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梨认真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
因为妈妈已经着手收拾东西,如果这个时候跟妈妈提出什么异议,只会让妈妈感到为难。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作用。
老乌龟叹了一口气,“你妈妈最近……应该很累。人类搬家,不像水里的鱼迁徙那么简单,听说是一件非常耗费力气的事。”
薛梨梨嘟起嘴来,低头对着手指。
妈妈是辛苦的,这点她一直知道。
那……如果妈妈非要回去的话,那就回去吧。
薛梨梨抱着脑袋,呼哈呼哈的乱揉了一通,苦恼道:“希望我以后,也能拥有平静的生活。”
老乌龟:“……”
希望如此。
薛梨梨妥协了。
只要妈妈开心,她就可以。
虽然妈妈有时候会凶她,还没收她的压岁钱。但是妈妈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好妈妈,薛梨梨很爱她。
于是第二天,薛梨梨就跑去和薛桃说:“妈妈,如果你答应从明年起就不再没收我的压岁钱,我就答应跟你回去!”
薛梨梨气鼓鼓的,显然还是为压岁钱的事情耿耿于怀。
薛桃抱着手,低头看着她,充满兴味地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财迷?”
妈妈不懂,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拜年拿红包的乐趣。
薛梨梨不打算跟她解释,但十分坚持。
想了想,薛桃说:“可以答应你,我明年会专门给你准备一张卡放压岁钱,你可以随便取用。但实现要问过我的意见,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你就拥有绝对支配的权利。”
十八岁……那很快啦。薛梨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鱼龄三百岁,十年左右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不对,还有一个蛋蛋。
但蛋蛋的意见不重要,因为他没有意见。
他每天就跟在薛梨梨屁股后面,薛梨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每天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点头或者摇头。
薛桃松了一口气,等着毛孩子的家长们把宠物领走,这里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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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还有公事要办,薛老先生没有待很久,大年初三就先自己坐飞机离开。薛老太太则是留下来帮忙搬行李。
薛老先生走的那天,顾才回来。
在回来之前,他和顾老太太吵了一架。不过话题从薛桃变成了关于他的不孝。
顾老太太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本来是想要儿子回家,但儿子不仅不回家,还三翻四次和她甩脸子作对。老太太的怒火越烧越旺,争执到最后,就为了出一口气,就连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吵架的也全忘了。
管家劝架也没能劝住,反倒是也跟着挨了一通骂。
后来,矛盾还升级了。
吵着吵着,从一开始的“你要跟我回家”到最后的“你要是敢一个人你就别回家了”。
顾稍微理了理这其中的思路,犹豫着问道:“妈,你不让我一个人回家,你还想让我带谁?”
“你想带谁带谁。”顾老太太说:“首先都别忘了我的甜甜,把它放在宠物店,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总担心它住不惯,会想我想得睡不着觉。”
顾很难告诉她,甜甜在宠物店里过得挺好的。
它高大威猛,宠物店里的宠物一开始都有点怕它。但孩子们和甜甜玩得好,渐渐的,发现甜甜虽然看上去高大威猛,其实一点气势都没有,别的宠物就喜欢跟甜甜玩了。
甜甜现在在宠物店里过得十分欢迎,乐不思蜀。
不过这些话要说出来未免也太过伤人,顾很聪明的打住不说,转而言道:“我会带甜甜回去,但孩子和孩子妈我也要带回去。你一日不松口,我就一日不回家。”
顾老太太快气死了,怒道:“你个棒槌,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给我滚回宠物店去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别回来!”
于是顾就被扫地出门了。
顾伤心了一会儿,很快就收拾心情,回到了宠物店。
过年这几天,他只收到了一条来自薛槐的新年祝福,其他就没有了。虽然薛槐还发了他们年夜饭的照片,他能看到孩子和薛桃的近况,但不能参与,终是遗憾。
回到宠物店门前,却是大变了模样。
顾站在门口,几乎要怀疑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是否出了什么变故。否则怎么短短几天时间内,宠物店几乎就被人洗劫一空了呢?
里面的架子和宠物,就连前台,东西都差不多被搬空了。
老乌龟的水箱还在,甜甜一只狗占着巨大的空间,没有之前的小伙伴作陪,显得很是落寞。
顾心中一沉,正想大个电话询问一番时,薛梨梨趴在窗户往下看,问道:“你怎么还回来呀?”
“我……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儿啊?”顾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
梨梨还在,孩子看上去情况挺平和,应该是没事的。
“可是我们要走了呀。”薛梨梨说:“你要一个人住在这儿吗?妈妈说,她要把店面转手让出去,你如果想接手的话,她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顾又是一懵:“什么”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再顾不得许多,顾很快跑上楼来,看到屋里满地的狼藉。
薛桃正在收拾孩子的东西,虽然到了新的地方可以重新置办,但是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有两样东西,是梨梨说一定要带走的。
一个是老乌龟,一个是一袋很沉的叫不出名字的麻袋。
按照薛桃猜测,里面装的可能是沙子之类的。
薛桃反驳过,但这一次薛梨梨说什么都要带,还神神秘秘的,给袋子打个结,谁也不许看。
孩子闹得很厉害,薛老太太心软,一挥手什么都答应。给带给带,其他东西不要也罢,梨梨要的东西是一定要带上的。
此时的薛桃正在艰难的想办法要怎么把老乌龟给带上。
老乌龟是陆龟,体型比较大,如果托运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行。
正为了老乌龟的事焦头烂额,一抬头,瞧见一脸震惊、僵如石块的顾。
薛桃悠悠瞥他一眼,更没好气了。
“你来干什么?”
此时的顾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大狗,眉眼都耷拉着,原本俊逸有型的面容,变得唇色苍白,容颜憔悴。
他原本就和自己母亲激烈争吵过,这会儿受到了刺激,眼角显得有些红,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薛……薛桃,你要去哪儿?”
这么悄无声息,也不告诉他一声,这是准备要偷偷瞒着他跑掉,就像几年前那样吗?
顾实在怕了。
他很怕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这种如同过山车的感觉,着实难受。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地狱。
他一颗心仿若放在火上煎来炸去的难受。
顾摁住薛桃收拾东西的手,声线沙哑颤抖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薛桃又瞥他一眼,皱眉道:“我走不走,关你什么?”
“你不能走。”
“腿长在我身上,我爱走不走。”
顾说一句,她怼一句。顾面上的血色更是难看,终于恍惚明白过来。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小女生了。
不会柔弱的向他寻求庇护,也不会哭着问他为什么。多年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经历,已经将她锻炼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大母亲。
顾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的境地会变化得如此巨大。当初是薛桃哭着求他,让他不要离开她。当时的顾并不懂得珍惜,一意孤行,伤人最深。等薛桃走后,他才知道,其他都是浮云,只有她才是他心之所向。
可是已经醒悟得太迟了。
人是找到了,可是顾绝望的发现,哪怕人已经找到了,但时光已经把她带走了,当初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什么都没留下。
在她离开的这些年,她已经迫不及待摆脱属于他的印记,而他还用当初的目光看着她,审视她。
可人已经变了,感情也许早就不在了吧,即使他用尽全力追逐,她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意识到这一点,哦不,或许说,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
此时听她要走,顾心又刺痛起来。
他终于知道,当初薛桃是怎么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却又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的无力感。
薛桃走得很决绝,但他好像不能像她那么潇洒。
顾低声道:“那你……你至少把我带走吧。”
他好像快哭了。
薛桃皱眉,好奇的打量他,然后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没给你提前发工资。”
薛桃是真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穷。连个机票都买不起,还要她带着,可怜。
他妈都不管他的吗?
薛桃找出钱包,翻出了两千块钱现金,扔给顾,“喏,想去哪儿去哪儿,机票你自己买。”
顾怔怔接过这两千快钱,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顾又问:“你要去哪儿?”
“回家。”
回家,回家。
顾默念着这个词,还想说什么,就被薛桃赶出门去。
他隔门大喊:“薛桃,你真不打算带我走吗!!”
薛桃没理会他,自顾收拾东西。
思虑片刻,顾决定自救。
既然薛桃不带他走,那他就自个儿走。
顾拿出手机来给顾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早上虽然吵得热火朝天,但此时要低头认错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难。毕竟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低头对他来说,已经不难办到。
顾老太太接通电话,顾就无比诚恳的说:“妈,我知道错了,带我回家吧!”
“……你真的知道错了?”顾老太太觉得不可置信。
儿子转性了这是?
接着又问:“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你老婆孩子不追了?”
顾道:“不追了。”
“……”
顾老太太想了想,气得挂掉了电话。
第52章 平平无奇第52天(枕头风)
“桃桃!”一下飞机,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机场后,站在出口接机的人,立即冲上来,一脸喜色。
薛桃也看向他, 面色微微诧异。
来接机的人, 是薛槐的爸爸薛良。
“小叔。好久不见。”薛桃笑了笑, 面色复杂道:“这么多年没见, 你还是这么年轻。”
薛良则是哈哈大笑道:“桃桃你可说笑了,我以前可没这么多皱纹,现在都开始有白头发了。”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 薛良看上去十分儒雅温和,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一点也不显老。
他是个闲散人士, 就靠祖荫过活,日子还算殷实, 但不算大富大贵。他年轻时, 是各种意义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许是没吃过苦, 也没操过心,现在的薛良看上去还有股子年轻人才有的精气神, 比起实际年龄来,外貌上年轻许多,和薛桃父亲简直像两家人,看上去倒更像薛槐的哥哥而不是父亲。
“这就是梨梨和澄澄吧?哎呀真好看, 来, 快叫舅公。”
薛梨梨和薛澄澄很听话,乖乖叫了一声舅公。
蛋蛋站在薛梨梨身后, 探头探脑。圆乎乎的脸蛋上满是好奇,他的眼睛极黑极亮,像颗宝石一样。抬头悄悄打脸薛良,正好和薛良四目相对。
蛋蛋逢人便笑,咧着嘴巴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下轮到薛良不知所措。
在他得到的消息中,只知道薛桃生了一堆双胞胎,没说还有一个娃娃啊?
从个头上看,这个男孩比哥哥姐姐小一点,难不成是第三个?
薛良犹豫着问道:“这个是……三宝?”
蛋蛋点头。
薛桃:“……”
她捏捏蛋蛋的脸,否认道:“不是,这个是……是我们捡来的孩子,打算放在身边教养。”
蛋蛋又点头,还在笑。
薛梨梨捏捏他的耳朵,小声道:“不要说话不许动。”
蛋蛋点头,然后果真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了。
薛良定定看他几眼,然后又大笑道:“不错,是个好孩子。”
薛老太太说:“行了,一路舟车劳顿,先让我们回家,回家再唠嗑。站这儿,多累。”
一行人结束寒暄人,几乎拎着行李上车走了。
之前早就通知过行李比较多,薛良开了三辆车来的。人和行李,都能分走。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样东西是万万不能忘记的,那就是托运回来的老乌龟。
薛梨梨的水箱先飞机一步托运到,去领老乌龟的时候,老乌龟一动不动地趴在水箱里,仿佛永远陷入长眠。
薛梨梨一惊:“老――乌――龟――”
老乌龟颤巍巍抬头看她一眼,眼皮都掀不开似的,虽然它本来动作就慢,但此时就更慢了。
别人看不出差别来,但和老乌龟朝夕相处的薛梨梨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老乌龟你别死啊老乌龟。”薛梨梨抱着水箱干嚎。
薛良想帮她拿水箱都被拒绝了。她抱着水箱谁也不许碰。
这孩子好大的力气。
薛良悻悻缩回手,以为只是孩子和宠物之间的谈话,不曾放在心上。
老乌龟缓慢缓慢缓慢的抬起一个爪子,哭唧唧朝薛梨梨诉苦:“梨梨,飞机,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它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就是没坐过飞机。
不仅很吵,还很晕,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仿佛在云端上行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