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了避免和上次一样的下场。
顾冷笑道:“放心,我的酒量还没有这么浅,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人很快来到薛桃楼下。
薛家正在吃晚餐。
今天又薛梨梨最喜欢的糖醋鱼,但是她只吃了几口就忽然扔下筷子,捂着脸跑进洗手间。
薛桃和薛澄澄害怕她出什么事情,连忙跟上去去看看,就看见薛梨梨把脑袋伸进洗脸盆里。
“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咕噜……”
只见水面咕咚咕咚浮现起一大串气泡来,咕噜声不绝于耳。
薛桃吃了一惊,忙把她捞起来,关切道:“怎么了梨梨?怎么回事?”
薛梨梨满脸水渍,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珠。只见她瘪着嘴巴,嘟囔囊道:“我、我想吹泡泡……”
“吹什么泡泡?”薛桃懵。
“就是这样。”薛梨梨又把脑袋伸进脸盆里,异常委屈:“吹泡泡。”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以前她在深海里,无聊了,生气了,不开心了,就会去吹泡泡。
她现在就很不开心,所以想吹泡泡。
太难受了呜呜呜。
为什么牙疼这么难受,这么难受。
原本以为,看了医生,吃了药,就好了,就不疼了,没想到刚才又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她脑子都要炸开,而且吃药也不顶用。
太难受了。
薛桃擦擦她脸上的水渍,心疼道:“牙齿难受?”
不愧是她妈妈。
薛梨梨点头,委屈巴巴:“嗯!”
“那你等着,妈妈换件衣服出门,带你去找杨医生。”薛桃饭也顾不上吃了,急急进了卧室。
在客厅里,薛梨梨还在眼泪汪汪的抹眼泪。
薛澄澄盯着她,觉得姐姐好可怜,伸手帮她擦眼泪,问道:“真的很疼吗?”
毕竟他可是很少见到姐姐哭的呢。
姐姐皮实,这一次哭得这么惨,一定是疼惨了吧
薛梨梨点点头,抹抹泪。
没牙疼过的薛澄澄小朋友又无穷尽的好奇心,又问道:“疼到什么程度呢?比被妈妈打屁屁还疼吗?”
“还疼。”
薛梨梨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就是……就是有蚂蚁在牙齿里打洞洞。”
薛澄澄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老实摇头:“想象不出。”
“像哪吒,在我的牙齿里,大闹陈塘关。”薛梨梨又回道。
“懂了。”
这是他和姐姐经常一起看的动画片呢。
原来姐姐的牙齿里,正在发生这么激烈的战争啊,难怪会疼成这样。
姐弟两人正说着话,薛桃就换好衣服出来。她对薛澄澄说:“弟弟在家,不要乱跑,妈妈和姐姐马上回来。”
“好。”薛澄澄乖乖应是。
薛桃背着薛梨梨出门后,正好碰见了前来送药的顾。
一看到他,薛桃就沉下脸来,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当做没看见,还是孩子要紧。
顾可比她紧张多了,他追着薛桃走,“薛桃,我……我给梨梨送药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薛梨梨。
此时薛梨梨趴在妈妈的背上,全然不见平时的活泼劲儿,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左边脸颊肿得老高,一双眼呆滞无神的看着前方虚空,放空,生无可恋。
顾心中一顿,变得十分羞愧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给梨梨那么多糖。”之前他还觉得委屈,但此时看到孩子这么难受,眼睫毛上全是泪珠,他就心疼了。
这确实是他的错。
孩子吃糖多了,会牙疼,他该知道的。
薛桃却只冷冷的看他一眼,“说够了么?说够了你可以走了。”
顾满嘴苦涩,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携带的药包递给薛桃:“先给梨梨用点药,可以止痛。”
“你以为我连给孩子买点药的钱都没有么?需要你来献殷勤?”
薛桃又是不冷不热的怼回去,顾手指一僵。
是他失策了。
确实,他没考虑过,薛桃缺的不是区区几颗药。
顾又说:“我已经让人联系了最好的牙医,最快明天就到,到时候给梨梨看看。”
薛桃看他一眼,奇异道:“等他来再看,梨梨受得了吗?”
“……我的错,我考虑不周。”顾继续忏悔,这一次终于学会思考了。
他伸手想把薛梨梨抱过来,却招致薛桃剧烈反应的抗拒。
“你现在是要带梨梨去看以上吧?我来抱孩子。”
在幽暗的夜灯光是,薛桃背着孩子的身形看上去有点佝偻。
梨梨再小也是个五岁多的孩子里,还是有点重量的。
她背起来,应该很吃力,很累。
顾想起以前在学校里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分柔弱的女孩子,瓶盖都拧不开的那种。
一个特别软和的姑娘。
可如今已经变得比他预想中的坚强许多。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错过很多和她一同度过的瞬间。
顾心尖又是针扎似的难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见薛桃还是没有搭理他,顾重整旗鼓,继续道:“薛桃我没有恶意,还是孩子要紧。你背着,力气不够,颠簸,孩子牙疼也难受,不如我来,我力气比你大得多。”
听到这句话,薛桃一听女儿从背后传来细细的抽泣声,心中一软,倒是没有再推辞,把孩子交到他手上。
薛梨梨窝在他的怀中,一双继续呆滞无神的看他,然后垂眸,一言不发。
薛桃道:“跟我来,小区里有家诊所,现在还在开门,没下班。”
顾点点头,然后稳稳的抱着孩子,跟在薛桃身后。
走着走着,顾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此时竟也体验出几分宁静祥和的滋味来。
若往后余生,能这么度过也算不错。
身边有薛桃,又梨梨,也蛮好的。
顾摸摸孩子的额头,心中尝到些许满足时,诊所终于到了。
薛桃快步走进去,急切道:“杨医生,梨梨牙齿痛,我带她来看看。”
杨医生抬起来,和正进门的顾正面相对。
此时此刻,顾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心情,能复杂莫可名状到这种地步。
他都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
第28章 平平无奇第28天(另一个水果...)
“梨梨这孩子, 吃糖不节制,牙疼了好些天,现在受罪了。”说着,薛桃还特意抽空来愤愤瞪了顾一眼, 又继续对杨医生道:“帮她开点药止疼吧, 之前开的药不管用了。”
往日那么可爱, 那么好看的女儿, 如今蔫了吧唧,像深秋时节打了霜的茄子。
薛桃嘴上虽是责怪薛梨梨责怪的厉害,将她骂得狗血淋头,但那些话是把双刃的刀, 吓唬住了薛梨梨, 也割在了她自己心上。
她宁愿牙疼的那人是自己, 也好过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儿在受苦受罪。
都怪这个顾, 真是气死人。
薛桃狠狠瞪了顾一眼。
她恨不得也给他塞一嘴的糖,让他尝尝这牙疼的厉害, 或者诅咒他长智齿, 拔牙掉光光。
气死了。
顾乖乖忍受, 她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瞪他他都有些甘之如饴。
多少被她看到眼里了。
别说是瞪他, 就算是上来打再泼几桶水,他也只会忍着。
杨医生看了一眼抱着薛梨梨的顾,再看看他怀里的薛梨梨,这一大一小, 都是极其出挑的样貌……他心里生出了种微妙的感受, 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只道:“孩子给我,让我看看。”
顾抱着薛梨梨,也正打量着杨医生。
他僵着不动,对杨医生的话置若未闻,身体有些迟缓。
一想到这个男人是梨梨的父亲,他就嫉妒得发狂。
可他半点怒火都不敢往外发,只能死命压抑着。
要不是当初他做错了事,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
杨医生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了,这男人看起来一副精英气质,做事实在磨磨蹭蹭,他微拢眉头,不等顾把孩子递过来,自己主动接过孩子。
出于对杨医生的信任,薛梨梨早就主动伸着手求抱抱。
她软乎乎的小身子没多少重量,一下被杨医生从顾怀里提起,抱了过去。
一到杨医生怀里,离开了总裁爹,薛梨梨就仿佛看到原文那些狗血剧情向她挥手告别,平平无奇的平凡生活向她招手走来的美好图景。
薛梨梨立刻伸手揽紧了杨医生的脖子。
顾手里柔软的触感消失,心头上再插一刀。
薛梨梨张着手想找杨医生抱抱的场景犹在眼前,她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对杨医生无比依恋。
这就是亲生骨肉之间的羁绊感吗?他这个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比较一下梨梨对自己的态度和对这个男人的态度,顾的心情顿时不那么美妙起来。
杨医生示意薛梨梨张开嘴,“梨梨,啊――”
“啊――”
薛梨梨乖乖应声,此时的她看上去就是一团人畜无害的小团子,张着嘴巴,眼角红红,十分可怜。
杨医生用手轻轻捧着她的小肉脸,动作温柔地帮她看牙齿。
而薛桃一脸紧张地在一旁站着。
看上去……看上去很祥和,很和谐。
顾觉得这画面有点刺眼。
他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就是一个不小心闯入他们世界的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如果这个所谓的杨医生真的和薛桃是那种关系,那么梨梨应该也很喜欢他吧?
“杨叔叔,我好痛痛呜呜呜。”
梨梨在对他撒娇。
“不痛才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松开托住她肉肉脸颊的手,轻声道,“吃这么多糖,这回长教训了?”
“……以后不会了。”薛梨梨小小声。
呜呜呜,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她一定少吃一点。
杨医生笑了起来,先给她递了一杯盐水,让她含上,然后配药,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眉心快拧成川字的薛桃,想到什么,忽然朝着薛梨梨板起脸来,严厉道:“以后可不能再一口气吃这么多糖了,要是再牙疼,就要打针了。”
薛梨梨人都傻了,对于针这种东西,她有着本能地恐惧,脸都吓白了,“不要不要不要,梨梨不要!!”
顾见薛梨梨这样害怕,连忙上前,伸出手去,想安抚薛梨梨。
薛梨梨只紧张无比地看着杨医生,都没分给顾半点目光。
杨医生见震慑的效果达成,声音轻下几分,“你听话就好。”
虽然此时的薛梨梨看上去还是个小可怜,但情绪迅速被杨医生安抚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顾面色逐渐惨白。
他……他好像真的是多余的。
商场上无往不胜,偏偏在如何赢得一个年幼的小孩子的喜欢上,束手无策。
他默默缩回了被薛梨梨无视的手,心里针扎似的疼,目光扫向薛桃。
只见她一脸担忧中带着些许轻快,对杨医生说:“杨医生,真是麻烦你了,每次都要来找你。”
杨医生,薛桃叫他杨医生,并不是老公,也不是什么昵称。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亲近。
更何况杨医生和薛梨梨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像。
他不是薛梨梨的亲生父亲?
顾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心里有个他太渴望以至于不敢期待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
杨医生此刻温柔地摸了摸薛梨梨的头,抬眼看着薛桃,对薛桃说道:“没什么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薛桃一脸感激地朝杨医生笑了笑。
顾的心脏再次被刺痛。
就算杨医生不是薛梨梨的亲生父亲,但看他对薛桃的态度,还有薛桃对他的笑……想必他们也关系匪浅。
薛梨梨还直接喊杨医生爸爸。
可能……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屋里很暖和,顾的脸色却像是霜降一样冷。
杨医生将薛梨梨送回到薛桃怀里,他低头看了两眼薛梨梨,忽想起什么事,对薛桃叮嘱道:“对了,还有澄澄,也别让他吃那么多糖,小孩子这个阶段要保护好牙齿,他也到了换牙的年纪了,可别让他和梨梨一样,吃多了糖牙疼。”
一句话出来,薛桃的面色慌乱。
薛梨梨的面色也慌乱。
母女两人齐齐点头,然后又急急告别,好像恨不得立即飞奔离开这个地方。
明明刚才还温情无限,怎么忽然就变脸了?
顾回过神来,收敛神思,忙追出去。
他追在薛桃身后问道:“谁是澄澄?”
薛桃瞪他一眼,不耐道:“澄澄就橙橙,一个橙子罢了,你管这么多干嘛?”
薛梨梨也跟着插科打诨:“橙子,橙子,梨梨最喜欢吃橙子了!”
“叔叔给你买。”
“不要叔叔的。”薛梨梨心有余悸的捂着脸,“叔叔的东西吃了会牙疼。”
顾觉得她可能是搞错了什么,便想解释,谁知薛桃也跟着点头道:“不错,吃了会牙疼,以后梨梨不能吃他的东西了。”
母女两人达成一致,顾再无插嘴的余地。
从诊所离开之后,顾沉默了不少。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