你背着东西要去哪？”
找不到昨天的火腿肠放哪里了，顾明亮打算把今天带回来的东西赔给王国庆。后果可想而知，郭彩云母亲哪里会同意，都说了东西被异能者拿走，怎么还让她抗责任？
她干脆直接动手，顾明亮自然不好方便太过，最终包被抢。
天色已经黑透了，平常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心惊胆战熬过漫漫长夜。
顾明亮出了门，他没脸见王国庆，自己坐在楼梯台阶上，抽出支烟点上。
这次去超市，没再只拿吃的，顾明亮拿了很多烟，他并不抽烟，只是有种预感，香烟未来或许比吃的还珍贵。
没抽过烟的人享受不了那种吞云吐雾，顾明亮笨拙地狠狠抽了几口，立刻被呛的连连咳嗽，他赶紧捂住嘴，看了眼门口。
最怕什么来什么，门开了，最不愿看到他此刻狼狈样子的人出来了。
如果有别的地方去，顾明亮早就跑了。
家不想回，去外面等于送死，天下之大，除了这小小的楼梯台阶，好像只有这楼梯台阶无处可去。
顾明亮扭过头，假装没看到，然后就听到一句怎么都没想到的话。
“对不起。”
自从见面到现在，哥俩几乎没说过话，顾明亮能躲则躲，躲不过就无视，顾晨呢，也不愿自找没趣。
夜色被茂盛树木遮盖，月光洒落不下来，楼梯黑的根本看不清表情。
顾晨不善于隐藏表情，现在机会再好不过，道完歉等了片刻，继续低声道：“你一直很恨大哥吧。”
借助夜色隐藏表情的不止顾晨，顾明亮同样是，他忍住眼底的酸涩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
“爸妈走的时候你五岁，我也才十五。你哇哇哭，我没哭，因为我是哥哥。”心病还得心药医，顾晨琢磨过，一位否认不行，得找个理由把这事圆过去，“长兄为父，我要垮了咱家就彻底完了，可你知道，为啥后来我把你送人了吗？”
一些伤疤不会因为时间而愈合，只要提起，依旧一样的痛。
顾明亮声音带了点嘶哑：“还能为什么？我是累赘呗，有爸妈留下的钱，还有我养父母给你的钱，一个人轻轻松松.......”
顾晨严肃打断他：“不，是因为我做了个梦，爸妈放不下你，交待我如果有好人家，尽量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顾明亮：“......”
“你性格不比我，从小娇生惯养，我再怎么着，年龄也只有十五岁，能养活，但绝对照顾不好你。”顾晨深吸一口气，像试探安全距离般往前走了一步，“爸妈放不下你才托梦，我不得不听。”
顾明亮茫然了，他第一反应不信，就像看狗血电视剧里的强行洗白，可爸爸妈妈两个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称呼，让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多了好一会他才恢复正常，冷笑道：“你觉得我信吗？如果真是爸妈托梦给你，为什么要我养父母的钱，我回去时为什么打我，还有——我毕业后有工作了，你明明答应，等拆迁通知下来又忽然反悔，这怎么解释？”
顾晨早有准备，理直气壮道：“你三天两头回来，养父母心里怎么想？收钱打你都是为了让你恨我，开始新生活。”
顾明亮：“.......你觉得我会信？”
顾晨叹口气：“最后一次赶你走的确是我错了，被钱财蒙了心，想着你要回来房子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我后悔了，小亮，不管怎么着，哥哥欠你声对不起。”
如果此刻能灯光，顾明亮的表情大概有点像灵魂出窍，只有rou体，灵魂已经没了。
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深远，他从小就和哥哥亲近，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爸爸妈妈，这么多年里，有一个画面像烙印，永远都不曾模糊过。
他拉住门框哇哇大哭，祈求哥哥不要把他送人。
养父母都忍不住难受的哭了，可顾晨，表情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想不通，血脉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想一次，恨便浓一次，然而却从来没想过，顾晨是故意这么做，有说不出的苦衷。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非常恨我，末世来了后，电话打不通，如果不把真相告诉你，我怕会死不瞑目。”顾晨再添一把火，善意的谎言如果医治好小师弟的心病，他不介意发誓被反噬，“现在说出来了，我也算没遗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