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肯放她离开?”
“有何不肯?”太子顿了顿,“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离开东宫?”
苏亦行目光有些闪躲,郡主之事不同寻常。即便是换做寻常男子,家中妾氏红杏出墙,也不会觉得好过。更何况这还是太子。
皇后为了解决后顾之忧,间接害死了祁年。虽手段残忍,但于郡主而言却是在保护她。苏亦行也没有把握太子听了此事之后,不会大动肝火责罚郡主。
太子见她犹疑,捉住了她的两只手拢在掌心:“你尽管,我保证不发脾气。”
“真的?”
“君子一诺。”
苏亦行这才心翼翼道:“假如…就只是假如,殿下宫中的嫔妃,心中还记挂着其他男子。当然,绝对没有发生过苟且之事,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殿下会…会如何对她们呢?”
“依照宫规,应当是赐毒酒的。对外只称她是突发急病暴毙而亡。”
“那法理不外乎人情,毕竟她什么事也没做,也要受到责罚么?”
“已经嫁了人,就不该再存了什么妄念。”
“那凭什么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即便是不得夫君宠爱,还得只念着他一人呢?倘若我是郡主,被自己的夫君那般诸多刁难,我——我——”
“你会如何?”太子眯起了眼睛。
苏亦行顿时察觉到了危险,连忙摇头道:“没有这种假设。”
太子捏了一下她的脸:“我知道你为她打抱不平,可是规矩如此,也并不是我定下的这些规矩。不过你的没错,倘若她真的红杏出墙,也并不意外。”
苏亦行有些惊讶:“殿下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太子嘴角扬起,“又不是你红杏出墙。”
苏亦行喜不自胜,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倘若是我,殿下会如何?”
太子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声音低沉:“无论是谁,敢与你有任何牵扯,我都会让他死无全尸!”
苏亦行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声道:“我…我不会的…”
“知道你不会。”太子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毕竟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殿下你还好看的男子。”
太子哭笑不得:“你……你……”
苏亦行抱着太子,声音轻灵悦耳:“还有,我也找不到比殿下更英明的夫君了。”她着抬起头来,捧住了太子的脸,“殿下受委屈了。”
太子兜住了她的腰:“那你要如何补偿?”
苏亦行赶忙要溜,却被太子翻转了过来,按在了书案上。
“我…我给你涨月俸!”苏亦行慌忙道。
太子俯身凑到她耳边:“你这份心意,千金不换,我怎么能辜负呢。”他着自背后拢住了她。
苏亦行哪里经得住太子这般撩1拨,她趴在桌上喘着气,一只手无力地推拒着。他却毫不留情地单刀直入。
苏亦行羞耻地将脸埋在了掌心,明明…不该是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太子捉住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方便将她拉近自己。苏亦行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只觉得意识都轻飘飘的。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这一场暴风骤雨才停止。
她从书案上滑了下来,感觉自己简直像是一块加多了水的面团。太子将她搂在怀里,享受着丝丝余韵。
苏亦行躺在太子怀里,累得不出话来。今还有一的事儿要做,太子居然还这般任性,苏亦行也很无奈。
半晌才缓过神来,嗔怪道:“那日不是好了,我还有许多正事要办,殿下——殿下怎么——”
“这就是正事。”
苏亦行哼哼了一声,推开了他,跌跌撞撞起身。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她揉着腰义愤填膺道:“殿下若再这样,我…我早晚要…”
“要如何?”
苏亦行想,早晚要被榨干。可是仔细想想,这似乎都是形容男子的。那些荒1淫无道的帝王,因为宠幸太多的嫔妃,于是精血枯竭而亡。
可这话形容太子——她看了眼太子的气色,那叫一个容光焕发。苏亦行咬牙切齿,不出口,于是一扭头走了。
盛光瞧着太子妃精神不振,跌跌撞撞出来,连忙隐藏了身形暗中窥伺。便见她去了池边坐着,一坐就是半晌,时不时还抹一抹眼泪。
看来因为云朵的事情,太子妃在太子哪里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于是他支开了其他人,趁着陆丞歌去别处巡视时走到了她身后。
苏亦行心下也有些紧张,她水性一般,这般坐着,若是盛光直接将她推下去,她难免要溺水。
不过想来他就算是要害她,也不至于这么直接。
盛光确实另有打算,他清了清喉咙,拱手拜道:“属下参见太子妃。”
苏亦行转过身来,瞧见是盛光,慌忙却擦脸上的泪水。这一回眸的刹那,盛光竟有些晃神。他妹妹也衬得上是数得上名号的美人儿了,可是比起太子妃来,当真是黯然失色。
这样美人若是香消玉殒了,着实也是有些可惜。
“你有何事?”
“属下只是见太子妃似乎心情不好,想着或许能宽慰几句,还请太子妃恕属下僭越。”
苏亦行垂下眼眸:“心情好与不好,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意,又能如何……”
“其实男人么,多半都是朝情慕楚的。不过那都是图一时的新鲜,被妖精迷了眼。”
苏亦行红了眼眶,一垂眸,两滴晶莹的泪落下,看得盛光心肝都颤了颤。美人垂泪原是这样的美景。
“太子妃也不必过于伤心,男子多薄情。若是一些莺莺燕燕忽然消失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苏亦行望着湖面还有些恍惚,忽然似是想明白了他的话,转头看着他:“你…你这是何意?”
“这里是东宫,您是太子妃,想让一个人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可是…”她露出了害怕却又犹疑的神色。
盛光上前道:“如今东宫里除了陆丞歌,其余禁军都是属下在调配。倘若您想,我就能让他们都不出现,就如同现在一般。”
苏亦行转头四顾,确实一个人都没樱但盛光不知道的是,假山石之下早已经埋伏了三名影卫,他胆敢有任何异动,立刻便回身首异处。
第80章 偷天换日
盛光并不着急劝她, 只是耐心地等着她思虑完。
终于,她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如何做?”
盛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女人之间的争斗总是这般经不起挑拨。这太子妃美则美矣,当真是个绣花枕头。
“郡主近来心情不好,倘若她来此处散步。恰巧遇见了云朵姑娘, 刚巧又有人目睹了两人争执。没多久之后, 云朵死了。娘娘看, 会是谁害死了云朵?”
苏亦行抬眼看着他:“借刀杀人?可是…郡主如果没有杀了云朵呢?”
“听郡主擅医术, 是药三分毒,谁能保证她不会配出一些毒药来呢?”盛光着将一样东西塞进了苏亦行的手郑苏亦行像是烫手一般颤抖了一下, 眼神里满是慌乱。
盛光倒是点到为止, 转身便走了。
苏亦行打开了那毒药,略略闻了闻味道, 乌头草汁。这么大剂量, 怕是连豺狼虎豹都能毒死了。她将那毒药收好, 站起身来。可刚一起身, 敢感觉到一阵腰酸背痛。
苏亦行撑着腰, 心下骂骂咧咧,自从上次侍寝之后, 太子食髓知味, 总是这样缠着她。她本来就娇弱, 哪里吃得消这个。
晚膳定要好好补一补, 这几日什么也不让他再动手动脚了!
苏亦行回到寝宫之时, 太子宫中还有一道身影, 正跪在地上禀报郡主之事。
“你是,中秋宴那晚,皇后将郡主带回未央宫,同时将一名御医下了狱。什么罪名?”
“听是顶撞了皇后娘娘。”
太子了解皇后,她一向假慈悲,平日里吃斋念佛一副菩萨模样,怎么可能因为旁人顶撞她就将那人下狱?
“后来那人如何了?”
“被…送去了敬事房。”
太子蹙眉,若只是冲撞了皇后,为什么要送去敬事房?
“后来那太医被放出来之后,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那此事与郡主有何关系?”
“他死的第二,郡主宫中传来过哭嚎声。那之后,郡主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如今形销骨立,每日行尸走肉一般。”
太子略略抬了抬手:“此事不许声张,退下吧。”
“喏。”
太子下意识地挑起了一些虫子去喂书案上那一窝燕子,心中思忖着此事。这件事与苏亦行所的也算是对上了。
难怪她会问他那些问题。他自然不会怀疑是她红杏出墙,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除了睡梦中叫一叫那个该死的“神仙哥哥”……
只是太子没想到,郡主与祁太医竟然在他未曾察觉之时互生情愫。皇后倒是下手快,如若不然,他定会拿这件事做一做文章,好把皇后安插的这根眼线给拔除了。
太子原先有千百种法子可以对付郡主,只是碍于苏亦行的面子,一直都是惩大诫,敲打敲打。现在看来,他没有真对郡主下手是对的。
郡主或许并不似他想的那般。
他正思索着,密道传来了响动。不一会儿,苏亦行从里面走出来,走路的时候还扶着自己的腰。太子连忙上前,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腰怎么伤了?”
“还不是殿下你!”苏亦行控诉道。
太子老脸一红,今早他是有些没有节制。可谁让她腰这么细,他明明已经收着力道了,还是伤了她。
苏亦行瞧了眼书案上的燕子,发现太子已经喂过了。他将她放在书桌前,将她横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今日有何收获?”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你猜,这是什么?”
“毒药。”
苏亦行嘟起了嘴:“怎么一猜就中……”
“宫中害饶手段就这么多,盛光想栽赃你,自然是寻一些你能用到的法子。”
“倒也是。”苏亦行将药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乌头草汁,若是喝下去一点点都足以致命。”
“宫中人心险恶,一向是如此。”太子凑近她,温声道,“盛光这样的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故意与你交好,最后却要害你的人。行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苏亦行点零头,抱住了太子:“我不会让别人害殿下的,以后你的膳食都要让我先闻一下才能吃。”
太子笑道:“不必如此,有专门试材宫女太监,寻常膳食之中不会有人下毒。”
“那试材宫女太监不也很危险么?”
“倘若他们替我死了,家人便回得到一大笔抚恤。”
“钱可以买来人命么?”
“可以。”
苏亦行抬眼看着太子,良久垂下了眼眸:“我总觉的性命是最宝贵的,所有饶都是……”
“你放心,迄今为止,还未曾用过宫女太监中毒而死的。比起这个,他们更怕犯了错误被责罚。”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可真是我见过心肠最软的姑娘。”
“其实我也很寻常,是这宫里的人都太奇怪了。”苏亦行搂住了太子的脖子,“殿下,你若是将来成了一国之君,可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好,我答应你。”太子听着她有些真的话语,嘴角止不住扬起。
眼下这一关还没过去,她倒是对他颇有信心。不过太子也能感觉到,自从她来到他身边之后,他心中的戾气少了许多。
或许是此前他在战场久了,在那里,生死不过须臾之间。习惯了打打杀杀,泯灭了他心中不少的良善。
还好有她在,总算将他稍稍拉回来了一些。
翌日傍晚,禁军换防之时,苏亦行穿上了黑色的兜帽斗篷,悄无声息地去了郡主处。
她提前让尚青云安排着支开了众人,摸进了郡主的房间。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宫里也没有生火,冷得像是冰窖。
苏亦行紧了紧衣裳,进了郡主的寝宫。
她四下寻了寻,总算是在角落里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郡主。她摸黑走了过去,郡主抱着膝盖坐在寒凉的地上,垂着眼眸,声音冰冷:“我过,不许进来,滚!”
“是我。”
苏亦行蹲下身来,郡主缓缓抬起眼眸,看到了苏亦校她双目无神,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抬眼看向苏亦行:“你来做什么?”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去哪儿?”
“出宫。”
郡主望着她:“出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回来。你想散心,就去找青云。”
“我不是想散心,我想让你永远地离开这里。”苏亦行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郡主的手冰冷,苏亦行都怀疑她握住的不是活饶手。
郡主苦笑着:“除非是我死了。”
“对,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将一只药瓶塞进了郡主的手中,“我连夜调配的毒药,喝完之后的症状会和乌头草中毒一般。倘若你死了,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将你送出去。”
“出去之后呢?我…我能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