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有些不安心,担心小姑娘今天会和人家吵架。
吵架倒是没关系,她那么瘦,动起手来肯定吃亏。
这么想着,张郁青打了个车就出来了。
KTV和饭店都在同一条街上,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也不难找。
“想起昨晚你气势汹汹的样子,怕你打架。”张郁青这句话,笑腔明显。
“我才不会......”
秦晗反驳得没什么气势,想了想又老实地说,“其实我真的有点想要吵架的,但刚才见她,又不想吵了。”
她想起胡可媛坐在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胡可媛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用尖叫和哭喊祈求徐唯然留下。
想起高中时,胡可媛穿着整齐的校服,在体育课上冲着徐唯然明媚地笑着:“同桌,你是去商店吗?给我和秦晗也带两瓶水吧!”
那时候徐唯然也没有打人时的戾气,还是个清瘦的少年。
他抹掉汗水,笑着说:“好嘞,等着吧,我快马加鞭马上就回来。”
这之间也只是隔了几年光景,当初的同学走出校园。
各有各的开心与伤感,也各有各的选择和不悔。
秦晗又想起,刚才胡可媛盯着她,得意地对她说,我怀孕了,是徐唯然的。
她不知道,胡可媛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是不是真的可以不悔。
车子里沉静了一会儿,路灯的光线明晃晃地闪过,小姑娘皱了皱眉,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张郁青空出一只手,揉着她的发顶,以示安慰。
“张郁青。”
秦晗轻轻唤他,“你说你以后,会因为选我而后悔吗?”
“不会。”
“那你遇见过那么多女孩子,纹身工作室里也来过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我都看见过好几个好漂亮的美女,你怎么就选我了呢?”
张郁青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在我这儿不是选择题,不是因为你怎么怎么样,我才做了选择。”
他顿了一下,“是因为遇见你,我才想要去喜欢去爱,明白吗?”
秦晗鼻子有些发酸,正感动得想要落泪,车子被张郁青停在路边一颗葱郁的树荫下面,路灯光从树叶间稀稀落落地散落下来。
光线昏暗里,他说:“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吻一下?”
秦晗含羞地打了他胳膊一巴掌,听见张郁青大笑着调侃:“这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么,总想问问你。”
“你什么没经验,明明就很有。”
“哪儿有?”
“就、就是比我懂得多一些。”
张郁青亲了秦晗一下,才发动车子:“那是因为比你老一点,和经验没关系。”
秦晗忽然想起,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是张郁青的车钥匙。
她怔怔地问:“车钥匙在我这儿啊,你怎么开的车门?”
“人脸识别。”
“啊?你这车这么高级吗?还有人脸识别?”
“逗你呢,备用钥匙开的。”
路上等红绿灯时,张郁青问秦晗:“小姑娘,晚上吃饱没?”
秦晗摇头:“没吃饱,光听他们说话了。”
她有些可惜地说,“有一道酱汁桂鱼看上去特别香,我还没来得及夹呢,就转到老师那边去了,后来也没吃到。”
张郁青笑着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倒是也没说什么,绿灯亮时又继续开车。
回店里没多久,几乎是才刚进门逗了北北吃完半盒罐头,店门就被敲响了:“您好!您的外卖!”
秦晗纳闷回头:“你没吃晚饭呀?定了外卖?”
张郁青把外卖接进来,秦晗才发现,袋子上面印的是她晚上去的那家饭店。
他说:“酱汁桂鱼,来吃吧。”
“张郁青,你真好。”
塑料袋哗啦哗啦被秦晗打开,里面的桂鱼散发出馋人的香气。
“早跟你说了,我是好人。”
秦晗吃得挺多,一个人坐在窗边吃了小半条桂鱼。
她唇角沾染着酱汁,张郁青吻她,帮她把酱汁吻掉,然后深入。
气氛暧昧,但秦晗觉得自己有些煞风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张郁青,我肚子疼。”
“是不是吃得太急了?”
张郁青把他温热的手掌贴,隔着衣服贴在秦晗肚子的位置:“疼得厉害么?要不要去社区的卫生所看看?这个时间应该有值班医生。”
倒是不厉害,只不过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晗正在脑子里反应着,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小腹忽然一疼。
她抬起头,哭丧着小脸:“张郁青,完了,我好像来那个了。”
张郁青密切接触过的女性只有奶奶和丹丹,奶奶是个绝经老人,丹丹是个还没来经的小丫头。
他这几年当着家里的大家长,倒也从来没听人说过“来那个”了,反应了好几秒,张郁青才反应过来。
“我没有带那个,卫生巾......”秦晗小声说。
张郁青抱起秦晗:“楼上有,经期缓解疼痛的药和卫生巾都有,在卫生间里。”
“是丹丹的么?”
“不是,给你准备的。”
秦晗愣了一瞬。
张郁青说,前些天去超市给奶奶买排骨和五花肉,随便转了一圈,正好看到女孩用品的展架,也帮她买了一些。
难怪浴室里有新的沐浴露,有草莓味的牙膏,还有印了小熊图案的浴巾。
现在连卫生巾都为她准备好了。
他真的是个好周到好温柔的男人。
因为痛经,秦晗还有些含有歉意:“那今天,我们是不是不能做了?”
这话把张郁青逗笑了:“小姑娘,成年人也不是每晚都做.爱的,安心睡你的。”
秦晗很少痛经,一年里也就那么一两次,痛经的滋味确实难以忍受:
小腹发冷,感觉酸痛,辗转反侧。
但这一晚她睡得极好,张郁青的怀抱是暖的,他的手掌始终放在秦晗小腹上,驱散体寒。
秦晗连梦都没做,踏踏实实睡了一夜。
张郁青习惯早起,6点多起床时,秦晗还在睡。
他轻轻起身没在卧室的卫生间洗漱,去了一楼的浴室。
没热水就没热水呗,什么也没有他的小姑娘能睡得安稳重要。
洗漱后,张郁青查了查,来月经居然有这么多禁.忌?
他回了一趟奶奶家,拿来不少食材,煮了红豆红枣花生枸杞粥,又出去买了一包红糖。
罗什锦从后门探头,问着味儿就来了:“青哥,煮了啥早餐啊?有没有我份儿?”
他掀开锅盖瞅了瞅,“卧槽,红豆、红枣、还他妈有枸杞?这么养生?那我得来一碗补一补。”
“没你份儿。”
“啥啊青哥!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共进早餐的吗?今天咋就没我份儿了?”
“给秦晗的。”
“青哥!你偏心!你现在太偏心了!!!”
“你是小姑娘?”
张郁青把钱包丢过去,“自己买着吃去。”
罗什锦麻溜把钱包装起来,眼睛还直勾勾盯在粥锅上,还咽了口水:“这粥看着就大补......”
“买早餐去吧,给我带一份。”张郁青直接把人推出了门。
罗什锦出门不久,店门前突然停了一辆白色的车,和杜织的车子型号一样,不过车牌号不同,张郁青起初并没留意,因为不会是他的顾客。
这三天秦晗放端午节假期,他没安排什么工作,想着多陪陪她。
但车上下来的女人,身影实在太过熟悉。
张郁青靠在厨房墙边,隐约能听见店外面的声音——
秦母站在车边,局促地整理着裙装,然后用不安的目光看向秦父:“安知,我这样看着怎么样,小张会不会还生我的气,他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她真的很慌张,走去后备箱拿礼盒的时候,甚至同手同脚地迈了几步。
秦母不咄咄逼人时,其实和秦晗很像。
张郁青挑着眉梢,无声地笑了笑,他听见秦父说:“你这个打扮会不会被赶出来我不知道,但你管那么帅的年轻人叫‘小张’,真的有可能会被赶出来,那可是咱们小晗心中的男神。”
“那怎么办?我叫什么?我也叫男神吗?”
秦父开了个玩笑:“你的男神不应该是我吗?”
这回张郁青是真的笑岀声音,大步走过去,主动拉开门和秦父秦母打招呼:“叔叔阿姨,端午安康。”
张郁青突然出来,秦母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礼盒往张郁青手里塞:“安、安康安康,那个......我们来看看你,给你买了些东西。”
“阿姨,太客气了。”
张郁青礼貌又落落大方,“没有这样的道理,应该是我做为秦晗的男朋友,提着礼物去拜访你们的。”
秦父笑着,熟稔地说:“郁青啊,快收下吧,你阿姨今天3点多就醒了,就怕你不让她进门。”
秦母仍然很不安,她看向张郁青:“我......”
张郁青做了个请的手势:“叔叔阿姨,进来坐。”
时间还算早,连北北都还睡着,张郁青店里像是被时光遗漏的小屋,和多年前秦母来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进门后,秦母闻到一股甜丝丝的粥香,肚子叫了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秦父笑着说:“你阿姨紧张得早餐都吃不下,想着来找你们一起吃,这会儿倒是知道饿了。小晗呢?不会还在懒床吧?”
张郁青笑了笑:“还在睡,她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别是感冒了吧?热伤风?”秦母问着。
张郁青轻咳了一声:“是每个月都会有的不舒服。”
他盛了两碗粥分别给秦父和秦母,又给罗什锦打了电话,叫他多买些早餐回来。
“北北,进来。”
张郁青把北北关到了纹身室,他还记得小姑娘以前说,她妈妈有些狗毛过敏。
因为知道秦母狗毛过敏,他把北北引开。
因为秦晗在经期,煮了补血的粥。
提起秦晗,他满眼温柔宠溺。
哪怕曾经秦母伤害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过失礼的行为。
张郁青的温柔,刻在骨子里,也都被秦母秦父看在眼里。
秦母喝了一口粥,眼眶慢慢红了:“郁青啊,以前是阿姨做得不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阿姨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们的感情不要被阿姨影响......”
“不会。”
张郁青笑笑,“阿姨,过去的事我早已经忘了。”
“青哥!我买了好多早餐!”
罗什锦大着嗓门推开后门,他拎着一大堆油条油饼小笼包,费力地从门缝里挤进来,“怎么的?给人家秦晗煮了一早晨大补粥,人家不乐意喝啊?还让我买这么多?早说了我想喝粥你还不让......”
看见秦父秦母,罗什锦还问呢:“顾客啊?这么早就来客人了?”
张郁青笑着介绍:“这是秦晗的爸妈,这是我朋友,罗什锦。”
“哦,罗什锦啊,我听说过你,小晗说你的西瓜是帝都市最甜的。”秦父笑着说。
罗什锦怕自己说多话给他青哥丢人,说了几句话赶紧去后街看水果摊去了。
他走后,秦母嘴里还含着粥,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给小晗煮的啊?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喝啊?”
张郁青说:“不用担心,煮了很多。也尝尝油条吧,遥南斜街的油条做得不错。”
“让你破费了,本来该我们请客的。”
秦父拿起油条,咬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我上学时候,也来吃过,还来过你们这边的旧书市场。”