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叮嘱的四皇子有些不耐烦。每次过来,母后都要说这些话,可是皇城内外,现在谁不是说不是四皇子妃等人不能生,而是四皇子不能生。
四皇子一想起这个心里就恨的牙痒痒。他觉得这谣言定然是太子放出来的。
若是往常,他定然还要跟皇后说几句以后别总说这种事情的话,但是今日他还有其他的任务,便也不跟皇后计较,只道:“啊呀母后,以后这个事情你少管。”
管就能有用吗?他叮嘱道:“你还不如去佛堂前面拜拜,给儿子多说几句好话。”
这般说完之后,也不管皇后心里怎么想,抬起脚步便走了。皇后见了,眼泪珠子流下来,“这一个个的,都没良心。见了我便跑,恨不得我这里一年来三回。”
她说完,一数,“四皇子妃多久没来了?”
小宫女道:“大概有半个月了。”
皇后脸一紧,“让她进宫来!真是放肆,以前还做做面子,如今就是连面子也不做了。”
小宫女应声而去。
“皇后娘娘让四皇子妃进宫来。”,她道:“你们赶紧出宫去传旨。”
要出宫的小太监一脸苦相,“回回四皇子来了之后,皇后娘娘总得在她走后发一顿脾气,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们。”
小宫女呸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被割了舌头。”
小太监就露出笑容,“行了行了,我这就走了。”
他去四皇子府是驾车就熟的,到了四皇子府里,却见四皇子刚刚回府,急匆匆的去了书房的方向。倒是看了他一眼,但是只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大概心里就数了,撇了下嘴巴,脚步不停的走了。
说起来,小太监还挺为四皇子妃抱屈的。他虽然是个太监,可是太监知道的东西,也不少。比如说,这生孩子的事情。这么多女人,一个子嗣都没有,那是女人的问题吗?那肯定是男人的问题。
他都懂的事情,可太后总责难四皇子妃。
他点头哈腰的对四皇子妃道:“皇后娘娘请您进宫说话。”
四皇子妃正在算卦。她看着小太监笑道:“每回倒都是你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心里蹦东蹦东跳了下,“奴才叫小顺子。”
一个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叫小顺子。
四皇子妃站起来,然后又坐回去,“相逢就是缘,我给你算一卦吧。”
进宫去也是听皇后念叨,不如晚些去,倒是还能松快一些。她看看天,“都要晚间了啊。”
晚间算卦的时候,能得点天地灵气。她笑着抛出了铜钱,看了看,“嗯——你将来会大富大贵。”
小顺子嘴咧开,更加的殷勤的扶着人出门。途中,却又遇上了于侧妃。
于侧妃刚从四皇子书房里出来。她脸色有些白,见了四皇子妃,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侧妃之礼,问道:“姐姐这是哪里去?”
四皇子妃点头示意,“刚刚母后让人来请。”
请进去做什么,于侧妃也是知晓的。她刚嫁进来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便是跟四皇子妃夺权,可是过了这么久,她也算知道,这夺权也没用,四皇子根本不能让她怀孕。而这府里,也就是四皇子妃能入她的眼。
四皇子其他的莺莺燕燕,真是见了就头疼。
她转身看着四皇子妃离去,伺候她的小丫头道:“怕是又要被训斥了。”
说完脸色一白,“主子,是奴婢多嘴了。”
于侧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后记住你的身份,不该你说的话就不要说。”
四皇子妃进宫之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今晚应该是就在皇后宫里歇息的,所以带了不少的东西,衣服,梳洗的小物件,包括妆容等胭脂发钗,都被一个个的小丫鬟们捧在手里,一进宫,就是浩浩荡荡的。
马车路过长湖街的时候,正好沈大人和沈老夫人从中路过。他们刚去韩家,想去看看韩先生,谁知韩将军却道韩家和沈家不合适再次来往,沈老夫人便叹了口气,又带着儿子回来。
结果就遇见了孙女这憋屈的日常进宫。
沈琩气红了脸,“母亲,上次我还跟陛下隐晦的说了,您说,皇后这到底是想做什么!这么磋磨我们家的女儿,不怕我们真的反目成仇吗?”
沈老夫人心里一虚。她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马车渐渐的没了踪影,心中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们现在已经跟四皇子和皇后结仇了。
其实说到底,她是见了太子殿下已经爱慕上折乌之后,才下的决心。
她是赌了一把,但最终放弃这个孙女的,是她,不是沈琩。
可是皇后也太过于嚣张,这般磋磨她们沈家的女儿。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却来到来他们的马车面前,擦着汗道:“沈大人,沈大人,殿下召您进宫呢。”
沈琩跟沈老夫人对视一眼,沈老夫人在沈琩下马车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想想你女儿受的屈辱。”
沈琩没怎么明白,茫然的点头:“是,儿子记得的。”
***
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折乌去屋子里看望韩先生。
徐太医感慨折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其间韩先生总算是吐了一会,她亲自给韩先生整理衣裳和污秽之物,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嫌弃,就是亲女儿也不为过了。有时候话说的好听,可是做的好的人,却极少。
现在见她又着急的进来,点了点头。“可算是将毒素都清理了一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何时醒来,却还是没有定数。”
太子殿下一夜未睡,陪着折乌和刘家两个姑娘在外面等,此时进来,道:“阿乌,你也去睡一会,要不然熬不住。”
折乌摇头,“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何必去睡呢。”
太子殿下叹气,只得牵着人去外间,想着她就算是不睡,也好歹闭会眼睛。但随之,却见一个小太监被韩将军带了进来,“殿下,皇上召唤您进宫去。”
第98章 真凶
太子殿下被小太监叫走之后, 折乌就一直在想天还未亮,到底有什么事情才能让皇上在这个时候将太子殿下叫过去。不过如今太后娘娘回宫了,太子殿下在宫中总算有个照应, 折乌心中总算安稳了一点。
她又去看韩先生,刘瑞云和刘天玉已经去睡了, 她们也守了一晚上, 再不睡怕是身子出问题的是她们。韩将军和韩家三兄弟轮流守在这里,徐太医跟其他人也在轮值休息, 唯有折乌不肯睡,她怕自己一睡过去,醒来就听见不好的消息。
她这一生,前面的十四年里虽然过得悲惨, 但着实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场景,如今只要想到韩先生一个不好便要逝去,心里便忍不住发酸。
她看向皇宫的方向。太子殿下在走之前一直在跟韩将军窃窃私语,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但随着太子殿下被叫进宫去,折乌的心里就慢慢的有了猜想。
怕是这一趟进宫,危险重重, 而她如今是没有力量参与到这对皇家父子的争斗之中去的, 她只能默默的守在这里, 守着韩先生, 希望她能醒过来,别落得一个含冤而亡。
折乌想了想, 又站起来,发现韩将军已经在整理盔甲了。她心中一惊,问:“将军?”
韩将军扭过头, 见她这般的模样,笑了笑,“我整理整理,免得待会陛下宣召的时候,不能着我这一身荣耀。”
折乌嗯了一声。她犹豫着开口:“是四皇子吗?”
韩将军没答话。这时候,他已经穿上了铠甲,靴子也已经套了进去,听见折乌的话,默了默,将自己头上的盔甲帽摘下来,放在长廊上,“阿乌,你知道,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人死的时候?
折乌杀过人,她知道。
“就是没声没息了。”,她道:“死了之后,尸体就冷了,找个地方埋起来。”
韩将军点头,低声道:“战场的上的士兵死了,便是连个埋的人也没有。我们韩家军,死在战场上的,不计其数。他们有的才十几岁,没成过家,最是念叨的,便是家里的父母。有的四五十岁了,上了战场,总是放心不下的儿子女儿,家中老母和妻子。”
折乌不太明白这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不过这世上最无情的便是战场,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做将军的,是做小兵爬起来的,而死去的小兵,没有名字。
韩将军便道:“这些人出生入死,为的,便是保家卫国,为的,便是家人安康。而上位者的锦衣玉食,都是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他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若是上位者漠视这些人带来的功劳,那他们吃的山珍海味,是死去将士们的尸体,他们喝的玉液琼浆,便是死去将士们的鲜血。”
“从古至今,只要有人敢这么做,便是王朝不久矣。”
他突然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声音颤抖的道:“阿乌啊,我们韩家,从大秦开朝,便在青州保卫疆土,死去之人的牌位,一个个的摆在祠堂里面,已经摆了是十几层架子了。每次祭祖,我看着密密麻麻的祖宗画像,都知道自己将来总是要在里面的。”
他们韩家列祖列宗生命换来的荣耀,不是让人这么糟蹋韩家女儿的。
折乌听的心酸不已。她含着泪道:“那若是——咱们的猜测是真的,那若是,上面的人护着呢?”
韩将军便笑了笑,将帽子戴在头上,端端正正的按下,肃声道:“君王不仁,我等不义。此经一去,便能知分晓了。”
折乌手捏紧,“韩将军,你带我进宫去吧。”
韩将军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进宫,也不用过于担忧。如今,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
皇宫内,武帝沉着脸,等着太子跪下之后,便指了指四皇子。
“老四,你将刚刚说与朕的话,再说给太子一听。”
四皇子便站了出来,脸上倒是不如以往恬不知耻般大喊大叫,而是肃着脸,看着好像是代表着正义之身的人。
太子殿下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点着他,竟然让这个狗东西改变了他一贯的神色。太子殿下倒是敬佩这人了。
——且这幅脸色,怕是被人教着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才能这般顺畅的流露出来。
四皇子便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眼神露出一丝得意,道:“太子殿下,您如今可是得意了?”
太子殿下不说话。
四皇子自讨一个没趣,便也不再等待,道:“我刚刚已经跟父皇说了,韩先生这一次被人下毒,是你所为。”
太子殿下的眼眸都没抬一下。
只听四皇子道:“你早就想好了,要取韩先生的性命,所以四处寻找秘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还真让你给找着了。”
“父皇!”,他转身跪在地上,“父皇,天理昭昭,那毒害韩先生的秘方,为什么太子会知晓?那东西可是太医院的人都不知道的啊,儿臣听了母后回宫后跟儿臣说的话,总是觉得不对劲,可这不对劲,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后来儿臣回家之后,思来想去,正在思虑之间,您可知道,谁人来了儿子的府中?”
太子殿下挑眉:“哦?谁?”
四皇子道:“父皇,您还记得投奔到太子府里的顾大人吗?”
武帝的眼神都没变,语气也没变,只抬眸看了眼好整以暇站在一边,神色厌恶的正在看四皇子的太子,再看看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四皇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老四将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碎。
他抬手,倒是不着急见顾元培,而是问:“那太子,为何要害韩先生?”
四皇子一脸我要说这个的表情:“父皇,根据顾大人所言,韩先生是韩家在京都的唯一嫡系,与太子的人交好。韩先生的关系这么好,若是韩先生出了事情,韩家第一个不会怀疑他。那韩家会怀疑谁呢,儿臣当时听了便觉得心中一惊。儿臣的侧妃于氏,便是青州于家人。于家跟韩家,历来便有所摩擦,何况你也知道母后跟韩先生有所不和,曾经让肃王世子妃跟韩先生起过争执,真若怀疑起来,儿臣便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
他再看了看太后,带着些炫耀和故意的语调:“毕竟,谁都知道,儿臣和太子虽然都是母后生的,可母后却更加的疼儿臣。”
四皇子说完这话之后,便又对着皇上磕了一个头。
“父皇,顾大人所说之后,儿臣便一身冷汗,赶忙到您这里来了。”
武帝的手点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然后笑了,“太子,你说说你查到的东西。”
太子殿下点头。
“皇上,据儿臣所查,那死去的护院,确实是从年少时期就在韩家。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之后,韩家老太爷便让他去给刚刚要出嫁的韩先生做陪嫁,他跟着到了蜀州,又跟着到了京都,在韩先生身边,已然十多年,儿臣想,他若是一开始便是细作,那跟四皇子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四皇子当年才多大,他若是后面才是细作,可能是被人收买了,那收买他的人,必定是有踪迹所能察觉。”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证据证明这人是四皇子的人,所以儿臣从来没想过将害韩先生的罪魁祸首,直接断言给四皇子。”
四皇子见惯了太子的自持清高,此时见他难得的向父皇和他低了头,竟然开口解释了起来,而且听这意思,倒是有些后退,他内心高兴一番,开口便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恶毒用心。这也是我提前知道了,如若不然,怕是会在这里百口莫辩。”
顿了顿,又道:“且你刚刚所说只有两种情况,那第三种呢?若是这人是被其他人早早笼络了,而这笼络他的人,又投靠到了本殿下的麾下——你这个人,最是阴险狡诈,会不知道编这种瞎话?”
武帝看着他那样子,被气笑了。
然后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太子,“朕如今听来,倒是老四有证人说是听见了太子要利用韩先生的死栽赃老四,所以去报信,而太子,目前却没有任何证据说是四皇子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