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氧——殊娓
时间:2021-01-12 09:39:30

  受苦那还跟着他干什么?献爱心?
  
  他想给秦晗的不止是爱。
  他还想给她,他对生活所有不死的情怀。
  
  小姑娘是喜欢他,他不能仗着人家喜欢自己就装傻充愣。
  他得告白,告诉小姑娘,不是因为她喜欢他,他才接受。
  而是他喜欢她,他看她哪都好,她值得被喜欢。
  
  这么计划着,张郁青在星期五早晨抽空和罗什锦去看了车,挺宽敞的SUV。
  能装下秦晗和她的行李箱,也能装下老太太的轮椅。
  
  以后他闲的时候,还能开车带他们出去兜兜风。
  车里有空调,冬天冻不着,夏天也不热。
  挺好。
  
  看好车型,张郁青和人说好,准备明天签合同付首付把车子开走。
  正好是周末,直接开着去师大,把秦晗接回来。
  
  张郁青想着,舌尖抵着后槽牙,忽然笑了一声。
  
  身旁的罗什锦一脸纠结:“青哥,我他妈求你了,你能不能当个人,我知道你找到真爱了,兄弟我还单着呢,能不能别老笑了,我真受不了!”
  
  回店里时,店门口站着丹丹的老师,满脸焦急,正拿着手机翻找什么。
  张郁青忽然敛起笑脸,大步走过去:“徐老师,您怎么来了。”
  
  “郁丹哥哥?唉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下午打你手机也没打通。”
  徐老师急得五官都皱在一起,“郁丹骨折了,现在在医院,很严重!”
  
  丹丹住院的当天下午,张奶奶忽然呼吸困难,也进了医院。
  
  同一家医院,病房里住了两个张郁青的亲人。
  张郁青忙着给丹丹预约核磁共振检测,又得照顾奶奶,手机什么时候没电的他根本不知道。
  
  再回到店里是傍晚了,张郁青去给丹丹拿换洗的衣物。
  奶奶那边还算好一些,老毛病了,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住院吸氧输液,两三天就能好。
  
  丹丹的情况比较严重。
  老师说丹丹在地上捡橡皮,前座的男生搬着椅子往后挪,一下压在了丹丹手上。
  最要命的是,男生和椅子一起翻倒,丹丹的手指和手臂骨折,当场休克。
  
  张郁青从去医院开始整个人都紧绷着。
  丹丹醒后不停地哭,她说“哥哥丹丹好疼”,张郁青就觉得有人在他心脏上一下一下扯着,让人难受。
  
  丹丹需要手术,傍晚时,张郁青疲惫地回到店里。
  他简单装了些需要的衣物,给北北加满狗粮。
  
  手术费不便宜,车子的首付可能......
  张郁青呼出一口气。
  
  关好窗子,正准备锁门时,店里来了一位顾客。
  是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女人,梳着一头棕红色的卷发。
  
  女人穿着长款羊绒大衣,挎着LV很经典的花色包包,站在店门口:“请问,你是店主吗?”
  
  “抱歉,今天不接了。”张郁青说。
  
  “张郁青?我方不方便,进去和你聊聊?”女人淡笑着,这样说。
  
  张郁青回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当看见她垂着头把手机放回包里的动作时,他知道她为什么眼熟了。
  因为这个女人垂下头的某个瞬间,和秦晗非常像。
  
  “请进,坐吧。”
  
  秦母迈进张郁青的店里,用打量的目光扫遍了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椅子,才慢慢落座:“我是秦晗的妈妈。”
  
  张郁青惦记着医院里的丹丹和奶奶,还是拿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温水给秦母:“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秦母笑着看了眼张郁青,她说,“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当父母的么,总是不忍心说自己的孩子,小晗从小是我和她爸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不知道人间疾苦,做事不想后果,但我不能不替她想,你说对吧?”
  
  傍晚的天色很美,天边的淡蓝色里泛着一层粉橘。
  张郁青放下手里的行李,坐到秦母对面:“您想说什么呢?”
  
  “和小晗断了吧,算是阿姨求求你了,不管你们走到哪一步了,都断了吧。”
  秦母忽然很急地抓住了张郁青的手臂,“我知道她在这儿留宿过,我知道你们经常见面,我也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有一个坐轮椅的奶奶,还有一个残疾的妹妹,你的家人是累赘啊,她们只会拖累我的孩子。”
  
  奶奶和丹丹是张郁青的底线,但对方是秦晗的妈妈。
  张郁青的眉心只是短暂地蹙起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他尽量用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和秦母对话:“家人用累赘这样的词形容,是不是有些过了?”
  
  秦母像是没听见,她激动地站起来:“你和小晗不合适,你也知道,对不对?你能给她什么呢?她还小,大学里那么多男孩子,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她现在都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秦母说,我是她妈妈,我最了解她。
  小晗善良,小时候我们和她说过很多次天桥边乞讨的人是骗子,她都还是要带上零用钱和零食,去救济他们。
  
  她喜欢帮助人,喜欢救济人,也许她不是喜欢你呢?
  
  “她才18岁,她也许只是觉得你可怜呢?”
  
  张郁青当然知道秦晗心善,她连小虫子都不舍得伤害。
  店里有她拿回来的残疾小仙人掌,有她捡回来的北北,甚至李楠会常来,都是因为秦晗当初善良的帮助。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善良。
  可是......
  
  “求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秦母眼睛里已经噙满了眼泪,“我已经走错过一次婚姻了,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往火坑里跳,我不能看着她走我的老路。”
  
  张郁青握紧拳头,又松开,声音还是礼貌的:“我不认为秦晗连什么是可怜什么是喜欢都分不清,您......”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坚定。
  恍惚间,秦母感觉自己看见了秦父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候秦安知也是用这种坚毅的眼神,告诉她,以后我一定能让你们过上好的生活。
  可是结果呢!
  
  不不不,她绝对不能让秦晗也经历这样的事情。
  男人都是一样的!
  陪他们穷过苦过也没用,他们有了钱一样会变坏!
  
  秦母忽然起身,跪在张郁青面前。
  她跪得很用力,膝盖撞击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张郁青惊了一瞬,起身想要扶起秦母。
  秦母死死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起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郁青甚至想笑。
  明明上午还好好的,明明他还打算明天开车去接他的小姑娘回来。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丹丹和奶奶还在医院,他甚至一整天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有没有秦晗的信息。
  
  张郁青忽然用力一拉,把秦母从地上拉起来:“别跪了,我受不起。”
  
  这时传来一点敲门声,张郁青一愣,整个人僵住。
  这么秀气的敲门,声音小小的,礼貌地敲三下,然后安静地等着。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想到一个。
  
  下一秒,秦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郁青,你在吗?我刚才听见你说话了?”
  
  秦母惊慌失措,想要去开门,却被张郁青一把拽住。
  他当然想要和秦晗说清楚,她的小姑娘当然会理解他。
  
  可是然后呢?
  
  他到现在都记得,小姑娘披着她的运动服外套,哭得抖成一小团。
  那天她说,张郁青,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我只有妈妈了。
  
  他的小姑娘很单纯,让她知道她的妈妈来说过这些话......
  那天她哭得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只有妈妈了。
  
  总不能,让她和妈妈反目。
  张郁青叹了口气,用手死死按住眉心。
  
  敲门声变得急促,每一下都很重。
  
  秦晗站在张郁青店外,她今天给张郁青发信息,一直都没人回。
  打电话也是关机。
  
  晚上本来寝室约好了一起吃饭,秦晗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决定来一趟遥南斜街。
  她走过来时明明听见了店里有张郁青的说话声,但他为什么没有开门?
  
  门板是木制的,秦晗用力拍着。
  
  记忆里好像是有过这样的时刻,是帮李楠的那天。
  张郁青把他们都关在店里,自己面对那群小混混,她怎么敲门都没用。
  最后她也是大喊了他的名字,张郁青推开门,笑着调侃她,震耳欲聋啊。
  
  那今天又是出了什么事呢?
  秦晗心里慌得很:“张郁青!”
  
  店里终于传来张郁青的声音,他还是那么温柔,隔着店门问:“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关机了,我、我很担心,就来看看......”
  
  张郁青说:“有什么可担心的,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秦晗疑心自己听错了,手僵在空气里:“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别来了。”
  
  天色又暗了些,秦晗眨了下眼,眼泪砸在羽绒服上,她小心地问:“我没听懂,你不是说,等你忙完了在跟我谈谈吗?是不是你太忙了我打扰你了?我......”
  她艰难地把哭腔憋回去,深深吸气,“我等你忙完了再找你,好不好?”
  
  “我已经忙完了,现在正在和你谈。”
  
  “......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谈话的内容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那天说让她等她时,明明那么温柔。
  
  秦晗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淌,语气里面带着恳求,“我能进去吗?我能进去听你说吗?”
  
  “不方便,有人在。”
  
  秦晗抹掉眼泪,她有些怔怔地问:“是......女人吗?”
  
  “嗯。”
  
  “长大的那种吗?成熟的那种?20岁以上的?”
  
  “嗯。”
  
  秦晗摇头。
  不会的,他应该会等我长大吧。
  可是我已经在长大了啊。
  
  过完年,我的虚岁就该是19岁了,离20岁真的不远了。
  我真的在努力长大啊。
  
  秦晗看不清面前的门,满世界都是被水浸湿的朦胧。
  
  张郁青没开门,也没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哄着她、帮她抹掉眼泪。
  他只在门里说:“秦晗,回去吧。”
  
 
 
 
 
44.  糖纸   巧了,都是牛奶味的
 
  那两天帝都市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帝都虽然是北方城市,但大雪不常见。
  朋友圈里被大雪刷屏,还有人跑到故宫去, 特地拍了故宫的雪景。
  
  几百年前的建筑, 得现代人的修护,朱墙碧瓦, 被晶莹的白雪覆着, 说不出的美。
  有人开心,也有人黯然。
  
  秦晗的室友们周末都不在,星期五的晚饭时几个姑娘说好了去郊区看风景。
  秦晗那天没在, 发信息也没回, 也就没能带上她。
  
  从郊区回来, 谢盈买了不少当地人自己做的罐头, 说是不加防腐剂的, 放在玻璃罐子里的梨子和桃子。
  没有超市买的那种颜色鲜艳, 看着是挺健康的。
  
  孙子怡站在宿舍门边翻钥匙:“哎,我钥匙哪去了, 谢盈用你的开吧。”
  
  “找什么钥匙, 门根本就没锁!肯定是小秦晗在呢。”
  
  谢盈拎着罐头跑进寝室, 欢乐又肉麻兮兮地喊着:“My darling小秦晗,我给你买罐头......”
  后面的话没说完, 她看清了秦晗的样子。
  
  秦晗还穿着星期五走时的那件白色羽绒服,连头发都还是那天的马尾。
  整个人蜷成一团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眼睛没肿, 但眼睑是红的。
  
  她听见说话声,呆呆地抬起头,看向谢盈。
  眼睛还是那么澄澈, 只是在抬眸时,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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