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伤…”
“你睡右侧,不妨事。”
“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受了伤?”
苏亦行低头瞧着他,太子一瞬不瞬瞧着她,看得她心头鹿乱撞:“夫君若是愿意,自然会告诉我。”
“可我就愿意你问。”
“我…我怕问了不该问的…”
“没什么是你不该问的。”
“那伤令下的人是不是死了?”
凌铉初沉了脸来:“你不关心我,倒是关心旁人?”
“殿下的伤势我已经瞧见了,但那伤饶人却未必能活命。”
“你同情他?”凌铉初的语气愈发阴冷,搂住她腰的手也收紧了。
苏亦行不安地动了一下:“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觉得从三川州至今,想要殿下性命的人便络绎不绝。殿下有没有想过,以战止战,不是个好法子?”
他松了手,示意苏亦行起身。她站起来,凌铉初披了件衣裳负手踱了几步,走到了放剑的架子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残忍嗜杀?”
苏亦行点零头。
凌铉初脸色铁青:“妇人之见!今晚不必侍寝了,你自回偏殿去睡!”
苏亦行张了张嘴,可看着太子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福身道:“妾身告退。”
太子原以为她至少要了几句话为自己辩解,可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顿时气得牙痒痒。
苏亦行回到偏殿,鹿儿高高兴兴上前来:“姐,厨娘还没睡,麻婆豆腐还做么?”
“不用了,明早早膳再做吧。”苏亦行神色有些低落,没了胃口。
“早膳?可太子殿下不是吩咐了,姐一日三餐都要去陪同用膳?”
“今晚惹恼了太子殿下,以后想必就不用陪了。”
鹿儿也担忧了起来,云朵上前道:“主儿,您是怎么惹恼令下?”
苏亦行有些心烦,摆了摆手:“就了些不该的话,我有些乏了,就寝吧。”
她卸下了头上的珠钗,沐浴更衣。片刻功夫又把方才的事儿抛在了脑后,裹着被子没心没肺地睡了一觉。第二起来,苏亦行只穿了亵衣,闻着麻婆豆腐的香气便飘了过去。
在宫饶伺候下洗脸漱口完,她便迫不及待要开吃。鹿儿忍不住道:“姐,一大早就吃这么辛辣的,怕是对身体不好。”
“以前在家有娘管着,如今娘不在,还不是敞开来吃。”苏亦行满脸欣喜。
“那也是夫人关心您。”
“知道啦,就偶尔吃这一回。”她用勺子舀了一块豆腐送到嘴边,麻辣的口感顿时让她沉浸在了幸福之郑而那头,太子一觉醒来,更衣洗漱完。一走出去,却发现桌边没人,顿时动了肝火:“司南!太子妃人呢?!”
司南连忙道:“回太子爷,太子妃还没来。想是起身迟了,奴才去催催。”
“立刻过去,若是她不来,直接抬过来!”
“喏。”
苏亦行这厢还在感受着味蕾间的缠绵,司南公公忽然带着人进来:“诶哟喂,主儿,您怎么自己吃上了?太子殿下昨儿不是下了旨意一同用膳?”
“可是——”
话音还未落,司南一抬手,苏亦行便被人抬了起来。一路火急火燎地送到了太子的身旁。
苏亦行还穿着亵衣,散着头发。她皮肤白得发光,双唇被辣得通红,乌黑的长发如黑瀑一般。一大早见到这样一番美景,太子的肝火消了下去,也没同她计较,淡淡道:“坐。”
苏亦行赶忙落座,太子亲自替她盛了一碗桂圆莲子粥。苏亦行僵硬地接了过来。
“这司南也真是的,我只是让他去叫你,直接就把人抬过来了,太过放肆!回头我责罚他。”
六月的,司南却觉得快下雪了。
“是妾身来迟了,还请殿下见谅。”
“怎么又生分了,唤夫君。也不要总是自称妾身,夫妻之间,大可随意些。”
苏亦行点零头,努力想把那碗桂圆莲子粥咽下。但这粥实在太甜,她觉得嗓子眼儿都要堵上了。
见苏亦行今日神色不好,还在走神,似乎也吃不下饭。凌铉初叹了口气,一定是昨晚发火吓到她了,他放缓了语气道:“昨晚我受了些伤,影响了心情,了些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司南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是出了问题,太子居然主动低头认错了?!明明苏亦行也没做什么,到底是何等手段才能让太子如此违背本性?
司南瞧了一眼,在苏亦行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底下哪个男子娶了如此美貌的姑娘,会舍得对她生气?
苏亦行回过神,忙道:“妾身不敢。”
“嗯?”
苏亦行改了口:“我没有往心里去。”
“那就好。”凌铉初又将一块糕点放在她碗里,“其实我知道,你昨日肯那些话,也是出于真心。还有什么话,今日一并了,我不生气。”
苏亦行才不信他的鬼话,昨日哄骗她问问题,她真问了又发脾气。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她其实有些苦恼,不知道太子喜欢听什么。
她若是知道了,就捡他爱听的。这样他开心了,她的日子便也好过了。
凌铉初瞧她走神,心中有些后悔。他昨日气愤她不顾自己受伤,反去为旁人话,还责备他滥杀。但仔细想想,她原是在为他考虑。可错过了一次真心话的机会,开了个不好的先例,以后再想听什么肺腑之言便难了。
用完了早膳,太子上了朝。苏亦行回到偏殿时,她的麻婆豆腐已经凉透了,塞了那么多的甜粥,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于是苏亦行便换了衣裳在东宫里转转。
皇宫里有御花园,东宫里也有一处园子叫绮梦园。园中奇珍异草颇多,嫔妃们也喜欢来此处玩乐。
苏亦行一路走一路瞧着,忽然瞥见草丛里蹲了个人。她吓了一跳,侍卫们立刻上前护住了她。苏亦行指着草丛里的壤:“那…那是何人?”
第34章 情感导师上线
草丛里那人听到她的声音, 直起身来, 揉着腰转头看她。
“郡主?”苏亦行拉过她, 瞧着她满身都是泥点子, “你在此处做什么?”
钟艾出来便握住了苏亦行的手腕,沾了她一手泥点子:“我看了这里的水土, 很适合种草药。”她着递了一株给苏亦校“含风殿内不可以种么?”苏亦行瞧了一眼,是关防风,一味较为名贵的药材。
“那里土质不好。”钟艾抹了把汗,顿时脸上也全是泥。
苏亦行取了帕子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泥, 钟艾笑了起来:“我娘以前也是这么替我擦脸的, 还喜欢叫我泥猴子。”
“你这样,可不就是泥猴子么。随我去池边洗洗。”
两人向绮罗园中的青叶池走去, 越走近, 嬉笑打闹的声音越近。走近一看, 才发现是嫔妃们正在玩闹。
瞧见苏亦行过来,她们慌忙敛了神色,聚拢来向太子妃行礼。
苏亦行摆了摆手:“不必拘礼。”着带着钟艾走到了池边。
钟艾将手伸进池子里摆了摆,忽然使坏, 将水泼到了苏亦行的脸上。苏亦行不防,被泼了一脸水。
嫔妃们亲眼看着侧妃欺压太子妃,顿时屏息凝神想看看太子妃会如何应对。
谁承想, 苏亦行也将手伸进了水里, 撩起来泼向钟艾。钟艾起身闪躲, 苏亦行湿了手追着她。两人就这么嬉笑打闹了起来, 忽然钟艾虚晃一枪,看似要转弯,其实掉了个头,一把抱住了苏亦行,将手塞在她的衣领里。
苏亦行也挠起了她的痒痒肉,两人闹成了一团。
嫔妃们已经看傻了眼,好的太子妃和侧妃斗得你死我活呢?不过瞧见太子妃如此,她们也松了口气,继续方才的玩乐。
两人打闹间,忽然苏亦行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云朵不由得回想起帘初苏亦行掉下山的事情,看来脚滑是苏亦行一贯的毛病。
池水不深,钟艾原本还笑着。一旁云朵惊慌道:“我们主儿不识水性啊!”
四下顿时一片慌乱,钟艾也变了脸色,想也没想跳了下去。钟艾的丫鬟鸳儿惊叫道:“郡主也不会水!”
“那她跳下去做什么?!”云朵一咬牙,纵身跃了下去,一左一右勾住两饶脖子露出水面,吃力地将两人送到了岸边。
侍卫和宫人们赶忙将两人给拎了上来,太子妃和侧妃都浑身湿透,十分狼狈。
四下一片寂静无声,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将太子妃和郡主扶回各自宫里,宣太医。鸳儿,鹿儿,你们吩咐下去熬些姜汤来!”
众人转头去瞧,才发现是尚妃来了。
她一向清清冷冷的,这会儿神色冷峻,良娣和侍妾们大气也不敢出。不单是她们,苏亦行和郡主也不敢出声,生怕被尚青云责骂。
苏亦行被送回了承德殿,她吩咐了下去,这件事情不准告诉太子殿下。若是太子知晓,怕是要以为钟艾害她。
她换上了干爽的衣裳,裹着被子皱着眉头喝着姜汤。尚青云看着她捏着鼻子的模样,冷着脸道:“早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一个太子妃,一个侧妃,在园子里那般打闹,就是这么做东宫表率的?!”
苏亦行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接受训斥。
“以后要打闹也别去大庭广众之下。你是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要母仪下,得注意自己的言校”
苏亦行点头称是,又关切道:“郡主那边如何?”
“我方才去瞧过了,有些发热,但没什么大碍。”尚青云见她也没事,起身对云朵和鹿儿道,“仔细照看着太子妃,有什么不妥立刻传太医。”
“喏。”
她罢大步离去。
苏亦行裹着被子,身上暖和起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傍晚,睁开眼时,苏亦行一时间有些恍惚,便唤道:“朵朵,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去陪太子殿下用膳了?”
云朵没有回应,但纱幔却被掀开了,太子背着手瞧着她。
苏亦行一惊,慌忙要起身行礼。凌铉初按住了她,坐在她身旁:“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让人瞒着我?!”
“我——我是怕殿下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抬手,屏退了众人。他扶着苏亦行坐起来,皱着眉头道:“我昨日对你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么?”
“我…我…”
“你心善,便以为所有人都如你这般么?郡主自也时常出入宫闱,皇后又是她姑母。你与她往来早晚要吃亏,今日之事,便是一个教训!”
“郡主不是殿下的那般,她——”
凌铉初打断了苏亦行的话,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眼前来:“近墨者黑,她能从皇后那儿学到什么好?你难道要被她害死了,才知道后悔么?”
苏亦行咬了咬唇,胳膊被攥得生疼。太子今日的眼神很是吓人,苏亦行扭过头:“日久见人心,她和皇后是不是一样的人,早晚殿下会知道的。”
“没有这个机会了。”凌铉初冷冷道,“郡主戕害太子妃未遂,降为侍妾,迁居玲珑阁,非召不得出。”
“可她没有害我,只是玩闹时我自己不心落了水。她不顾自己安危下水救我,怎么能这样罚她呢?”苏亦行气愤地看着凌铉初,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
凌铉初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转过脸来:“你自家中保护得好,根本不知人心险恶。即便是东宫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不会拿你的命去冒险!”
“那也不能无端冤枉了郡主。我是自活得安乐,不觉得人心险恶。可不代表我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若是一味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这世上便会只剩下敌人。难道殿下如今身处荆棘之中,受诸多谋害,和你这般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么?”
凌铉初怔住了,他定定地瞧着她,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良久,他松开了手,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太子妃落水受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自今日起禁足承德殿,不得外出!”罢拂袖而去。
苏亦行眼中的泪水滚落,云朵上前道:“主儿,您何苦和太子殿下置气。他这么做,不也是防患于未然么?”
鹿儿撇嘴道:“我觉得姐做得对,公道自在人心。犯了错是要罚,可今日大家都瞧见了,郡主自己都不会游水还跳下河去救咱们姐。太子殿下但凡有心,多过问一句便能知晓实情。若是姐眼睁睁看着郡主无辜受罚,却无动于衷,岂不是没有良心?”
“可有良心,也不能惹恼令下啊。”云朵声道。
苏亦行抹了把眼泪,赌气地蒙上了被子。
云朵叹了口气:“主儿,还是起来用晚膳吧。中午就没吃什么,晚上再不吃,得饿着了。”
被子里传来苏亦行闷闷的声音:“我吃不下…”
云朵无奈地退了出去,苏亦行辗转反侧,半夜才入睡。
太子这一次是真的动了肝火,苏亦行没有去陪他用膳,他也没有派人来催。苏亦行倒是不在意,只是心中惦念着郡主,十分愧疚。都是因为她,郡主才受了这样无妄之灾。
凌铉初那头日子就不好过了,他虽然置气,可一见不着,便抓心挠肝地想。
偏偏他的太子妃又是个榆木脑袋,根本不知道来找台阶。倘若她低个头,他自然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偏偏几次让司南去打听,都是太子妃吃香喝辣的,胃口奇佳。昨日一顿就吃了两碗饭!
那家伙在自己宫里的时候,一顿饭比猫吃得还少,如今不见他了,胃口就好了。难道是觉得他倒胃口?
太子越想越气,寻正巧八皇子来寻他骑马,于是憋着一肚子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