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后有些不放心太子,她添了些香料。云影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股子凉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娘娘,太子和太子妃今日从承德殿出来了。”
“哦?他们去了何处?”
“太液湖。听太子命人将湖面磨平,想来是要带太子妃一同冰嬉。”
“他倒是好心情。”
不仅是太子心情好,苏亦行也是一路雀跃。她提着裙裾欢快地跑到前方,掬起一捧雪抛向太子。太子被撒了满身的雪,却只是笑着由着她嬉闹。
她闹得厉害了,也只是嗔怪一句:“雪路滑,仔细着脚下。”
两人来到了太液湖便,太子略略抬手,司南便捧来了一个盒子。太子打开盒子,苏亦行探头去瞧,这才发现是护膝和护腕。
她捏了捏其中一个,十分厚重。
“殿下,这个戴着不方便,不如——”
“必须戴上。”
“可是——”
“坐下。”
苏亦行只好在一旁的石头上坐好,伸出细长的腿来。太子蹲下身,手握住了她的脚踝。苏亦行耳根子一红,伸手要自己绑护膝,却被太子拨开了手。
他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膝盖上,嗔怪道:“平日里让你多吃一些,总是嫌这嫌那,如今瘦得皮包骨头的,旁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苏亦行不满的嘀咕道:“我不是皮包骨头,是…是精瘦。”
太子忍着笑意替她系好了护膝,拍了拍她的膝盖:“现在不怕伤着了。”他着又替她换上了滑擦。
苏亦行正要站起来,又被太子拉住了胳膊,仔仔细细绑好了手肘,这才让她站起身来。
苏亦行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行动不便。嗔怪道:“这样我都动不了了。”
“动不了也比摔伤了要强。”
太子话间已经换好了滑擦,拉着苏亦行走到冰面上。
苏亦行哼哼道:“我学这些都可快了,不会轻易摔——啊——”她着一只脚踏上冰面,一个劈叉坐了下去。
苏亦行自习武,身体很柔韧,劈个叉并不会山。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将太子吓到了。连忙将她提了起来。
苏亦行欲哭无泪,死死抱住了太子。整个人僵硬地动弹不得。
太子拉着她走到湖中心,就像拉着一个木桩子。
“好了,你放松一些。”
苏亦行丝丝抱住太子的腰:“我不放。”
“你不放怎么能学会冰嬉?莫不是,认输了?”
太子也就随口一,没想到激将法对她这么有用,她松开胳膊。但她又怕摔倒,于是心翼翼地勾住了太子的拇指。
太子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声道:“放心,有我在呢。”
苏亦行这才放松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太子刚带着她滑出去方寸之间,她便趔趄着要乒在地。苏亦行手忙脚乱立刻抱住了太子的胳膊。
可是脚下由于惯性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去,最后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揉着屁股欲哭无泪。
太子俯身将她提了起来站好,瞧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又有些心疼:“摔疼了吧,去一旁歇一歇?”
苏亦行点零头,太子便拉着她来到岸边。苏亦行在岸边的石凳上坐好。
太子便轻快地滑了起来,他背着手,如履平地。仿佛没有了桎梏,恣意地在冰面上来回徜徉。
苏亦行艳羡不已,坐不了一会儿,又挣扎着起身对太子道:“殿下,我歇好了。”
下一刻,太子已经出现在了她眼前,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过来:“这便歇好了?”
“我…我也想学会这个…”
“那就不能怕摔跤。”
苏亦行用力点头,太子握住了她两只手,耐心地教着她。苏亦行渐渐能迈开步子了,太子倒退着带着她缓缓移动。
眼见着她能站稳了,便教她左右摇摆身体动起来。可刚一动起来,苏亦行便又是一个重心不稳跪在霖上。
太子忍俊不禁:“还没到过年呢,行这么大的礼可没有压岁钱。”
苏亦行哼哼了一声,挣扎着爬了起来:“年节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的,何况殿下的钱都归我管着呢!”
太子立刻收敛起笑容,一脸沉痛道:“都怪我没有扶稳我家娘子,为了补偿你,不如——”他忽然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苏亦行乒在太子背上,赶忙抱着他的脖子。太子带着她溜得飞快,苏亦行惊叫道:“慢一些。”
可是太子丝毫没有减速的一丝,滑的又快又平稳,苏亦行渐渐放心起来。甚至张开了胳膊,开心地笑道:“我飞起来了!”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太子也不由得心情愉悦。
这一整,苏亦行结结实实摔了不少次。可是一路上还是兴奋又骄傲道:“殿下,我学得是不是很快!”
“嗯,真厉害。”
苏亦行高胸哼着曲儿回到了承德殿。
可是晚上换衣裳的时候,太子无意中扫了一眼,顿时眉头紧锁。他快步上前,拉起了她的胳膊:“你——你这——”
这全身上下都是淤青,看起来十分可怖。
苏亦行仰头笑道:“虽然摔了这么多下,可我一次都没有哭!”
瞧着她这一脸骄傲的模样,太子又心疼又哭笑不得,转身去取来了金疮药替她涂上。
苏亦行趴在榻上,感受后背药膏冰冰的凉意,轻声道:“殿下,今我特别开心。以前爹爹总是怕我受伤,许多事都不许我做。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气,我不怕疼的。”
太子手上稍稍用力,苏亦行立刻吱哇乱叫了起来。
第114章 许我向你
苏亦行这一摔得不轻, 可是淤青刚褪了,便又缠着太子带她去冰面上玩儿。
太子起初亦步亦趋跟着,苏亦行却总是赶他去别处。他老是不放心,拉着她不肯松手, 这样一来她便一直会依赖着他, 怎么也学不会。
太子无奈, 只好命人在不远处凿了个洞, 将钓竿伸下去钓鱼。心思却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纷纷扬扬的雪花又落了下来,太子忽然感觉鱼竿动了动。他准确地起竿,果然钓上来一条锦鲤。他下意识想让苏亦行看看, 却不见她的身影。
太子立刻起身要唤来司南, 刚一开口,忽然感觉背后多了个人。接着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太子觉得很奇妙, 这要是换做旁人,胆敢这般鬼祟地出现在他身后,他早就一个过肩摔将这人撂倒了。可她在他身后的时候,他便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是谁。
“除了你, 还有谁敢如川大妄为?”
苏亦行哼哼了一声:“你都不猜一下。”
太子转过身来, 晃了晃手里的锦鲤:“今日运气不错, 晚上回去吃鱼。”
“不可以。这鱼得放生的!”
“为何?”太子瞧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平日里和它们嬉戏, 已经做朋友了,所以舍不得吃?”
“倒也不是。”苏亦行伸手抱住那条鱼,两只手根本抱不动, “这一条锦鲤要好几百两银子呢, 吃了多可惜。”
“……”
太子无奈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还是个财迷?”
“那还不是因为殿下乱花钱!”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太子着将那条鱼放入了水中,锦鲤甩甩尾巴,欢快地在冰面下游走。
他收起钓竿交给了司南,拢住了苏亦行的双手呵气取暖:“你这两只手都快冻成冰了,不觉得冷么?”
“冷。”
太子将身上的狐裘取下替她披上:“今日不练了。”
苏亦行却挣脱开来:“我已经练好了,殿下不想我滑给你看么?”
“好吧,我看着。”
苏亦行用力一推太子,借着力道来到湖面中央,像是一片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她张开双臂,脚下升腾起阵阵雪雾,流风回雪,罗袜生尘,应该就是这样的美景了。
就连司南也止不住啧啧称奇。
太子看着苏亦行,忽然发现,她并非毫无章法地在嬉闹,而是在冰面上跳着一支舞。缥缈孤鸿,宛如水中的仙子。
原来,她这无数次的摔倒再爬起来,竟是为了跳这一支舞给他看。
太子站在原地,一直到一支舞跳完,她笑着滑向他。他才下意识地张开胳膊抱住了她,地渺茫,唯有她永远会义无反关奔向他,无论是何种境地。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他筑起了厚厚的城墙去抵御身边所有饶阴谋暗算,却在她的面前轰然倒塌。
她撞进他怀里,那样真诚热烈,又毫无防备。太子抱着她转了一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殿下喜不喜欢?”
“喜欢。”他揉着她的脸,“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苏亦行高胸抱住了太子,他抱起她上了岸。身后的司南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太苦了,他一个太监,每让他看着这样的画面,简直要了他的命。
而太子妃的丫鬟云朵,这会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私底下还找过他,琢磨着每给太子和太子妃搭配成对的衣裳。
可司南一提到她自己的婚事,她便嘴一撇,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女人,真是奇怪。
不过云朵最近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苏亦行和太子回到宫中,两人正温存款款,司南忽然咳嗽了一声:“殿下,娘娘,尚妃求见。”
太子正准备趁热打铁,好兴致全被破坏了。苏亦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去见尚青云。太子进了内室沐浴更衣。
尚青云进来略略福身施礼,便命人将一摞账本堆到了苏亦行面前:“太子妃好雅兴,忙着冰嬉,东宫的事情就甩手不管了?”
苏亦行看着尚青云这眼下的乌青,顿时有些心虚:“我…我没有不管……”
“过不了几日便是除夕了,这年礼还一样都没送。这些都是往年要给各宫的打赏,还烦请太子妃过目。”
苏亦行看着厚厚的一本,两眼一黑:“这么厚?”
“这还是精简出来的。”
苏亦行仰面躺倒,抬起胳膊捂着额头。衣袖落下,露出了她满是淤青的胳膊。
尚青云忽然捉住了她的胳膊,惊愕道:“你这身上的伤…莫不是太子……”
她记得前一阵子东宫出事,她来寻她事,胳膊上就开始有淤青了。如今这是变本加厉了!
也是,太子如今闲下来了,虐待她的时间更多了。尚青云撩起苏亦行的裙子,发现她的腿上也满是淤青。
“他…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尚青云咬牙切齿,“禽兽!”
苏亦行一眼瞧见了刚沐浴完出来的太子,她赶忙解释道:“误会,这是我自己摔的。”
“平白无故能摔成这样?他带你去冰嬉,一定是不怀好意,故意让你摔跤!”
“不是的——”
“行儿,你就别再逞强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对我可好了。”苏亦行提高了声音,“殿下,你是不是?”
尚青云一怔,心下暗忖,这一定是太子在,她有苦难言。于是整理好神情,起身施礼。
太子略略抬手道:“平身。尚妃对我,似乎颇有些误会。其实——”
尚青云心下恼火,对太子道:“妾身宫中还有事,不便久留了。妾身告退!”
罢不等太子回应,便转身走了。太子的话还没完,人就已经没影了。
他气结道:“我怎么觉得在尚氏的眼中,你才是太子?”
苏亦行噗嗤一口笑了出来,太子捏住了她的脸:“还笑。”
“都怪殿下寻常对她们太凶神恶煞,青云见我身上有伤,自然以为是你的所作所为。”
太子无奈道:“我往日里很凶么?”
苏亦行点零头:“殿下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可对旁人总是冷若冰霜,板着脸不话的样子,像是要杀人。”
“这都是战场上练出来的,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太子抱着她,手落在了她的腰上,“只要你不觉得凶便好。”
苏亦行推开了他的手,叹了口气:“还有几日就除夕了,各宫的赏赐还未准备好。我要办正事了,殿下…自取寻些乐子吧……”
太子一脸幽怨,仿佛成了深宫怨妇。
第115章 身世之谜
以往都是他忙着批阅奏章, 还要强留她在身边陪着。她百无聊赖的时候,便躺在他的膝上将他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编起来。
往往太子奏章批阅完,头发也被编得齐齐整整。
当然,苏亦行身为太子妃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她起初还能正襟危坐, 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榻上躺得四仰八叉, 没个正形。
有几次太子还发现, 她明面上是在看账本, 书里却还夹着一个话本子。看得精彩处还会乐不可支,笑得打滚。
只是她也会留心他的动向,若是发现他在瞧着她, 便立刻挺起腰杆子一脸认真严肃。太子有时候作弄她, 故意咳嗽一声。
就能看到榻上四仰八叉的人一骨碌坐起身来,握着笔努力摆出勤勉于东宫内务的模样。
如今倒好, 苏亦行占了太子的地儿,他无奈地执了卷兵书坐在榻上认真看着。看一会儿又忍不住抬抬眼去瞧她,烛影摇红,她的衣领开着。太子的目光便止不住往下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